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深潜 下——玉宇
玉宇  发于:2012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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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用手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发现爹娘给的那些全在,而且连一个窟窿眼都没多,唯一的损失仅仅是迷彩裤破了个大洞,露出半拉光腚,简直就是奇迹。那名战士可没有这么走运了,他声音很低的对王海说了一句“这回怎么则也得给老子个二等功了吧!”随后昏了过去。

王海这时才看见他右胸上有一大片血渍。他赶紧掏出绑带止血,又把这里的情况分别报告给唐纳德和曾队长,让他们调医疗直升机过来把人接到潜艇上接受医疗救治。王海把那人安置好,想弄醒人家,却忽然发现自己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只好边摇晃那人边喊:“喂,二等功臣,二等功,二等功!”

那人也挺逗的,一听“二等功”还真就睁眼了,嘟囔道:“谢谢首长!”

王海简直哭笑不得。他哪里知道这些军人的苦楚。一个新兵蛋子得熬上三年才有机会升士官。一、二级士官服役期满只能退役,不算转业,国家选择性安置你,不包分配工作。三级以上和军官一样可以算转业,管分配工作外加落实户口什么的,日子好过多了。僧多粥少,也难怪这战士想立功都快想疯了。

很快头顶上方传来救援直升机旋转机翼的巨大轰鸣,王海拍了拍那人的脸,说了句“兄弟保重!”然后检视了一遍剩下的枪支弹药,急急忙忙上路。

再说唐纳德和曾队兵分两路,正规军到底训练有素些,一队人马搞定外围后,渐渐逼近主楼,另一队则继续在码头和人火拼。监视器上的画面显示出战况不利,许言放没说话,只是冷冷瞥了一眼李西蒙,后者顿时就脸红脖子粗了。十倍于对方的兵力居然还是没能挡住进攻,他这个安保负责人实属无能。

许言放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站起身来,镇定自若地吩咐手下:“彻底炸毁终端,保险柜里的文件也必须全部销毁。发送消息通知我们所有的客户‘飓风过境’。”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略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半转身体,对准郝峻,带着森然笑意说:“岛上埋了几千吨的TNT,我们一离开就会启动,把这个小岛从地图上抹掉。”

郝峻没想到许言放会事先安排下这么狠的后手,一惊之下不免失态。他深吸了一口长气,试图说服对方收手,“你的洗钱王国已经完蛋了,就算你能从国际刑警手中逃走,你那些‘客户’也绝对不会容忍一个有可能拖累他们的人活在世上。”

许言放见郝峻脸色难看,心里多少有些快意。他说:“多谢你关心,这点小事我会处理好的。现在站起来,跟我走!”

对方有六个人,而且手里都有武器,郝峻不是兰博,于是撇了撇嘴角,表示自己愿意合作。李西蒙却坚决反对:“我们不能带上他,他身上一定有信号器。”

许言放知道李西蒙是对的。郝峻必定使用了某种无法被发现的信号器,所以国际刑警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里。瞳仁的颜色瞬间加深,直直勾勾地盯住郝峻。郝峻立刻就感到了压力,呼吸也为之微微一滞。三秒钟后,许言放做出了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决定:“带上他。”

许言放留下两名心腹,命令他们善后,然后由李西蒙在前,另两人手持武器守住队尾,自己则押着郝峻走在中间。这座小岛呈长条状,东宽西窄。许言放一行人在仅可供一人通过的秘道中走了大约十五分钟,郝峻突然感到空气不再污浊,显然出口就在前方不远处。

“阿峻,我们到了。”许言放附在他耳边笑道。

郝峻刚想扭头躲开那炙热鼻息,下巴就被死死捏住了。许言放的手劲大到几乎快要捏碎他的骨头。郝峻斜眼看看他,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来呀你来呀,十足欠揍。因为郝峻毫无廉耻地利用了自己对他的爱意,这口气堵得许言放不上不下,十分憋屈,偏偏眼下还真不能把这罪魁祸首怎么样了,只好恋恋不舍地松手。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道铁栅门,李西蒙用一串复杂无比的密码打开秘门,那两名武装保镖立刻抢先一步冲去出查看情况。直到确认周围是安全的,许言放这才拽着郝峻走了出来。

