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燃惊愕，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你……这是在同情我吗？”

郑黎艰涩地闭起眼睛。须臾，他张开眼，低头看着宁燃，说：“不……！需要同情的人，是我。”

宁燃慌张地想要抽回手，无奈却被男人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宁燃，我需要你。所以，别推开我，好吗？”郑黎神情切切。

宁燃很想相信他的话。高于说的每一个字都涌进他心里，他想要高兴地回应他。可是事实的真相却令他不得不去否认。“不……不是的，你需要的人，不是我。”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郑黎低沉的声音透出一抹疲惫。

“你……你以前……郑黎，你并不欠我什么，你不必如此的。”宁燃心乱如麻，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眼前的男人。小烨的事情，他一点错也没有。是自己的一时草率才将郑黎硬生生牵扯进来的。尔后，这个原本无辜的男人却承担起一切的过错，甚至还一心一意向他忏悔。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人总是会变的。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忘了。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很需要很需要一个人，便是你。”郑黎的眼里积满柔情，宁燃觉得自己好似要融化了。

“那……”宁燃嗫嚅道。小烨呢，小烨怎么办。如果答应了郑黎，他要如何去面对小烨的心。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小烨啊，要他如果能够坦然地呆在郑黎的身边。郑黎的心跳声会像魔音一般，时刻敲打他脆弱的神经啊。

“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我想，小烨一定会祝福我们的。”郑黎阖上眼睑，抱住宁燃。烨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宁燃的。他不是有意要舍弃你，他也一直陷在痛苦里，所以，如果你愿意原谅他，就保佑他获得幸福吧。

宁燃窝在男人温暖的胸前，终是舒心地笑了。

郑黎以为看见了宁燃满足的笑颜，得到了他的答案，他便会安心地呆在身边，接受自己的关怀。

可是一切却还是偏离了原点。

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在他们渡过了一方开心的日子之后，宁燃留下一封莫名其妙的信，然后消失了。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郑黎的生命里。郑黎四处寻找，苦苦找了他将近三年的时间，仍然一无所获。

郑黎发泄似地饮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他醉了，却依然清醒。

这就是身为一个杀手的悲哀。长年接受高强度训练的神经，早已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哪怕他的生理机能已经全部被酒精侵蚀，可他的神智依然清醒无比。

想醉，却醉不了。

想哭，早已没有了眼泪。

伤怀的情绪无从渲泄。唯有将手中的烈酒当开水一般倒进嘴里，流进胃里，灼烧着五脏六腑。纠心的痛楚，才能得到一丝丝的舒缓。

Chapter 31 寂静深夜里

盘山公路上鲜少有车辆驶过，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只有黑色跑车一路孤单前行。

那家伙应该已经回到市区了吧。方煜仟拿起手机，可是转念一想，又放下了。

他并不急着回程。高档跑车缓慢地行进着。一路上就这样慢吞吞的在高速公路上驶了十多里。

方煜仟的眼神似有似无地飘向窗外。忽然，朦胧的夜色里，一道挺削的身影夺去了他的视线。

那人听到声响，连忙转过身来。招手作势要拦车。

车灯照在他清秀的脸上，竟然是林逸凡。

方煜仟在他身边停下，按下车窗冲他喊道：“上车。”

林逸凡讶异地看着他，又望望身后一片无边无垠的黑暗，只好缩身坐进车里。

“拦不到车，为什么不折回来？或是与我联系？”方煜仟话中透着隐隐的怒气。他未曾料到，这人居然如此倔强。情愿在荒无人烟的路上独自走上十几里路，也不愿回头向他求援。

“我以为会拦到顺风车啊。” 林逸凡搓搓被冷风冻凉的手，云淡风轻地说。

“不可能一路上都没有回城的车吧。”方煜仟忍不住奚落他。

“有是有，只可惜我穿的不是女装。”环山高速公路，本就崎岖险峻。在这样鲜少有车辆行驶的地方，要想搭便车是很困难的。这一带本就不安宁，人们又怎会为了一个陌生的路人而冒险。

