左顾右盼了一下，江沫还没有来。

于砚冉并不纳闷，因为江沫有说过可能会因为漓漓的关系而稍微迟到一下，甚至还特别提醒他不用太准时无所谓，这话听得于砚冉很无言，两方都迟到还得了？

不过于砚冉并没有等很久，大概六点一刻的时候，一声高亢甜美可爱的呼唤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巧可哥哥！！」

听到这清脆干净朴实的声线喊出『哥哥』两个字，于砚冉的眼睛得意地眯了起来，这称呼对他而言实在太受用了！即使所唤的对象不是他，他听起来也觉得很满足。

寻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被哥哥江沫牵在手里的漓漓对着他喊的。先不说『巧可哥哥』这诡异却专属于他的名词，光是那在这满街是中文对话的地方蹦出来一句日语就够令人了然了。

「抱歉，迟到了。」

牵着妹妹的手走到于砚冉面前，江沫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也许是不在工作的时间，江沫拿下了早前于砚冉看到的那副眼镜，那张脸更显清秀稚气——想到这人竟比自己大五岁，于砚冉就很想上前狠狠捏一下那张脸。

但是他忍下来了，其实他也没什么好不平的，在很多人眼里，他的年纪也跟外表不相符，所以于砚冉很大肚的挥挥手，表示不要紧。不过一旁的漓漓看不懂他们大人之间的『沟通』，赶紧拉住于砚冉的衣服下摆，扬起好可爱的小脸蛋替自己的哥哥澄清、还他清白。

「不要怪哥哥，是漓漓换衣服太慢的！」

于砚冉早在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抓住而低头往下看的那一刻便愣住了，这样的角度看着漓漓那张我见犹怜的可怜表情杀伤力实在太过惊人，导致他好半晌后才如梦初醒般的拍拍漓漓的头，告诉她说没事他也没有等很久，成功地让漓漓展开笑颜，但同时于砚冉的心脏又受到了一次刺激。

于砚冉暗叫不好，为了怕自己会露出什么怪叔叔的表情，他赶紧的抬起头，想转移目标跟漓漓的哥哥讲讲话，虽然那张脸对他来说也是极具攻击力，但至少江沫不会像漓漓这样无意识的做出一些令他招架不住的举动。

但显然他错了，江沫现在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原本他就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在旁边看自家妹妹和于砚冉的互动，现在看到于砚冉抬起头看向他这边，便自然而然的加深了这抹笑容，本来就相当淡雅清俊得有些不切实的脸庞显得生动了起来，让于砚冉看得不由自主的稍稍脸红了起来……

于砚冉相当假意的咳了一声，一边庆幸现在天色已晚看不清脸上表情，一边尽量很自然的转过头去，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别的地方。这对兄妹实在太要命了，一个两个都顶着令他爱不释手、想要尽情伸手碰碰捏捏揉揉的脸蛋对他展开致命的笑容……这、这、这简直是他的克星来着嘛！还一次来就来双份，还让不让人活啊！

于砚冉的心里囧啊囧，但面上还是一副清新爽朗的笑，彷佛心如止水一般，处变不惊，任谁也看不出曾有片刻的滔天巨浪出现过。

「要去哪吃呢？」

以一个被请客的人来说，于砚冉此刻的询问显得进退得宜，既不太过刻套、也不会过于亲腻，自然又不显唐突，态度拿捏掌握得恰当好处。原本他是打算让江沫自己说要去哪吃的，不过迫于种种令他感到相当无奈的因素，只好由他先开口了。

「嗯……我对这里没你熟，你说去哪吃比较好？」

江沫沉吟了一下，最后目光柔和恳切的看向于砚冉，还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三言两语间便把问题给丢了回去。

看着眼前一脸真诚却隐隐透露出一丝狡诈的江沫，于砚冉就觉得很有想翻白眼的冲动——他分明就看到了这人眼里的笑意。他是被逼着被请客的好吗？如果不知道要吃什么当初就各自解决就好了嘛！

