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的新娘Ⅰ(一)+番外——银色徽章
银色徽章  发于:2013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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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疫教的苦行僧。

传说中这些苦行僧从小就在从病人身上取来的毒液中浸泡着长大,这让他们对于疫病有着惊人的抵抗力。他们四处游走,拯救那些被疫症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病人。但是前提是,病人必须献出全部家产并一心皈依供奉着毒天使的疫教。谁也说不清这种古怪的信仰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但是就连在大陆上势力最强盛的光明教会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苦行僧。

尽管疫教的苦行僧救人于水火,但他们本身却被看做是瘟疫的象征。就像是可以预知死亡的秃鹫一样,他们也往往可以提前赶到瘟疫的发生地,甚至还有人认为瘟疫就是经由他们的手传播开来的。

人们用惊恐的眼神目送裹在斗篷里的人穿过小镇缓缓地向山上走去,打心眼里庆幸他的脚步并没有在小镇上停歇。看着那一抹代表着死亡的身影渐渐远去,人民不由小声嘀咕,这个苦行僧到底是要去往何方呢?

碎石镇后的山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家了,那里倒是传说中鹰身人面兽的乐园。这种邪恶生物在悬崖峭壁上筑巢,呼啸着飞翔在山间寻找猎物。他们用听不见的声音诱惑人类少女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今年一连发生了好几场罕见的暴风雪,想必是因为食物短缺,疯狂的鹰身人面兽竟然成群结队地袭击了附近的村落。就在两天前,村子里就有一个不幸的女孩被那些漆黑的大鸟抓走了。等待她的只有一条路,血肉成为邪恶生物的口粮,骨头则被当做他们巢穴中的摆设。女孩的父母哭肿了双眼,已经在镇里的墓地中为他们的大女儿选好了安息之所,尽管命中注定将不会有尸骨被埋葬在那里。

难道说是山的那头即将发生可怕的瘟疫?尽管对普通人来说穿越这座绵延数百里出没着无数毒蛇魔物的山有些困难,但也许对于疫教的苦行僧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精明的商人开始盘算,瘟疫会对今年的山货价格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胆小的镇长却已经收拾起了行装,准备到住在城里的女婿家中避避风头,天知道这场瘟疫会蔓延多远!

百列尔对他经过时引起的混乱一无所知。

他只是心急赶路,要是在天黑之前还赶不到目的地的话那可就糟了。大魔王的力量仅能维持一天,必须在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之前找到要找的东西。

转动手中的木杖,少年通过骷髅眼中长出的藤蔓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在他再次失去了微弱的视力之后,大魔王送给他的小礼物,连同身上的这套装束一起。大魔王解释说这身打扮可以让世人远离他,从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木杖上施加的魔法则可以让他通过隐藏在藤蔓上的一粒粒犹如鱼子一般大小的眼珠看到东西。尽管这是一个只有惨绿色的世界,但总比看不见要强得多。一路上少年都忍不住转动木杖观察那些他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直到发现太阳西沉,他才惊觉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再次左右张望了一下。很好,四下无人。

百列尔解开斗篷上的搭扣,将围巾和斗篷脱下来折叠好,藏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他则拿起木杖向山峰上飘去。

是的,飘去。

百列尔根本无需走路,只是因为需要路标找寻方向,所以才会“步行”穿过碎石镇。他如今的身体可以漂浮,可以穿越障碍,因为——

他是一个鬼魂。

也许说是鬼魂并不确切,百列尔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在他的印象中,只有身体死去了的人才能被称为鬼魂,而他的身体则还在生和死之间徘徊。

至今,一想起那天夜里大魔王那滚烫的双唇他还会不禁面红耳赤。百列尔暗下决心,回到身体里之后一定要好好尝尝自己的味道,为什么大魔王给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就是一道美味佳肴呢?

可是在口舌激烈纠缠之后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少年的预料。

大魔王放开他的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他右手食指上的指甲突然变得足有一个手掌那么长。锋利的指甲微微一动,百列尔突然闻到了一股异常醇美的味道。感觉怎么有点像是刚才喝过的红酒?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魔王缓缓抬起了左臂,口中还念念有词。有什么一滴一滴地落在少年的脸颊上。探出舌头小心地卷了一点进去,是血!

百列尔瞪大了眼睛,滴落在他身上的是大魔王的血!

一瞬间心里突然涌起了滔天的怒气,百列尔想要制止大魔王的举动,他想扑上去抱住大魔王受伤的手臂,身体却突然变得完全不受控制。明明想要捂住伤口的手指竟将伤口又撕开了些,嘴唇不由自主地凑到那个流血的地方,狠命吸吮起来。大魔王微微一动,并没有制止百列尔的行为,任由越来越多的甘美液体涌入他的喉咙。百列尔急得都快要哭了,他不想要看到大魔王流血的样子,一点也不想!

