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焰剑
焰剑  发于:201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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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假设我反抗你的话,很有可能会身首异处是吗?」

「是不至于,但也不无可能。」雅瑟·赛隆颇不以为然,对这个人他已经给予最大的宽容,但愿他懂得知恩图报。

天色在各怀鬼胎的沉默之中乍暗,当车头灯照亮路旁的玫瑰花墙,弗朗西斯只觉得自己似乎正深陷迷宫。不久之后,座车停在一栋象牙白的豪邸之前,挑高圆柱的古典建筑看上去很气派也带了点历史的气味,赛隆不发一语率先下车,他也在随扈「友善的催促」之下抱着决绝的心情准备迎接他未知的命运。

第6章

穿过大门之后是诗意的植物园也是主要的交通干道,随扈就在入口打住没再前进,少了人监视的弗朗西斯沿路走马看花,丝毫也不在意自己是否落后了脚步。

途中赛隆停下来等了他两次,直到第三次赛隆终于流露出不耐的表情,弗朗西斯才开始懂得收敛自己的怠慢。

「埋头苦干地走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带你去见个人。」

「谁啊?是我认识的吗?」

「除了我,你在这里还有其他熟人吗?」赛隆的回答像是泛着冷笑,弗朗西斯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你以为有眼光的就只有你一个吗?」

赛隆没搭理他径自踩上阶梯,见他消失在厚重的木门之后弗朗西斯也意识到自己算是真正踏进赛隆家的领域了,只是才跟着进门,眼前忽然有道白影飞扑而来,在他来还来不及眨眼之际,已经闯进赛隆怀里。同一时间,弗朗西斯也在赛隆那张万年冰霜不化的脸上看见「疑似」爱怜的柔情。

正想多嘴,赛隆怀中那小小的人影已经探出头来,用着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他的存在。

「阿瑟,他是谁?」年约七岁上下的男孩仰起清秀小脸问道。同样的金发蓝眸,但弗朗西斯却无法从他的轮廓找出与赛隆拥有血缘关系的证据。

「布兰,我找他来当你画画的模特儿。」

「模特儿?」疑问同时在两人脑中发酵,弗朗西斯抢先一步道:「抱歉,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布兰,你不是跟我说过想找个模特儿吗?」赛隆蹲下身去,把眼底的关注全给了他怀中的男孩。

「就是他吗?」男孩靠在他怀里好奇地望着弗朗西斯。

被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的弗朗西斯挠了挠头,只觉得一整个莫名其妙。「阁下,我想您找错人了吧?模特儿……哈,我可不擅长。」发什么神经啊?千里迢迢跑来塔克索绑架他就只是为了替这小鬼找画画用的模特儿?他的职业何时高尚到能跟艺术打上交道啦?

「你的『每张表情』都这么丰富,我倒是觉得很合适,你不是应该早就被看习惯了吗?」

赛隆的语带双关着实激怒了弗朗西斯,顾不得小孩在场,他肆无忌惮道:「是啊,但『接待』过这么多客人,还没碰过年纪这么小的。」

「小心你的措辞。」

「我只是回敬阁下而已。」

感受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男孩轻轻揪住赛隆的衣服道:「雅瑟,他是不愿意吗?他要是不愿意就别勉强他了。」

「没有,他很乐意,他只是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罢了。」

「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是一厢情愿!你明知我是——」

「是什么都好,我提醒你最好别『失言』。」赛隆搂着男孩站起来,严厉地制止了他将近失控的发言,他低头对男孩柔声道:「布兰,先回房,我保证你会有一个模特儿的。」

男孩深信不疑地点了头,临行前忽然开口问了弗朗西斯的名字。

弗朗西斯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回答的义务,但面对天使一般的男孩居然毫无招架之力。只是才刚自报完姓名,他便后悔地想割掉自己的舌头。

敢情这个人是真的要留他在这儿吗?就只是当一个画画用的模特儿?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别说教人笑话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可耻。

