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时候，陈乐见床上人已经闭着眼睡着了，就关了灯理所当然的睡上了床，沙发什么的，不是人睡的。

灯一灭，李清泉就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身旁的床垫往下陷，紧接着少年身上散发的炽热气息向他袭来，脸上猛的发烫，他知道自己脸红了，不禁为此感到羞耻。心跳失律，腰上的疼似乎也缓解了许多，他绷紧了身体，不敢动弹，黑暗里，他倾听少年的呼吸声，直到变得平稳他才稍微放松一些。

为什么让他上床睡？为什么让他上床睡？！一晚上，李清泉就睁着眼在心里不断询问。

第十章

之后两天陈乐还算厚道，端茶递水的给伺候着，当然，熊孩子到底是熊孩子，免不了时不时的吼两声，骂几句的。李清泉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能忍就忍，忍不了就哭。

第三天早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其实也真没什么，就男人那点破事儿。

迷迷糊糊的，李清泉感觉身边有些动静，他朦胧着睁开眼，只见陈乐的头偎在自己肩窝，粗重的喘息，吐出的热气喷在皮肤上让他猛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肩窝就像被火烫了似的，暗叫不好，他可禁不起这么撩拨，刚想挪开一些，却在下一秒怔住了，耳边响起的声音犹如春雷咋响，将他震得七荤八素。

这……这到底……到底算个什么事儿啊？！

好半天，他才缓过神，再转头看看，孩子脸色潮红，嘴唇微启，哼哼唧唧的，不用想了，就这架势，一准做春梦呢！个破孩子大清早够精神的，这下可难为他了，人就偎在他肩窝，他是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挣扎了半天，到底是没扛住，他不是色狼，可他是同性恋，再贴着难保不会出点什么猫腻儿。他往外挪了下，刚一动，就感觉孩子身体一颤，他也不动了，脑子轰的一下懵了，大气不喘的僵挺着，半天没了反应。都是男人，他当然明白怎么了。

射了……射了……射了？！！！

一个声音在脑海不断盘旋，无情的轰击他脆弱的小神经，感觉身边的人又动了动，他极缓极慢的转动眼球，视线对上少年惺忪睡颜的刹那，他彻底呆了。

清俊的脸上是释放过的慵懒满足，还染着一丝红晕，嘴唇一张一合喷吐撩人的暧昧气息，一头火红的碎发随意的散乱在枕巾之上，有几缕俏皮的贴在脸侧，一向乖张跋扈的少年此刻竟意外的显得柔顺可爱。不知怎么的，李清泉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心里像是塞了只猫似的，直挠他痒痒，活折腾他。突然，一股热流打心尖涌出，接着……天杀的！可不就是只猫，还是发春的野猫！

再没敢躺在床上，他扶着腰狼狈的挪下床，目光如炬，毫不斜视的盯着门口，一咬牙，灰溜溜的逃出去了，一头钻进洗手间。

要不怎么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牲口，一冲动起来喜羊羊也变身灰太狼了。趴在洗脸池边上，李清泉哭丧着脸，他真想一头撞死在马桶上，冲动是魔鬼啊！

拧开水龙头，他拼命往脸上泼凉水，脑子里都是少年刚才的模样，怎么冲都冲不散。

“可恶……”

半晌，他才从洗手间出来，脸上的水已经擦干了，发梢还有些湿的贴在耳际。犹豫了好一会，他才挺直脊梁走回卧室，短短几步路，他走的万般艰辛，要他自己觉得，不比当年红军长征那会儿轻松。

门是他刚才出来时打开的，快走到门口了，他脚下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不动，磨磨蹭蹭的终于到了门口，他看见少年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心口猛的一跳，接着就跟擂鼓似的，咚咚咚咚乱蹦跶。李清泉知道糟糕了，他要犯罪了……