经过了早前那将近两个小时多的聊天，于砚冉早就知道江沫这人并没有向他表现出来的一样那么清高，相反的还很有些恶劣的坏心眼，让人哭笑不得又不会真的跟他太较真，挺多就是想对他耍耍嘴皮子，并不会到真的动怒的情形。

于是于砚冉的眼珠子转啊转，想着要如何回嘴比较有威力，但他显然忘记了一件事，身旁还有位不懂大人间波涛汹涌的小朋友啊！

「巧可哥哥我们要去吃什么？漓漓好饿……」

边说还边很可怜得扁扁嘴摸肚子，一副既无辜又可怜的样子让于砚冉第一时间根本忘了要说什么，脑袋里只想着上前抱住漓漓小小的身子，磨蹭她小小的脸蛋……

靠！必须速战速决了！

于砚冉咬紧自己的下唇，在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快点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好走人，免得继续待下去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举动。于是他也不罗嗦了，直接问清了那位要请客的家伙预算为何想吃什么类型的东西后，马上在心中搜寻一番后，带人上路。

大概是知道快要可以吃晚餐了，漓漓显得很兴奋，大概是因为初来乍到没有多少人能陪她聊天的关系，一张小嘴巴一直叽叽喳喳没合过的说个不停，听着有些吵杂却不会令人厌烦，反而觉得倍感温馨可爱的紧。她一手牵着自家哥哥的手晃呀晃，另一手也不甘寂寞的上前去抓住了于砚冉的想跟着一起，害于砚冉努力绷着的心脏狠狠地晃了两下，随及软绵绵的任人摆布。

微微撇过头看向江沫，毕竟三人并排走在马路边不是什么洽当的行为，一般来说做哥哥的都应该阻止妹妹或者是自己放手以策安全，但江沫不是，他只是衔着一抹清浅的笑容，眼神温柔的看看自己妹妹、又看看他，脸上的神采无法形容。

于砚冉看着那令人炫目的表情，心里那原本就塌陷的地方崩毁得更厉害了，这两张一个比一个更令他动心的脸庞，实在让他好生困扰啊！

第二十三章：再会（中）

于砚冉带这对江氏兄妹来得地方是一家名为『想用』的小火锅店，无论什么锅底配料，每锅均一价只要九十元，白饭饮料冰淇淋无限享用，便宜划算保证吃得饱，可以说是大学生最常流连不去的所在。

其实于砚冉是不打算来这地方的，毕竟它是靠底座的油膏在加热的小锅子，对漓漓这种小朋友而言太过危险。但是没办法，不管于砚冉问什么，江沫都是没意见，偏偏漓漓又一直吵着说想要喝饮料吃冰淇淋，于是最后只好很无奈的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反正只要小心一点应该就没事了吧？

显然是没问题的，虽然漓漓保证兼发誓的强调她一定不会弄倒或是被烫到所以想要自己吃一锅，但是没用，江沫死都不肯答应，坚持要让漓漓和自己共吃一锅。

这让漓漓很不高兴，但是看到于砚冉先去帮她倒的一小杯饮料就开心了，雨过天晴一般的又开始说说笑笑，听得一旁的两位大人都不自觉的展开笑颜。

很快地火锅就上桌了，江沫替妹妹多要了一个碗后，捞了一些锅里的配料和少许的汤放进去，吩咐漓漓慢慢来别吃得太急会被烫到；而漓漓则是很兴奋的挥挥筷子，一边乖乖的点头说好，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那碗丰盛的料理。

于砚冉一边笑一边看着这对兄妹俩的互动，眼里是温馨也是羡慕。他自己没有任何的兄弟姊妹，不管是亲的表的堂的都没有，就算有他也不认识，因为自家爸妈的关系，他从来就没跟其他亲戚有过往来，于砚冉的童年是很孤单的，所以从以前他就对小孩子很向往，一直很希望也能有这么一位能让自己照顾、疼爱的小小孩出现。

终于，江沫把漓漓给摆平了，让她能够乖乖吃东西又不会出任何意外，他抬起头对于砚冉笑了笑，希望对方不要介意。

于砚冉当然不会介意，所以他也回了抹『不要紧』的笑容，用筷子示意江沫也快点吃。

因为漓漓开始吃东西、没有嘴巴说话了——江沫一向不允许她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总算是让周围恢复了应有的宁静，这下终于轮到两个大人的交流了。

