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没多久，他就接到了那人的电话，听着那人不顾身边管理员的咆哮自顾自的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忽然就想笑，不就是想让自己回去么，用得着编那么荒谬的理由吗，谁会信啊。可是他竟然一时冲动就答应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应该是不行了吧，那小子早早的挂了电话……

晚上韩东旭去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的一桌子饭菜，依着那人的做饭速度，这些菜估计要花费他大半天的时间了吧。

韩东明听见门响从厨房里探出头，细长的桃花眼弯弯地勾着，晃得韩东旭心头“砰”的一跳，赶紧移开了眼。那人瘦了，虽然照样笑得没心没肺，可的确是瘦了。

“哥，你先吃着，我还有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

韩东旭没有说话，只是心想这是要喂猪吗，两个人哪里吃得下这么多，不过算了，那人爱做就让他做好了。

韩东旭刚坐下，就觉得裤角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往下拽，低头一看，一个毛茸茸肉呼呼的大团子用牙齿咬着自己的裤角，正朝着自己晃尾巴。

这，这是，豆包？怎么这么胖了……眼睛都看不见了……

韩东旭眼皮子跳了跳，终于知道为什么做这么多菜了。

韩东明这时也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一眼瞥见豆包时稍微愣了愣，不是把它关起来了吗，怎么跑出来的？瞅了瞅蹲在一边拼命稀释着自己存在感的太空步，韩东明了然。

韩东旭淡淡的抬眼，“这就是你口中的形销骨立，楚楚可怜？你语文水平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呃。哥你不知道，这豆包原来有十斤重，现在都减到九斤半了。”

韩东旭一口汤直接喷了出来，被呛得直咳嗽，韩东明立马狗腿的颠过去给他拍背，感觉到他身子一僵继而软了下来，韩东明越发大胆的搂上对方的腰，慢慢的摩挲，愉悦的欣赏着对方慢慢涨红的脸。

“哥，你到底为什么忽然要走啊，那天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韩东明随口问出这个问题，他可不想让这个事含糊过去，若是真有什么阻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就一定要解决，否则即使在一起了，将来依旧会以同样的原因再次分开。

明显感觉到怀里软下来的身子再次绷紧，韩东明貌似随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韩东旭嘴边，顺势转了话题，“哥，你怎么又瘦了，看来学校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以后还是回家吃吧，我养你，你看豆包，被我养的多好。”

那得多难看。

韩东旭心里这么想着却没吭声。可是目光碰到对方更加细长的手指时却喃喃道，“你把自己的饭都给它吃了吧……”

“恩？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韩东明把脸凑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盯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没什么，吃饭吧。”韩东旭镇定自若的端起了碗。

“哥，你再说一遍嘛，是不是心疼我了？”

“……”

“心疼我就回来住啊，那样你就可以整天守着我啦……”

“……”

韩东旭一张老脸都要滴出血来了，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兮兮的了，不过，听着却很受用……

这天晚上韩东明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因为他看得出哥哥不想说，若是再问下去估计就要把人给逼走了，目前的头等大事是先把人留住再说。

57.麻烦总是不断

当天晚上，韩东旭自然是没有回校的，半夜的时候，韩东明抱着枕头溜进了韩东旭的房间，说什么自己的被子好久没晒了一股霉味，于是死皮赖脸的爬上了韩东旭的床。他长臂一伸把韩东旭带进怀里，说了句睡着了，就不再动了。

韩东旭自然是挣扎不动，抬眼看他，韩东明的眼睛闭得死死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上，故意发出的粗重呼吸喷在颈间，带着清淡的薄荷清香。韩东旭看了很久，直到那人的呼吸渐渐变得舒缓平稳起来。可是只要自己一动，那人就会下意识的收紧手臂，俊秀的眉头也会不自觉的皱起，睡梦中的他，不再有白天飞扬的神采和炫目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疲惫和忧虑。

韩东旭抬手抚平了他的眉间，韩东明舒服的蹭了蹭他的脖颈，睡得更熟了。韩东旭却丝毫没有睡意，今天韩东明问了那个问题，可是他没法回答。说妈妈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吗？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个人担忧罢了。

可是，都明明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呢？

韩东旭迷迷糊糊的睡着后，黑暗中另一双眼睛睁开，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很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韩东旭自己一个人，他知道那人肯定是做饭去了，那人的厨艺还很生疏，要做一份饭总要用去别人几倍的时间。

当时自己曾让他直接叫外卖，那人笑了笑，只是道，如果有一天哥哥不在了，我不妨考虑下这个建议。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好像是说，怎么会不在……

