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Q?分手后? 下——唐筱声
唐筱声  发于:2012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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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极为安静,虽然偶尔有衣衫不整的大妈牵着狗四处乱晃,虽然墙角有情侣搂着抱着亲热。

冯辰飞点了根烟仰头靠在路灯白色的杆子上,视线隔着袅袅的烟雾停在三楼窗帘后忙碌的修长身影上。

杨杰第二天一早果然走了,顺手牵羊地掏空了冯辰飞的口袋,冯辰飞在桌上瞧见一张字条:想我了给我电话。飞扬跋扈的字体在皱巴巴的纸上斜飞,估计写的时候还叼着烟,纸上落了几粒烟灰。

冯辰飞把乱糟糟的床上收拾了,扯了昨晚弄脏的床单塞进洗衣机,然后拿了手机骑着摩托车在沐阳小区转了一圈,瞧见二单元三楼的窗帘已经拉开了,他把车停在一边,坐在摩托上拎着头盔点了根烟。

芮小弈叼着两片面包片急急忙忙地从楼上跑下来,面包片中间夹着煎蛋,他边跑边冲楼上喊:“爸,我先走啦,来不及了。”

芮秋站在阳台上解着围裙叹气,“慢一点。”

没一会,冯辰飞就瞧见芮秋着着整齐的西装提着公事包走下来,丢了一袋垃圾,然后掏出钥匙解了车锁,把车子开出了小区。

冯辰飞把烟头碾了,戴上头盔。

“爸,你怎么还没回来?”芮小弈看了看外头正急急下着的雨,盘腿坐在电脑前和芮秋通话。

芮秋隔着大厦的落地玻璃扫了眼外边,“今天加班,估计得晚点回去,你要是饿了先打伞下去买点东西垫着。”

“那行吧,爸,回来路上小心点啊。”

“嗯,知道了。”芮秋挂完电话,办公室门外就有人敲门,芮秋抬起头,“进来。”

原来是新来的女职员,对方踩着小高跟吐吐舌头跑进来,“经理。”

芮秋一笑,“怎么?”复又低头审阅各部门的报告,修长的手指翻起纸张,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音。

“嗯……你有多余的伞么?”

“又忘带了?”芮秋摇头,“粗心鬼,我的在那边的柜子里,自己拿吧,下次可别再这么冒失了。”

“哎。”女职员不大好意思地跑过去拿了伞,“那……经理你呢?”

“我还得忙一会,估计那时候这雨也停了,你去吧。”芮秋笑着对她摆摆手。

“嘻嘻,下次我请经理喝茶。”

“行了,去吧,这么晚了女孩子当心点。”

“谢谢经理啦。”女职员俏皮地吐吐舌尖。

芮秋失笑。

等忙完手头的工作,窗外的雨势依旧没小,芮秋抬腕看了看手表,微微叹了一口气,已经八点多了。他收拾了一下资料,拿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

“芮经理,还没走呢。”说话的是富氏江城的保卫部门负责人。

“呵呵,正要走呢。”

“外头雨下得大啊,开车小心点。”

外边的雨果然大了许多,公司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楼大厅还亮着灯。

芮秋在大厅门口站了会,叹了口气,这雨着实大了些。他正想着,抬头发现公司门口站了个人,滂沱的雨幕下,一个年轻的身影撑着一柄伞,不知在雨里站了多久,芮秋觉得那人身影极为熟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对方似乎正在出神,回神之时扭过头,两人目光相触,芮秋不禁笑了,“真巧。”

冯辰飞举着伞走过来,也没什么表情,“保安不让进。”

“呵呵,的确,下班时候非公司内部人员,保安是不让进的。”芮秋看了眼外边,“这么大的雨,你怎么站在这里?”

“等人。”

芮秋笑笑,“里边除了保安似乎没人了,对方可能已经走了。”

冯辰飞站在芮秋身边,没说话。

芮秋正想说什么,抬头发现对方的伞不知不觉已经撑在了他头上。

冯辰飞的裤子湿了大半,肩膀处的白色的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肩头,印出里边皮肤的颜色。

“给你的。”冯辰飞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白色的塑料袋外边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但是里边却丝毫没受到影响,汉堡和奶茶还冒着热气。

一时之间,芮秋竟不知如何开口。

芮秋看着默默擦着头发的冯辰飞,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他公司门口,站在雨下边等他,还给他买了吃的,“你是T大的学生吧?”

冯辰飞点点头。

“那怎么……”他工作的地方离T大并不近,开车也得半个多小时。

“我不喜欢欠人情。”冯辰飞说。

芮秋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那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冯辰飞忽然停了动作,转过头,湿湿的刘海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不可以么?”

