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歧途 上——北行
北行  发于:2012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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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的,一个念头闯进了韩歧的脑海当中。

唐青然见他表情不对,问道:“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韩歧道:“太荒唐了,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唐青然见他不肯多说,便没有再问。

这时候韩歧突然注意到林子哲身边的那个弟子在苍松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刚想询问,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那是林子哲的弟子,王靖言。”

果然,很快,苍松老人咳了一声,说道:“大家先且静一静,老夫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苍松老人说道:“方才这位小兄弟说,林盟主的意思的是要毁了这本天山诀。”

“什么?毁了天山诀!”

如意料般的底下一片争议声响起,王靖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秘籍,举了起来,大家这才看清,上面写着天山诀上卷的字样。

王靖言说道:“林盟主说这本天山诀十多年前就引起了一场武林浩劫,而如今再现江湖必定会引起另一番的腥风血雨。”

他的话音落下,大厅里便沉默了下来,大家心中俱是想到了当年天山派被武林众人合力镇压一事。

很多人没有见过,但绝对不会没有听过。

虽然当时具体的情况很多人不明白,但是至少明白是因为天山诀而起的。

唐青然忽然打破沉默,道:“如此正好,没了上卷,那就是存放在寒云门的下卷不知所踪也无妨。”

似乎再也没有办法,大家眼阵阵的看着一本绝世的秘籍就此消失在烛火中。

韩歧侧脸看唐青然一副认真的模样,心道这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唐青然转头朝他得意的一笑。

……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始终没有停过。

东苑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大厅的一些女子心中俱是惶恐的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殷小惠揉了揉发胀的鬓角,问苍松老人道:“颜前辈,现在要如何是好。”

还未待苍松老人说话,那边便嚷嚷起来,“还能怎么办,明日便去蜀地讨个公道去。”

“就是就是,可不能让徐姑娘死不瞑目。”

孟宇愁眉苦脸的对韩歧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明日当真要去蜀地?”他可不想再千里迢迢的奔波了。

唐青然似笑非笑的看他,“自己惹得祸自己收场吧。”谁叫你先说出青玄门的。

……

做好了决定大家便回房休息了,毕竟第二天还要走远路。

唐青然和韩歧两人是隔壁,两人路过回廊的时候见蒋若清举着伞站在殷小惠的门前,默默地看着天空。

韩歧感叹道:“蒋少侠如此深情殷姑娘倒是好福气。”

唐青然腆着脸道:“哎呀,阿岐莫不是在暗示我?”

韩歧连生气的劲都没了,“你要是想这么干我也不拦着你。”

说着,蒋若清似乎听到了两人的声音,朝他们笑了笑,唐青然拱手问道:“韩兄弟明日可去蜀地?”

蒋若清摇摇头道:“明日便和殷师妹回去了。”他们的婚事尽在眼前,这种浑水不去参合也好。

屋中点起了蜡烛,隐隐约约还是能够听到东苑传来的哭声。

唐青然叹气道:“阿岐,都说人命天定,但是我一直都觉得命运始终是自己掌握的,可是今天的这些事情却让我觉得迷惑。”

韩歧看他漂亮的脸上难得的出现如此认真的表情,便也不去追究那个令他浑身不自在的称呼,“有时候,是祸终究躲不过的,所以不如在活着的时候过的快活些,不是么?”

唐青然点点头,韩歧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我去问问江夫人那个秘术的事情,乌潜就这么逃了我觉得有些问题。”

唐青然道:“我与你一起去。”

韩歧点点头,也不阻拦,反正都已经习惯了,而且唐青然对他并无威胁。

就要出门的时候,唐青然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韩歧本就没有防备,唐青然稍微一个用力人便朝他那个方向倒去,但韩歧反应极快,错了步子,在唐青然身边看看站稳。

唐青然低头笑,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何我要天山诀,不好奇我和林子哲的关系?”

韩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到:“我以为这是你的秘密。”

唐青然脸上的怅然转瞬便逝,笑嘻嘻地道:“美人儿要想知道的话,我也……”

“你也不会说,不是吗?”

“阿岐真聪明!”唐青然笑眯眯的说着,跟着韩歧钻进了雨幕。

第十章:秘术

韩歧差人叫了江管家来,江管家知道韩歧是朝廷的人也不敢怠慢,只是稍微露出一个踌躇的表情道:“大夫人和少庄主还在灵堂当中。”

韩歧道:“无妨,你带我们前去吧。”

江管家便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他们冒雨来到了东苑,指指那灵堂中跪着的两人,唐青然一眼就看到靠在母亲身边睡熟了的江行澈。

江管家上去通报了一声,江夫人叫醒了江行澈,让他跟江管家回了房,这才抹抹眼睛走了出来。

她的双眼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了,韩歧心中暗叹,听说江淮有好几位夫人,而如今守着灵堂的却也只有她一人。

江夫人年纪看起来比江淮要小些,虽然此刻疲惫不堪,但却能看到往日风姿,韩歧将随身的令牌拿出,说道:“江夫人想必已经知道了密室的事情。”

江夫人听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轻轻的道:“他不是这种人。”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想着行澈描述的场景,一时之间竟愣了神。

韩歧见她这个摸样,虽然心中不忍,但却不能不问,“江夫人可知江家有一祖传秘术,唤作起死回生?”

