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吵架，就能分得利索点儿了。我等着他还嘴，他却一言不发。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听不懂吗？我……” 我尽量做出喘着粗气、气哼哼的样子。

他把我拽到怀里，我靠在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够了……不够……我推他，他却死死拽着我……不够……

被光带回家，两个人一直没怎么说话，我对着镜子才看到自己下巴、脖子上都是没擦干净的血。

纱布下面的伤口像一条四厘米长的蜈蚣，沿着额头弯弯曲曲的。

身上、脸上还有几处擦伤，胳膊、腿以很平常的方式运动也会觉得疼，不太灵活。

还跟姐姐说不能死，现在又后悔自己没死。

光叫了外卖，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他把他的猪排夹给我，我又还给他。

“别这样。”他说。我连看都不敢看他。

他又夹给我，我想了想，小心地把我的半个土豆肉饼放进他的饭盒。

他看着我，我赶紧低下头。

在床上，他想搂着我，我把他胳膊拿开，在床角缩成一团，光又过来，把我拽到怀里，牢牢夹住。在我开口出声之前，他捂住了我的嘴。

过了一夜，早上也没说什么，我时常发呆，在他不看我的时候看他，又在他看我的时候看别处。

他打车送我到学校，跟我说，一定要小心，我点点头。

他拉了下我的手，真暖和，可我还是横下心甩开了。

在模型室发呆，还不到8点我就接到沈放的电话。

“你还想起玩苦肉计来了？”他说。

“我跟他说了分手，他来找我……”

“直说他当然不乐意了。想点儿别的办法，随便找一个，说你有别人了，不就完了么？”

“好。”我说。

沈放大概没想到我回答得这么利索，沉默了一会儿，说：“想要什么？”

“想要人命。”

“谁？”

“我姐夫……他虐待我姐。让他死。”

“还有什么？”

“给我姐一笔钱，够她生活几年就行。”

“别的呢？”

“没了。”

“你自己？”

拿光去做交易，我还有什么资格要这要那……“没了。”我想要光。

他冷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不过，我安排下去的话，你要再拖拖拉拉，我就不会跟你客气了。”

“你直接弄死我算了。”

沈放只是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冷笑。

第54章

我在上课的教室外面看见许涛坐在陈非旁边。

陈非的父亲没死，地震初期因为他不是当地人又昏迷就没及时通知家里，所幸人醒过来了，受伤的程度也不算重，陈非的妈妈一得到消息就赶紧从北京去找她父亲了。

她重新来上课之后，变得很沉默，别人跟她说话也不太理。

我心里觉得对不起她，但实在是……

我给许涛发了条短信，让他出来一下。

他很快从教室里跑出来，左右张望，看到我，走过来：

“你还不进去？马上上课了。头怎么了？”

我很小声地问他：“你还想跟我……”

“嗯？”他皱了眉。

“现在，回宿舍。”我刚才看见老陈和小山东都在教室里，他们似乎也看见我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过了会儿，他在楼梯上揪住我：“你……”

许涛要是不愿意，我只能去找abb了，虽然这么想让自己都觉得恶心。

这种念头，被光搂在怀里的时候就有了，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我不值得他坚持下去……

只有让他讨厌我才能分手，说什么其他的都没用。

而且，现在……分手还能“让欺负我姐的人从这世上消失”，多好啊……

功能强大，一举多得……

坐在许涛的车后座上，经过主楼门前的时候，我看见了疤脸的车。

进了宿舍，我从老陈的机器上拔下摄像头，开了电脑，之前他在我的机器上用过一次，打开程序，把摄像头对准许涛的床。

“你干什么？”

“好了。来吧。”

“什么好了？”他问。

“别问了……”我凑上去亲他的脸，他因为紧张，流了很多汗，而我正浑身冰凉。

他推开我：“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摘掉他的眼镜，对他笑，看到许涛一边的眉毛正在发抖。

他微微歪着头，试探着靠近我，我把他拽到摄像头对着的位置，他吻了我的嘴。

我能感到他的舌头正在舔我的嘴唇，……

他却抓紧我的双臂，我闻得到他身上散发的汗味，默默劝说自己，必须要这样，可他把手伸进我的衣服，我不由自主使出全力把他推开了。

他呆看着我。“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说。

许涛点点头，颓然地坐在他床上，我看到他胸口一起一伏。

“对不起，我……”我其实不知道能怎么解释。

他不等我说完就猛然站起来摔门走了。

我没勇气把很不清楚却意图明确的视频发给光，虽然这是计划里最重要的部分。

在宿舍楼下，遇到疤脸，他不满地看着我，我说：“送我回系馆。”