“哈哈哈……”方煜仟意外地被他冷冷的笑话逗乐了。车厢里，他恣意的笑声让林逸凡感觉非常刺耳。

“也不知道这都是谁害的。” 林逸凡脸色微愠。若不是这男人莫明其妙的带他来这荒疏之地，他又怎会狼狈至此。偏巧手机也没电了，联系不上珉珉。

“好啦，好啦。为了表示歉意，我带你去泡澡，如何？”

林逸凡轻怔，旋即婉拒道：“不用了，我得回去。出来这么久，珉珉一定着急了。”

方煜仟盯着他红通通的鼻尖，玩味道：“得了吧，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难道事事都要向弟弟报告。还真看不出你居然有恋弟情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逸凡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索性懒得搭理。

见他沉默不语，方煜仟竟也不再刁难。他发动了车子，R8跑车轻巧的驶向正道。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黑色闪电。

车子终于驶入了市区。几近凌晨，路灯装点的街道上依然灯火通明。

行乐的人们连绵的笑声不绝于耳。城里城外，两番光景。不禁令匆匆回程的人们恍生错觉，有种从寂然荒野回归热闹的不适感。

“麻烦你靠边停车，我在这里下。” 林逸凡淡淡地说。

“除非你打算从车里跳出去。”方煜仟又恢复了昔日的冷酷。仿佛一回到这个充满暄嚣的都市，他混身的刺便无一例外的竖立起来。

林逸凡皱眉不语。摸不透这男人的心，令他感觉很懊丧。然而，更令他生气的，是自己竟然会在意他的想法。

不想与他独处，也不能……与他再纠缠下去。思忖间，林逸凡的手再度搭上门柄。

“你敢！林逸凡，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方煜仟冷冷的厉声喝叱。

“我只是想离开，仅此而已。” 林逸凡直视男人，乌黑的眼眸里平静无澜。

他眼里闪动的骄傲勾起方煜仟心里嗜血的因子。男人危险地眯起星目，眸中的阴鸷明暗不定。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方煜仟竟然率先温软下来。

“走吧，我是真的只想表示一下歉意。”他握住林逸凡冰冷的手，将那葱白的指尖从车柄上扳下。

微笑的邀请往往令人难以拒绝，更何况是方煜仟这样出神入化的人。

“好吧，手机借我一下。” 林逸凡也不想闹得太僵。

方煜仟将手机递给他，林逸凡接过后拨通了弟弟的电话。果不其然，林逸珉还在酒吧里等他。接到电话，听明原由，林逸珉善解人意的什么都没有问，只说了声早些回家，便互道了晚安。

方煜仟位于江南区的小楼盘里。主卧室的浴室中热气氤氲，蒸腾着融融的暖意。

林逸凡舒服地躺在按摩浴缸中，享受热气盈身的美妙。虽然没有料到，男人所指的泡澡，竟是在他家里。不过，这家伙的浴缸还真是舒适，而且大得简直可以称作浴池。那些高档洗浴中心的顶极设施，只怕加起来都比不上他家的这套吧。