忽然，床上人肩膀动了动，他也下意识的挪了一下，大气也不敢喘的直咽唾沫。这气场可够诡异的，总觉得不绷紧点皮都顶不过去。脚边传来一阵骚动，吓了他一跳，低头看，原来是马汀摇着尾巴蹭他呢。不禁在心里苦笑一声，李清泉觉得郁闷极了，这一大早的就犯怵，瞧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待会孩子还不知道得怎么的呢。

这么想着，他没有发觉陈乐已经转过身来，眼神恶毒的看着他，是的，恶毒，比看见他前任马子跟野男人跑了的时候都毒。刚想抱起马汀，李清泉就感觉一阵阴风猛的袭来，身体一怔，他弯了半截的腰就就这么不上不下的，也真难为他，这伤还没好呢，就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好一会，他听见头顶传来少年的声音，那阴森的口气立马让他想起那天在学校食堂的时候，少年跟他说话的劲儿，不由得背上又开始冒冷汗。

“你知道什么”

“我……我知道什么？”

一紧张，李清泉的嘴皮子又不利索了，舌头牙齿一起闹混乱。扶着腰，他撑着门框慢慢直起腰，还特别明显的挺了挺胸脯。都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尤其眼前这位明显就是个死要面子的主，一个不小心，挨打是小事，万一熊孩子恼羞成怒了，就依那脾气，指不定怎么对付他呢，说不好还得连累马汀。想到这，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慌张，可面上他还是要装作毫不知情，云淡风轻的。

半晌再没听见少年开口，李清泉心里开始疑疑乎乎的了，这什么意思啊，别光盯着他看啊，就别看了吧，那眼神够瘆的慌的，活像要在他身上扎出俩窟窿来。

“那个……”

话还没说完呢，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叮叮铃铃的响起来，来电话了。一瞬间李清泉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谁啊这是，这么有眼识，打来的真是时候，三两步走过去，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虽然疑惑，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能打破眼前的尴尬，先接了再说。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小泉哥，我下飞机了，你快来接我啊，不然有色狼我就惨啦”

“……晓岚！呵呵，色狼也怕了你了”

“什么嘛，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赶紧看到我啊”

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现在说话的口气充满了宠溺。陈乐眉毛一挑，盯着他的脸仔细看，好奇的猜想着。

伸手将耳边的头发撩往后，李清泉笑呵呵的听着华晓岚在那头抱怨。

“好好，我错了，我真想你，真想立马就看见你，所以，我现在就准备出门，你乖乖等我”

又说了两句，才挂断电话，好笑的摇摇头，他一转脸，笑声就噎在喉咙里了，这一高兴差点将这位爷给忘记了。讪讪的收敛起眉眼，他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说：

“我，我有事要出去，可能中午就不回来了，你……”

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陈乐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嗤笑道：

“都这样了还去泡马子啊，真有种，也不怕半道阳痿喽”

嘿，这什么话啊，李清泉觉着自个是碰上火星人了，不能用地球的沟通方式。暗自做了两次深呼吸，他挪到衣柜跟前，回头看看熊孩子一脸的贱样，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皮一耷拉往床上瞥了两眼，眉毛慢慢皱起来。他也没想什么，男孩子嘛，尤其像陈乐这种正处在青春期的，做做春梦太正常了，只是……不知道床单有没有弄脏，熊孩子穿裤子了，应该没有吧，不对，那裤子也是他的！咽了口唾沫，李清泉又不自在了，那裤子以后再也不穿了！

忙收回视线，他打开衣柜找了身衣服就扶着腰匆匆往外走，脚踏出门的刹那，身后响起了少年的咆哮。

“你他妈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老子就射了，老子就梦见女人了怎么的，他妈正常男人哪个不这样啊，你个死变态，你看什么看……”

