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最后，青衫道长豁然开朗，他以往对付的BOSS都是奇形怪状的兽类，对付人形BOSS，沈安是第一个。为什么呢？

受到攻击沈安气势更猛，狂舞金蛇鞭，他的攻击并不单一，金蛇鞭或直直而来，或蛇行而来，或转个圈从背后袭来。青衫道长在鞭风中凌乱，长鞭的攻击点密集度让他手忙脚乱，躲开这一鞭就挨了下一鞭。他狼狈地向冰棺材跑去，最后还是得寻求陵王的庇护。

他说，把冰棺材借我。

同样是玩家，为什么沈安不攻击陵王呢？难道像那些小鬼一样看到陵王这个千年老鬼就吓死？

现实世界过了千年，但在游戏里，沈怀风等人死了不过五年，百里山庄还未被灭门。游戏为了提高沈怀风这一BOSS难度，特意开挂给了他五百年修行，而他的手下小鬼们就没这待遇。

陵王抬起眼皮，视线撇向挥鞭而来的沈安：“沈安？”

长鞭在他面前就停住，青衫道长顿松一口气，他身边果然是安全区，他发誓以后遇到危险一定第一时间死皮赖脸贴着他。

沈安显然不是智能NPC，对陵王视而不见，两只眼睛怒视青衫道长，他面目狰狞地冲着青衫道长张牙舞爪，长鞭不能用，他放手，改成掌法轰过来，是清幽谷的门派武功幽冥掌。清幽谷擅长耍鞭，此外就是掌法，一远一近，相佐相辅。青衫道长最不怕的就是近身战，操作好点躲开就万幸。

陵王是一个非常护犊的鬼，虽然气恼青衫道长对自己的无礼，但也看不得他被一个下人欺负。沈安是沈家的长工，一手带大沈怀风对他忠心耿耿。他和沈怀风回清幽谷的时候沈安就不见了。

对一个下人的出手也不是他的作风，陵王拧小鸡一样提起青衫道长把他扔出去，沈安立马朝他跑过去。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只有青衫道长一个。

玄冰之盾及时展开出现在青衫道长周身，冰旋风一展，青衫道长的腰板挺得笔直。

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

有些任务在特定条件下才会发生，沈安就是如此。任务条件是青衫道长一人单挑沈安夺得钥匙，之前众高手都在时条件没达到，等高手们一走，任务条件就达成。按理，沈安当时就会刷出，可青衫道长却在这时把陵王放出，陵王再怎么像NPC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一名玩家，突然多出一人打乱程序，刚刷出的沈安在抽风了片刻后顽强地出来了。任务中的BOSS只会锁定任务玩家攻击，如果其他玩家出手攻击也会遭到他反击。陵王夺走他的金蛇鞭但没有做出攻击举动，因此沈安视他为空气。

沈安死后爆出钥匙，此时天色大亮，小徒弟第一个上线，青衫道长得意地跟他说：沈安被我KO掉了。

小徒弟无语。青衫道长哈哈大笑，打开藏宝箱看里面的惊喜，惊喜是很惊喜，《幽冥掌》，清幽谷掌法，单体攻击，一定几率给目标造成致命伤害。青衫道长最恨的就是“几率”，把它甩给小徒弟看：卖你要不要？

小徒弟凉凉说了一句：你舍不得卖的。

青衫道长：徒儿真了解为师，为师想把这本秘籍送人。

想六徒弟到现在都才9级，连入门拜师的资格都没有。他的遭遇在游戏内成为笑柄，他是唯一一个不断从10级死到9级，不断被踢出师门的玩家。也有些人表示其实很羡慕六徒弟的遭遇，因为可以把每个门派都加过去，这样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门派。

清幽谷是隐藏门派，不知六徒弟会不会愿意加入。他对武当感情深厚，被踢出多次都坚持加武当，据说武当祖师爷张三丰都被他感动了，给他私下传授武功。这是六徒弟跟他说的，青衫道长根据看过的网游小说做出判断——六徒弟这是遇到很多菜鸟主角都会遇到的狗屎运，触发隐藏任务然后一步登天。他特意交代六徒弟不要把这事给其他人说，否则他会死得更凄惨。结果隔天傻徒弟就被哥是传说杀了三遍，把张三丰给他的秘籍弄丢了，六徒弟伤心欲绝，秘籍要30级才可修炼，这级别对六徒弟而言真比登天还难。

