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四部)中——绾刀
绾刀  发于:201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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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坤死啦,郑坤死啦!”

不知谁先喊了这么一嗓子,很快,这个消息就如同飓风过境一样传遍了整个战场。听闻消息,‘解剑园’的好汉们个个精神大振,掌中的刀剑使得也愈发得心应手起来;而‘南华帮’的凶徒们则气势大跌,如丧考妣,随着心思、意志的散乱,战法也逐渐失去了章法。

得闻此讯,马国梁又是喜又是怒,一时百感交集,难以名状。他喜的是,不管是‘三杀’完成了对他的承诺,在混战中格杀了郑坤,还是郑坤艺不如人,死在了萧仁恕的剑下,总之,郑坤死了,并且如他所愿地死在了与‘解剑园’的混战中。他怒的是,目下的这种局面本就对已方极为不利,又损失掉了战力强劲、并被‘南华帮’视为主心骨的帮主郑坤,几乎意味着这次夜袭‘解剑园’的行动失败了。继而,马国梁感觉一阵心惊肉跳,暗道:偷鸡不着蚀把米,难道我费尽心思设计好的一切就要付之东流了?郑坤呀郑坤,我虽然想你死,可却不想你现在就死呀!

见郑坤莫名其妙地倒地身亡了,萧仁恕也是不明所以,茫然地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望去。由于卜于书发射完雷公钻后,就迅速地撤走了,是以,他只瞧见了一个背影从眼前闪过。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萧仁恕却感觉似乎在庄上见过这个人,但一时之间也没能想起到底是谁。转脸,他心道:嘿,管他是谁呢。这样暗杀郑坤,虽然有点儿不讲江湖道义,但眼下似乎也不是讲道义的时候。

缓缓吸了一口气,萧仁恕平静了一下心绪,抬眼四望。陡然,他瞧见卫经纶、宫白露和萧兰轩在赵元节的三把诛仙剑的围攻下,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不容多想,他运起真气,脚尖点地,长剑洒开一片片剑花,从‘南华帮’的人丛中一路砍杀了过去。

他决定要去会一会那个‘小天师’。

第三十一回:聚气长啸诱得群凶出动,先声夺人掀起血雨腥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不久前,‘赤松观’后面的那座小宅院内,‘三杀’的大统领鲜兆林端坐于堂屋当中的太师椅上,双眉微皱,嘴唇紧咬,一言不发。二统领钟回圆就坐在他的下首,同样一言不发,只是面色沉凝地望向他。这时候,整个堂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哪怕一根针落在地上也会被听出来,气氛显得异常沉重。

‘长耳’唐仨垂手哈腰地站在鲜兆林面前,额上冷汗直冒。同时,他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找寻有没有出现什么错漏、疏忽之处的可能。

看来,他是被鲜兆林这般凝重的反应吓坏了,生怕报上去的消息有什么错误。

确信没犯任何错误后,唐仨才心下稍定,但仍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感到一阵忐忑。

沉默了好一会儿,鲜兆林才一脸肃穆的缓缓道:“如果你的话不假,这事儿未免透着蹊跷。”

偷眼瞧看了一下鲜兆林,唐仨赶紧道:“我的话句句属实,这事就发生在差不多一个时辰前,我正好在方志皋那里,消息是钱掌柜派伙计送来的。当时,方志皋特意打发我到院子里呆一会儿,可我留了个心眼,绕到窗下,听得明明白白。”

紧张地咽了口吐沫,唐仨接着道:“其实,钱掌柜的本意是把消息直接告诉马国梁,可大战前夕,马国梁也不知跑去哪儿忙活了,钱掌柜的伙计找不见人,没办法,才把消息给了方志皋,让他转达给马国梁。”

鲜兆林意味难测地瞧了他一眼。

以为他不信,唐仨有些发急,拔高了音调道:“老大,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传过假消息?”

良久,鲜兆林眉锁目凝道:“不是不信你,只是半个时辰前,我刚和马国梁碰过头,他根本没提这事,只是催促我多派人手助他今夜偷袭‘解剑园’,还说如果一切顺利,后面自会鼎立相助我们在韶州立足。”

唐仨有些狐疑道:“会不会方志皋也没能找见马国梁,所以没把消息转达给他?”

鲜兆林断然道:“方志皋是马国梁的心腹,不可能找不见他,所以如果你的话属实,马国梁在同我会面前必定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钟回圆插嘴疑道:“照说,马国梁是知情人,不会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我们而言十分重要,如果得到了,却为何不肯告诉我们?告诉我们又不会损害他什么利益。”

沉吟了一下,鲜兆林似是想明白了,道:“如此说来,他确系故意隐瞒,不告诉我们了。”

钟回圆面上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冷笑一声,鲜兆林道:“马国梁这小子当真阴险得紧。这件事本就只与我们相关,同他没甚关系,所以他才会特意压下相关消息不告诉我们,以确保他那头的行动万无一失。”

言下之意,大战在际,马国梁出于私心,为了确保‘三杀’能全力帮扶自己,刻意隐瞒下了可能导致‘三杀’分散精力的事情。

寻思了片刻,鲜兆林又问唐仨道:“你真的听到钱掌柜派去的人说,今天有人拿着‘如意宝’去‘聚宝堂’了?”