右边小腿上突然传来一股灼热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百列尔尖叫一声,那仅有的视力突然离他远去,最后留在眼底的是大魔王将一条扭动的长长的东西死死掐在手中。

“唔……”

当百列尔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似乎比往常都要轻盈。他嗖的一声坐起来,鼻子却猛地撞上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伸出手指摸了摸,面前好像是一堵圆弧形的墙,百列尔在原地打了个转,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烟囱里?

“我的小新娘,很抱歉我不得不小小地限制了一下您的自由。就连我也没办法在不伤害到您灵魂的同时长时间的触摸到您。所以炼魂魔瓶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道具,我甚至可以透过特制的玻璃看到您现在的样子。”因为隔着玻璃,大魔王的声音显得有些朦胧,还带上了一些回音。

“灵魂?我是死了吗?” 百列尔瘪嘴。虽然死亡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死人应该是没法再吃那种名为乳酪的美味的吧?

“不,非常幸运的,您并没有在这次意外中丧生。我已经给了打扰我们婚礼的家伙一点小小的惩罚。可惜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要不然我一定要让他为引起魔王的愤怒付出代价!”大魔王慢条斯理的声音听得百列尔不由一颤。

“那我现在是怎么了?”少年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没有死又怎么会变成突然鬼魂了呢?

耳边传来咚咚的叩击声,像是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玻璃瓶壁发出的声音。大魔王思索了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仪式被打断了。您的身体还在接受黑暗的洗礼,可您的灵魂却因为震动脱离了出来。我不得不说这种情况很罕见,一般人的灵魂很少会和身体失去联系,可是您的灵魂却在我试图将他放回去的时候被弹了回来。当然,这其实也可以算是您的幸运,可以活着忍受黑暗洗礼的人不是没有,但恐怕在一百万人中也找不出一个。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您必须在明天日出之前回到身体中。否则,由于您的身体变成了黑暗体质,您的灵魂属性和身体变得不再匹配,灵魂将永久性失去载体,无止尽地飘荡在世界上,最终因为漫长的寂寞而变得疯狂。”

百列尔呆呆地坐在原地,花了一分钟来消化大魔王的话。“那要怎么才能回到身体里呢?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在他的印象中大魔王无疑是最神通广大的人,要是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话……少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怀念大魔王那温暖的怀抱了。

“我可以帮您做固魂剂,就像胶水一样将您的灵魂重新粘回去。可是我还缺少一样原料,一样只有地上的世界才有的原料。”大魔王将手指探入瓶中,尽管知道这么做百列尔并不会有任何感觉,却还是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过好消息是……”大魔王轻笑,“这里的大门只能阻挡我一个,却不会阻挡您的出入。可能是根本没想到我会放您出去的缘故吧!我会用我的力量将您传送到距离目标最近的地方,只能请您帮忙去取回那样东西了。请不要忘记,您必须在明天日出之前赶回来。您的身体在等您。我,也在这里等您。”

随后就是简单的准备工作,大魔王告诉百列尔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以及要如何取得那东西。出发前,少年终于用被施加了魔法的木杖看到了自己躺在黑水晶棺材里的身体。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面容,感觉既新奇又熟悉。精巧消瘦的脸庞,略微上翘的嘴角,因为闭着眼睛,看不出天生的缺陷。

下一刻,他看到了大魔王的脸。少年一生中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在短暂的震撼之后,他搜肠刮肚找遍了所有他知道的形容美好的词语,却发现任何一个在这样一张脸面前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大魔王真的很好看呢!他呆呆地想。

魔王狭长的眼睛里带着说不出地温柔,他凑近百列尔,给了他一个毫无触感的吻,然后为他拉上斗篷上的遮帽,拢好围巾。

光影破碎,当视野渐渐恢复后,百列尔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地狱中的宫殿,来到了一处小山坡上。

“我,也在这里等您。”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想大魔王在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好像要从这句话里汲取力量。终于,他飘上了岩壁,一阵古怪的呼啸声擦过耳畔。

他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鹰身人面兽的巢穴。

005.少女vs雏鸟

“任何生命最终都将归于死亡,大魔王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百列尔忍不住一颤,却没有松开手指。”

******

米娜被抓到鹰身人面兽的巢穴已经有三天了。

三天足可以改变很多事。

她在巢穴中练习着古怪的动作。在她的身旁,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鹰身人面兽。它长得异常丑陋,深紫色的婴儿面孔长在满身黑色绒毛的雏鸟身上,给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米娜是看着它出生的。那时她刚被抓到巢穴中不久,恐惧几乎撕碎她的神经,她疯狂地尖叫了许久,直到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又哭泣了许久才终于恢复了理智。环视四周,巨大的巢穴里空空如也,那可怕的黑色大鸟已经不知飞去了何方。一边是陡峭得几乎与地面垂直的岩壁,一边是万丈悬崖,她鼓起勇气在巢穴中仔细翻看,祈祷可以发现一条逃生的道路。

她找到一枚白色的蛋。

米娜一开始并没有把蛋和鹰身人面兽联系在一起。它太小了,比鸡蛋也大不了多少,晶莹透亮的白色外壳上流转着金色的细纹。若不是因为对着阳光从细纹里可以依稀看到一个活动的影子,米娜几乎以为这是一颗罕见的宝石。

这是什么东西的蛋呢?

