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几年 上——江户川贝尔
江户川贝尔  发于:201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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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董皓约在十点见面,他早到了半小时,从地铁站穿过长廊离开隧道,本来是想买两杯奶茶献佛,谁想在中央广场标志物前突然冒出来两个促销姐妹花,陆一文还没来得及叫东西就被拦住一通解说。

后来,时间快到点了,那两个姑娘也许是觉得没有市场撇下他又换了其他小伙继续,还是董皓从身后拍他肩膀才唤起他的注意。

“你到很久了?”董皓一身简洁的黑色大衣加土黄色格子围巾站在他身后微笑着看他。

延续一大清早的震撼,陆一文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三俗的被电到了……

“额,不是,刚到……”他失态的几乎满脸通红,急忙拉高脖子上的围巾捂住口鼻,耳朵用帽子遮住,“那什么,我们走吧,这附近旅行社都在马路对面……”

初春寒冬,街上客流并不比平时减少,反而因为新年的关系而将原本就繁华的人民广场点缀得更加热闹。

他们俩人一路走一路看过去,路过好几家旅社,不是陆一文嫌太小,就是董皓嫌没听到过,最后站在一家知名国旅门口,两人对望一眼,这才意见达成了一致。

可能是因为寒假的关系,旅行社生意格外火爆,里头每个接待面前基本都有三四个人站着排队,陆一文从身后架子上抽了一刀广告纸,然后挑了个人少的地方排。

董皓靠近他站着,凑过头去瞧了瞧,“你打算出境游?”

陆一文笑着摇头:“这不无聊吗,随便看看。现在日本东京六天深度游也才四千多,这资本主义国家一下萧条成这样,放在前几年我看都不敢看,价格直接翻一倍呢。”

董皓看他说的眉飞色舞,好奇地问:“你想去?”

陆一文龇牙咧嘴:“再怎么说也是动漫大国,总是想去瞧瞧的……不过汇率现在一比八点多,等长得再高点考虑也不迟。”

“你倒不怕以后报价也跟着涨啊,”董皓抽过他的纸正反面都翻了翻:“我去年跟我妈去瑞士开会,机票也才三,四千而已,现在法意瑞三国都涨到一万三了,啧啧。”

“……”陆一文蓦地抽回纸,团成了一个球扔进旁边的纸篓里:“我在这儿吃着社会主义的粮食,过着高物价的生活,你去瑞士也不知道给我带点巧克力,你竟抠门吧你!”

董皓灿笑着挠头:“那会儿不是还没现在这么熟么,我有给陈帆四大块啊!我叫他带给家里人吃的,他全吃了吗?”

“吃吃吃,他是个白吃你还真信他会给。”其实陆一文本来没那么生气的,但听到那个“没那么熟”之后脾气就突地炸了,什么叫没那么熟啊,好歹三年前两人还见过很多面呢。

“你以为我们什么时候第一次认识的?这个暑假?”

董皓战战兢兢的想点头,但在看到对方眼神之后就明白自己会活不过今晚,“应该不是吧……也许更早之前就见过。”

没有也许,是必须啊!陆一文发自肺腑的心里呐喊。

失望的白了他一眼,把手上另外一刀广告纸全部塞到他的怀里,此时正巧轮到他们咨询,陆一文抢先一步坐到位上,那位男接待问:“先生您好,请问您要咨询什么?”

“我要扬州的。”

“跟团还是包团呢?”

“跟团,四个人,下下周一的团。”陆一文单手撑着脑袋回答。

“交通方式?”

“大巴。”

“好了。”

好了?那么快?!

打印机里发出吱吱响声,男接待员取了纸递给他们:“签上大名,然后到门口付款,现金还是刷卡?”

陆一文懵了,怎么现场就要交钱了?他没带啊……

“那,那……”那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接待员有些不解地看他,董皓见机行事,挑着眉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给了店员,公式化的笑说:“还需不需要其他的证件?”

店员被闪的一瞎,“你们两人的身份证就行……”

陆一文尴尬的起身退开,跟着董皓走到前台,按完密码,拿完收据,又给了时刻表,行程单和导游的联系方式,董皓查了查没有少东西,这才领着陆一文出门。

陆一文就跟个小弟似的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他觉得自己出大洋相了……就跟做贼似的心虚。

董皓无所谓的回头问:“午饭去哪里吃?”

陆一文按了按太阳穴:“都说了没带钱了吃什么吃……”

董皓笑着摸乱了他的头发:“你傻啊,跟我出来还要你掏钱,能做你哥么。”

陆一文嘴里喃喃:“玛勒戈壁的谁要你做哥哥……”

“什么?”

陆一文拍开他的手:“没什么,带路吧!大!哥!”