这本《幽冥掌》全当弥补六徒弟受伤的心灵。

他和小徒弟相继离开仙人洞，沈安已经出现就不用再等BOSS刷新，今天是BOSS的刷新日期很多人知道，他们出来时一批玩家往里涌。仙人洞这样的山洞地图是堪比副本的存在，由于空间限制在玩家人数上也有限制，一个仙人洞最多容纳万人玩家，一大群玩家在里面抢一群怪。一些势力的帮派会单独包下一个山洞，在外面挂一面帮派大旗，神魔公会没少做这种事，仙人洞外就挂着一面。

小徒弟没跟他们说BOSS的事，就跟青衫道长去了清幽谷遗址做任务。

另外几人都没上线，小徒弟定了坐标后说回帮派一趟，并嘱咐青衫道长记得趁热吃掉。青衫道长刚想问啥，门铃声就叮咚响起，外卖小弟送来热腾腾的香菇瘦肉粥。昨晚忙着玩游戏，送来的晚餐被他冷落，到很晚了他才想起来吃饭，当时他忘了队伍里还有小徒弟的存在，直接说了句“我在吃饭偷懒一会”，小徒弟就问他“你这个时候才吃饭？”师父心虚地不吭声。

一边吃着粥一边盯着陵王看，他霸占了黄老先生的藤椅，懒洋洋地晒太阳。他见青衫道长半天不动，就猜他又神游天外。

“青衫。你喊刚才那人徒儿？他也是你徒弟？”

青衫道长腾出一只手打字：我占他便宜呢，别当真。

“萧洛飞就罢了，他可比你厉害多了。”

什么意思啊。小徒弟比他高十多级，可陵王是不凭等级判断谁厉害的，他就觉得沧海一笑比他厉害不到哪去。他曾虚心问过陵王怎么判断一个人厉不厉害，他说：“自然是谁内功深厚谁更厉害。”

如果是现实没错，可这是游戏啊，都是看等级和装备的。他就是因为装备好，面对高10级的人都不怕，甚至有过秒杀的战绩。这更让他确定装备对于玩家的重要性。

但这些他是不能跟陵王说的，所以对他的判断方法就连声说是。

陵王说小徒弟：“他的内功非常深厚，我见过的人里，数他最强，其次就是你。”

瘦肉粥的味道真不错啊。手没空，青衫道长就翘起脚丫打字，反正在家里没人能看见他猥琐的一面：我的太虚心经才练至两层，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啊？

他的太虚心经练到现在才19级，他把19级说成两层忽悠给陵王听。陵王说的内功相当于游戏里的心法。游戏里的心法没有等级上限，一般玩家练到差不多就不会再往心法上加经验值，心法经验值消耗太多，大部分玩家都选择先练等级再练心法。据说，经验值越高的心法越厉害，以太虚心经这变态的经验值需求，它的威力也是极度变态的。就不知小徒弟练的哪门心法，居然比他的太虚心经还变态。小徒弟说过游戏里的心法绝学是最价值连城的，超过绝世武器，《太虚心经》是他最珍贵的收藏，他自己不能用又不舍得卖掉最后就拿来孝敬他老人家。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叮一声作响，有道疑惑很久的问题似乎快要找到答案，可是什么呢？

吃完瘦肉粥，青衫道长啊啊道：他想起来了！

小徒弟回来时，青衫道长趁他不备，一记夺命连环三仙剑劈向他，小徒弟被劈个措手不及，挨了这一下。

于千重：……师父，我得罪你了？

青衫道长：才8000。

这是他给小徒弟造成的伤害数据，刚才那一剑他劈在80级的玩家身上最低都能有5万伤害。

他刚才灵光一现的是，极光剑的“无视一切防御”为什么打在人形怪上伤害就降低，因为无论人形怪还是玩家他们都会修炼一种东西——内功。极光剑的“无视一切防御”无视不了内功防御，坑爹啊！这一定是BUG！他要向客服抗议，都说“一切防御”了怎么能不把内功防御算上去！后来他从雷风那里得到答复：装备是死的，人是活的。装备的潜力是有限的，人的内功是无限升级的。以后主宰游戏的是内功的高低，而不是装备的好坏，这样，《独步天下》的生命力才能持久下去。