隐蔽的码头里藏着一排冲锋艇。许言放的保镖上了第一艘,李西蒙上了第二艘。许言放用手重重一推郝峻,让他跟上李西蒙,没想到郝峻似乎承受不住他的力道,竟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许言放出于本能地伸手去扶他胳膊,一直保持合作态度的郝峻这个时候突然踢出一脚扫荡腿,然后伸手去夺许言放的枪。

许言放的反应极快,扭住他手腕,用枪托朝他脖子上重重一击。郝峻惨叫一声,面孔朝下倒在地上挺尸。许言放出手虽然重,可郝峻也不是那弱不经风的主。许言放心里想这位多半又在演戏,想拖延时间等救兵吧,于是给了他一脚。

郝峻前世一定是个泼皮无赖,管你拳打脚踢,他就是一动不动地忍着。许言放也干脆,啪地拉开枪栓,一枪打在他脑袋旁三寸的沙地上。郝峻没办法装死了,只得慢吞吞地爬起来,白眼多黑眼少地瞪着许言放。

被他这么一闹又耽误不少时间,李西蒙急了,大声催促他的老板:“没时间了。”

事后证明李西蒙这厮本事不大,乌鸦嘴的功夫天下第一,至少他那天生大嗓门把王海给召来了。王海正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忽然听到有人说话,赶紧调整方向过来看看。一看正好看见许言放拽着郝峻,想把人弄上冲锋艇。王大队长当机立断大喊一声:“别动,我是警察!”

这么经典的台词,郝峻不用看就知道来的这位是王海,换了其他人估计会先解救人质再说废话。于是不等许言放反怒,先破口大骂起来:“笨蛋,你怎么来了?”

郝峻失踪的这几天里,王海没有一分钟过得安心,中间历经生死考验,如今俩人能活着相见实属老天爷可怜他们。见郝峻不知道感激,王海当时就急了眼:“你才笨蛋,被人绑架了一次又一次的笨蛋,害得老子我又来救你。”

郝峻怎么能把自己故意被许言放绑票的事说出来呢,这不是找死嘛,一时无言以对,只好胡搅蛮缠地说:“来了就来了呗,你好歹也穿条裤子吧。”

王海老脸微微一红,裸着的屁股蛋子不安地动了动,强撑着回答:“不就是破了个洞嘛。”

一旁的许言放被这俩人无视了很长时间,终于阴森森地开口打断他们,“叙完旧了吗?”

王海连忙握紧手中的突击步枪,喝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反抗政府是没有出路的。坦白从宽,抗拒那个……”

“扑哧”一声,公安系统的攻心策略居然把从小在海外长大的许言放逗乐了。郝峻一个劲地朝王海翻白眼,心说话你也太那个了吧。王海自己也挺窘的,他这不是顺口嘛,又没真打算劝降了许言放那魔头。

敌我四比一,许言放手里还有人质。王海坐蜡了。郝峻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停地盘算。他一路上磨蹭,耗掉不少时间,唐纳德手里有追踪器,应该已经发现他的位置移动了,只要救援部队一到,事情就好办了。

许言放必须赶在国际刑警到来之前逃进公海。所以郝峻一心想拖,他则想立即摆脱王海,于是朝李西蒙看了一眼。李西蒙会意,和两名保镖同时朝王海开枪。王海一个跳跃,躲到岩石后。许言放仗着自己有郝峻当人盾,不怕受到攻击,用枪抵住郝峻的脑袋逼他上艇。

因为怕误伤郝峻,王海被对方火力压得头也抬不起来。郝峻一面抵抗,一面朝王海喊:“王海,朝我开枪,开枪啊你!”

王海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郝峻的用意。保镖和李西蒙都已经上了冲锋艇,岸上只有许言放一个,如果郝峻被打伤,失去行动能力,他就没办法带走郝峻。郝峻显然是宁可挨枪子,也不愿落在许言放手中。只是朝人质开枪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何况人质还是他最心爱的人,这一枪王海下不去手。

许言放也清楚郝峻的用意,知道对方这是拿命来赌他的不忍心,气得用胳膊死死卡住郝峻的脖子,用力把他往码头拖。郝峻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挣扎着又喊:“王海,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给我开枪,开枪啊!”

