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璨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太不给面子了。”
“不喜欢难堪的感觉。”方若把双手都插进裤袋里。
“那刚才你还退回来。”
“看见啦？”
“眼角斜见的。”刘璨把食指和中指拿到眼睛跟前，然后划开，比了个斜飞的手势。
“还有这个闲心，我觉得你不该过呼吸。”方若停下脚步，面对刘璨，“如果那个香水的味道，让你那么痛苦，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用它
。”
“这是开始刺探隐私啦？”刘璨挑眉，不算生气。
方若不置可否的耸肩，“我不太欣赏自虐行为……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之类的，或许让周林凛陪你去。”
“我没跟他说过。”
“他也没发现？”
“这事比较神奇，在周林凛面前，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我就知道周林凛不靠谱。”
配上方若的表情，刘璨再次笑出声来，“周林凛当年白暗恋你了。”
方若也没什么吃惊或者尴尬的表情，“我又不喜欢他。”方若斟酌了一下用词，“再说我并不觉得约我当炮友是喜欢的表示。”方若说完又
小心看了刘璨一眼，大概是怕他再次过呼吸发作。
刘璨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赞同，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辩解。
方若接着说：“我觉得真正喜欢一个人，一定会顾虑很多，这种事情就算是想，大概也不敢认识不久就直接开口的。”
刘璨表情微妙，“我和周林凛大二时，没多久就做了，大概还没一个月。高中两年，我们根本没说过话。”
“这是你自己说的，不算我刺探。”
“你不是要开导我吗？”
方若似乎想口头还击，还是忍住了，“但是我觉得周林凛那样的人，不会陪在不爱的人身边快十年。时间不能说明所有问题，但至少可以说
明一部分。”
“那他和他哥……还有爹妈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方若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些可以扯在一起，不过他还是顺着刘璨的话说了下去，“他们，他不用、也不能选择，而你是他从千万个没有责任也
没有义务的陌生人当中挑选出来的。至少，我拒绝他之后，他就没有纠缠着送我一个月的花。”当年周小公子的送花行为，被小喇叭们传播
得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
刘璨抚额，“黑历史，你可以不要提吗。”
“但是你看，不同就在这里。”
“……”
“我觉得香水这么私密而煽情的东西，周林凛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所以我大胆猜测你对这款香水执着的原因是为了试探或者刺激周林凛……
我不赞成自虐虐人的行为，而且我个人认为恋人之间应该有更好的方式。”方若的神情看不出有多认真或者多不认真，感觉他只是在陈述他
的想法而已。
“……你管得好多。”刘璨听完，起先没有说话。方若也耐心的等着，谁知刘璨一开口，跑出这么一句。
“你这人……”
“我不觉得你平时这么好人。”
“我说了我女朋友也有过呼吸。”
“居然不是扯谎？”
“我又不是医生，不然怎么认得出来。不是确定没传染没危险，我才不要过去。不过她没你严重，单纯的考前紧张，现在好很多。”
刘璨本来想问那你和沈唯是怎么回事，但是以他和方若的关系谈刚才的话题已经足够可笑，于是他改口，“你女朋友认识你很好。”
“我想，其实不太好。”
“好吧，那你今天出来是干什么的？”刘璨看了会手表。
“有事。”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嗯。”
方若站在原地摆摆手，想半生不熟的人见面果然就是这样的情况。
章二十二
刘璨觉得他想要见周林凛，实际上，加上今天，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五天前。
那天晚上，刘璨去了周林凛家，因为两人都不会做饭，所以是在外面吃的。饭后，两人散步回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周林凛凑过来亲了刘
璨一下，嘴唇偏下一点的位置，亲昵的成分居多。
然后，周林凛让刘璨去冲澡，告诉他睡衣一会给他拿进去。刘璨站在花洒下面的时候，有预感一会他们会有一场性T爱，节奏或许很温存，或
许会中途变快……说完全不想，这有些骗人，他们上次做T爱已经不能准确说出是哪天。之前是周林凛赶设计图，现在他又进入紧张状态，时
间总也对不上……
时间对不上是其次，其实在两人分别忙碌的间隙，他们曾经想要拥有一个美好的晚上。周林凛到他公司接他下班，然后两人一起去热闹的商
业区吃饭，本来打算久违的去看一场电影，或许在昏暗的电影院里交换一个亲吻。之后两人一起回家，做T爱，再相拥而眠。
但是，在他们吃完饭走去电影院的路上，他们遇见了周林兮和沈唯，并没有交谈很久，刘璨甚至只远远点了个头。然而，当他们再次走在一