他惬意地闭着眼睛，身体很自然地完全放松下来。哗哗的水声消磨了他的意志，昏沉之间，他没有注意到那极轻的门锁转动声。

方煜仟跨进宽大的浴池里，贴面靠近林逸凡。

当厚实的手掌触上肌肤的瞬间，林逸凡倏然清醒。他怒睁着双目，警告男人不要痴心妄想。

方煜仟看着他雾茫茫的眼睛，忽然有些意乱情迷。狭长的双眼，蒙眬不见底，白皙的颊上熏染得绯红一片。那粉嫩的面容逐渐在方煜仟眼中放大。

“烨……”他低喃着轻贴过去。

Chapter 32 我并没有想像中坚强

林逸凡脸色一沉，霍然从浴池里站起来。温热的水花溅到方煜仟脸上。

“你这是干什么。”男人怒吼一声。眼疾手快地抓住林逸凡的手腕。

“放开。”林逸凡固执地抬腿跨出浴池。

手腕被人狠狠攫住，林逸凡死命地想要挣离。终于，在那样的对峙中，林逸凡力疏，败下阵来。

咚地一声，他整个人几乎是砸倒在男人结实的胸膛里。

“怎么又不走了？”方煜仟居高临下瞅着他，邪邪的低低的笑着。

林逸凡头抵在男人胸前，不得不仰面与他对视。他恨极了这个男人带给他的种种屈辱感觉。所以，他决定不再忍耐。

“你要做、爱，是吗？好，我满足你。” 林逸凡边说边剧烈挣动，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逃不出方煜仟铁钳般的掌控。

“满足我，你凭什么？”方煜仟玩味的俯视他。眼里迸发出挑衅的光，他似乎很满意此番高高在上的快意。

“你想怎么做都随你，不管什么体位，做多少次，都随便你。但是……” 林逸凡愤怒得犹如一头被关在笼中的雄狮。混身勃发出强劲的愤意，却偏偏被锁住了全部的自由。

“但是什么？”方煜仟兴趣渐浓。

“过了今夜，你，不，许，再来烦我。”狭长的眼睛涨得通红，林逸凡气喘吁吁地一字一顿。

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方煜仟突然轻轻地笑起来。

他竟伸手将林逸凡拉入怀里，让他就势靠倒在胸前，柔声说：“我逗你玩呢。我怎么舍得那样对你。”他展臂圈住他，将下巴支在他坚挺的肩膀上。

轻浅的胡碴扎得他又痒又痛，林逸凡不死心的继续抗拒。“你不舍得的那个人，怕不是我吧。”他忍不住冷嘲男人难得的温柔。

果然，一击便命中方煜仟的死穴。男人咆哮着将他的双手反剪着扳过身来，方煜仟俊朗的面容上盈满怒气。他一手揪住林逸凡的头发，鼻尖顶着鼻尖，喷火的热气全数砸在林逸凡脸上。

“小东西，你找死！”方煜仟恶狠狠地说。

林逸凡竟咧嘴笑开了，他轻扯嘴角，说：“我情愿这样，也不要做别人的影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林逸凡粉扑扑的脸上。细细的血丝慢慢滑落，弯弯曲曲，像一条坎坷的山路。

林逸凡也不去擦拭，只是执拗地狂张着眼睛，一脸的桀骜凛然。

“听话，我并不想这样对你。”最终仍是方煜仟先服软。他低叹一声，抬手去擦他嘴角的鲜血。

林逸凡却猛地将头一偏，血丝顺着男人的手指被抹到耳根处。方煜仟阴沉的皱起眉头。

“少来这套。你听清楚，方煜仟。我是林逸凡，就算化成了灰，我也只是林逸凡，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少把我想像成别人，要做你找他去，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看了让人恶心。”他一口气狠心的说完，却又在看见男人眼底悄然漏露的伤感时，莫名地后悔了。

原以为方煜仟会震怒到难以想像。可是，男人只是伸手反复摩挲着他的脸，轻声说：“你以为，我想找人代替吗。”

林逸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温柔感伤的容颜，安慰的话差一点就溢出齿间。这时，轻抚在脸上的手，却突然凶狠的捏住他的下颌。

“呜，呜……”他哽咽着摇头，迎上男人凌厉的视线。

“不知死活的家伙，抬举你，是你的福气。你以为就凭你这种脏东西，我哪点看得上。”方煜仟尽情地羞辱他，手在他脸上无情的拍打，“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不要自找苦吃。等我玩腻了，到时候就算你想留下来，我都会把你扔出去的。”