在男孩离开他们视线之后,忍无可忍的弗朗西斯一心想找赛隆算账,但赛隆只是将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他最好先闭上嘴巴。

******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当地点转移到幽静的后花园,弗朗西斯开门见山再一次声明自己的身分,赛隆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我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你担任布兰模特儿的计划。」

「我不管,反正我要回塔克索。」弗朗西斯坐在人造秋千上却一点也没有随风摇荡的心情,一想到自己即将沦为此地的装饰品,他脸上可是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你以为赛隆家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我又没说我要来,是你硬架着我来的。」

「既然你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何须在此和我讨价还价?」

「我不想接这笔生意不行吗?」

「当然不行。」

「你以为你是谁啊?」对方不可一世的回答让弗朗西斯跳下秋千抡拳冲到他面前,但显然徒劳无功。

「除了雅瑟·赛隆还能是谁?」赛隆轻而易举扣住他的攻势,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毛。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替我陪陪布兰,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做。」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为何非得要我不可?」

「我说过,你有张表情非常丰富的脸。好好干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赛隆扔开他的手淡淡说道。弗朗西斯杵在原地一言不发,深刻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事到如今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第7章

尽管只是一时兴起,但赛隆的「非他不可」仍教弗朗西斯耿耿于怀。

他走出他为他安排的客房徘徊在只有微量照明的后花园里,地上的碎石步道漫长无尽,让他突然间对于「前进」这件事,感到了些许彷徨。

他是在意——在意赛隆要他却不吻他;在意赛隆留他却漠视他。他才懒得管那个小鬼跟他讨什么模特儿,他只想搞懂这个男人的真正企图,而不是以着浪费生命的形式被豢养起来。

关于布兰,他耳闻过这个男孩一些事。

他是亚米斯特现任领主席威斯·赛隆的独生子,打从一出生便夺走母亲的性命,孱弱的身体也一直状况频频,曾有名医预言他活不到五岁,不过在他父亲极力奔走之下,至今尚未传出恶耗,至少他敢保证他那天见到的不是幽灵,只是个苍白纤细,看上去比女孩还要柔弱的男孩。

至于雅瑟·赛隆虽然贵为亚米斯特的行政首长,但充其量也只是席威斯的养子而已,只要亚米斯特一天不废除世袭制度,继任未来领主的顺位他永远都只能排第二。

下至塔克索,不少人都推测他居心叵测总有一天会干掉他法律上的弟弟把领主之位抢过来,只可惜他始终对赛隆家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模样,至今尚无人能抓到他的把柄,高明的政治手腕更让他大权在握,连他的养父都要忌惮他几分。

弗朗西斯前思后想总觉得内情不单纯,雅瑟·赛隆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而且如此大费周章地把一个男妓弄进高贵的赛隆家来,他肯定是要他替他办什么事或者是利用他来达到某种目的,只是这些谜团他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线索可以解开,说不定那个布兰小鬼能派上一点用场?

一这么想后,弗朗西斯顿时豁然开朗,准备打道回府之际,忽然一道人墙堵住他的去路,抬头一看,正是消失了几天的雅瑟·赛隆。

******

「未经我的允许,为何擅自离开房间?」

「阁下,我住的那间房叫客房不叫牢房,我为什么不能出来透透气?」弗朗西斯牙尖嘴利呛了回去,但受限于身高气势上还是输人一截。

赛隆玩味地挑起眉毛,放眼整个赛隆家,恐怕也只有这个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了。「你整个晚上都在这儿游荡吗?」

「你不是没空理我吗?管我整个晚上在哪儿游荡?」弗朗西斯丢下他随手捞了路旁盛开的玫瑰凑近鼻尖细闻,优雅的芳香虽然和他很不搭,但却是他喜欢的气味,就像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碰不得,但他偏喜欢挑衅他一样。