起，两人都感到一阵心不在焉。最后，周林凛向他道歉，说临时想起有工作。周林凛开车送他回家，在分手前，周林凛抚着他的侧脸，吻他
的眼睛。他站在路边目送周林凛的车远去。他一个人乘电梯上楼，怨恨周林凛每次撒谎都改不了的恶习。
他最讨厌周林凛亲他的眼睛。
再次见面是再个隔天后的下午，周林凛坐在光亮的大厅里看起来神采奕奕。周林凛悄悄地用拇指在他手腕内侧画圈，告诉他，他会在这里等
他下班，晚上他们一起去中环吃怀石料理，不用担心没有位置，因为座位已经预定好。
但是最后他们也没能去成，因为自己临时有工作。与其说是临时有工作，不如说他临时给自己找了工作。两天前一闪而过的怨恨在再次见到
周林凛的时候烈火燎原起来。他总是不能明白为什么周林凛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过来找自己。以周林兮的个性，身上的痕迹怕是两天之
内消退不了。他已经不想再听上T床前周林凛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可不可以把灯关掉，即使这几年这样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
他故意没有联系周林凛，想象周林凛由满心期待到百无聊赖，这么想象时，他感觉很开心。一直到八点，他才迟迟拨通周林凛的电话，他也
向周林凛道歉并说临时有工作。
周林凛不知道是不是真没反应过来，完全没有生气，只说那你一会下来一下，我出去买饭给你，工作忙也一定要好好吃饭，语气里有听得出
的担心。
当周林凛再次打电话给他让他下来拿饭的时候，他继续向周林凛道歉，说你放在前台吧，我现在没空下去，我让助理下去取。
听得出来，周林凛有些失望，周林凛说我本来还以为能够再见你一面的。
助理把食盒拿上来的时候，他正咬着汉堡签字。他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是附近非常有人气的一家餐厅，于是他非常开心地一边吃着汉堡，一
边把食盒里的饭菜全部倒掉。助理在一边非常丧气地说老板你要不想吃给我吃也好啊。他就觉得自己更开心了，似乎有点变态。
五天前的那个晚上，刘璨觉得自己已经气消，于是他答应了周林凛的邀约，所以他才会在周林凛家的浴房里洗澡。
果然中途，周林凛拿着两人的换洗衣物进来。刘璨隔着弥漫的乳白色水汽看周林凛一件件除去身上的衣物，再看见周林凛一步步走到他的身
边。然后，他们的亲吻由缓慢变得激烈，周林凛把刘璨压在墙上，亲吻他的背脊，手指不快不慢地在臀部揉捏，暗示意味十足。
刘璨也很有快T感，所以没有理由反对，他放松着身体，等待一直在穴T口附近画圈的手指进入……但是周林凛闻着他的背脊说：“你真好闻
。”
于是刘璨挣扎起来，推开周林凛的手说，“我很累，我不想做。”
最后，五天前那个晚上，刘璨睡了客房。周林凛在他入睡前，跪在他的床边吻了吻他的脖子，然后一脸伤心地看着他，“跟你说过，睡觉之
前不要用香水。”
是说突如其来想要见周林凛的情绪强烈地压迫着刘璨的神经，这并不是从告别方若的那一刻开始的。周林凛就好像一张网，密密织织地兜住
心脏，因为一直都在，所以平时不能察觉。但是没有察觉，并不等于不存在，想要见面的感觉从见不到面的那一刻开始，或者说从见到面的
那一刻就一直没能消失。
强烈的不安定感，每一次见面都会加深。因为想见，所以不能见；因为不能见，所以更想见。多么矫情又拧巴的心态，一个自己都讨厌的自
己。
但是此刻，感觉可以稍许坦白，或许稍纵即逝、或许下一刻就要后悔，但是此刻想要对周林凛坦白，或许只有这唯一仅有的一次。
工作时间，周林凛的手机习惯性关机。因为害怕过多介入周林凛的生活，周林凛在哪样的部门、具体负责怎样的工作、又是怎样的职位，刘
璨完全不得而知。刘璨站在周林凛工作的地方，感觉他和周林凛进行了一次调换，一周多以前，周林凛也是这样站在华歆前台，从下午一直
等到晚上。
现在是下午四点四十，正常情况周林凛五点三十会从这里走出来，不足一个小时的等待时间，不算长，每一分钟却都是度日如年。因为每一
分钟勇气都在消失，质问周林凛的勇气，向周林凛坦白的勇气，以恋人的身份。
刘璨从来没有来过周林凛工作的地方，周林凛甚至怀疑过刘璨根本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所以当周林凛像往常一样走出通道，心里盘算着要
不要去接某个五天都没能见到面的人时，他是实实在在的没能反应过来。
就像沉默的喜剧片一样，周林凛从刘璨面前走过，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人。
刘璨觉得尴尬起来，他不明白周林凛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忽然想起周林凛晚上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或许周林凛现在并不想见他
……
很快，周林凛回到那个慢吞吞的面瘫脸，又往刘璨走了一步，现在两人之间也是一步的距离，“你怎么来了？”
有话要问你？有话要对你说？……谁要忽然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地告诉你这些……“见你。”这句似乎更糟糕……
周林凛眨了眨眼睛，再往前一步，拖住刘璨的手，带着人往外走。刘璨有点想提醒周林凛现在还在他工作的地方，于是刘璨也却确实这么说