男人森冷决绝的话语，仿佛冰原上空掠过的彻骨寒风。林逸凡些微一颤，冰凉的身体与里内的心一样，瞬间冻结成了冰。

“玩物，是吗。” 林逸凡怪异地笑起来，说：“那么，你回去陪你家的那位玩吧。你以为，你是神吗，天底下的一切都要甘愿臣服在你的脚下？”他快意的看到方煜仟苍白莫名的脸色，继续道：“少拿公司威胁我，大不了我赔上违约金走人。”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愚蠢的一个人。”方煜仟松开手，冷酷的将林逸凡丢进水里。

林逸凡挣扎着从水里支起身，这时，方煜仟已经跨出浴池走到了门边。终于要放弃他了吗。

“擦干净了，乖乖爬到床上去。” 男人威仪的掷下话语，林逸凡脸色一僵。

方煜仟回过头来冷冷一瞥，看出他心中的不解，便好心的把话说个透：“在我没玩腻之前，你最好不要作其他的妄想。真惹怒了我，后果嘛……我当然不舍得发泄在你的身上。”说完，他冷哼一声，直接步入了卧室。

不会发泄在他的身上……却要对他的至亲和朋友下手是吗。

他知道他的软肋，所以，才会如此笃定的要挟。

缓缓走出浴池，林逸凡无奈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清秀的脸上略显苍白，前先的红润早已荡然无存。

为什么会惹上这个恶魔？回想起第一次在海边小镇遇见他的情景。当时的男人，几近贪婪地盯住自己的脸，着迷的模样令人心悸。

是因为这张脸吗，抑或……真的只是他随手拈来的玩物？

他抬手抚上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面容。纯净超然的气质……天使般可爱的容颜……雕刻美男……他不禁嘲笑起那些小姑娘们的种种溢美之辞。

林逸凡顺手扯过浴巾，匆匆擦拭干净。该面对的，又怎么逃得过。

他移步走入室内。方煜仟全身赤裸的躺靠在床头，正悠闲地抽着烟。

见到林逸凡出来了，他恣意而狂放的紧盯着他。方煜仟赤裸的身体上仍然布满水珠。道道水丝顺着他结实的胸膛，划落至性感的腹肌，像一头穿梭在林中的矫健雪豹，带着赏心悦目的凛厉。

林逸凡情不自禁被男人的风姿吸引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方煜仟低沉的命令道。他不像是在招呼情人，倒更象是在指挥手下。

林逸凡的心没来由的一缩，又瞬息被自己唾弃着强压下去。

他不情不愿的走到床边，还来不及站定，便被方煜仟一把按倒在床上。

“你……”他不服输的扭动身躯。

“别浪费力气了，我不会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脾气。”方煜仟冷言警告道。他缓缓伏下身，埋首在他颈间，沉沉地说：“身为男人你也知道，欲望得不到发泄，会有多么可怕。”

林逸凡缄默不语，他忽尔放松了绷紧的身体，乖巧的任由男人为所欲为。

“这样才乖嘛。”方煜仟灵巧的舌，挑逗似的轻划过林逸凡水气洋溢的蓓蕾，笑道：“我开心了，你才能跟着舒服啊。”

Chapter 33 寻找真相

林逸珉与哥哥通完电话后并未急着离开酒吧。与他闲侃的女人早已醉得一塌糊涂，趴睡在吧台上。而他仍然气定神闲地端坐在高椅上，轻松地品着鸡尾酒。

离他两个身位的男人终于放下了酒瓶，摇摇晃晃地跨下高椅。

林逸珉不着痕迹地跟在他身后。男人踉跄着拨开稀疏的人群走向门口。

林逸珉小心翼翼地随他一道步出酒吧，风清云淡地倚在墙头。眼角的余光轻瞥蹲在角落里狂吐不止的男人。

已经醉了吗。林逸珉想。

不过，他可不会蠢到去近身招惹赤蝎有名的Death。远远地站着，都能感受到那个男人周身散发的强烈压迫感。那是一个魔物，即使卸下所有的武装，显出柔软无害的样子，依然让人不敢轻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