「怎么听起来像是深闺怨妇的埋怨?才冷落你几天就开始觉得寂寞难耐了吗?」

「阁下还真了解我,所以挑这个时候出现是为了来填补我的寂寞吗?」弗朗西斯放下玫瑰回头看他,赛隆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居高临下的眼神彷佛把他当成杂耍的小丑般波澜不兴。

然而当弗朗西斯作势揽上他的颈项时,他终于往后退了一步。「劝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赛隆家,可不是你的娼馆。」

「带了一个娼妓回来,却要娼妓装模作样假扮正经人,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点?」弗朗西斯故作镇定地把手缩回来,明明想从他眼前逃开,却还是逼自己留了下来。

「我是给你机会从良。」

「我有说过我想要吗?」他对着背后冷淡的声音还以颜色,真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人总是能轻易破坏他好不容易才重建的好心情。

「弗朗西斯,你就这么眷恋你的皮肉生涯吗?与其对我怒言相向,还不如好好巴结我思考怎么往上爬吧?」

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溜出来老实说很新鲜,但后面那几句话就不怎么中听了,弗朗西斯嗤之以鼻,忍不住讥讽回去道:「是巴结你还是巴结布兰少爷快一点呢?」

「伺候好布兰结果都一样。」

「哦?那看来伺候布兰少爷要来得轻松一点,至少连衣服都不用脱就能赚进大把钞票了。」

「弗朗西斯。」

「请问有何贵干?」

「允诺你的我一毛钱都不会少,但不该是你的就别伸手去拿,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威吓吗?」

「你认为是就是。」见他掉头就走,弗朗西斯又叫住他。

「对了,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告诉你明天起可以去画室报到了。」

「就这点事?」

「这点事不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不解对方眼底掠过的失落从何而来,赛隆扯了下嘴角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长夜的尽头。弗朗西斯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直到终于看不见的时候才卸下肩膀喘了口大气。

******

虽然和布兰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不记得他的脸色有这么差,差得像是让人抽光全身血液似的惨白。尽管如此这个小男孩还是表现出应有的教养,在他一脚踏进画室的当下便用无敌的招牌微笑和他打了声招呼,只是接下来的整整两个小时,他除了要求弗朗西斯保持固定姿势之外,再也没开口讲过一句闲话。

就这么喜欢画画吗?喜欢上一件东西的心情是什么?弗朗西斯趴在椅背上越想越觉得兴味索然,大概是因为从小就不断地被抛弃,他根本没有权利也没有勇气去「喜欢」甚至是「占有」。

那双游戏人间的绿眼由于找不到交手的对象而不得不停泊于此刻的宁静,弗朗西斯茫然望着窗外不禁怀念起过去在塔克索的日子,来到亚米斯特之前他只管为了填饱肚子而烦恼,但如今衣食无缺的生活却教他感到无所适从,他从没这么心烦意乱过。

「弗朗西斯别动行吗?」对于眼前这个配合度不高的模特儿,布兰被逼得卸下天使脸孔濒临爆炸边缘。

弗朗西斯一脸无奈地把下颚靠在椅背上,「小鬼,我又不是死人,怎可能半天都不动?休息一下吧?我累坏了。」

「你不是才刚休息过吗?我还放你出去遛达了五分钟。」

弗朗西斯伸着懒腰站起来,丝毫不理会布兰的抗议。他绕到背后欣赏起他的画作,吹了声口哨。「哟,画得还真不赖。」

布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要是配合点我会画得更好的。」

「就这么想画我吗?」

「嗯,你看你这个角度,看起来很有故事,我很想把它画下来,可是你一直乱动,感觉都跑掉了。」

弗朗西斯怔然无语,他本来只是想调侃他,没想到这个男孩却煞有其事地回答他的问题,害他一时间不晓得该接什么话才好。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他只好口是心非道:「肯定是你没才能,少把错怪到我身上。」