装备的好坏依然重要，但心法等级最重要。让玩家无限地在游戏里修炼内功，消耗点卡，这才是真相。为此，游戏牺牲了传统的元宝道具商城，他们的忠旨是让每个玩家都能独步天下，这种破坏玩家平衡性的东西就要消灭。

雷风扯了半天最后扯到关键点：“极光剑的“无视一切防御”实际指的是无视一切装备防御，我们当初设计这条属性的时候就觉得不严谨，但武器设计组的一位姑娘觉得这样才玄乎，反正玩家用脑子想想都该明白这是夸大其词，你应该把它当成一条介绍，而不是属性。你别吐血呀，有这条属性的武器就你的极光剑，这就是它被列为绝世武器的真相。”

最后一句，安慰了青衫道长的心灵。每件绝世武器的“介绍”都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存在，游戏这样设定一方面是为了突出它们的“绝世”，另一方面是加强其他玩家对绝世武器的向往和追求。绝世武器的属性都有其独一无二的地方。就因为“无视一切防御”这一属性，他的极光剑才有幸成为十大名剑之一。

如果他的内功修为低些，他会很早就发现这个问题，偏偏他的内功修为超过大部分玩家，这让他把自己的“所向披靡”全归功到了武器上。殊不知他的心法高强也是一大原因。

莫名其妙挨劈，小徒弟一头雾水：师父，你干嘛打我？

青衫道长：徒儿，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为师不知道？

于千重：秘密？大概很多，就算是师父，有些事徒儿也不能奉告。

青衫道长：你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绝学没漏出来？

小徒弟真的只是辅助型玩家？这个PK狂人怎么受得住这种寂寞。

青衫道长：太虚心经那么好，你怎么舍得给我。曾有人跟我说过你最会藏私了，我信，你打小就喜欢把宝贝偷偷藏起来不让我看见。

被他看见宝贝就是他的了，嗯，都是他影响不好，但他是不会反省的。

于千重：本来我想修炼太虚心经的，但后来我收集全一套剑法就不想练它了。师父，还记得你第一次被笑笑秒杀时掉的秘籍残页么？被我捡到私藏了。你所有秘籍残页里，它是最有价值的。为了感谢你我就把太虚心经给你，包括夺命连环三仙剑，五灵指环，最早给你的三本秘籍，甚至你的极光剑，跟那残页的价值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青衫道长不由得好奇，那批残页他都没扫过全部，就跟讨厌“几率”一样他也讨厌“残页”之类的字眼。

是什么？他问。小徒弟微微一笑，道出答案。青衫道长心里一下平衡，那种东西真是天天出门踩狗屎才有收集全的几率，还是他的极光剑好，一抢就得手。

第24章：千年之前

内测时候，绝学随便练，没有哪门武功具有唯一性，公测后武功技能的数量是内测时期的十倍多，有些技能至此成为“绝学”。

当时官网上举办了个热门的活动，票选十大你觉得最厉害的武功绝学，据说，最后选出来的那十个武功被官方进行了修改，成为游戏里至高至强的十大绝学——独孤九剑，葵花宝典，九阴真经，九阳真经，六脉神剑，易筋经，降龙十八掌，北冥神功，太极剑，乾坤大挪移。

内测时期人人可练的武功由于它们的高人气被官方残忍地弄成了“一人可练”，无数玩家欲哭无泪，差点把官网给爆了。官方也意识到这样弄太惨无人道了，于是修改了下，改成“弟子亦可练”。由于十大绝学至今未出世，没人能领会“弟子亦可练”这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官网上曾有帖子感性地说：掌握了这十大绝学的人才有资格自称“独步天下”，漫游网，你让我们平民大众情何以堪？