了，“有人在看，你明天还要不要来上班。”
周林凛继续带着刘璨往外走，“没事，在你工作的地方我会注意。”
即使丢脸，也不能否认，刘璨其实很开心，就好像当初接连一个月收到周林凛的花。
“你不管你的车了？”
“停在公司。你来接我，坐你的车回家。”周林凛语速不快，态度倒是很干脆。
“我不是来接你回家的。”
“在外面吃？正好最近平安大道开了家……”
“周林凛，我也没有想要和你讨论晚餐问题。我想了想，我觉得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你是想要分手了吗？”
“你是想要分手了吗？”
“为什么这么想……”
“我本来很高兴，你特意过来等我……现在想来，在我工作的地方分手确实是个好的选择，人多、和你无关、我又不能纠缠。”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你来接我，这不正常。我知道你不喜欢给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上次我去你公司，你都不肯下来多见我一面。”
“周林凛你还可以再想多一点。”
“我没办法不这么想，这个月我们见过三次面，不算上次我去你公司，上次做丄爱是上个月二十八号，上次一起度过的休假日我根本觉得是
在去年。你到底有多想和我在一起我根本无法确定，你越来越抗拒和我做，我是有感觉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其实我喜欢上别人了。”刘璨没有管周围有多少人，握拳打了周林凛的脸，“周林凛，你听着，我只说一次。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你，不知道可不可以从高二算起。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如果是，那么我要求你放下其他的喜欢，约束好自己。相对的，在任何情况下，我也会做
到相应的要求。
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是的，我要和你分开，这次不会管你同意不同意。
我是以现恋人的身份在对你说这一段话。”
周林凛很少这么没有风度，他甚至几次想要打断刘璨的话。等到刘璨完全没有停顿的说完一大段，周林凛反倒没有立刻说话，只放在捂着脸
的手，左边颧骨还有点红，“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真的喜欢我，你从来没说过……我很高兴，原来我从来不是一个人。总是我在追你，你看起
来那么无所谓，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没有我你是不是还觉得轻松一点。”
“我想是轻松很多。”
周林凛又抬手用手背贴了下红肿的脸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是如果你早点对我说，或许我会勇敢一点。
即使你或许知道，我也必须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看起来的光鲜亮丽，我一直害怕一个人。
如果没有人陪着我，如果没有你陪着我，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拒绝周林兮，我需要他，即使他是我哥，即使他有家庭，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从小到大在我身边的一直只有他。比起任何一个飘忽不定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要可靠很多。”
“所以，你怎么决定。”
“但是既然遇见了你，即使你不喜欢我，只要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不愿意放手，即使目睹你和我哥的那种场面，我也没有一秒钟想过要和
你分手。我只是在想或许比起软弱的我，你更喜欢我哥那种类型。
比起周林兮会丢下我的恐惧感，更让我焦灼的是你会为和我在一起而感到后悔。
三年多以来，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还在我身边，是不是代表你也一样喜欢我，那我是不是应该切断混乱的过去。
但是我总也见不到你的面，你总是和我保持着距离，你很少带我回家，你从来不在我家摆放属于你的私人物品，我有时恶毒的想你不和在一
起的时间，你交十个八个男朋友都足够，刘璨，你相信我，我从来都不是看起来的有教养。
你不在我身边，我怕寂寞，不管内心怎样挣扎，最后我还是会跟着周林兮走，我经不住诱惑……
但是既然你明确告诉我你爱我，你想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你必须永远、一直待在我身边。你说我自私也好，混蛋也好，我就是这样的人，你
管了就必须管到底。
这样我也会一直勇敢而坚定的待在你身边。
在一起，就必须是一辈子，刘璨，我问你，你愿不愿意？”
周林凛没有催刘璨，只是非常有耐性地等着他。这样一个一辈子的承诺，值得多等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