「明明就是你不敬业!」

「我哪里不敬业了?不是坐在那儿像个死人似的待了两个钟头吗?」

「你少给自己找借口了。」

听见布兰猫叫似的吼他,弗朗西斯忍不住逗他道:「小鬼,你知道天才为何都英年早逝吗?」

「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修养差,脾气不好的缘故。」弗朗西斯朝他眨了下眼,气得布兰从椅子上跳起来追打他。他边笑边躲,稍不留神便撞上背后忽然冒出来的障碍物。

「什么事这么有趣?从门外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赛隆不慌不忙接住差点摔倒的弗朗西斯,却见他别扭地挣开他的怀抱。

「既然阁下来了,那我就告退了。」收起笑脸,弗朗西斯冷淡而生硬的口吻让赛隆横身挡住他的去路。

「我并不介意你留下来和我分享布兰的心得。」

「有什么好听的?所谓的模特儿不就是个摆设而已吗?」

「你若这么想,或许永远就只能是个摆设。」

「哼。」弗朗西斯别过头去,一旁的布兰担心赛隆一气之下会赶走他好不容易才盼来的玩伴,连忙堆起笑脸扑向他道:

「雅瑟,弗朗西斯很好玩喔,你看我画了好多张,有正面的也有侧脸的,还有他发呆的模样——」

「什么?连发呆的你也画了?死小鬼刚怎么没给我看?」弗朗西斯作势要抢他手里的素描,布兰跟他装了个鬼脸躲到赛隆身后,赛隆嘴角虽然噙着笑意,但眼神却泛着杀气,让一时放肆的弗朗西斯再度意识到自己的地位。

「画得很好,不过别累着自己,别忘了你才刚康复而已。」赛隆的口气带着宠溺,他轻轻抚摸着男孩柔软的金发。男孩仰着小脸看他,对他的仰慕与信赖溢于言表,这画面在弗朗西斯看来确实是和谐得不得了,但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第8章

勉强算是愉悦的下午持续不久,一入夜,布兰再度缺席了晚餐,整个赛隆家似乎只有弗朗西斯一个人在大惊小怪。

「弗朗西斯,雅瑟呢?」看着下午还活蹦乱跳的布兰如今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弗朗西斯不忍心直视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只能帮他垫高枕头让他少费点力气说话。

「弗朗西斯,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得不到响应的布兰眼底泛起泪光,吓得第一次兼职当看护的弗朗西斯一阵手忙脚乱。

「因为我不晓得他到哪儿去啦怎么回答你?」

「你跟他不是很熟吗怎会不晓得他去哪儿?」

「谁跟他很熟啊?」

「不熟的话雅瑟怎会让你来陪我?」

「我、我怎么知道?」像是被抓到什么把柄似的弗朗西斯莫名一阵脸红,他支吾其词地想结束话题,顺手端起药碗道:「这样吧,你把这碗药喝完我就替你找他去!」

「真的吗?」

「真的,我看起来像是会骗人吗?」不知为何他对布兰很有好感。虽然对他说话的口气凶了点,但那也仅只于画画的时候,所谓的艺术家大概都是这副德性吧?他用他少到可怜的常识替自己的反常下了草率的结论。

原以为赛隆和布兰两人兄弟情深,但自从布兰卧病之后,赛隆从未在他清醒的时候过来探望。偶尔布兰心血来潮会要求到画室打发时间,赛隆也只是站在远方神情复杂地望着画室的方向。

一次不经意的发现让弗朗西斯成了守密者,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布兰解释赛隆避而不见的原因,与其编造拙劣的谎言,还不如让他继续消失在布兰的视界里头要来得有想象空间多了。

只是赛隆的眼神为何会让他感到害怕?

那双遥望的眼神像是压抑着无边的愤怒令人汗毛直竖。

是针对他而来的吗?还是——

当疑点在弗朗西斯心中渐生扩大,某天夜里,肇事者突然翩然来访。

******

「你来干嘛?」曾几何时和遭受冷落的布兰站到了同一阵在线,弗朗西斯以牙还牙没给好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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