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吧，这么急！”隐鳞瞪大双眼，阿光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让他十分无奈，他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好友栏，玉辟寒的昵称仍旧是灰暗无光的，他不由自言自语道，“小玉这家伙，难不成小心眼到在线对我隐身了？”

“我好友栏里他也是黑的，估计是隐身登陆。”光已眠拍了拍隐鳞的肩膀，“他可真有出息。”

隐鳞看向光已眠，“你怎么联系到他的？”

光已眠笑道，“前几天听说小玉要收玉髓石，结果他一直没收到。今早逛交易街我碰巧看到有人在出售就顺手帮他买了下来，当时给他去了条信息。小玉单刷的时候一般都会屏蔽消息，可能才看到我的留言。我俩要是现在回城可以约他在白木林副本那边见面，反正我们都顺路。”

“怎么不约在城门口，去白木林的话我们不是要稍微绕远一点么？”隐鳞疑惑。

“约在城门口万一他下线遁了怎搞，再要把他钓出来可就不容易了。”光已眠耸肩，“你也晓得他那副傲娇的德行。”

“OK，你先和他约好，“隐鳞点了点头。早点回城下线也好，昨天买的鲈鱼还没煮，正好中午烧了加餐。

“好啦，大功告成～～”光已眠直着眼睛发了一会儿短信，“和梦梦他们说一声，我们走吧。”

蓝梦、小狐狸和云君都是生物钟彻底混乱的昼伏夜出党，一日三餐的时间相当尴尬，基本上吃的是早午餐、下午茶、夜宵。现在不过是中午十一点多，他们才吃了早饭没过多久，自然不乐意这么早跟着隐鳞他们回城下线。隐鳞和蓝梦三人告别后带着同样准备下线觅食的尘中客往白木林副本去了。

到达白木林副本入口处，尘中客朝光已眠和隐鳞挥了挥手，独自回了艾莱尔城。玉辟寒暂时没到，光已眠领着隐鳞留在副本门口蹲等。

光已眠冷不丁地转头对隐鳞说道，“你先潜伏着。”

“干嘛？”隐鳞不解地问。

“按照小玉别扭的程度，我担心他一见到你的影子立马就闪人，那我们还不是白跑一趟。你最好先隐身，等他过来再说。”光已眠振振有词。

隐鳞深觉有理，立即进入潜伏状态守在光已眠旁边。

等了不到十分钟，玉辟寒拎着个匕首大摇大摆地过来了，开口就是，“小光子，我的玉髓拿来。”

“神马叫你的玉髓，钱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光已眠龇牙咧嘴。

“切，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你是阿巴贡还是葛朗台……”玉辟寒嘴上抱怨着，把手伸到空间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个钱袋抛给光已眠，“喏，给你，一分不少。”

“工资卡上交的汉子有多苦你又不懂，我要努力赚钱养家。”光已眠笑嘻嘻得说道，好好一张正直脸被他猥琐的表情毁得惨不忍睹，他连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把钱袋收进储物空间。

玉辟寒撇嘴，“梦梦是你童养媳，这种贤惠人妻最好养了，你别占着便宜还卖乖啊。”

“论人妻程度你家樱桃也不差，他存下来的那点钱全上交给你了吧，你这拖家带口的可得省着点花，”光已眠说完，笑着伸出手把身边潜行中的隐鳞拍了出来，“你们慢慢聊，我先闪人了，回见～～”

玉辟寒显然没料到此时隐鳞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楞了片刻，然后转身就想跑，可惜启动慢了一步被隐鳞死死拽住胳膊抓个正着。

“你乱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隐鳞强行拖着玉辟寒来到一个远离副本的不起眼角落，“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玉辟寒梗着脖子呛声。

“上线就隐身，叫刷本不来，发信息不回，刚见面就逃，这不叫躲叫什么，”隐鳞气笑了，“你是十几岁离家出走的小孩吗。”

“你管我……”玉辟寒声音小了下来，他仍旧在试图挣脱隐鳞，其后果是被隐鳞捏得更紧，“快放手，你个吃菠菜的怪力男！TMD，很痛啊！”

“你保证不跑我就松手。”

“你松手先！”

“……”拧，再拧，继续拧。

“好好好！我不跑、不跑！”玉辟寒嗷嗷叫着保证，发面团似的揉他那条被隐鳞攥过的胳膊，没好气地问道，“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想跟你聊聊。怎么这么急着走，有事？”隐鳞看玉辟寒好似火烧眉毛的样子不由问道。

玉辟寒理所当然得说道，“我要赶回去看盛世战队的专题节目，没工夫和你瞎扯。”

“节目是十二点半开始吧，这么心急干嘛。”隐鳞继续问。

玉辟寒翻白眼，“我也爱看新闻三十分，不行啊！”

“那我们边走边说，”隐鳞笑，领着玉辟寒往回城的路上走，“你喜欢盛世战队？”

玉辟寒撇了撇嘴，挤出一句，“废话。”