那帖子当时引起平民大众的共鸣，当时还没绝学出现在江湖上，等后来慢慢地出现非十大绝学的绝学武功，平民大众开始麻木，到后来竟然都开始期待十大绝学的出现——四个月过去了，十大绝学至今未问世！

无怪小徒弟放弃太虚心经，谁忍受得了十大绝学的诱惑？

青衫道长一天都在长吁短叹，意味深长地瞟了小徒弟一眼又一眼。陵王问他：“你在叹什么气？”

青衫道长：什么时候能撞上一本十大绝学我就死而无憾了。

他的言外之意：如果被他撞上，他就是死也会把秘籍给抢过来。陵王听的就是另外意思：“人都死了得到绝学有何用？我见过无数为了武功秘籍赴死的人，愚不可及。青衫，你拜我为师，想要多少绝学我都给你。”

青衫道长：你当我傻的啊？又不是什么武功都能乱练，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陵王讶异道：“你练太虚心经，就是什么武学都能融会贯通，你个傻瓜不知道吗？”

青衫道长：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呢，真这样小徒弟就不会放弃太虚心经了。

陵王紧接说道：“很多武功自有一套内功心法，两者结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太虚心经虽海纳百川，但也有它的配套剑法、刀法、棍法、鞭法、掌法、拳法、腿法。”

青衫道长仰望天空，他最讨厌收集秘籍了。

陵王见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停止蛊惑，在这人世间晃荡越久愈发觉得青衫道长是最适合当他继承人的苗子，可惜他不领情。

陵王有一颗爱才之心，对于有天赋肯吃苦的人他不吝啬传授武功。

“我曾经见过一个孩子，他是我见过的人里天资最高的苗子，我已经忘了他的名字还有面容。”陵王回忆往事时眉头就会微微皱起，毕竟一千年前的事了，他老人家忘了太多。“那孩子大冬天的一个人在树林里练武，他耍的一套拳法是土公子当天教给新来的孩子们，土公子只耍了一遍，他是唯一一个把招式都记全的。后来我让木公子却接近他，教他武功，那孩子领悟力很高，一点就通。”

青衫道长：后来呢？

“木公子跟我说，那孩子天资是高可惜太懒，武功套路学一遍就会，但内功心法需要长期积累锻炼，而他因为太懒会的花架子很多，内力却一塌糊涂，难成大器。后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像他这样的孩子庄里很多，娇生惯养得都不能吃苦耐劳。习武可不是一步登天的事，不长期修炼怎成大器？”

青衫道长：既然像他那样的孩子庄里很多，为什么你会说他是你见过天资最高的人呢？

陵王舒展眉头，说明这是段不需要太努力就能回想起来的记忆。

“我再次见到他是百里山庄灭亡的那一天，兵荒马乱的，我与数百人苦苦缠斗，身边的弟子一个接一个倒下，然后我看到他，他蒙着面穿着道袍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不断来往于无剑宫藏书阁和后院的柴房之间。开始我以为他是歹人，就想顺手杀了他，结果他轻易躲过我的掌风，步伐从容地往柴房跑去。我无暇顾及他，毕竟他对我没有威胁。我一边与人缠斗一边注意他，那时我前方是数以万计的敌人，后方就他一人跑来跑去，我不禁想，他到底在干什么，然后，他的大包袱破了，掉了一地的秘籍宝剑古董名器……我被他气得哭笑不得，继而中了敌人一剑。”

听到这里，青衫道长泪流满面：你怎么就能确定他就是那个天赋奇高的小孩？

“他所耍的功夫都是我让木公子教给他的，我怎会不确定？他的内功也不是木公子所说的一塌糊涂，否则不会来回跑几百趟，把我的无剑宫和藏书阁搬空都不见喘气。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把他偷走的东西全都要回来。”

青衫道长撇嘴：就算他那时不拿，也会被正派的人抢光，他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你说的是。而且都过了一千年，跟一个作古的人计较有何意义。”

青衫道长：就是就是，就算那人还活着，你一个死人跟一个活人计较有什么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