七手八脚的换好衣服，洗漱一番，李清泉逃也似的出了家门。坐在出租车上他不禁感慨，这世道变了，变了啊，大尾巴狼登堂入室耀武扬威，他这屋主还得过的灰头土脸。靠在后座上，李清泉又揉揉腰，再次叹气，这世道真变了，医生也忽悠人，竟然说他得在床上躺个个把星期，这才两天他就能下床活动了。可他没想过，那话是陈乐说的，陈乐什么心思他哪里知道，要不那么说，面子比天大的熊孩子怎么名正言顺的赖在他家里啊。

很快车子就上了高速公路，速度也加快了，车窗外的景物晃眼而过，李清泉放松了身体慢慢欣赏，想到在机场等待的华晓岚，心窝涌起一阵暖意，真是好久不见了，算一算，也差不多有四年了，不知道小丫头变样了没。

第十一章

刚看到华晓岚，李清泉差点没认出来，都说女大十八变，可看着怎么也得八十变啊。脸还是那张脸，可任他怎么看都感觉不大对劲，女孩原先的马尾辫剪成了俏丽的短发，还挑染了几撮栗色的，比几年前更瘦了，吊带短裙高跟鞋……哦，洋气了，倒不是说她以前不洋气，不过那时候的她更给人感觉清纯，这几年国外留学像是脱胎换骨了，整个一时髦小妞。

蹬着高跟鞋，华晓岚原地转了一圈，然后一叉腰，头一昂，跟高傲的小公主似的，对着李清泉挑眉说：

“怎么样？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

呵，怎么变还是个小丫头，李清泉笑笑的接过她的行李，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反正，女孩子就是得哄着。一路上，华晓岚跟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不挺讲着在国外的趣闻，恨不得一下子全说给他听，他也不打断，就笑着听，时不时的应两句，好久不见，这种亲切的感觉真令人怀念。

一路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华宅，还没下车呢就看见大门口站着两个人，可不就是华英雄和他老婆梅云英。车门一开，华晓岚率先跳下车跑到两老跟前一人先给了一个吻，然后就是搂搂抱抱，嘘寒问暖的，真个母慈子孝羡煞旁人。给了车钱，李清泉拎着行李满脸带笑的走上前，要说一家之主还得是男人，梅云英一见着女儿眼里就没别人了，华英雄看着他走到跟前，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再看看老婆女儿，大有一家人终于团聚的架势。说笑着进了门，几人在客厅里坐下后，华英雄眼尖的发现李清泉脸上不明显的淤青，担忧的问道：

“你脸怎么了？”

他这一问，另外两人也才注意到了。可不是么，虽然乍一看还是清清秀秀，漂漂亮亮的，可仔细瞅他一边脸上还真是有些乌青，淡淡的，显然已经快消了。华晓岚呀的一声惊呼，忙从她老妈身边起来坐到了他身边，拉着他问东问西的。

李清泉心里犯难了，要不要实话实说呢，这是个问题。吱吱唔唔了好一会儿他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眼神飘飘忽忽的也没敢看华英雄，赶忙转移了话题。

“华叔叔，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就是上次来不是在这看见了一个男孩子吗，他来这干什么的啊？”

华英雄眉毛一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想了一会，说：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的”

舔了舔嘴唇，他闪烁的避开华英雄的眼神，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

“哦……那个，你不是介绍我到那学校去教课么，他也在那上学，现在是我的学生，挺难管的，我就想多了解了解”

“这样啊，也没什么，上次他来想跟我要样东西，我没给，那小子太野了，你应付不来的”

华英雄说着又伸手点了根烟，放嘴上抽了两口，吐出一个烟圈，看着他继续说：

“你啊，就是性子太好了，跟你爸一个样，容易吃亏还不爱吭声，现在当老师的哪有几个真负责的，你就做你该做的，别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听着这话李清泉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不太是滋味，兴许是最近谎话说多了心虚呢。熊孩子现在就在自个儿家，他也不敢多说什么，点点头讪讪的笑了笑。

“恩，我知道”

“爸，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教课？”