“呵呵！呵呵呵呵……”一直诡异的笑声突兀的从客厅里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豆包，你看我干嘛？恩，你还笑？你也觉得哥哥在这里很好是不是，你也很高兴是不是？你看看你，嘴巴都笑的合不上了，一夜不见就又胖了……”

“汪！”

“喂，你去哪呢，让哥哥多睡会儿，他最近瘦的厉害，那家伙只要睡眠少了就会头疼，咱俩先看会儿电视吧。”

“汪汪！”

“恩，看这个吧，你喜欢是不是？”

“汪汪汪！”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必须的，哥哥就最爱看这个节目……”

“汪汪汪汪……”

韩东旭站在卧室门前，听着大厅里一人一狗默契的配合，眼皮子跳了跳，准备开门出去，手指在触到门把手的时候却突然顿住。

“喂，小艾？”那人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仓皇无措间似乎还带着点焦急和担忧。

“……”

“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慢慢说。”

“……”

“怎么会这样？你确定？”

“……”

“小艾，听我说，你就在那里等我，别怕，我一会儿就到！”

“……”

韩东旭在听到小艾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就“嗡”的一响，小艾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忌，他知道这些年来，韩东明心里一直对陈嘉艾有愧疚，若说是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不现实的。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个敏感的字眼，可是无论怎样害怕，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

那人的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和认真，还带着安抚人的温柔和去见人的焦急。听着豆包忽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叫了几声，接着是轻轻的关门声，过了一会儿，那人又急匆匆的跑回来，似乎是拿了什么东西又再次急急地离去。韩东旭站在门内始终没动，很久很久，他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发现放在门把手上的指尖已经一片冰凉。

打开卧室的门，韩东旭抱起趴在门前的豆包轻轻的抚摸了一会儿，“豆包，我走了，以后你的命运，我管不了了……”

这次韩东旭走的很决绝，眼角甚至都没有瞥一下桌子上盖着的饭菜，当然他也没有看到放在桌子边上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哥，陈嘉辉出事了，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饭菜要是凉了，你就温一下再吃。

……

韩东明找到陈嘉辉的时候，被他的样子着实骇了一跳。他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像是已经有些时间了，血迹都变成了黑色，他的头发很凌乱，嘴唇因为失水过多而干裂开来，原本慵懒的眸子安静的闭着。他就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房间像是地震现场，陈家辉则像是震后的垃圾一样毫无当初的光鲜，小艾跪在一边哭的都喘不上气来，眼泪吧嗒吧嗒的砸在陈家辉幽长的的睫毛上，像是从他眼角滴出的泪珠。

若不是陈嘉辉听见动静后倏地睁开了眼，他会以为躺在地板上的是个死人。待陈嘉辉看清来人后，眼皮又无力的闭上。韩东明从来没有见过陈家辉这么邋遢狼狈的样子，印象中的他总是衣着光鲜，高贵的像个王子。

“怎么回事？”

电话里的时候陈嘉艾也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大体就是廖若不见了。可是依着那人对陈嘉辉的感情，要丢也是陈嘉辉把他给丢了啊，而且要是那人正大光明的走了，陈嘉辉也决不至于会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我……我也不知道……问哥哥……他……他也一声不吭……怎么动他都没有反应……我又……挪不动他……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我……我从来没见过哥哥这样……”

陈嘉艾哭的有些抽筋，说话断断续续的，但韩东明大体听明白了，他把陈嘉辉半拖半抱着放到床上，看着他手里还死死地抱着一个脏兮兮破烂烂的大笨狗，抬手想抽出来，却不料一直都没有反应的陈嘉辉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抓住大笨狗的十根手指头上。

韩东明一怔，模糊的明白了点什么，陈嘉艾在一边捂着脸哭的更厉害了。韩东明心情也有些沉重，拿了床被子给陈嘉辉盖在身上，又打了个电话给医院。陈嘉辉虽然很虚弱，但是显然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不知道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廖若的……可是他人呢？

韩东明转身看了看哭肿了眼角的陈嘉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从小就像个小公主，一直都有家人和陈嘉辉的照顾，估计这次是真的被这种场面吓坏了吧。心里一软，韩东明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发丝，软软的，很舒服，事实上，陈嘉艾的发丝跟陈嘉辉一样，柔柔的，软软的，还带着点天然的淡黄色，看上去像个洋娃娃。

受到安慰，陈嘉艾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她伸手一下子圈住韩东明的腰部，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救命的稻草般，韩东明抬手想要推开她，但最终却只是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良久，陈嘉艾哭完了，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就放开了手，韩东明松了一口气。

“小艾，廖若的走会不会跟你父母有关？”

