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苍穹幸灾乐祸：“我说你五音不全吧还出来现，多丢人啊！”

“滚！你没资格说我！”猴子冲小剑吼。

一群人闹闹腾腾，弈天怒扭头问颜小渊，疑道：“师兄，今儿个的事，你怎么做到的？”

颜小渊笑着解释道：“虽然魑魅魍魉无法向玩家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系统数据库却不会不认啊。我写了一封信给游戏开发组，说明了情况，并且请魑魅魍魉附上了证词和身份证复印件。开发组只要一查，就能知道我们所言非虚了。”

“就这么简单？”猴子不敢相信。

颜小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孩子们啊，别光顾着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你们要学会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啊！”

一口一个“孩子们”，这长辈的口气实在是让大伙儿听得不爽，众人一齐“嘁～～～”了他一声。

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明白，只有今天这个局势，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如果系统大神私下里删除了煌焱的账号、恢复了魑魅魍魉的数据，那么虽然魑魅魍魉的话可信，但是这次事件已经闹得风风雨雨，说不清楚了。就像颜小渊曾经说过的那样，很多谣言大传特传闹得满城风雨，但等到真相浮出水面，辟谣的却没几个。

所以，只有搞出今天这么大的排场，搞出个“天打雷劈”的戏码，才能让玩家明白事实真相，才能真正洗刷教育精英团的罪名。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为红颜笑天和“烽火连城”的事情平反。

琢磨了一会儿，雷云疑道：“你说的方法固然可以查明真相，但是你怎么能让开发组在你需要的时间，对煌焱劈下天雷、恢复魑魅魍魉的账号呢？”

颜小渊轻轻一笑：“秘密。”

“靠！”众人一齐鄙视他。

第十二章

沸沸扬扬的“恶意删号”事件，终于以“天打雷劈”的结局，完美落幕。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的论坛上，玩家们对这次事件，都是津津乐道。有夸赞“系统大神开了眼”的，有痛骂“煌焱颠倒是非”的，也有一些指责不明真相围观群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瞧瞧，差点误杀好人了吧”。不过，最后一种指责，往往遭到论坛玩家的集体对抗，几千回复跟在后面开始干仗：

“我们那也是心存好意！虽然被煌焱蒙骗，但是用心是好的。换作你，你知道谁对谁错？”

当时，江湖上的风评可是一边倒，成千上万的人把教育精英团看做是十恶不赦的恶棍。现在被人指出“盲从”，这些玩家自然心里不爽，一个个坚持“出于善意”的立场，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错，是符合道德标准、伟大和神圣的！

口水战还在继续，论坛上就“出发点和用心”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吵得是不亦乐乎。只是，即使是那些指出大众“盲从”心态的人，也没有谁站出来向教育精英团说一句道歉的，更别提那帮死鸭子嘴硬的“正义卫士”了。

魑魅魍魉那边，“幽冥鬼府”的内乱风波终于结束。当日他在菜市口的那段话，骗骗外人还行，骗自家人可是不靠谱的。毕竟，他被删号的那一晚，宣布“魑魅魍魉被教育精英团暗杀，我们要为帮主报仇”的人，不是别人，真是任逍遥。帮派中的一些高层，如射日、朔月、上善若水他们，很快就猜出了其中缘由。愤怒的射日一度要求“轮白任逍遥”，魑魅魍魉倒是比较念旧，看在过去是好兄弟的份上，只把任逍遥逐出了帮派，并强调：“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再追砍他了。”

“凡尘”那一边，大姐头墨荷以“为帮朋友，不得已而撒谎”的理由，向帮众们表明，她和魑魅魍魉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大多数帮众对这种说法是极度支持的：特别是那些男玩家，早在听说墨荷是魑魅魍魉的未婚妻时，各个是心都碎了，碎成了一地玻璃渣。眼下听说一切都是做戏，又跟打了鸡血似的，原地满血复活。倒是几个堂主议论纷纷：慕君颜笑而不语，雨枫ＭＭ和策马纵横小声地八卦着：这奸情究竟是有啊还是没有啊？

讨论未果，二人将求助的信息投向教育精英团，要求知情者给出一个最真实的、全方位的报道。群发短信的回复各不相同——

猴子：有！绝对有奸情！

雷云：……

弈天怒：这个，其实我不是很清楚。

颜小渊：呵呵。

剑苍穹一边对着自己人猛拍大腿、嘴里嘀咕着“没奸情？这骗谁呢？怎么没姑娘自称是我未婚妻来帮我啊？”，一边在短信回复中装起了高人——

剑苍穹：问世间情为何物？我相信，墨荷帮主与魑魅魍魉帮主之间，这种互相扶持、互相帮主的关系，是超越了爱情、更深一层次的高尚情感。

雨枫和策马纵横对剑苍穹了解不深，他们哪里知道这家伙又在装逼了。看了五人的回复，两个人更迷糊了，面面相觑道：“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红颜笑天的“烽火连城”，在这次事件中，算是终于给洗白了。在听了魑魅魍魉当众那番话后，不少性格比较直爽的玩家，选择同情红颜笑天、斥责玩 “无间道”的煌焱和沫印。由于那天“神州”的帮主问涯也在菜市口现场，他当下就把沫印踢出了帮派，表明“永不收录”。不过也有一些玩家，表示沫印再煽动，打开城门的也是红颜笑天本人。所以归根到底，还是红颜笑天这个人比较渣，沫印才能有机可趁，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这个道理。