对方孩子气地一问令芮秋哑口,他觉得自己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于是只能摇头笑。

轮胎轧过地砖上的积水驶上公路,冯辰飞侧着头看着窗外,表现得很安静,车子一路驶到了T大,冯辰飞才开口,“前边右转就到了。”

地面的积水倒映着车身,流动的银色惊了一滩静水。

冯辰飞临下车转头对他说了声谢谢,清朗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芮秋对他点了点头,车子倒回去,转了方向,后视镜中冯辰飞拿着伞站在窄陡的楼梯口看着他,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在雨夜格外明显。

芮小弈经过面试顺利地进入了摇滚社,周六晚上举行了第一次社员聚会,社长在学生街一家饭店定了包厢,摇滚社的成员正好围了一桌。

芮小弈特意着装了一番,穿得又潮又抢眼,打定主意要在第一次聚会上抢冯辰飞那个拽人的风头。

聚会当晚,冯辰飞姗姗而来,身上凛冽淡漠的气息与包厢闹哄哄的气氛格格不如,好在他进来之后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无意参与喧闹的活动。

从芮小弈这个角度恰可以看到对方叠起的修长双腿,银灰色的运动裤无比贴合,把对方的双腿线条勾勒得纤长而流畅。而冯辰飞漫不经心的表情在包厢内流转的光线下显得那样诱惑,摇滚社新进的几个女孩子不经意投过去无数矜持而迷恋的眼神。

芮小弈看在眼里,心中羡慕、嫉妒、恨各占三分,还有一分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

冯辰飞视线忽然瞥过来,吓了芮小弈一跳,随即一眼瞪回去,对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兴致缺缺,似乎对他来说,芮小弈这样一个长相秀气讨喜的男孩可看可不看。

彻底被人无视的感觉,芮小弈还是第一次尝试,他很气愤地拿了一听啤酒丢过去,“喂!就你,喝!”

冯辰飞稳稳地接住,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晃了晃啤酒,“谢了。”低头继续把玩手机。

一记铁拳打在棉花上。

“好了好了,干什么呢。”一个和芮小弈走得挺近的男生把芮小弈按坐下。

芮小弈不甘心,还欲挑衅,无奈被同学压着不好发作,于是闷坐在座位上气哼哼。

“没见咱们社长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才把人请来的啊?你跟他较什么劲呀。”

“拽个屁啊!”芮小弈音量不小。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摇滚社的社长脸色不好看了芮小弈一眼,几个老骨干也把视线投向了芮小弈,其中一个站到芮小弈面前,“说别人拽的时候最好先看看自己,你是高干子弟也好富二代也好,在这里你只是个新人,这么多前辈学长面前,说话前最好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芮小弈通红着一张脸,站起身,“我说什么啦?!说你了么?”

“小弈!”一旁的男生连忙扯住他,干笑着打哈哈,“那什么,咱们刚才说玩什么的来着,真心话大冒险是吧。”

其余几个人忙附和着,这才把搞僵的气氛活跃起来。

“怎么了这是。”芮秋刚端上碗就见芮小弈气冲冲地回来了,“不是说晚上聚餐的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芮小弈推门进了卧室,把包摔在了一边,整个人趴在床上又捶又打。

芮秋顾不上吃饭,搁下饭碗进来捡起地上的背包,“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还不是那个冯辰飞,凭什么那么拽啊,他爸是国家主席吗?!”

芮秋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芮小弈如此抱怨,只能摇头,他在床边坐下,拍了拍芮小弈的屁股,“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芮小弈翻过身坐起来指指划划地把晚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爸,你说气不气人,搞得我现在成了社里的公敌!什么玩意儿!”

“你就那样跑出来了?”

“要不然呢,我在那里看他们脸色?”芮小弈气鼓鼓地抱着腿,“明天就退社!老子不待了!”

芮秋皱了眉,“这副脾气从哪学来的?做错了被人说两句就甩腿走人,人家之后怎么看你?”

“那他有必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了台么?!”

芮秋站起身,冷下脸,“你自己呢!许你说人不许人说你,什么脾气。”

芮小弈还第一次被这样训,顿时委屈得不行,“我怎么了我?在外边被人说回家还被说,我招谁惹谁了我!”

“以后凡事多想想后果,做事任性又莽撞。”芮秋责怪地瞪他,“明天给人道个歉……”

“我不!”

芮秋眼里充满了无奈,久久叹了口气,“真是被惯坏了。”他起身走出房间,“今晚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想明白了给我电话。”

“爸你去哪?!”

对方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将房间的门带上。

芮小弈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听到客厅传来钥匙串的细碎声响,随后是外边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芮小弈知道,他爸是出去了,为了让他冷静。

学生街这个时候的热闹已经散去了不少,街两边的摊子陆陆续续地撤下去了,街道一下子变得宽敞了许多,露出地砖的颜色。

大概是前两天连绵下过几场大雨,这晚的空气格外清新,芮秋深吸了一口气,依旧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以前一直觉得这辈子最成功的事是把芮小弈培养成人,然而今晚,他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失败的父亲,或许不止在“父亲”这个身份上。

他想给穆兰一个家庭,却一次次回避她的感情,让两个人的婚姻走向了尽头;他以为自己倾心倾力的付出可以挽留住他和陈朗的感情,可最终三年感情不如一夜激情,他败给了对方一夜情的对象;对于他和褚博睿的感情,前途迷茫一片,根本瞧不见未来,当初对方乘飞机离开让他等了十几年,这次他又该等多久?三年?五年?再等上十几年?他还有那个心力再等么?

