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万学术朝四周望了过去，第一关真是可怕的筛子，最后能留下来的人竟然不超过二十人，不出意料，赫连青竹也在留下来的人中，当他们彼此对上眼的时候，万学术明显地看到了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淡淡讶异。
怎么了，他能通过第一关很让人惊讶吗？
若说是耐力、毅力、精神力和资质，万学术自认为他还是有资格进入第二关考试的，两世的记忆意味着他有比常人更为强大的精神力，而耐力与毅力早已经在北堂无殇的锤炼下到达了一定的境界。
万学术居然直到现在还没有倒下去，这个事实让不少学院学子以及旁观之人大感惊讶，几乎所有和万学术同在法门学院的人都知道，万学术经过上天城皇宫守护者洪大师看过之后已经被烙印上了“没有修行资质”六个大字，可为什么万学术能站到现在？
这个疑问徘徊在无数人的心里不得而解。
“或许第一关根本就不是测试资质的。”看了半天，皇后江晴枫只能得出如此的结论。
德馨倒是有几分高兴，在她看来万学术应该是在她这边的人，虽然她实际上并没有替万学术做过什么，甚至在最初的时候也没有在意过那个男人。
一旁的洪大师微微眯起眼睛，他上次为了敷衍李天民根本就没怎么好好看万学术，但身为道行不浅的修行者，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白莲花法阵其实是在测试各个参考之人的资质，万学术能站着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他一直以为这人不过是靠着和煜阳有些相像才会被皇上重视的人。
如今看来，如果不是他看走眼了，就是这人深藏不露。
武迎春和南广连云不幸被抬了出来，好在法阵并不会真的给人造成什么伤害，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就已经行动自如了，此时看到万学术居然挺到了最后，心里一阵高兴。
“看吧，我就说师傅厉害的很！”武迎春很是兴奋，嗓门儿也大，附近几个曾经鄙视过万学术的学子不免有些尴尬的稍微离她远了一些。
“哼，这第一个测试根本就不是测试资质的，他能挺下来还不是踩了XX运。”同样被抬出来的李回万分不爽地望着法阵里的男人，他本来就看不顺眼万学术，现在他看不顺眼的人居然比他“厉害”，李回心里会舒服就怪了。
“唉唉唉，你说什么话啊，有本事你去踩XX啊，踩遍全城的XX我估计你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踩遍全天下的XX你也爬不进法门的大门。”南广连云也不是什么嘴巴积德的主，最见不得的就是像李回这种心胸狭窄又高傲的人。
“李回，你这般说话莫非是在质疑法门的考试有问题？”说话的人是陆萧萧，他曾经和万学术一同编过书籍，相处之后自然知道那个男人并非是他人口中会逃避困难的懦夫。
陆萧萧在上天城向来人缘不错，一旁的友人也纷纷出声训斥李回，后者没想到他随便说几句话一下子引来这么多人的反驳，虽然心里不甘，也只能默默忍了下来，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
“那就看看他有多厉害，还能真的进入法门不成？”
……
……
“第一关到此结束，请法阵中的诸人随我们来。”木道人一甩宽大的道袍，化为一道轻风朝法门的后面而去，三和尚撤了法阵也随后跟上。
通过了第一关的诸位学子与修行者赶紧跟了上去，一旁围观的各国使节以及九天国的皇族官员也纷纷跟了上去。
木道人和三和尚来到的地方是万学术他们十分熟悉的一处清湖，诸如赫连青竹等人曾经就在湖边的竹屋里住过，而万学术也和北堂无殇在湖心的小木屋里住过一段时间。
“此乃第二关。”木道人翩然落下，单脚踩在湖边的一颗光滑的大石头上，摆出一副金鸡独立的姿势。
三和尚也落在了一颗石头上，奇异的三根手指拈成诀，面容慈祥：“也是最后一关。”
二人话语一落，底下的众人无不是惊叹连连，往年的法门测试起码有三关，今年的补测竟然只有两关，但这也意味着通过第一关的人只需要再闯过第二关就可以进入法门，赫连青竹等人无不是面上隐隐透着兴奋之色。
“测试很简单，只需你们可以走到湖心小屋就能真正进入法门。”木道人说道。
三和尚点了点头，接道：“可以使用法术，各位随意，开始吧。”
僧人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名剑师修行者迫不及待地运起法术御剑朝湖心小屋飞了去，底下一干众人难免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众人还是选择安静的等待，法门只是说了只要能到达湖心小屋的人就可以进入法门，可没规定人数。
天下人向来都知道法门的测试极为严苛，这湖从外表看起来极为平常，谁知道里面藏了什么玄机，既然有人甘当冲锋陷阵的第一人，已经通过了第一关的众人也不介意在旁观摩以吸取经验。
事实证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一定就能得到成功。
那名剑师“不负众望”的在刚刚飞入湖面就掉落了下来，就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法力一样，剑师一阵慌乱，手足无措，眼睁睁地望着自己朝湖面越来越近，直至“噗通”一声跌入湖中变成了落汤鸡一只。
就在众人以为这名修行者失败了的时候，让万学术差点笑出来的事情发生了，刚刚的道士说了，只要能够达到湖心的木屋就可以进入法门，那名僧人也讲了，可以用法术，意思是你不用法术也可以。
这么一来，那名剑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游泳技能奋力地朝湖心木屋游了去。
从规则来讲，这并不算犯规，可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到达木屋会不会太过儿戏了一些？