眼看着郝峻只差几米就要被拖上冲锋艇,王海一咬牙,端好突击步枪瞄准他的腿。朝人质开枪,说起来简单,一个正常人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王海的手抖得厉害,耳边净是郝峻嘶声力竭地呼唤:“开枪,开枪,开枪……”

啪!子弹与其说是王海击发的,还不如说是按照它自己的意志飞出了枪膛。王海身体一激灵,只看见对面的郝峻捂住自己的大腿慢慢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他的双手。许言放气得发疯,提枪对准王海的藏身之处就是一梭子。

突击步枪的子弹带着飞速旋转,一旦被击中,会撕裂人体组织。郝峻疼得直骂王家祖宗,可许言放真要杀王海他可不干。头顶上,一架直升机从远处渐渐靠近,唐纳德还算机灵,救驾来了。李西蒙急得红了眼,扯着嗓子喊许言放的名字。

许言放看看躺在地上的郝峻,心有不甘。他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冒郝峻在海上失血而死的风险,强行带着他;或者一枪毙掉这个祸害,从此心无旁骛。

许言放的目光一时温柔一时凶狠,郝峻仍然是一脸痞子本色,俩人对视几秒钟之后,许言放转身跳上冲锋艇,头也不回地冲向公海。

第七十七章

郝峻大腿根中了一枪,子弹穿过去了,虽然血流得不少,实际并不凶险。王海用了三道止血绑带,牢牢扎住伤口,完事后刚一抬头就挨了郝峻一拳。郝少爷骂道:“你居然真开枪打我!”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王海心中那个窝火呀,“这不是你让我开的枪嘛!”

“我说王海你是猪脑子呀,我的意思是让你意思意思,吓唬一下许言放,谁叫你真的打我。再说了,你枪口抬那么高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再偏三公分我的乐子就大了,知不知道,只差三公分啊!”郝峻一边骂,一边比划着。王海刚才手抖得厉害,这一枪打得确实危险。事关一生幸福,也难怪人家郝少爷要生气了。

唐纳德正指挥人手追捕逃跑的许言放,听到郝王俩人的争吵声,忍不住插嘴说:“王海,打得好!郝峻最混蛋了,简直就不是东西,这一枪我早就想打了。”

受到冷嘲热讽,郝峻自然要反击:“当初说好了采用突然袭击,擒贼先擒王,你倒好,一路呯呯啪啪,搞得跟过年似的。许言放是傻子啊,坐着等你来抓?他在岛上埋了TNT,赶紧撤吧,不然大家一起飞上天!”

郝峻话音刚落,岛中央响起了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这是许言放的手下在销毁罪证。唐纳德连忙通知特遣队撤退,一行人逃命似的回到艇上。清点人员,发现重伤三人,轻伤十一人,所幸无人阵亡。这次行动虽然救回了被绑架的郝峻,可首犯逃脱,而那个隐藏着许言放无数秘密的小岛也已陷入火海,实在不能算完满。唐纳德唉声叹气,苦着脸寻思该怎么向上峰汇报此事。偏偏郝峻还要好死不死地在一旁嘲讽他的无能,于是一怒之下把郝峻拿自己当诱饵的事告诉了王海。

王海果然被气得七窍生烟,少不得要教训教训这胆大妄为的郝少爷,趁机大振夫纲。反正回程的路上无事可做,纯属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嘛。可怜的郝峻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加之大腿受伤,连逃跑都办不到,几天时间就被欺压得整个人都瘦下去一圈。

唐纳德与郝狐狸认识至今,从来都只有受欺负的份,这次总算借着王海的手出了一口恶气,至于以后郝峻报复什么的那都是以后的事,先端杯茶欣赏好戏再说。

许言放在国际刑警组织里是S级别的大人物,光他的个人档案就足有两大箱,又因为绑架郝峻遭到通缉,当然不能再担任郝氏董事长一职。因为集团高层涉案,郝氏股票大跌,呈直线跳水状。董事局派了四人小组来到临海求见郝耀明,哭天抹泪地请郝家出面收拾残局。老爷子一副慈善心肠,当即点头同意由郝玥全权代表。郝玥一到任就来了个新官三把火,彻底清洗掉那些依附许言放的墙头草。

郝峻听说后拍手大笑:“秋后算账这种事老爷子自己不好意思做,就让我姐来,好贼啊他!”