唐仨点头不止,道:“千真万确。我和‘南华帮’的那个方志皋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他也没特别防我,见我出了门就以为没事了,是以,我听得真真的。那个伙计说,今天早些时候有人带着‘如意宝’去‘聚宝堂’找钱掌柜询价。听伙计对那人相貌的描述,就是杀死‘黄膘紫骝’的两个贼子中的一个。那个贼子想以一万两银子把‘如意宝’脱手,钱掌柜一时拿不出那许多银子,又稳不住那贼子,只好等人走后慌忙派伙计去通知马国梁了。”

鲜兆林听罢,面沉似水道:“那个贼子带去的‘如意宝’是真是假?‘聚宝堂’的人有没有验看过?”

唐仨道:“据伙计说不但验看过,还是钱掌柜亲自验看的,确信就是在‘古脂斋’看到的那个‘如意宝’,不会有错。而且,开始时,钱掌柜还耍了个手段,想要‘巧取’,开出了三百两银子的收购价。但那贼子显是心中有数,大笑着说他得来这个玩意儿也颇费了一些力气,如果只能卖三百两,宁可放在身边当个随身的小玩意儿。最后,钱掌柜没法子,只好问他开价多少,他则说没有一万两银子免谈,还说‘如意宝’已经坏了不少人的性命,一万两虽然不少,但肯定有人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掌柜则说一万两未免太过玄乎,让他降降价。他说死了不降,还说实在不行,就当街吆喝着去卖。”

鲜兆林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哼’,道:“还‘当街吆喝着去卖’,这算是哪一出?他当‘如意宝’是狗皮膏药,还是大力金刚丸?”

唐仨道:“我听着也觉奇怪,但这话确是那个伙计说的,就是那贼子的原话。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还说,他若是吆喝起来,定要让整个韶州城都听见,这样一来愿意出钱之人自会去寻他,他就不信整个韶州城没有出得起一万两银子的。”

鲜兆林摇头不语了半晌。

这件事在他听来,实在很是匪夷所思,不,应该是高深莫测,难怪他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在他沉吟不决时,钟回圆出声提醒道:“大哥,马国梁刚催过我们,再不动身,恐怕就要迟了。”

鲜兆林淡淡‘嗯’了声,道:“我们已经安排了卜于书在‘解剑园’,到时他自会寻机干掉郑坤,如此,也算是完成了对马国梁的承诺,大家两不相欠。”

钟回圆道:“这一次,马国梁可是出了血本了,我们若是不去,不但拿不到之前商量好的银钱,恐怕还会被他记恨。”

鲜兆林悠悠道:“本来,没有特别情况,再帮他一次忙也不是不可以,何况他出的价钱不低,但是,如果‘如意宝’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那么,孰轻孰重,我们就要拎拎清才好了。”

钟回圆疑虑道:“眼下这个时机……‘如意宝’突然冒出来,我觉得非常可疑。会不会有人故布疑阵,想引开我们?”

寻思了一刻,鲜兆林皱起眉道:“据我所知,那两个贼子在杀了‘黄膘紫骝’,夺下‘如意宝’后曾到过‘解剑园’,或许与‘解剑园’的人有所勾结也不一定。”顿了顿,他又恨恨然道:“不早不晚,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确有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帮‘解剑园’一个忙的可能性。但即便如此,损失的也只是‘南华帮’。可是,倘若‘如意宝’真的出现了,我们却置之不理,损失就是我们了。”

钟回圆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唐仨不迫不及待地插话道:“按照钱掌柜的说法,那个贼子手里的‘如意宝’确实是真家伙。”

鲜兆林微微点头,道:“我也是在想这个问题。倘若出现的‘如意宝’是个真家伙,咱们当然要全力拿下,至于马国梁和‘解剑园’……哼哼,说到底,和咱们干系不大。不过,只怕那玩意儿是个西贝货,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现下也不知小贼子跑到哪里去了,搜吧,偌大的韶州城,咱们根本无能为力,置之不理吧,又心有不甘。再仔细想想,这个消息真有点儿鸡肋的意思。”

就在此时,忽然间,一阵穿云裂石的清啸声从远处传了来,时而如虎吼,时而似狮咆,气充松林,连绵不绝,显是功力精纯的练气之士提聚起丹田之气发出的。很明显,啸声起处与此地相隔甚远,但鲜兆林等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鲜兆林的脸色骤然一变,脱口而出道:“好精纯的内功,什么人发出的?”

钟回圆形如鬼魅般从椅子上飞窜了起来,电也似的在窗口、门边绕了一圈,又侧耳听了听,顿时面露惊容,道:“听上去,应该是从‘丹霞山’的‘宝珠峰’上传来的。真是好厉害的内力,别说我们这里了,恐怕整个韶州城都听得见呢。”

猛然间,鲜兆林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尔变得苍白一片,身躯微震,急促道:“你说什么?整个韶州城都能听见?!”