江夫人忽然抬头看她,喃喃道:“知道的,竟是此邪术害的么?”

韩歧原本是来碰碰运气的,他想江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秘术所在,哪知这运气果然是碰对了,江夫人带着两人来到江淮的书房,将那一副山水画卷撩开便是一个小小的暗匣。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递给韩歧,说道:“我原本就说这是邪术,要毁了才好,可是他却总说这事祖上传来的,要留着。人死了本就不能复生,若是再活过来了,那还是原本的那个人么。”

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却迷惑了多少人。

韩歧默默地听罢,问道:“江夫人如今要作何打算?”

唐青然眉头一挑,他还不知道韩歧怎么这么有闲心去询问一个妇人的去处。

江夫人清浅一笑道:“我跟着老爷大半辈子了,如今江家算是完了,我也不求行澈称为什么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大侠,我只道行澈那孩子原本就不是练武的料子,如今便带着他回娘家啦,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韩歧扬起那陈旧的纸片,稍微运气内力,碎末便纷纷扬扬的掉了下来,江夫人将那小匣子放回了远处,合上门离开了。

唐青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脑中千百次的浮现出韩歧那双悲伤的眼睛,想起乌潜和他的对话……

翻身而起,偷偷的来到韩歧的门外。

可是刚刚抬起的手却在碰到门面的时候放了下去。

也许让那人自己静一静才好。唐青然突然想到乌潜说过,这次真的是断了那人生还的后路了,韩歧心中定也是痛不欲生的。至少从他面对乌潜言语挑衅时压抑着的怒气便可以看出来,那个格勒,在韩歧的心中。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单单是好奇么?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来没有遇到如韩歧一般的人,清冷和热心这种截然相反的性格在他身上居然那么的相配,仿佛这人天生就该如此,相识不过几日,他却觉得已经几十年。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种感觉好似是让自己沉寂了十几年的心脏,再次活了过来。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不明白。

韩歧用指尖拨弄着烛芯。耀眼的烛火让他觉得有些炫目。

到底有多久他刻意的想要将青格勒的模样掩埋在自己内心深处。

只是没有想到,时隔一年,居然再一次见到乌潜,再一次提起那件往事。他千万次的问过自己,后悔么?

每一次都强迫自己不后悔,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邺朝的黎民百姓,他从不后悔。

只是那剑柄上逐渐褪色的红结却时刻提醒着自己,负了那个孩子的人,是他。

韩歧就这么坐在板凳上阖上了眼,想起的却是那个少年脸上的血迹,还有他眼中渐渐消失的光芒。

你第二次杀了他,乌潜的话仿佛是个魔咒般的在韩歧的脑中不停的响……

雨声滴滴答答,韩歧打开窗,一股子冷风猛的钻了进来,唐青然在门外,他自然知道,他在等敲门声响起,但却迟迟没有声音。

唐青然靠着墙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院中的雨幕,脑中空空的,像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似地。少顷,有昏黄的烛光照过来,抬头一样,韩歧倚在门口。

“呃……”唐青然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坐在别人门外这种事情。

“进来吧。”韩歧举着烛灯,进了房。

唐青然跟在韩歧的后头,发现这人又换了一件衣服,嘴角一抽,难道他就爱干净到如此地步?

韩歧将烛灯放在桌上,看到不知道游神到哪里去的少年,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出乎他意料的,唐青然居然……

脸红了。

唐青然目光怔怔的盯着韩歧,仿佛额头上还有那浅浅的温度一般,待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脸颊烧得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他风流倜傥的唐公子居然因为眼前这个人算不上亲密的举动而害羞。

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会被熟识的人笑话个十天半月的。

韩歧好笑的看着他的表情,他早就觉得唐青然长得很出众了,但今夜细细看来让他也不禁想要赞美一番,俊美而英气,那一身红色的衣衫正巧将他的倜傥表现的淋漓尽致,当然,也许还有风流和无赖。韩歧默默的在心里加上一句。

“有事?”