谈话间得知，原来江沫来他们学校指导已经过了半个月了——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于砚冉就满头大汗，他还真是对这件事完全的不清楚啊！算算时间，他去当翻译的篮球邀请赛似乎就是在两个礼拜前，所以就是说，江沫和漓漓那时是刚安顿好所以在四周走走罗？

这一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原来他们在这之前是定居在日本的，只有偶而参与专辑制作发行等一系列相关事项时江沫才会独自飞来居住个几天，这也是为什么漓漓不会说中文的原因，谁叫她从来没离开过日本呢？这次江沫之所以会带漓漓一起来也是出于无奈，两个月实在太久，他完全不敢放漓漓一个人。

江沫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原本想说才两个月就凑合凑合，打算这次的指导结束后就回日本去，但因为一些错综复杂的原因——江沫是这么形容的，最后还是决定签下半年的房约，所以他们才会在刚安顿好的那天出门认识认识新环境，却不料发生了迷路事件。

「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漓漓还那么小，也不会说中文，而我对这里也不熟……」

说到这里，江沫停了停，接着眼里露出了感激、庆幸、安慰等种种神情，对上于砚冉的双眼就是灿烂一笑。

「还好有你在。」

看到这、听到这，原本还吃得很开心的于砚冉不自觉的重咬了齿间的筷子，他略显狼狈的低下头狠狠扒着饭，刚刚那一瞬间，他分明听到自己心里被狠狠撞击而发出的一声『匡当』。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啊！于砚冉在心底崩溃的大叫，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那一张张面容姣好的脸皮！因为太了解自己对这东西的抵抗力趋近于零，所以通常于砚冉都是抱着远观而不亵玩的精神在欣赏着那些令他动心的脸蛋从旁经过。

但现在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看他这二十多年的日子过得太顺遂还是怎么回事，不但因缘际会的认识了漓漓和他哥哥江沫，现在更是因为种种不可抗力因素而在这里和他们兄妹俩吃饭，虽然彼此间应该要很客套、假意的嘘寒问暖一下然后各奔东西，但流窜在他们之间的根本就是熟捻和熟悉，于砚冉相信，即使这一餐结束后，他们之间一定还会有所来往。

彼此间的距离还是有的，但是心灵上的距离却突然不见了。

这让于砚冉有些惶恐，毕竟他一直过着有些与世隔绝的日子，既不刻意去认识人，也不会勉强去和他们相处，该专心念书的时候念书，该认真宅游戏的时候宅游戏，大学这些年读下来，也只有室友兼学长的陈齐判跟他感情比较好，别的人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但现在竟突然出现了这位和他在今天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两人认识的经过可谓莫名其妙，连熟识的经过都令人匪夷所思，好像他们之间本就该这么无所拘束，隔阂什么的连出现都没有就消失了。

他们真正认识不过才一天，却熟悉的像是认识了一辈子的朋友。

真是诡异的情况。

于砚冉在心底狠狠叹了口气，事情走到今天这地步，虽然也没说太严重，但却严重的违背了他对自己订定的——看到美人要绕道的规则。不过，算了，这对兄妹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先前从教授那边听来的，关于江沫的不近人情，想也知道在这里不会跟什么人有来往，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问题……

算了，这问题也不用太过纠结了，反正彼此电话都留了，又因为都住在学校附近应该距离也挺近的，反正就顺其自然吧，为这种事情烦恼太多不是他的习惯。

于是于砚冉在扒了两口饭后，抬起脸展开一抹没心没肺的笑容，还相当痞样的掏掏耳朵。

「你不要再谢了，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呵呵……都说了要聊表一下的，今天过去就别想再听到了。」