陈嘉艾摇了摇头，“不可能。廖若那人的性子很孤傲，除了哥哥，根本就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怎么可能被我爸妈打发走？再说了，我爸妈根本就没有来过，是拜托你妈过来看的……”

“你说什么？！”韩东明一惊，隐隐有什么答案浮出水面。

58.身世之谜

韩东明让陈嘉艾打电话通知他家里人，自己则是拿起手机本能的要打给韩东旭，但是手指头顿了顿，转了个号码，就将电话打给了马龙，也许这个时候对马龙来说是最合适的。

等到韩东明安排好了陈嘉辉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桌子上的早餐还原封不动的放着，明显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那个人又走了。

这次韩东明并没有急着去找他，而是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有种孤单的落寞。陈嘉辉和廖若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很大，他其实一直都是很羡慕那两人的，可是现在，他却忽然害怕了，原来再浓烈的感情也会被生活击的粉碎，相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可是婚姻却牵连着两个家庭的幸福，当然，若是一个家庭，那情况就更糟了。

韩东明觉得思绪有些乱，烦躁的点了一支烟，却没怎么抽，只是夹在指间，让它一点点的燃尽，寂寞的吐着淡蓝色的烟圈。等一支烟燃到最后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韩东明没理，因为他知道打电话的人绝不会是自己固执的哥哥，他终于明白了哥哥要离开自己的原因，他不怪他，只是稍稍感到失落而已。在哥哥的心里，自己还不是排第一位的。其实他从来没有探究过自己在哥哥心目中的地位，因为他不敢。电话的主人却似乎很执着，一遍遍响起的铃声让人越发的烦躁。

用手指掐灭了烟头，韩东明终于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霍敬连。

……

“你比我想象的要来的早一些。”霍敬连淡淡的道，语气并不怎么友善。

韩东明没有看他，他的视线从一进这个包厢的门就被坐在霍敬连身边的男人吸引住了，那个人竟然跟哥哥长得有八分相似！他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下巴很坚毅，鼻梁高挺，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看上去，男人的身体状况似乎不是很好。

韩东明面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心里却早就有点混乱了，如果猜的不错，这人应该就是自己跟哥哥的爸爸，那个在久远的记忆中渐渐远去的背影和眼前的人渐渐重合起来。难道说，霍敬连就是当初带走爸爸的人？！

见韩东明一直盯着身边的人看，霍敬连的目光也越发的冷冽起来，看似不经意的抓起身边人的手腕，他抬头对韩东明道，“你在看什么？”

韩东明意义不明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咳咳。”那个男人忽然轻咳了两下，霍敬连立刻收回看向韩东明的目光，转而伸手替男人抚了抚背，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焦虑，动作却温柔到令人瞠目，“青铮，你怎么样？”

那个叫青铮的男人摇了摇头，反手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腕，朝他笑了笑，“我没事，这事还是我来说吧。”

霍敬连好像有些受宠若惊，反手将那人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脸上的笑容跟不要钱似的“啪啦啪啦”的往下掉，“好，你说。”

韩东明下巴咕噜咕噜地滚到地上去了，这个，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冰山面瘫吗？

“事情是这样的。”青铮收回握住霍敬连的手，开始回忆往事，霍敬连似乎是不满意，又把他的手腕重新抓回去攥着这才罢手，对此，韩东明只当没看见，果然陷进爱情里面的男人行为都幼稚的很，与年龄无关。

“我是听敬连说才知道你和阿旭来了M城的，如你所想，我的确是阿旭的亲生父亲，可你不是。”

没理会韩东明的惊讶，青铮接着说，“我和敬连，还有你妈妈尹秀云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小的时候，秀云最怕的人就是敬连，可是敬连又很听我的话，我对秀云却很无奈，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像剪刀石头布，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不是害怕，而是喜欢……”

“……等我们都长大了，几家大人就打算连亲，有一天秀云找到我说，咱俩结婚吧，我，我当时对她有些好感，就答应了……”

“哼！”霍敬连脸色极其难看的哼了哼，青铮笑了笑，用指尖在他手背上点了点，韩东明有些想笑。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是先去找的敬连，她一直喜欢的也是敬连，但是那天她被拒绝了，敬连跟他说了喜欢的人是我，秀云一怒之下就来找我了。”

“再后来呢？”韩东明忍不住问道。

“后来？哼！”霍敬连接过话说，“后来自然是我去破坏他们的婚姻了，世界上没有破坏不了的婚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你以为你那个妈妈是什么良善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得到。”

青铮一巴掌拍在霍敬连的头上，后者恹恹的住了嘴，韩东明无语，这两人还真是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