玩家们或褒或贬，不管他们怎么评论，“烽火连城”仍是再度建立。但经过这一次，帮派元气大伤：有一些人在别的帮派也混的不错，就没打算再回来。最终，这个曾经拥有一千帮众的四级帮派，只回来了三百多人。红颜笑天经过这一事，心态也平和了不少，他没指责那些选择离开的玩家无情无义，而是将这现有的三百人，都视为了好兄弟。

而教育精英团五人组，在风波平息后，上线时间明显减少。

一方面，恶棍当过了，断头台上过了，被人骂得狗血碰头的滋味儿也尝过了，被人当做悲剧英雄、享受掌声、备受瞩目的感觉也试过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着实让他们觉得有点累。古龙大神那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不怎么太平。那“富二代”的封心葬爱，“武林盟主”的梦想还在做着呢，卧底无间道还在玩着呢，指不定还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问题是，就像颜小渊所说，期末考试的日期来临了……

雷云这小子倒是挺自觉，眼看期末，自己就主动减少了游戏时间，开始有计划地复习。其他几个人，看着那些崭新的、根本就没翻过两页的课本，都犯了难。可颜小渊的狠话撂在那儿呢：谁要是挂了科，他那把“毒尾”就跟谁跟到天涯海角——这家伙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

别看猴子有时候豪气得很，但在游戏问题上，猴子属于意志不太坚定的那一型。有一次他尝试着偷摸上游戏，打算练练级、在街上逛逛，结果没走多远，就见前方驿站边立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袍，正朝他轻轻地笑，笑得如沐春风。

那人缓缓地抬起手，亮起手里的针——“毒尾”闪烁着黯淡、却又致命的金色光芒……

猴子打了一个寒碜，当即下了线。他刚摘下全息眼镜，旁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那位在江湖上被称为“第一毒医”的家伙，在话机那一头，非常热情、又非常客气地打起了招呼：“呦，在哪儿呢？刚才我看到一个人，跟你长得挺像啊……”

在猴子被“曲线警告”之后，305四人组彻底绝望了。他们开始怀疑自家师兄是不是在游戏里装了外挂，还是江湖上有类似GPS定位系统的先进道具。绝望之后，四人组不得不向同学借来了课堂笔记，开始埋头苦读。

终于，万恶的“考试周”平安度过，四人组想着去哪里庆祝一下，就在这时，颜小渊的短信来了——

“走，我请你们下馆子。一个小时后，学校正门见。”

四人组那个兴奋啊，那个激动啊，那个热泪盈眶啊！不是感动的，而是激愤的：奶奶的，终于等到宰一宰颜小渊的好机会了！哥几个吃穷他！

猴子只恨这消息来得太迟：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该吃饭，空着肚子，就等丫的这顿了！

然而，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枣还是红的甜。颜小渊乐呵呵地说着带他们“下馆子”，可此“馆子”却非彼“馆子”。

一个小时后，颜小渊如期而至，领着四人直奔展览馆——那里正举办人才招聘会呢。

进了“馆子”，四人都傻眼了。

“我的个天神哦，”剑苍穹喃喃道，“这比那菜市口还恐怖呢！”

那天“斩首大会”，也不过一万多人，而且因为有“凡尘”帮众的特地组织，秩序还算是井井有条。可这人才招聘会上，就那么大的展馆里，满满当当的塞的全都是人，毫不夸张地保守估计，至少两万以上。“接踵摩肩”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是无立锥之地啊！人们给挤得像沙丁鱼似的，人贴着人，这时候姑娘小伙子都没办法管什么“保持距离”了，都贴一块儿了，就跟高峰期的公交车似的。

看到这场景，四人迈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偏偏颜小渊还激他们：“我说各位大侠，砍头都不怕，这小小的招聘会能难的倒你们？没看前面人家小姑娘也挤着呢吗？”

他这一说，如果四人组不往里面走，别说大侠了，连人家小姑娘都不如。猴子沉着脸往前冲，他只恨自个儿在现实里没有战士的力量，要不怎么也能打个头阵挤开一条道儿。可现实情况是，他刚挤进去，就淹没在人群之中，瞧不见影儿了。

很快，几个人就给挤散了。弈天怒随波逐流，人群挤到哪儿他就漂向哪儿。只见在各家招聘单位的展台上，明文列举出若干条件。这一看，吓了他一跳：好些个单位都要求研究生学历，转了一圈，本科生基本都没人收！

有些姑娘小伙子举着简历，好容易突破层层困境，到达单位展台。工作人员连头也不抬看也不看，淡淡地应了一声：“放那儿吧。”

