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房租……」叶魏把他搂地更紧了，「我最近没钱付你房租。」

李皑礼摸上他的后腰，把头低了一些，几乎是贴到了他的耳朵边：「没钱？身体也可以啊。」

叶魏抬起头，啄了一下那人的嘴。

李皑礼难得没回吻，他把对方推开了一点：「我要洗澡睡觉了，你给我暖床去。」

叶魏松开他，李皑礼朝浴室走去。踏进门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

「啊，回家真好。」

后来几天李皑礼也没闲着，包喜主动提出来要跟他混，他肩上又多了分责任。不过还好，以前是为自己干，现在是为别人干，所以不需要太拼命，每天朝九晚五日子倒也不错。叶魏也有活儿，好在他从前人缘不错，现在他会接一些剧本的工作。

「你还会写剧本？」李皑礼凑在他边上。

叶魏笑笑：「以前还没做导演的时候为别人写过，虽然是不署名的。」

「哦，廉价工，我也做过。」李皑礼拍着他的肩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嘿嘿一笑，「对了，你以前拍的那些电影还有存吧，别小气找来给我看看啊。」

叶魏愣了一下：「你要看什么？」

「什么什么？没要求，无码就行了。」

「恩，有男女、男男……」

「靠，你还拍GV？」李皑礼大吃一惊。

「……还有女女。」叶魏低下头。

「还有没有别的？你没拍过绿片吧……」

叶魏疑问地看向他：「什么叫绿片？」

「……咳，人兽。」

叶魏脸一红：「那没拍过。」

李皑礼脸色也不好看：「把你拍过的通通给我找全，我就不跟你计较。」

叶魏诚恳地点了点头。

「你没其它的隐瞒我了吧？」李皑礼眯着眼睛问。

叶魏把头转向一边：「……没了。」

叶魏现在多数时间在家办公，李皑礼只能回绝了以前的钟点工。一是觉得不方便，二是因为他有了一个新的，还不用钱，何乐而不为。

李皑礼空闲的时候也会跟叶魏一起打扫，虽然他们最后大多都会在地上或是沙发上扭成一团。

终于有一天，李皑礼决定要好好打扫，于是他撇下叶魏独自走到了暗房。

「真的不用我帮忙？」

「说了不用。」

砰一声，李皑礼关上了门。

这不但是一间简单却五脏俱全的小房间，它还陪伴着李皑礼走过了这几年。

相片夹上的照片换过一批又一批，现在挂着的是他和包喜合作的半成品。他走了过去，拍了拍几个盒子的灰尘。一路往下，一个在角落里的灰色的铁盒落到了他的眼里。

唉……

李皑礼把盒子打开，里面安然地躺着一只一次性相机和几张照片。这次李皑礼没有理会它们，而是把最底下那个蜡黄色的信封抽了出来。

信封不厚，不透明的外表让人捉摸不透里面究竟是什么。

李皑礼靠在架子上，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第一张，是一张幼稚的图画，纸张还有些破损。

这是一个叫栗子的小孩给他画的。

后面几张，是一些油菜花的写生。

曾经有个人在无意中向他提起过自己老家的油菜花特别漂亮，然后李皑礼趁着春天偷偷摸去了那人的老家。

如果没记错，那一次他用的就是一只一次性相机。

最后一张，皱巴巴的样子看起来年代最久。

那是张普通的风景照，只在角落里隐隐露出了两个人的影子。

大学的那次春游啊……

这照片不是他拍的，本也该不是他保存着。可当别人让他分发春游的照片时，他却默默地私藏了它，所以连叶魏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这也正是他当年休学离开的原因，那时候因为这一张照片，他对摄影上了心。只不过当他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要去告诉叶魏的时候，那人竟然理都没理他。

「李皑礼，你怎么没动静了？真的不要我帮忙吗？」叶魏又来敲门。

李皑礼一个紧张，赶忙把盒子重新盖上：「别进来，这用不着你。」

「好吧，」叶魏换了个话题，「你的外卖来了，弄好就出来吃吧。」

「知道了。」

李皑礼把盒子塞了回去，越看越不放心，想着哪一天放把火烧了得了。

没事，反正叶魏不知道的事多着。

李皑礼拍拍手，往客厅走了去。

——正文完——

番外一

李皑礼一直都记得，曾经连续几年的某个时候，他大哥都会牵着他的手走到一块墓碑前。那墓碑长什么样他或许已经忘记了，可他不会忘记那只手的温度。

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了他们两个。

在李皑礼七岁左右的时候，他就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奖杯——全市儿童美术书法比赛绘画素描类第一名。当第二第三名字举着银铜奖杯耀武扬威的时候，穿着小西装的李皑礼只是拉着拉边上那男人的衣角。