配合国际刑警陈述完案情,王海和郝峻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唐纳德就比较苦命了,有一大堆善后工作和报告等着他完成,和他家亲亲刘桐相聚的日子被迫一再推迟。望着郝峻和王海成双成对的背影,唐纳德很内伤,最要命的是,一旦他回到刘桐身边,以刘桐的脾气,还得再添外伤。

郝峻原本伤得不算重,拄个拐就能行走,最后搞到要坐轮椅上飞机全是王海的缘故。他们俩刚回到郝峻公寓就收到了一张没有署名的明信片。明信片的正面是科尔科瓦多山上那伸展双臂拥抱世人的耶稣雕像,背面写着一行圣经中的句子:神国的奥秘,只叫你知道。

王海探头过来看了看,好奇地问:“这是谁寄来的?”

“不知道哪个冒失鬼,连名字都没有,也许是弄错了。”郝峻随手把明信片抛弃,一脸的满不在乎。

故作神秘的匿名,语焉不详的问候,郝峻心中其实很清楚这张明信片的主人一定就是许言放,原来他藏到犯罪天堂里约热内卢去了。许言放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男人,暂时的受挫只会激发他的斗志与野心,他这是在暗喻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吗?郝峻不想让王海担心,故意装傻想掩饰过去。人生漫长,知己难求,爱人朋友固然珍贵,有一个可堪匹敌的对手也不是件坏事。因为一个好的对手就如同一面镜子,反射出你最孱弱不堪的那部分,令你时刻警醒不敢有所懈怠。

想到这里,郝峻朝着废纸篓中的明信片做了个鬼脸,“我奉陪到底!”只是他说这话时是不会想到此后麻烦不断,许言放真的就像一个幽灵般纠缠了他和王海一辈子。

郝少爷是什么人,王海凭着积攒下来的血泪经验判断,猜到这事没那么简单。可不等他追问原由,郝峻突然说自己好不容易脱险归来,让王海陪他回去见家长报平安。王老虎这几天把郝狐狸整治得没了脾气,正觉得自己好不威风,忽然听见要去见郝半城,脑袋顿时嗡嗡作响,慌得他两只手乱摇。

“我爷爷不吃人,我们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没意见。”

王海心说,龙生龙凤生凤,狐狸的儿子会骗人,就你这德性,我用脚毛都能猜出你家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有心顽抗,没想到第二天老爷子让郝峻传话回来,说你跟我孙子都这样了还不来端杯茶给我这个长辈,能说得过去吗?王海语塞,只得同意上门拜见。

这天天气晴好,王海蔫头耷脑地跟着郝峻来到郝家大宅。远远瞅见豪门高院,那一身皮肉忍不住先哆嗦了两下,心想老子这回要壮烈喽。等进了大门,四下打量了一番,宅子里既没有成群结队的下人,也不见金碧辉煌,跟他想象中的现代版大观园区别挺大。说难听点这里就像个古典风格的植物园,除了面积大得有点惊人外,毫无咄咄逼人的富贵感。他这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松了一些,要是一进门就看见整排穿着制服的仆人向自己鞠躬,王老虎非掉头逃跑不可。

郝耀明人没在大宅。郝峻说:“爷爷多半在暖房伺候他的宝贝兰花,我去找他。”

王海在客厅里坐等了一会儿,因为管家不时殷勤地过来给他端茶倒水,搞得他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索性走到花园闲逛。几棵新植的月桂树下蹲着个带草帽的老人,正在埋头堆肥。王海觉得他背影有点眼熟,走过去叫了一声:“喂。”

老人回头一看,立刻露出了笑容,“是你啊。”

王海也认出来,这不是那“明记牛肉大碗面”的掌柜嘛,于是笑着问:“你不卖牛肉面啦,怎么改行当起花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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