“那儿”是指桌子上的一堆由简历堆积的小山。姑娘小伙子们以几近虔诚的态度，工工整整地把简历放在桌面上。可他们刚转过身没多久，那工作人员抽空瞄一眼，直接就给丢进脚下的纸箱子了——与之共存的，还有刚剥下来的橘子皮。

残酷的招聘现场让弈天怒沉默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一句“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绝非虚言。

这些被挤得简直成了“人肉烙饼”的年轻人，很多都是大四的学长和学姐。他们汗流浃背地在人群中穿梭，顾不上平时讲究的风度和礼貌，拼命地想挤到招聘单位的展台前，递上自己那只有一张Ａ4纸大小的短小的简历。辛辛苦苦换来的，却是人事部门的漠视，甚至有人直接拿他们的简历来垫桌子，吃起了盒饭。

在这求职修罗场中待了半个小时，弈天怒身心备受摧残。他毫不怀疑，如果换做是自己，他也会和那些学长们一样，简历刚递出去，一转眼就成了垃圾箱里的废物。

当五个人在展馆门口再度集合时，305四人组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颜小渊淡淡地笑了笑，又带着他们转往下一站——东北私房菜。

“谢天谢地，这位师兄还没有狠到底，”剑苍穹不由感慨，“我还以为会死在招聘会！”

雷云冷冷地丢下一句：“明年就是我们了。”

“……”他的一句话，让室友们全都成了哑巴。就连向来口没遮拦的猴子，也没吱声。四个人乖乖跟着颜小渊走进饭馆包间。再然后，大家好像心有灵犀似的，绝口不提有关招聘会的半个字，直接忽视刚刚那残酷又可怕的求职会场。

颜小渊把菜单递给他们，笑道：“你们不是宰我一顿吗？尽管点。”

如果单纯从学生和辅导员的关系来思考，305四人组绝对不会狮子大开口，必定要保持一定的形象。但是，作为在游戏里和颜小渊混得烂熟的教育精英团战友，四个人毫不客气地大点特点，恨不能吃光颜小渊口袋里的钱，谁让这家伙没事搞什么神秘！

大鱼大肉端上桌，几个人放开了肚子，一顿狂吃。新仇旧恨，都给伴随着红烧肉，给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光吃菜不喝酒，大伙儿又对海鲜什么的没特别的爱好，就是把猪肉羊肉牛肉全都吃个遍儿，怎么吃他也吃不出个天价来。305四人组很努力地想榨干颜小渊的口袋，可到最后，他们吃得只能扶着墙出了，也才吃掉四张老人头。

“嗝。”猴子打个嗝儿，拍了拍肚皮，把碗往前一推：“实在吃不下了。”

剑苍穹挺着个肚子坐在那儿，哀怨地瞥了颜小渊一眼：“师兄，你贼狠了！故意带我们来吃东北大盘菜，价低量又足。奸诈，太奸诈了！”

猴子举手赞同：“咱们可不能这么算了！阿云，你说哪儿的东西贵？咱们还得诈师兄一顿！”

雷云冷冷地道：“还吃？撑不死你。”

“嗳！我想起来了，”剑苍穹抢着道，“有家日本料理，250块一个人！”

猴子立刻没好气地冲他：“料理你个头！小日本的东西有啥好吃的？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

剑苍穹委屈道：“美食无国界啊。”

“厨师有国界！”猴子吼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又是一个大大的饱嗝儿，将他自己的话给打断了。

颜小渊笑眯眯地听他们各种讨论，这位做东请客的师兄，非常热情好客地添上了一句：“没吃饱吧？看看还要来点什么？”

弈天怒苦笑道：“师兄，你别玩我们了，真吃不下了。”

剑苍穹拿餐巾纸戳在筷子上，举起了白旗。

见这位都投降了，颜小渊唤来服务员结账。五个人慢步踱出饭店。颜小渊要回办公室，305四人组决定去附近溜达一圈儿消消食。

在告别的那一刻，颜小渊收起了笑容，望向这四位在游戏世界里一同出生入死的好伙伴，他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游戏，总不能玩一辈子的。”

颜小渊说的道理，305四人组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平时不愿意去想罢了。

游戏好玩，有谁能玩一辈子呢？江湖精彩，又有谁能走一生一世呢？

他们不像封心葬爱那种“富二代”，有个阔老子罩着，一辈子吃穿不愁，可以天天泡在游戏里哈皮，折腾些帮派恩怨，做着一统江湖的盟主大梦。

他们这些普通人，最终还是要找工作养活自己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像那些学长一样，在招聘会上汗流浃背地投递履历，累得像一条死狗。

而这一天，就像雷云说的，就在明年，就在眼前。

回宿舍的一路上，大家都没多说什么。每个人都在琢磨着，自己的路究竟该往哪儿走，自己究竟想干什么，自己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不成为那求职修罗场的一份子。

“游戏，总不能玩一辈子的。”——猴子满脑子都是颜小渊的这句话。他对游戏的热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要他不玩游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琢磨来琢磨去，苦苦地思索着一个问题：怎么就不能拿游戏玩一辈子呢？人家游戏开发组的那些工作人员，不就是干游戏这行混饭吃，能玩一辈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