“最喜欢的选手呢？”隐鳞刨根问底。

“果断陆嘉丞！这还用问，盛世粉绝对最爱陆嘉丞！自从他退役以后盛世的战绩那叫一个一落千丈，连愿言不获那账号也算是荒废了，接手的那个于光奇打得奇烂无比，好几次看他们比赛我都想砸电视。”提起自己的偶像，玉辟寒一下子来了劲儿，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对陆嘉丞的赞叹是滔滔不绝。他用一种极度鄙视的目光看着隐鳞，“你是B市人么？你看电竞么？”

隐鳞没理会玉辟寒的讽刺，追问，“和光同尘呢，你觉得他怎样？”自己说自己的昵称或者名字果然还是有点不自在，隐鳞挠挠脸颊，微微有些期待地看着玉辟寒。

“和光？我对这种打不过就逃跑的家伙很无感啊。”玉辟寒摊手。

尼玛！！！神马逃跑，那叫战术好不好！！！

作为盛世的传统，所有新入队的队员们都曾经被前辈们语重心长地教育过：能打就打，打不过就溜，激流勇退，见好就收。匹夫之勇是木有意义的！

玉辟寒紧接着二连击，“而且和光这厮连名字也不曝光，坑爹呢不是，貌似脸也没露过，八成是个丑八怪。”

隐鳞咬牙切齿，小玉说他是丑八怪已经是第二次了，进行人像模拟之前小玉也猜测过他的相貌，况且居然拿毕加索自画像举例子，还有残留的人性没有！

玉辟寒没注意到隐鳞黑得好比锅底的脸色，犹自无知无觉得继续说着，“我见过他签名的周边本，卧槽，字不要太丑，各种弯弯扭扭的幼圆体啊！”

“不好意思，强奸你视觉了哈……”隐鳞面色铁青，他真没想过自己在玉辟寒的印象中竟然是这种状态，此刻他灰常想打人。

“嗯？你说啥？”玉辟寒一脸无辜。

“我说，”隐鳞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我就是你讲的那个笔迹幼稚爱逃跑的丑八怪。”

玉辟寒的大脑当机了十几秒，“……哈？”

“哈你妹啊！我TM就是和光同尘！”隐鳞怒火攻心，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玉辟寒瞠目结舌，“……你耍我的，对不对？”

“我耍你有毛好处。”隐鳞喘了口粗气，他不能和小玉一般见识，和小玉较真就输了。

“你你你……你真是和光同尘？！”玉辟寒眼睛亮晶晶地揪住隐鳞的袖子。

“假一罚十，包邮哦亲╮（￣⊿￣”）╭。”隐鳞回敬了玉辟寒一个白眼。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玉辟纠结状。

隐鳞甩了甩手臂企图拯救那条被玉辟寒扯变了形的袖子，发觉抖不开以后迅速给了玉辟寒一个他等待已久的脑瓜崩，他兴致高昂地等着玉辟寒求他，“有话快说。”

玉辟寒支支吾吾小声道，“能给我一张愿言的签名照吗？”

“……”

隐鳞的表情由（#°Д°）凸！逐渐变成了（┬_┬），有这样缺根筋的幼驯染，你伤不起哟……

“哎，那啥……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22岁就退役了？”玉辟寒眼瞅着失落的隐鳞，却仍是脱口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看着一无所知的玉辟寒，隐鳞莫名地萌生了一种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他和盘托出的冲动。而冲动之所以被称为冲动，因为它是强烈到难以被遏制的，隐鳞确实是这么做了。

——16岁入队，18岁成为正式队员，22岁打进总决赛，之后的商谈、拒绝、争吵，再之后的……因伤退役。这六年里他的经历单调到乏善可陈，除了最后。那个末尾要是一点一点完完整整地复原出来，真的如同八点档电视剧一样跌宕起伏，可隐鳞说不出口，很少有人能坦然把自己幼稚狗血的过去暴露给其他人当做笑话。

隐鳞觉得，如果16岁那年他没有那样义无反顾地去追随愿言不获，那么他绝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是他年少时第一次，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次疯狂。

电子竞技是极端年轻化的职业，隐鳞明白自己的天分不算高，也许只能在这圈子里待到二十出头的年纪。大部分电子竞技选手的待遇相当一般化，他做选手的那些年几乎是存不下多少钱的，退役后国家的保障制度也不健全，退休金就更不用指望了。隐鳞的家境普通，不可能放任他靠啃老过日子。当初他完全没有必要，也不该走上这样一条路。

何况隐鳞的学习成绩相当好，假如他专心学习，考个重点大学不在话下，如此一来他的前程自然远大光明。可为了能跟随愿言不获，他宁愿放弃升学这条坦途，只是在跟队训练的同时坚持读完了高中。

退役以后隐鳞22岁，当年他的同级生大学都要毕业了，而备受打击后他也全然没了参加成人自考的心思。隐鳞生性就比较内向，只和对胃口的朋友能多说上两句，而在退队后他是彻底宅了，几乎不和家人以外的任何人交流。那段时间他整天窝在家里，不是打游戏就是翻漫画看小说，完全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而被愿言背叛后他很难再去接近或相信其他人，即便是打网游也当成单机，一度和他说话最多的就是NPC，导致他现在和NPC对话都自然而然地用着古怪做作的腔调。