两人来到一家餐厅,人挺多的,排了一会儿队,轮到他们已经下午一点了,吃饭的时候陆一文总觉得董皓心里有话,面色不太好,但见对方不肯坦白,也就没多想。

草草吃过饭,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到下午四点左右准备回家,地铁上陆一文的好奇心超过了抑制力,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董皓想了一会儿,说下车再说。

两人逛到街心花园找了张长椅坐,夕阳的余辉洒在他们脚下,粉红的暮霭倒映出一高一矮的身影,气氛凝重,极其凝重……

董皓说:“陈帆出柜了。”

咵嚓!

陆一文只觉得瞬间一个晴天霹雳砸在他的头顶,浑身裂了……

陈帆这货平时嘻嘻哈哈,没想到那么冲动……齐原也不阻止吗?!

“他,他大年夜那天来我家都没提及这件事啊。你怎么知道的……”陆一文心里慌了,自己那事儿还看不到边呢,怎么陈帆二话不说就给他来了个反面例子,“他们现在怎么了啊?齐原呢?”

董皓摸摸下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灌木丛,“齐原告诉我的,他是早就摊过牌,就怕陈帆这边挺不过去,陈帆好像年初三去齐原家拜见公公婆婆了,回去之后在自家楼底和齐原你侬我侬时被他爸妈发现的。”

“……然后呢?!”陈帆胆子大死了。

“没然后了啊,”董皓转头看向陆一文:“经过三天三夜的持续抗战,陈爸陈妈的思想观念稍作扩容,不过陈帆说这是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除了论持久战还需要可持续发展,所以挺麻烦的。”

“……”那你凝重个屁啊!陆一文塌下肩膀,长叹一口气,“也就他能掰,”要换做自己估计就死扛到底了,搞不好还能有抗x援x的剧目上演,不过得等身边这人也彻底沦陷才行,孤军奋战他做不来,也犯不上:“齐原这几天怎么样?那这趟出游计划还继续么?”

“继续啊,要不是陈帆的信号发来我能带你出来?”董皓看了看手表:“五点半了都,你回家吃还是再跟我出去吃顿?”

陆一文站起身系紧围巾:“你回学校?”

董皓帮他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然后整理好衣领:“恩,明早六点要跟导师去北京。接下来还得忙几天,估计再见你就是出去玩的那天了。”

啊?!

陆一文心里极度郁闷,情绪难掩,不住低头:“……那我陪你出去吃吧,去你学校食堂也成。”

“行!”

第18章

陆一文打个电话回家报备之后就跟董皓去街上随便解决了一顿,一路上他的心情都是闷闷的不太舒服,也谈不上具体不开心在哪点,反正就是有种吃饱了撑,撑了还吃的感觉。

董皓温柔摸摸他的脖子,告诉他时间不早了,回家吧,陆一文不舍得回望他一眼,然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帆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更奇怪的是现在他和董皓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他以为是兄弟之情,可就在刚刚谈话的时候又觉得身边那人是可以陪他一辈子的,但直的总归是直的,等到他足够成熟就会想要成家立业,那时候自己又该去哪里释放寂寞呢?

他拨了个越洋电话给宋裴:“喂?”

“诶?新年好啊!你竟然会打电话给我?!”宋裴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陆一文说:“新年好,你打电话给我吧,无产阶级负担不起越洋漫游费。”

说完挂了,不出意料,三秒后电话铃声响起。

“我靠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我们这还大清早呢,你难得打个电话还是耍我的吗?想我了?”宋裴上来就是一顿骂。

陆一文遮了一半听了一半:“没,就是问问你,美利坚帝国好玩么?”

“还行吧,怎么?空虚了?”

“不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寝室下周就开门了。”

宋裴在那头嘻嘻闷笑:“你个小妖精,就不能让我多陪爸妈一会儿么!”

“你才大妖精呢,挂了,不跟你多缠,公交车来了。”陆一文从口袋里摸出交通卡,眺望不远处缓缓驶来的车子说道:“你回来反正记得跟我说声,帝国主义的面包汉堡始终比不上中国的粗茶淡饭香,切勿流连忘返。”

“知道知道,你人妻属性又犯了,跟我老妈子似的。”宋裴在看不见的地方挠头抓耳,“下学期的课表出来了,你查查吧,我挂了,拜。”

电话磕嗒被挂断,陆一文抬头望了一眼月色,上车,回家。

正如董浩所说,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不要说见面就连电话也没有半个,如果不是陈帆,他估计直接当他是从人间蒸发了。

陈帆被放出来是三天以后,齐原给陈爸陈妈介绍了魏晋南北朝的历史以及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并不可怕的真相,更主要的是两位家长也算得通情达理,所以师徒二人很快便达到了夫妻双双把家还的目的。

陆一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满腔都是羡慕嫉妒恨,外加空虚寂寞冷,他何尝不也想洒脱一把,让全城的男人都穿上锦衣华服骑羊巡城呢……