附近的几个学子和修行者已经是蠢蠢欲动了，随后又有一人试图飞到湖心，结果也是和前一个人一样刚刚飞到湖面上面就落了下来，这会儿众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共识，这个湖只怕是被人下了结界，只要进入湖的范围都无法使用法术。
前前后后的好几个在法术无用之后也只能纷纷效仿第一位吃螃蟹的仁兄，统统用各种姿势朝湖心小屋游了去。
从湖边到湖心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种耗费体力的活儿对向来身子骨虚弱的修行者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不过能通过第一关的修行者无不是意志力坚强的人，就算难受也会使劲儿憋着。
“学术，我们还不走？”
万学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这男人却没有扑进湖里游泳的意思。
“无殇，这辈子能看到一个修行者用狗爬式游泳我也算圆满了，这个法门门主也真有趣，明明知道修行者体力不行还让他们游泳。”万学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最后一个出发的人放在别人眼里估计就是一个懦弱的代表，第一个迈出的修行者不一定能获得所有人的赞许，可最后一个出发的人也不一定就会被人骂狡猾，反正他的名声在上天城里也毁誉参半，万学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静静的站着，望着，思考着。
从刚刚前面几位修行者的表现来看，这一片湖是被人下了结界，甚至还有可能是有人把这一片空间都控制了下来，法力高深的修行者往往能控制一片区域成为自己的世界，而在那一片“世界”时他就是创始者，是神，是创造所有规则的控制者。所有进入那片空间领域的事物都会受到空间规则的束缚，如同你在地球上就会受到重力的影响没办法漂浮起来。
所以即使是再厉害的修行者，一旦进入了他人的领域里就会受到不小的影响，而唯一能够打破这种影响的只有一种办法，不去遵循领域规则，除了破坏你也别无他法。
此时最开始跳入湖里的修行者已经快要接近小木屋了，众人纷纷翘首以盼，深怕一个眨眼不小心就错过了这些年来头一个进入法门之人的瞬间，不过让他们失望又庆幸的是第一名修行者并没有顺利的进入木屋，法门的考验显然可不是游泳比赛。
修行者泡在水里徘徊在小木屋旁边，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拦了他的前进，不管他怎么用力去冲撞都无法靠近木屋半分。
众人的神色有些凝重，有几个刚刚跳下湖没有游太久的学子选择重新回到了岸上，与其逞能不如面对现实，身体虚弱的修行者没办法在湖里坚持太久，他们如果真的失去体力落了湖才是真正的丧失进入法门的资格。
第一个修行者没有坚持太久就体力不支的开始缓缓下沉，木道人飞身跃入湖中把人捞了起来放到一旁。
“能打破规则吗？”万学术微微蹙眉，他不认为他有能力冲破法门门主的领域，但对方如果设置了这样的一个考验就代表着肯定有偏门可以入，否则天底下的学子和修行者可没有一个能打败得了法门门主。
这一点想必其他学子也有想到，众人也不急着硬闯了，有的盘腿坐在地上苦思冥想，有的人在原地不停徘徊，刚刚从水里起来的赫连青竹用真气烘干了身上的湖水，此时也是蹙着一双眉苦恼不已，偶尔也会偷偷看万学术两眼。
这一会儿，整个场面就陷入了一种焦灼而安静的诡异气氛里，来自法门的三和尚和木道人仅仅是闭着眼睛如同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唯有几片衣襟在风里无声飘扬。
突然间，有人动了。
万学术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到了湖边，他走得极慢，在一片寂静中的突然动作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一些人是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一些是纯粹看戏好奇，还有一些人自然是暗中替万学术加油鼓气。
大概是这气氛太过紧张了些，一直闭眼休息的三和尚和木道人也睁开了眼睛，想要看看这一次第一个迈出脚步的人会有怎样的表现。
口中默念法诀，万学术开始施展召唤术，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与其站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走近了木屋亲自去看看木屋外的结界有没有破除的办法，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湖里只是限制了修行者的法术，不管如何，他总要试一试。
随着法诀的念出，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只看到湖水突然像是被煮开了一样沸腾不已，一个黑乎乎的大东西一点一点地从湖里浮了出来，待众人看清了那水中出现的怪物之后，几个胆子小的姑娘被吓得惊叫连连。
“那是什么？！”
“怎么那么大？”
“不是说万学术没有修行资质吗？他怎么会召唤师的法术，还召唤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
众人交头接耳一番讨论，李回好似吃了个苍蝇一样脸色难看，赫连青竹面色复杂。
“这，这……”江晴枫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望向一旁的洪大师，“大师，万学术是使了什么妖法不成，怎么会变出个如此丑陋的怪物。”