第一次和愿言意见分歧而吵架就是这样的结果，隐鳞真是失望透了。有时他甚至感到绝望，为他的未来，他的梦想，也为他无疾而终的初恋。

事到如今，他24岁了，连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隐鳞不想把自己形容得像个悲痛的被人欺骗的小处男，虽然他确实是个凄惨的被人蒙蔽的小处男。

隐鳞不愿仔细去想那些被雇来揍他的人和愿言有没有关系，如果有，不过是证明了他看人的眼光差得离谱。即使没有，愿言无视了受伤住院的他，这是事实，愿言甚至连表面上礼节化的探访问候都不愿意做。隐鳞毅然决然地退队和愿言断绝了来往除了由于道不同不相为谋，其次也带有恼羞成怒的成分，只因他从未想过自己在愿言心中竟然那么无足轻重。

说到底，因为愿言不获，他选择了与预想中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而陆嘉丞轻而易举地毁了这一切。这才是他离开的真正原因。不然只是因为愿言那些无可厚非的小缺点他怎么可能轻言放弃，毕竟他自己都有数不胜数的缺点，哪有立场去要求愿言做到十全十美呢。

他这辈子就放纵过这么一次，足够了，自食恶果也是应该的。

隐鳞认了。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总会有那样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像SB一样奋不顾身。

第五十四章：问与答

玉辟寒难得保持安静一言不发得听完了隐鳞的客观陈述，他越想就越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嚎叫着“这群坟蛋！我要去砸他们招牌，不要拦着我！”开了疾行就预备往艾莱尔城狂奔而去。盛世的这种行为让玉辟寒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得瞬间粉转黑，他感到自己脆弱的BLX被欺骗践踏了，满腔沸腾的热情也被当头一盆冰水浇灭，怒不可遏地想要打击报复。

隐鳞狂汗，假如是别人说这句话他绝对不会拦着，因为他们不可能真的去盛世俱乐部砸场子，以为人家那么多保全人员都是吃素的吗？可小玉这种一激动起来大脑自动萎缩成阿米巴原虫大小的单细胞生物，肯定是说到做到，不阻止他必然要闹得天下大乱。隐鳞依稀记得N久以前小玉有段时间时常哼那首高利贷之歌（“小胖要买房，小胖要买田，小胖欠我三千元至今没还钱～～利滚利利滚利，不还就泼油漆，利滚利利滚利，抽筋又扒皮～～”），他认为小玉很有可能一时冲动真的去买桶鲜红的油漆泼到盛世的大门口，于是深深的蛋痛了，这种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的情形是要闹哪样啊！

现阶段凭隐鳞的敏捷加点根本追不上同等级的盗贼，何况玉辟寒还心急如焚地开了疾行。眼瞅着小玉就要跑出他的施法范围了，隐鳞连忙追上去释放一个藤蔓缠绕把玉辟寒给绊住了，“等一等，小玉！你冷静一点！”

“我说了不要拦着我！”玉辟寒横眉立目地瞪着好容易赶到近前的隐鳞，等藤蔓缠绕的作用时间一过去他立刻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隐鳞奋力伸长手臂把小玉给抓住了，他边喘着粗气边死死揪住挣扎的玉辟寒，“别胡闹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给我找麻烦的。”

“我给你报仇去=皿=！”玉辟寒在隐鳞的铁爪下兀自扭动不休。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用点脑子行不行！别给我添乱了！”隐鳞没好脸色地禁锢住玉辟寒，“你不是在H城念研究生么？就算你下线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专程坐飞机回B市就为了泼那么一桶油漆，然后被关到局子里再等我们把你保出来？”

“我现在人就在B城呢，”玉辟寒一呆，哼哼唧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泼油漆……”

“香港警匪片看多了吧，你当是拍电影么，还真想泼油漆。”隐鳞被玉辟寒的无厘头给气乐了，“你忘了你当初那口头禅啦，‘不还就泼油漆’，‘抽筋又扒皮’什么的，……流氓。”

“我顶多算一盲流，不是、你快松手，胳膊要给你掐断了QAQ”玉辟寒哀叫着，“我告诉你，伤上加伤了这是。你就不能换只手掐么，光逮着这一只欺负，看，一圈都青了！……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大力气。”

“冷静点了没，”隐鳞见玉辟寒没有了再跑的意思就干脆地松了手，他沮丧地耙了耙鸟窝状的头发喃喃自语，“我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才跟你说这些，真是……”

“小满，你怎么就一点不生气？”玉辟寒揉着手臂困惑万分。

“谁说我不生气，气都气饱了。”隐鳞翻个白眼，“生气有什么用，我又找不到证据，就是去告他们也是白搭。再说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再多想也无济于事。”

“然后你就老实退役了？”玉辟寒不可思议得瞪大双眼，“太怂了吧你。”

“靠！”隐鳞冲他比了个中指，“你以为我不想讨回公道吗？当时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用。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怎么和人家斗，人家整死我就跟捏死个蚂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