高数老师曾经对他说:“陆一文你要看清现实,不要在一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这样会浪费很多时间以及开拓知识面的经验,得不偿失有意思吗?没意思。”

电路老师也说过:“无源晶振和有源晶振的区别在于两个引脚和四个引脚,有时钟电路的时候你就用无源,否则反之。”

陆一文觉得自己是有源的,所以四只脚才是一个完整的结局。

身处齐原和陈帆的家中,陆一文赶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彷徨可以拿来吃吗?不行,所以陈帆给他炒了一碗蛋炒饭。

“你瞧你的眼神都直了,在想什么?”陈帆手里端着一碗面,架起一筷子边缩边说:“齐原出去买菜了,你晚上也留在这儿吃吧。”

陆一文低头,太阳穴突突跳起来:“我也想喝汤……”

陈帆嘴里叼着筷子指指一边的饮水机:“自便。”

……自便你个头啊!

陆一文叹了一声,拿起勺子扒了几口饭:“你们怎么不去北京开会?董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导师不同,他管人骨我管人体突出部位,听齐原的。”

“诶?”陆一文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咬他耳朵:“啧啧,你是不是瘦了?”

陈帆反射性的拿筷子插他鼻孔:“……神经病,哪里有瘦。”

“是齐原做太多了吗?他讨得很厉害哦?”

“你!……”

陈帆抢过陆一文的勺子顺便把蛋炒饭也收了,“看你屁股那么胖就别吃了!”

陆一文在他站起来之前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一脸苦相:“别啊……我昨晚也没吃东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哥……”

陈帆眯着眼转回身瞪他:“我这是在教育你尊老爱幼懂么,有些时候你就该行使缄默权,隐私涉及者砍手砍脚抹脖子,处以刖刑!”

“……至于么,”陆一文从他手里抢回饭食继续吃,“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孩?”

陈帆瘪瘪嘴,拉过椅子坐回来:“董皓还没下海呢?我都给你搭了那么多桥,牵了那么多线,人家用一年半就能建一条连贯东西南的大运河,你三年还没成功是有多失败?”

说话当口,门外铁门钥匙声响,陆一文的话在嘴边吞吞吐吐最终还是没说出来,陈帆骂了句不成器便跑到外头开门去了。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董皓那一星期的出差任务也完成了,碰巧在院里撞见齐原,齐原借着庆祝“新婚燕尔”的名义把董皓拐回了家,其实是陈帆嘱托,不敢不从。

陆一文听着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想是夫夫闪光弹也就没有抬头,一门心思吃饭,董皓也没想到他会在,两人互相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愣。

“你,你回来了啊?”陆一文先出的声。

董皓把包放在一旁,坐到他身边,“恩,刚回来,过来蹭顿饭。”

“哦……”陆一文低头继续吃饭。

陈帆一脚就往他后背上踹,陆一文当场喷了满桌饭,并且出离愤怒:“你干嘛啊!”

陈帆笑笑:“没什么,脚滑。”

脚滑你大爷!

董皓把陆一文喷在桌上的饭粒用纸巾擦了擦,包起来放好,也瞪了陈凡一眼:“你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了,万一呛气管里怎么办啊?”

“这不有三个大夫么,呛着气管,脖子割开取就是,你着什么急!”陈帆诡辩技术绝对一流加下流,说着还朝陆一文抛了一眼,好像在说,我帮你。

陆一文果断暗地里下手狠准快的往他大腿上捏,直捏到那肉青肿了才肯放开,颇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你要是刘伯温我就是师尚父太公望,关公打秦琼的那幕我是看不见了,不过智商高的人始终都不怕困难艰辛,王八蛋,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陈帆跳着脚肉痛,一头扎进董皓怀里就骂骂咧咧:“孩子他爸,快管管他……造反咯。”

董皓扬着嘴角把人推开,“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齐老师在身后看着你呢。”

于是,在反应物与催化剂的作用下,闹剧最终变成了小电影,那天晚上等董皓和陆一文走后,陈帆的屁股就没少挨疼,齐原是极其主张竹林七贤的放达之志,把陈帆从里到外都整了个通透,陈帆却是第一次感觉灭人欲的伟大,至少可以阻止野蛮人的不合理欲望……

月色下头没有朱自清荷塘月色里的美景,更没有凤凰传奇的豪放,有的只是无奈呻吟和各怀鬼胎。

陆一文走在前,董皓走在后,两人没有交流,特别是陆一文,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就跟欠了银行贷款似的。

董皓是怕触他心景才没有说话,陆一文却一直在等对方开口,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家门口,陆一文扶额掏钥匙,想跟董皓说再见。董皓此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装袋的糖葫芦给他,还笑着说:“我也不知到北京有什么好吃的,这个小山楂吃口好,但糖分挺高,你一天吃一个就行,不然容易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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