「大哥，我们快走吧，芭蕾舞班快开始了。」

「好。」男人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牵着他的手往门口走去。

所以当别的小孩都在打混摸鱼的时候，在他的书架上的奖杯数量已经多过了书籍本身。

「大哥，你今天回来晚了。」

听到门铃声的小皑礼急匆匆地下了楼梯，正巧撞上管家在为李皑荣脱大衣。

李皑荣见了他，微微一笑：「恩，听音乐会去了。」

「大哥喜欢？」

「恩。」

「喜欢什么乐器？」

「钢琴吧……」

于是乎，第二天他家多了架钢琴和一个刻苦练习的小男孩儿。真不知是他的确天赋过人还是有强烈的感情做后盾，不到半个月他竟然能从头到尾流畅地弹完一首不简单的曲子。

但老师却不看好他：「你应该好好练音阶。」

「我不要。」小皑礼一口回绝。

弹来弹去一个调，傻死了。

李皑荣今天又回来晚了，只见小皑礼仍旧坐在钢琴前。

「还不睡？」

「等大哥回来就睡，」小皑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大哥，我弹个曲子给你听。」

李皑荣温柔地笑了笑：「不了，今天你小侄子回来，他正在睡，明天再弹给大哥听吧。」

李皑礼一愣：「今天已经是月末了？」

李皑荣揉了揉太阳穴：「恩。」

月末……又是月末，每到这时候他那读寄宿制幼儿园的侄子就会回来。

「那好。」李皑礼咬咬牙，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滚到床上，恨恨地一头钻进被子。

今天已经第五年了……自从李力行出生到现在，他大哥已经有五年都没有牵着他的手去扫墓了。不，准确说，他大哥只是改牵李力行的手罢了。

或许是他的努力还不够！

隔日，当小力行追着李皑荣叫「爸爸」的时候，李皑礼拉了拉他哥的衣服。

「要不我也叫你爸爸吧……」

可惜，李皑礼已经记不得当时他哥的表情了。

不过，这种事忘了也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发现了自己这份反常的感情，才从朋友那里知道这种情节叫做「恋兄」，好像很正常，因为他的朋友「恋姐」。

与此同时，他哥送他的一句话敲醒了他。

「李家人不做亏本生意。」

这似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可李皑礼却读出了其它的意味——他哥只能是他哥。李皑荣对他的一切，都只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大哥。

道理他懂，可……他这些年学的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忽然，他失去了站到他大哥面前的立足点。

「同学，我叫叶魏。」

这个人，在夏日闯进的他的生活。此时，李皑礼还不知道他于自己将意味着什么。当然，对方也同样。

叶魏跟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跟李皑礼的三分钟热度比起来，他做什么都脚踏实地、较真。李皑礼开始还会逗逗他，保持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他眼前直晃悠，后来时间一长，他才发现自己其实非常羡慕叶魏。

如果他也有目标就好了。

叶魏……

大学生活平淡无趣，跟着叶魏厮混更没劲，可李皑礼却不明原因老是跟着他打转。

叶魏么……

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可直到一天，他发现自己会开始躲避对方的视线。

还是那次春游。

作为班长的叶魏组织大家到了目的地后人就消失了，李皑礼以乱逛为借口去找他。可真当他在角落处见到叶魏的时候，他却退了一步。

当时的他只觉糟糕了，可为什么，他没想明白。

直到后来别人把春游的照片递给他。

照片是个神奇的东西，它会偷偷记录一些你不曾发现过的东西；同时，它也很麻烦，因为你不能反驳这个真凭实据。

一片绿荫之中埋藏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是他，一个是叶魏。早春的午后和蠢蠢欲动的草色，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心里塞得满满的，甚至在往外头溢。

过了很久李皑礼才发觉到了自己在脸红。

妈的，真的糟糕了。

李皑礼也怨，他刚刚走出了大哥的阴影怎么又跳进了叶魏这个火坑？

好学生叶魏要外地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李皑礼一下子闲地无所事事，又找出了那张照片把玩。

或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窗外的鸟在聒耳地叫着，叽叽喳喳的声音挠着李皑礼的心尖。

他手痒了，他想拍照。

叶魏曾经跟他说过，自己老家的油菜花特别漂亮。李皑礼还真就买了一张火车票，去了那人的老家。老天不开眼，他自备的小相机在路上就被碰坏了，最后李皑礼只能在火车站买了一个一次性相机替代。

当他站在满山遍野油菜花地前举起相机，心脏竟然噗噗乱跳。

这应该是他找到的第一个、真正的爱好。

他好像离叶魏近了一点，可这远远不够。如果说叶魏已经在跑道的当中，那么李皑礼或许连起跑都没开始。

「哥，我能不能去留学？」

「恩？」李皑荣拿下眼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要求，「这次想学什么？」

「摄影。」李皑礼转过头，没看他大哥。

李皑荣也不了解这方面：「学那个要留学？不能当业余爱好学？」

「不行，那太慢了。」

「这次打算学多久？」李皑荣眯眯眼。

李皑礼叹了口气，过去他学一样扔一样的名声的确不好：「……这次我认真的。」

他大哥答应了，李皑礼乐地不行，毕竟这一次他是真的想学些什么。

扭捏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告诉叶魏，可那家伙却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找不到影。