德馨公主默然不语，她还没有蠢到质问洪大师为什么万学术会法术的份上，可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和震惊，万学术何时竟然也会法术了？
稍微有些丢了脸面的洪大师默默搓着胡子，半天后才吐出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来。
“是老朽失误啊，这位万公子确实是有修行资质，但和常人所谓的‘天眼’不一样，这位公子的身躯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竟是无垢之躯。”
“无垢之躯？”德馨公主终于可以发问了。
“凡人要修得无垢之躯大多需要一定的机缘，这位万公子我看他定是意外得了什么高人的馈赠。”洪大师也没说太多，众人虽是好奇也不好多问。
德馨心里暗暗有些遗憾，早知道这万学术藏了这么一手当初就该将此人收入麾下，她偏头朝兄长李天民望了去，不知道在皇上的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从湖里探出个脑袋来，从来没有被如此多的人围观的大章鱼略显羞涩，摇晃着个大脑袋傻乎乎地望着把它叫出来的主人。
“哈，还真的成功了。”万学术朝大章鱼招了招手，后者缓缓游了过来靠在岸边伸出两条触手，男人一跳就跳了上去稳稳坐着，一只触手当作椅子，另一只是扶手。
每一个空间都有着自己的法则，而空间法则所束缚的对象则是这个世界的人和物，万学术当时就转念一想，如果他召唤的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和空间，完全听令于他的事物，那是否也会受到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呢？
当机立断，万学术就尝试着将大章鱼召唤了出来，结果倒也让他满意，竟然成功了。
乘着大章鱼免于游泳在湖里行进，万学术来到了小木屋的旁边，和刚刚那些人一样，前面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拦着他，让他没有办法进去。
第一关已经破除了，那第二关呢？
手放在无形的墙壁上感应了一会儿，可惜什么都感应不到，不但如此，他甚至连自己体内的法力都感觉不到，这种情况让他想起了在燕国的时候，西奴华凌他们靠近天神塑像时候的情形，虽然那会儿和现在不尽相同，却也有共同之处。
“北堂无殇，说句话啊。”身上怀有作弊利器，不用对不起广大群众。
“在你看来，这是何种力量？”半天才念出神乎乎的一句话。
“法门门主？”
“你觉得你战胜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不是废话吗？万学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零啦零啦。”
“真是没有耐性”某人低声一笑。
“总而言之，光明正大的和人对打肯定是不行，得用四两拨千斤的技能才可以。”但问题就在于怎么用，北堂无殇似乎无意发挥作弊的职责，也不像以往那样主动告诉万学术该如何去做。
万学术在心里不停想着北堂无殇刚刚对他的几个问，法门门主的力量是哪一种？天地间有创造与毁灭，有天有地，有白昼有黑夜，互相克制，互相依存。
一瞬间，万学术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般猛然一悟。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无殇要问的不是“你觉得你战胜他的可能性有多大”，而是“为什么你就觉得你战胜不了他”。
万物相生相克，再强大的事物也有他的弱点，就像是当年在西奴国，他可以战胜一个强大的武师也是因为他找到了方法，若是正面对决却不一定能够胜出。
“小黑，我们回去。”嘴角禁不住扬起喜悦的笑容，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对付法门门主的结界了。
众人就看到万学术又骑着那个大怪物缓缓的回到了岸边，顿时李回就幸灾乐祸了起来，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嚷嚷着。
“哈，还以为多厉害，最后还不是束手无策还得回来。”
“闭上你的臭嘴吧！有本事你也下去啊，懦夫！”南广连云忍不住骂了句脏。
“果然还是不行吗？”洪大师难免叹了口气，莫非今年也是无人可以进入法门？
万学术从大章鱼上跳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这男人又有了新的动作。
第一百三十章：入法门
“有时候放弃也不一定就失败。”
就在男人刚刚准备运气凝神的时候，身边飘来的一句话着实让他愣了一下，偏头一看，原来是赫连青竹。
万学术顿时就笑了，他望向这位代表了上天城未来的青年，觉得以过来人以及前辈的身份应该给对方一些忠告。
“书楼第四层里藏了不少成语故事，以你的修为将来定能走上第四层楼，其中有一个成语叫做‘坐井观天’说的是水井中的青蛙看到的天只有井口那么大，它就以为天很小很小，若是跳不出井口，它永远都不会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广阔。”
“呵呵，你的意思是我目光短浅？”赫连青竹沉着一张俊容。
万学术摇了摇头，目光越过湖面落在了湖心小屋子上，阵阵清风吹拂而来扬起他系在发上的雪白发带。
“青蛙跳出水井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为了看看这天有多大，天有多大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呢？可井外有更大的井，井外有河有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