「是喔？那你快点多说一点啊！」

「……你不是耳朵要长茧了吗？」

于砚冉还想说些什么笑闹的话语，却被一旁的漓漓给打断了。

只见她嘟嘟嘴，表情哀怨的放下手中已经空无一物的碗和筷子，伸手扯扯自家哥哥的袖子，好不无辜的开口。

「漓漓听不懂……」

从漓漓开始吃饭后于砚冉和江沫就是用中文在对话，看她那一脸的委屈，想来是觉得自己被排挤了，难怪看她一直很心不在焉的感觉，大概是想出言抗议却碍于吃饭时不能说话所以才一直耐着不说，现在终于吃完了，总算可以诉说她的请求了。

而于砚冉则是听到这可怜的抗议才想到语言不通的问题，但是他有些想不通，自己应该是在说日语的，毕竟一路走来时他都是用日语在跟这对兄妹沟通，但是怎么会突然的变成中文了呢？

最后终于被他给想到了——是江沫先用中文说话的！害他也自然而然的跟进……怎么说中文都是他的母语，听到什么回什么本来就是正常不过了。

于是于砚冉用略带责怪的目光看向江沫，却发现那人脸上虽然带着歉意的笑容，但是眼里却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于是于砚冉无言了，这个家伙的本质还真不是普通的恶劣阿，连妹妹都玩得那么开心……

于砚冉警告性质浓厚的咳了咳，然后就不理江沫了，转而跟漓漓聊天。

「漓漓最近有没有乖？」

「有！漓漓很乖！」

讲到这话题似乎让漓漓很得意，笑得既灿烂又愉快，天真可爱的笑容让于砚冉也不禁跟着微笑，看着小朋友纯洁的笑容真得是会让人觉得很治愈呢！

「巧可哥哥，漓漓在上学喔～～」

「哦？真的啊？」

于砚冉有些诧异的看向江沫，就见他对自己耸耸肩，一副『就是这样』的样子。于砚冉想想，也是，既然都要来居住个半年，不让漓漓上学难不成还让她跟哥哥去工作？再说了，又不能把她关在家里不放她出去，去上学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于砚冉微微皱起眉，上课的内容，漓漓听得懂吗？

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江沫笑了笑，对于砚冉解释。

「不要紧的，是日侨学校。」

「这样啊！」

于砚冉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样的学校虽然不多，但要找也还是有的，漓漓在那里应该也比较有伴。

「巧可哥哥巧可哥哥！！」

大概是觉得两位大人又撇开她自己聊天而觉得不甘心，漓漓蹦蹦蹦的跑到了于砚冉身边的空位，跪坐在椅子上拉着他的衣袖，想要把于砚冉的注意力拉回来。

「嗯？」于砚冉转眼看着漓漓可爱的举动，对她纵容的笑着。他一直没去纠正漓漓这样叫他，虽然很有些不伦不类，但是于砚冉很喜欢，那是专属于他的称呼，连江沫都抢不走，因为谁也不会是漓漓的第二个『巧可哥哥』。

漓漓看到于砚冉的眼睛回到她身上后，又开始劈哩啪啦的说起话来，一会说说她在日本如何如何，一会又说说她和『巧可』怎样怎样，当中还不忘加入一些自家哥哥的丰功伟业，然后还有讲到她来这里的半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

于砚冉大多时候都只是听着，没有插嘴，顶多是赞同或者是附和才会笑吟吟的开口，偶而还会怕她讲得太激动而把饮料递过去，一时间围绕着的氛围显得格外温馨。但是漓漓讲到最后，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用她那双又大又亮还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于砚冉，带着一些害羞、扭捏和局促不安，害于砚冉看得既是摸不着头绪，又是很想一把把她抱住磨蹭……

不过没有过多久，漓漓又开口了，但所说的话却着实让于砚冉有些惊讶。

「我，叫漓漓，今年……七岁……」

是中文！

于砚冉愣了愣，等意识到漓漓此时是在用中文对他自我介绍时，心中一阵激荡，他一把将漓漓给抱住，嘴里又是夸奖又是称赞的，讲得他怀中的人儿咯咯笑个不停。

于砚冉将漓漓给放开，奖励似的摸摸她的头，随后又起身去装了两球冰淇淋过来放在她的面前，捏捏她的脸颊要她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