TMD关键时刻总找不到人！

最后终于找着了，有机会说了，可李皑礼刚开口说了个「我有事……」对方却一改从前的态度，不理不睬地扭过头。

「这是大事！」李皑礼夸张地叫出声，想以此引起对方的注意。

「够了……我累了。」

「喂……」

「你也该闹够了。」

叶魏扔下一句冰冰冷的话，就这么离开了。

李皑礼的心咯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怒火从腹中燃起。

臭小子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李皑礼也离开了，不过他走的比较远，直接出国了。

事后他也回想起来，还是会后悔的。因为叶魏不是他大哥，他对李皑礼并没有责任，有些事他也不需要懂。这个人，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比较好。

＊＊＊＊＊＊

「你老实点啊。」叶魏捏着李皑礼的脚，不让他乱动。

「痒啊，我说你涂个药膏怎么会这么慢。」李皑礼扭了几下。

像当时他们没料到对方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样，他们也不会预想有一天，叶魏会握着李皑礼的脚为他上药膏。

「怎么会起疹子啊。」李皑礼皱着眉。

「你还敢问，一定又是吃了不该吃的。」叶魏轻笑。

「我没，」李皑礼又扭了一下，他凑上头，发觉叶魏涂个药膏也仔细得像在雕象牙似的，「你别磨蹭啊，要不我自己来。」

说着，李皑礼就想抽回脚丫——不说别的，自己的脚被人握着这个动作既不雅观，也让他没有安全感。

「别乱扭，是不是背上也有疹子了？把上衣脱了看看。」

「呸，你这烂招上次都用过了。」李皑礼轻踹了他一脚。

「对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明天有没有空？」

「有空。」叶魏终于弄完了，他放下李皑礼的脚，朝洗手间走去。

「那跟我去个地方。」李皑礼伸展着脚趾。

「哪儿？」叶魏一边洗手，一边问。

「去了你就知道。」李皑礼钻进了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妈的，他还想问，到时候能不能手牵手啊……

番外二

自从和包喜搬到了一个小公寓后，李力行的生活发生了不少变化。比如，水电煤得自己交；比如，每天都要记得从信箱里拿报纸；再比如，他开始有邻居了。

「李先生，一大早去上班啊？」

一句普通的问候让正准备关门离开的李力行愣在原地，手里的钥匙也滑落到了地上。等到他记起来要说什么，转过身的时候，邻居老伯早就已经进屋了。

他只是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

其实这时候，李力行的杂志社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跟着李皑礼厮混的包喜也开始接一些收益较好的活儿，所以现在的他们并不需要挤在一梯四户的小公寓房里。可当包喜兴致勃勃地翻着房产资源的时候，李力行实在没忍心打断他。

包喜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李力行咳了一声：「隔音怎样？」

「中介说还不错，」

「那好。」

于是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多少有点郁闷，这极类似于你口袋里明明揣着可以吃海鲜大餐的钱，却偏偏爱蹲在路边吃肉包的那种感觉。喔不，真是个肉包倒还好，包喜那家伙一出差就是半个多月，弄的李力行连外头的白面皮都没见到。

「喂，我明天回来。」包喜乐呵呵地电话那头笑着。

终于回来了……李力行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了。」

包喜小声嘀咕：「下午的飞机，应该晚上到。李叔叔说是他定了XX航空公司的机票，因为那儿的空姐漂亮，可我喜欢OO航空公司，那里的东西好吃多了……但他不听我的。」

李力行安静地听着，嘴唇微微挂上了些弧度。

「……他说如果定OO那家公司，又得晚回来一天，我想想也不划算，早一天是一天……」

这个叽里呱啦的话唠终于回来了。

隔日李力行等到了很晚还是没收到包喜的消息，正当他耐不住性子要打电话询问航空公司的时候，手机响了，李皑礼的号码。

「喂？」李力行的声音极没耐心，这时候收到他的电话准没好事。

那头没有马上响应，话筒里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对方好像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忽然，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力行吗？现在有没有空，过来接一下包喜？」

这人明显不是李皑礼，他又在搞什么……

李力行轻咳了一下，回：「我是，你是哪位？」

男人的声音明显又低了一些：「我是李皑礼的朋友，总之你过来接一下包喜吧。」

李力行答了一声哦，挂电话时，正好听到那头传来的几句零零散散的支吾声。

「叶魏……」

「别乱摸。」

「摸你怎么了！」

李力行懒得管，穿上外套就往对方交代的地址赶。

晚上的高架还是有些堵，可李力行除了青着脸烦躁地多按几下车喇叭之外无计可施。早知道就不走高架，应该往马路走。

堵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