进了他的车，他拿出一个盒子：“齐哥说你的手机被压坏了，让我拿过来的。”

“我不要。”

他撇了下嘴，瞪着我：“你他妈还真拿自己当事儿啊！”塞进我怀里。

从盒子的缝里掉出纸条，光写着“不要放弃我”……我像摸到很烫的东西一样瞬间松了手，手机掉在地上，疤脸“嘿！你……”叫了一声，我在副驾上瑟瑟发抖……

第55章

我没去上课，直接去模型室干活。

我可以毫无障碍地跟任何人接吻、拥抱、性交。

……所以，光到底在执着什么啊？

一定要跟他分手，一定要。

我把戒指摘了，不留了，都还给他，一刀两断。

想着狠话，可想到他的名字就疼，全身都在疼。我又不爱他，难过个屁啊。

明天就要交图了，哪儿有时间难过。

昨天晚上又浪费了，拖了老陈和小山东的后腿。

中午，他们过来找我，我也只能说，对不起。

老陈还要说什么，小山东拉了拉他，说，算了，你赶紧去打印吧。

老陈嘟嘟囔囔地走了，小山东坐下跟我一起做树，一言不发。

“谢谢。”我小声说。

“笨蛋！”

5点多，我从卫生间出来，听见模型室那边很吵，走过来，看见陈非站在里面，手里握着美工刀，许涛攥着流血的手，小山东站在一旁，瞪着我。

我们的山坡模型砸在地上，幸好还没把房子粘上。

她朝着我走过来，许涛试图拦住她……有很多声音很乱才对，可我什么也没听见。

这个场景很熟悉，我想起我妈。……还是该去找abb.连分手都弄得这么不利索。

在刀尖离我大概20厘米的时候，小山东把她踹倒了：“杀了他能有屁用啊？？”

“不如让她杀了我算了。”我笑着说。

小山东狠狠地打了我一拳，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高凳上。

后来的事，我只记得重新做坡，许涛应该去医院了吧，陈非也会不再哭了吧。

老陈拿了晚饭过来，看到整个烂摊子，皱了眉头：“你去招许涛干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说。

夜里，我的手被我自己划破，完全没察觉，结果坡体上滴着稀稀拉拉的血点，我只好调了红色的颜料，把坡涂上了。等干透了，再把白色的房子依次粘上。

老陈说：“真是血坡啊。”

快天亮的时候，我盯着血坡发呆，老陈在旁边趴着，转过头来：“你这两天是怎么了？那人回来，你不是挺高兴的么？”

他想了想，问，“吵架了？你那么喜欢他，努努力，和好吧。你不说那人对你挺好么。”

“是我要跟他分手。”

“为什么？你……不可能真看上许涛了吧？”

“没有。”

“你要甩人家还有什么可痛苦的，跟他说你不爱他不就行了。”

“嗯。”什么事让老陈一说就变简单了。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模型室门外，说：“呃……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回过头，光正站在外面，望着我。

“说你一天都没从系馆里出来。”光说，“午饭、晚饭，吃了么？”

“吃了。”

他伸出手，递给我一个小保温壶。“粥，我想你不会回家了。当早饭吧。”

我没接：“我不要。我跟别人……好了。我喜欢别人了。”

他像没听见一样，说：“我一会儿要飞四川，过几天就回来。”

我还是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又赶紧放开：“那……你小心点儿。”

“嗯。”

“你以后，还是把我忘了吧。我不爱你。”我说。

“别说这种话。”

“我是真的，不爱。”

他突然抓住我的脸，强迫我抬头看着他。我只好盯着他紧闭的嘴唇。

“我不爱你，没爱过你，从来都没爱过。”

“再说一遍？”

“我不爱你，没爱过你，从来都没爱过。”我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你看，我还笑，我也没流眼泪。

“是，你不爱，你从来没说过爱我，只有我在不停地说那种傻话。”

他也笑了，笑得很苦涩。

“对不起。”我说，“以后别再被我这种小孩儿骗了……”

他突然把我摁到墙上，猛烈地吻我……

我没反抗，随他去吧。

脸上有微温的液体，是光的眼泪……我赶紧去擦他的脸。

“什么爱不爱的，无所谓，别离开我。”他的嘴唇颤抖着，“我会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出别的办法，让你安全。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我点点头，又笑着摇摇头，一眨眼，眼泪就流下来了。