芮秋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消散在沁凉的夜风中。

他觉得一向井然有序的生活忽然间崩塌了,变得乱糟糟。

手背一热,芮秋睁开眼,微微诧异,旋即没什么精神地笑了一下,“是你啊。”

冯辰飞把一杯奶茶递给他,“没买到啤酒。”对方解释。

芮秋接过,“谢谢。”

两个男人靠着街边的铁栏杆,望着远处黑漆漆闪动着点点灯火的夜色,各自沉默着。

“很多人买,我想味道应该不错就买了。”冯辰飞开口。

芮秋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手里的奶茶,他光顾着自己想事情,险些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芮秋一笑,喝了一口然后说:“女孩子会比较喜欢吧。”

“也有男生买。”

“那大概也是为了哄女朋友。”芮秋转头笑笑。

冯辰飞没吭声,接过奶茶低头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说:“太甜了。”

芮秋呵呵笑了笑,“是有点。”

冯辰飞低头默不作声地把剩下的奶茶喝完,然后把空空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

芮秋笑问:“你喜欢甜饮?”

冯辰飞叼着吸管,转头看他,“不喜欢,不过丢了浪费。”

芮秋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思维实在有些奇特,他报以一笑,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冯辰飞忽然说。

“什么?”芮秋回神。

冯辰飞舌尖把玩着细细的黄色吸管,明亮的眼睛望进芮秋的眼眸深处,末了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什么。”

“晚上的事,我替小弈向你道歉。”芮秋说,他俯身两手搭在围栏上,看着过往的车辆。

冯辰飞无所谓地耸肩,手肘撑着栏杆仰靠着,神色淡然,“没事。”

车灯从这边打过,在两人身上一晃,芮秋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回去吧,明天还得上课。”

“你呢?”冯辰飞转头。

“我再待会。”

冯辰飞跳坐到栏杆上,望着墨色的天幕,“我睡不着。”语气带着一丝倔强。

芮秋似无奈似欣慰地低头微笑。

夜晚的风吹过,两人的发丝被撩起,冯辰飞低头无声地看着芮秋的侧脸,呼吸变得均匀而缓慢。他忽然觉得,上帝安排他来到这尘世,也许只是为了今晚这无意间的注视。

夜色如墨轻泼,被细腻勾勒的脸庞在夜晚格外柔和,一如这个男人风住云定的万种柔情。

一直以来,冯辰飞都觉得男人“上”该是刚毅而硬朗的,与生俱来自有一股血汗中千锤百炼而成的雄健,“下”该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满口粗言秽语,举止暴力粗俗。然而芮秋却远在两者之外,他这才知道,原来男人也有一种气质叫温柔。

芮小弈终于给芮秋来了电话,说他知道错了,让他快点回去。

冯辰飞从栏杆上跳下来,两手插着口袋迈着修长的腿向远处走,“走了,困了。”

芮秋含笑望着他的背影,“今晚谢谢了。”

冯辰飞的脚步顿了顿,对他摆摆手,身形随性潇洒渐渐融入夜幕之中。

这晚冯辰飞并没有睡意,和衣躺在床上,在暗淡的光线中把玩着手中的吸管,一双眼睛明亮而清醒。

手机短信彩灯闪了一下,冯辰飞撇了一眼,杨杰的短信:有家唱片公司想和你签约,多好的机会,飞子,上吧。

冯辰飞没有理会,翻身闭上了眼睛,或许他真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冯辰飞想到芮秋的时候,忽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芮小弈任性归任性,却总还听他爸的话,第二天果然打叠起精神去和摇滚社为昨晚的事倒了歉,他本想去找冯辰飞,然而对方神出鬼没竟每一个人知道他在哪儿,不过这倒合了芮小弈的意,他本就不想瞧见他那张脸。

芮秋趁着周末把芮小弈的衣服拿回家熨烫,顺便把家里打扫一下,出来丢垃圾的时候碰上洛炀。

“哎呀,可有些天没见着了。”洛炀大咧咧地一拍他的胳膊,“去哪儿了?”

“有点事……”

“你小子长没长眼,这么一大箱子……”

芮秋转头,陈朗叼着烟踢着一箱子泡面包装袋出来,单手握着门把手,面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呼吸一窒,木愣愣地开口:“芮……秋?”

芮秋拿着熨斗一寸寸熨烫着衣服,陈朗一个人干坐在客厅,浑身别扭,扭脖子把四周打量了一番,心里纷纷杂杂的不是滋味。

他面前只摆了一杯水,别无其他,陈朗端起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干干的嗓子,舔舔嘴唇看了眼卧室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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