歪着脑袋靠在李清泉肩膀上，华晓岚眨着大眼睛望着他老爸叼着烟一副江湖大哥大的样儿。被女儿冷落，梅云英见缝插话，笑眯眯的看着俩孩子偎一块，心里别提多乐呵了。

“呵呵，小泉现在在你樊叔叔那学校当老师呢，对了女儿，你在法国不是也搞什么艺术的么，干脆跟你小泉哥一块，你也去那当老师，你俩正好在一块交流交流中西文化”

扑哧一声，华晓岚没憋住笑，斜楞着眉毛看着她妈，然后转头正色对着她爸说：

“老华同志，您不能光顾着自个儿文艺，没事多抽空给您夫人灌输一些时尚信息”

没等她妈反驳呢，她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摇摇头，脸都憋的快扭曲了看着她妈。

“妈，我必须更正一下，我学的那是服装设计，再说了，你当樊叔叔那是托儿所啊，逮谁就往那送”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我就是……”

“行了，她刚回来你就唠叨个没完，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个女儿是什么性子”

一家之主开口了，梅云英也就不唠叨了，笑骂了两句就起身到厨房端水果。几个人又聊了一会，李清泉坐不住了，腰还是有些疼，坐久了撑不住，他借口上厕所就起身走开了。一进卫生间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揉按后腰，又捋袖子看了看左胳膊，唉，虽然已经消肿了，可擦伤还没好，还是不能大意碰到。

对着镜子，他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说实在的，他对自己的外表还是比较满意的。看着看着，脑子里就蹿出另一张脸来，大而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总是一脸拽样，活该全世界人都得怕他似的。想起那一头红毛，李清泉嘴角不自禁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进口袋掏出手机拨了家里的座机号码，那头嘟嘟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他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死小孩干什么呢？又响了几声还是没人接，他不情愿的按下挂机键，也不知道想什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华晓岚了，梅云英在厨房准备午饭，华英雄哪去了不知道，不用说，这准是俩长辈特意体贴的给他们制造机会培养感情呢。暗叹口气，李清泉又扯开一脸笑坐到了沙发上，跟华晓岚谈天说地。其实他们两个还是挺能聊的来的，毕竟打小就认识，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自是不用说，而且李清泉很会迁就人，他总能顺着姑娘的话往下继续话题，就算是他不感兴趣的，他也不会打断，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别人也喜欢跟他聊天。想想，要不是他平日里太低调，应该会有不少朋友的。

午餐准备的很丰富，一桌子全是他跟华晓岚爱吃的菜，啧～这俩大人真是用心良苦。用餐气氛不错，李清泉觉得这样就像一家人一样的感觉很温馨，所以这顿饭他吃的很尽兴。

饭后，华晓岚吵着要发礼物，给她爸妈的自然是好东西，一条漂亮的项链和一瓶洋酒，听她说来历都不简单，尤其那瓶酒，还是英国一个贵族收藏的，后来兜兜转转到了她手上，自然要带回来孝敬她爸的。等到要给李清泉时，她表情有些古灵精怪的，神神秘秘的在行李里逃了半天，掏出一个四开纸打小的用白布包着的框架，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她，卖了好一会关子她才解开布，将礼物现于几人眼前。

“这是……”

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李清泉不无喜悦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嘿嘿，喜欢吧，这是我在巴黎街头遇见的一个流浪画家的作品，怎么样？”

华晓岚见他盯着画眼睛放光直点头的样子，心里可乐开怀了，她就知道他会喜欢这个，想当初自己看到的时候也是惊艳了一把。

“真是太漂亮了”

画面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分不清楚男女，在雨雾中踩着凋零的玫瑰花瓣向天空伸出双手，整幅画以暗红为基调，唯美的让人想掉泪。看了好半天，李清泉收敛有些激动的情绪，伸手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之后又接过给他妈的礼物，又聊了一些时候，李清泉就告辞了，华晓岚也是累了，跟他道了别就上楼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