第56章

“你们当时在哪儿？没别的同学看见么？”

“在卫生间。”

阮陆舟笑着说：“你们还真是，茅厕里好，茅厕里分。……这就完了？”

“嗯。屏幕上出现了‘FIN’或者‘End’。” 我说。

“要真是个电影的话，别人会以为你们没分手吧。

只有我知道，那个光，真可怜，被你抛弃。……是假的吧，你这人渣要遇到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放手。“

“是啊，假的。”我也笑起来。

“如果他那么爱你，又那么有路子，怎么会不来找你。这个故事编得太糟了。”

我看着他志得意满的表情，他继续说，“你本来就是个小三儿，还想把自己洗白，非说得像是光老早就爱上你似的，太牵强了。明明是你迷他，他不要你。

只有到你跟abb好又被他打是真的，也符合你现在这德行。

他到你们学校当老师了，你被打得受不了了，想离开他又没办法，所以跑到这儿来了。

你那些大学同学也不真实，对自己身边有一个你这样的大玻璃一点儿都不介意？鬼才信。“

“吃完了？”

“嗯。”他放下筷子，我站起来收走。

“你今天还是要去？”阮陆舟问我，“晚上回来么？”

“回。”

“那种事到底好玩在哪儿啊？”

我打开水龙头，一边洗碗一边笑。

这问题他问了很多遍，我也答不出。

我没想过要从被折磨的疼痛中获得快感，就像不知道爱是怎么回事一样，快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明白。

只是想和那个人待一会儿，能有肢体接触就更好了。

什么方式都可以，只要他高兴就行，我不怕疼。

每次他都迟到，因为他不喜欢等我。

我听到门铃响就赶紧去开门，他进来就会揪着我的头发打我，又咬我的脖子，笑着说：“我还真有点儿想你这个狗东西。”

“汪。”我叫着，为他脱掉衣服，跪在地上脱掉他的鞋，舔着他的脚，直到他说，够了。

他喜欢把我反手绑起来，然后按到桌子上干我，揪着我的头发，按着我的腰，说一些骂我的话，再把我拽到床上摁倒，趴在我身上或者背上干我，最后射在我嘴里或者脸上。

要是他心情不好，我会为他仔细口交，他在高g潮之后打我，他说会有释放情绪的作用。

我不关心他怎么想，怎么玩都无所谓，几个来回都无所谓。

我想要的只是在他满意之后，轻轻摸他的脸，靠在他身上搂着他。

他不用动，也不用搂着我。

吃晚饭的时候给阮陆舟讲的那些，突然翻上来，像灼热的胃酸。

过了会儿，他说还想要，我说再等等。

他等不得，直接把我推到地上，我赶紧擦擦眼睛，笑着看他。

他爬到我身上，分开我的腿，进入我……

我越来越清楚，在心理上，我适合受虐，别人对我好，会让我不舒服。

我反复怀疑这种“好”到底是不是针对我的、是什么用意又能持续多久，能确定的部分是，对方对我好，是因为不了解我、我不值得被这样对待，那些好意，我也没法还。倒是让我疼、猛揍我的人，让我觉得心花怒放、应付自如。

光之所以被我抛弃，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所有那些为他好、为点点好这种好的念头都是借口，说白了是他的好到了我承受不起的地步。

第57章

我是在超市遇到子弹的，透过一行货架，看见他的半张脸，当时就僵住了，手脚发抖，立刻蹲下，以为他是光，怕被光看见。

过了一会儿，我站起来，从通道另一头走过去，看他的背影。

原来不是……放松，却也失望。接着，轻手轻脚地在货架之间小跑，假装跟他相遇，正面看更是可怕，他长得跟光太像了，尤其是脸型、眉眼，只是他更年轻，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子，也比光在意打扮，衣着光鲜。

又有点儿可惜，没什么能把我跟这个长得像光的人联系起来，我着了魔似的跟着他走了几条街，看他走到一个餐厅门口，打了电话。

这么晚，是接女朋友下班吧？

从里面出来冲着他笑的人，是个男人。

……好久没什么事让我觉得这么高兴了。

终于有一天，我在gay吧里逮到他，立刻上去跟他搭讪，他坏笑着说：“我早发现你在注意我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像，没有光的声音那么低沉有厚度。

几分钟后，他把我带到那间尿骚味很重的厕所里，让我给他口交，看着他掏出的家伙，我有点儿失望，不像，也许别人看起来还觉得不错，可漂亮的程度实在跟光的差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