唐青然的神思被韩歧的话给拉回了现实。

“恩,我想问问你是如何打算的,关于这个案子,还有徐姑娘的死。”

实际上唐青然来这里的目的是来看看韩歧的状况,但见此刻韩歧还是一如以往,那青格勒是谁的问题便再也不好问出口。

也许在韩歧眼里他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那么隐晦的秘密怎么能够告诉他呢。唐青然便改口了。

韩歧想了想,道:“这三十多个孩子的命案若是不出意外那罪名便会让江淮顶了。乌潜是鄂多的皇族,即便是上头想要抓也不能抓。”

一室静默。

韩歧的声音闷闷的传来,“你说是江山社稷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唐青然看着他的眸子,认真道:“做你觉得最重要的决定便好。”

韩歧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那莫名钻进来的念头,继续说道:“我看了那个秘术,除了那些孩子的心尖血,还需要一个至亲的人。”

“至亲的人?”唐青然重复了一遍,“那个格勒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有”韩歧点点头,“如今的鄂多国王苏达尔,还有……乌潜。”

唐青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地,忽然开口问道:“你说乌潜会不会……用自己的血……”

韩歧微微眯了眼睛,“看乌潜那个样子倒也不是不可能,我怕他继续下手。若是想阻止这场惨剧的话,就要去鄂多毁了青格勒的尸体。”

韩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些怔忪,他到底要欠那个孩子多少才算结束,害死了他不算,还要将他挫骨扬灰么?

他有些茫然,第一次是为了国家百姓,第二次是为了人性良知。但是那个青格勒何其无辜。活着的时候得不到那微薄的愿望,死了却也不得安宁。

“这种邪乎的东西,竟然还有人相信……”唐青然颇为费解。

“是啊,人在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或者来不及珍惜,不在了,便想法子要挽回。不惜违背良知犯下罪孽,只因为那微薄的一点点的希望。”

“除了毁尸没有其他的法子么?”唐青然讨厌这样的气氛,他觉得此刻的韩歧仿佛随时都能碎掉一般,那听似平静的话里微末的带着些颤抖。

“有,只要等死亡时间超过五年便可。”韩歧自嘲般的笑笑,难道他要在这两年当中时刻的盯着乌潜?这显然不可能,若是上头有命令,他便得立刻起身,不能有丝毫延误。

两人沉默了许久,韩歧突然笑了,“或许会有其他的办法吧,待我将这些事情全部呈请上去再议。”

唐青然却突然想了起来,“林子哲不是去追乌潜了么?”

韩歧一愣,“你是说让林盟主……但是……”

唐青然摆摆手,“放心吧,他整天无所事事还经常给我抱怨说要退了位子游荡江湖去。”

“……”原来林盟主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只是,若让林盟主监视他……”那得要多大的面子。

唐青然笑的快乐,“我师兄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最想找的就是乐子,你放心吧,他绝对乐意之极。”

师兄啊,再一联想到两人合起来演的这出烧了假天山诀的戏,韩歧问道:“你和林盟主是鱼玄机前辈的徒弟?”

唐青然假装委屈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我本想带点儿神秘感的。”

韩歧略微犹豫了下问道:“当年……鱼玄机前辈的事情?”

唐青然知道他指的是天山派被灭门一事,传说当年天山派掌门武林盟主鱼玄机因练天山诀走火入魔,大开杀戒,江湖正派云集天山,天山派抵死反抗,听说那年天山上的雪都是红色的……

唐青然道:“师父没有走火入魔。”

除了这句话之外,他便闭口不言了。

过了一会儿唐青然又道:“师兄离开之后便入了落剑山庄,渐渐的得到了大家的赏识,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韩歧偏头看他,知道他还有话说。

果然,唐青然道:“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是天山派的。”

韩歧就不再问了,只是说道:“这么做不妥当,原本武林平静倒也无所谓,但是如今寒云门被灭,徐姑娘的死又牵扯到了青玄门,江湖又要不平静了。”

这么说也是,唐青然用扇柄一敲脑袋,他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少顷,他站起来到了窗口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多时韩歧就听到翅膀扑闪扑闪的声音。

一个长约一尺半的苍鹰就这么出现在了窗户边上。

那苍鹰目光敏锐,全身为灰褐色,眉间有白色的纹路,利爪牢牢抓住窗台,抖了抖浑身的雨水。

唐青然拿起桌上的笔墨写了两句话,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将纸条塞进爪子上绑着的小圆筒中,说道:“小灰,把这个送到你林哥哥那里去,顺便问他讨点肉吃。”

苍鹰亲昵的用头蹭了蹭唐青然,振翅飞走了。

韩歧清咳了一声,再次对唐青然起名的功夫敬佩不已。这让他深深的怀疑此人家中还有小白小黄小红等若干小动物。

唐青然笑着挨在韩岐身边坐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要不要我去问问师兄有没有让乌潜跑掉,要是没的话就让他看紧点,等我们过去再做打算。你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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