这时,一直细细侧耳倾听的唐仨惊讶道:“你们听,那人好像在吆喝着什么?”

三人一起闭嘴,仔细聆听起来。

稍顷,鲜兆林紧咬着牙,双目凶光毕露,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钟回圆则脸色惨然,口中连道了几声‘好’,也不知什么意思。

唐仨急喘了几口气,面如土色,喃喃道:“……‘如意宝’就在此地,有种就到‘宝珠峰’来取。——莫非,莫非他,他真的吆喝起来了?……而且……真的让整个韶州城都听见了……”

鲜兆林双目圆瞪,额角青筋迸现,猛力一拍身侧的翘头案,怒吼一声道:“以为我不敢去取吗?!贼小子,有胆你就等着!”

立时,案桌碎落一地。

‘宝珠峰’不算高,但放眼望去千峰拔地,深峡纵横,而且往往一块巨石就是一座奇峰,如刀削斧砍般不容人立足,可说占井奇、险‘二字。

此时此刻,落日就像一个红通通的大火球,多少有点儿刺眼,但已经勉强能够用眼睛直视了。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早已没有之前强烈了,但仍然霸道地照射在’宝珠峰‘上,不仅把裸露在外的岩石上的红、灰、赤等斑斓杂陈的色彩吞噬得一干二净,并以自身的红色取而代之,而且也不放过峰上的一草一木,把它们也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美得令人窒息的红色!

如果你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那么,只需一眼,这样的景色就可以把你彻底融化。

黄芩以五心向天的姿势,坐在一块光秃秃的、平坦坦的岩石上,沐浴着夕阳,聚气长啸着。

和周围的景物一样,他的额头也被染上了一层深深的红晕,令他的样子显得格外安宁祥和。

但是,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口中发出的长啸简直栗深林兮惊层巅,不但穿云裂石,而且动荡凶戾。

过了一阵子,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从黄芩的身后传来:“别再叫唤了,除了死人,其余的都被你吵醒啦。难道你就不怕真气损耗过于剧烈,等会儿应付不来吗?”

黄芩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韩若壁来了。

当即,他止了长啸,哈哈一笑,反身跃下巨石。

韩若壁歪着头,嘴里叼着根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草根,悠哉悠哉地挖苦他道:“怎么?这就是你的笨法子?可真是笨到家了。我说怎么在’长老峰‘下寻你不见,却原来跑到’宝珠峰‘上扯起嗓子喊魂来了。”

黄芩不以为意,道:“你是遁着我的声音找来的?”

韩若壁点头,道:“是啊。怎么突然改地方了?害我以为你出事了。”

黄芩边举目四望,边道:“进山后,我大略查看了一下’丹霞山‘的地势地形,发现比起敌人熟知的’长老峰‘,这里对我们更为有利。”

得意地’嘿嘿‘一笑,他又道:“你猜,’三杀‘的人会不会找来?”

韩若壁眉毛一挑,目光一斜,道:“不好说,这取决于他们对’如意宝‘究竟有多渴望。”

黄芩信心十足地笑了笑,道:“如果你的判断不错,确实只有’如意宝‘才能解开’玄阙宝箓‘的禁制,他们就一定会找来。”

听他话说得极满,韩若壁不服气道:“哦,为什么这么肯定?”

黄芩傲然一笑,道:“这类人的心理,我太熟悉不过了。想来,’玄阙宝箓‘落在他们手上也该有些年岁了,这些年来,他们看得见吃不着,定是早已百爪挠心,因此,一旦得知’如意宝‘的下落,便再也按捺不住,这才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下毒手杀人也要夺了宝去。如今,我这么一吆喝,他们就算是将信将疑,也一定会派些人手过来瞧瞧真假。而且,我如此连续长啸,他们必然也知道我不好惹,来一个两个武功低微的,也是白给,倒不如不来,所以,他们一定会来,而且来的必是高手。因此,目下我们所要担心的,不是他们不来,而是他们来了,我们能不能招架得住。”

顿了顿,他问道:“你的人马都安排妥当了?”

韩若壁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

知道他是不愿意说得太细,黄芩也不追问,只是拍了拍胸脯,道:“只希望这身锁子甲,别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就成。”

韩若壁嘻嘻一笑,也学着黄芩的样儿拍了拍胸脯,浑然不畏道:“怕什么,就算掉了链子,我和你不是在一起吗?”

二人正说笑间,韩若壁突然笑容一敛,压低声音道:“你的笨法子果然灵验得很,他们来了。”

黄芩运起耳力听了听,没听到任何异样的响动,心下估计韩若壁是用了什么法术才得知的。所以,他也没啰嗦,只点了点头。立刻,二人身形一闪,不约而同地窜入近前的一片梧桐林里,静静地隐匿起身形,等候敌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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