无论如何这一定是某种神圣生物。米娜甚至想象出一幅卑劣的鹰身人面兽从某种美丽鸟类的巢穴中偷走这枚蛋的画面。

很快,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饿了。怎么能不饿呢?本来一大早起来去干活前她就只吃了一片干面包而已。被抓走后,在极度惊吓状态中,她不知道用利爪抓破她手臂的邪恶生物到底飞行了多久。抬头看看被灰蒙蒙沙尘所掩盖的烈日,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正午了吧?

巢穴里只有一个个裹着粘稠液体的圆球,有些外面包裹的黏液被风吹干了,露出一些皱巴巴的布片和白色的骨头。米娜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忍不住呕吐起来。

好饿啊……

呕吐过后是更加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她的家庭虽然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让她挨饿。

要怎么办呢?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米娜托起掌心的蛋仔细观看。总不能把你吃了吧?常年在田间劳作的她自然知道生鸡蛋也是可以吃的。刚想到这个主意,饥饿感便像潮水一般向她袭来,手中的蛋也仿佛开始散发出迷人的食物芬芳。她犹豫了一下,在生命和美丽的蛋之间权衡了片刻,转身找到一块石头,轻轻把蛋敲了上去。

咔嚓。

蛋被敲开了一道裂缝。米娜小心地捧着她仅有的“食物”,掰开蛋壳,透明的液体沾满了她的手指,一个黑色的湿漉漉的东西抬起头。

“啊!”

米娜瞬间抛飞了手中的东西,倒抽着冷气一连退开了好几步。

“看来他好像很喜欢你?”那是米娜第一次听到鹰身人面兽说话,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她的耳膜。她抬起头,那黑色的大鸟悬停在空中,一只翅膀扇动着,另一只上则托着那只刚刚出壳的雏鸟,爪子上还抓着另一只一摸一样的大鸟。

大股大股的液体顺着那只鸟低垂的翅膀边沿滑落。

是血。

成年的鹰身人面兽撇了一眼米娜,小心地把他的同伴放在巢穴中央。

米娜看不出来那只大鸟受了什么伤,只听到从他口中不断发出的低沉嘶吼。从侧面看过去,这一只的相貌和没有受伤的那只几乎一摸一样。

“既然他喜欢你的话,那你就负责照顾他吧!”鹰身人面兽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她的身旁。尖锐得可怕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发出,令人不寒而栗。“如果你不想成为食物的话。”

米娜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犹豫着从黑色的羽翼上接过那个丑陋的小东西。

“今年的食物太少了,我必须继续寻找食物。你把这些喂给他。”鹰身人面兽仰起头,发出一串古怪的声音。突然,他的喉咙滚动起来,几颗黑色的珠子被吐了出来。

米娜咽了口口水,接过那些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她很想问那她的食物怎么办,但是面对这头令人恐惧的怪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吧,她想。

黑色的翅膀上下扇动,卷起一阵狂风,鹰身人面兽很快变成了天际的一个小点。米娜感觉到手心里的动静,原来是那只雏鸟正在奋力咽下一颗珠子。

怎么办呢?巢穴里只剩下了自己、一只幼小怪物和一只虽然受了伤却依旧危险的邪恶生物。米娜将身体蜷到最小,突然想起家中的弟弟妹妹。

她是家里排行最大的一个,从懂事开始就被父母差遣着照顾弟弟妹妹。不公平!过去她不止一次地和父母争吵,想要赢取一些少得可怜的权利,可结果却是十四岁的她做着相当于一个成年人的活,每天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她记得今天早上她是如何因为扇了喋喋不休的妹妹一巴掌而被父亲一个耳光打得头脑发晕的。她逃出了那个家,那个只有刻薄的父母和一堆小怪物一般的弟弟妹妹的家。紧接着,太阳突然消失了,被黑色的羽翼所遮盖……

手心里的雏鸟好似感觉到了米娜低落的心情,不再试图吞咽第二颗珠子,反而用满是褶皱的脸蹭了蹭她的手掌。很奇怪的感觉,有些痒。米娜突然觉得这个幼小的邪恶生物比自己的弟弟妹妹要可爱得多,至少他还懂得关心自己的情绪不是吗?

她突然想起在那个清晨听到的对话——

“暴风雪把今年的收成全毁了,到了冬天要怎么办呢?你还打算继续养那个捡来的小杂种吗?”母亲似乎十分担忧。

“米娜至少可以干一个成年人的活……”父亲有些犹豫。

“老裁缝答应了会给我们二十个银币外加五套冬衣作为彩礼。”

“……让我再想想吧。”

米娜捂着嘴退回到她的小阁楼里,这一切都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不是吗?不受重视的长女,被呼来喝去的长女,唯一长着金色头发的长女……都可以有一个很好的解释。

突然,温暖的阳光再次消失了,刚才还沉浸在回忆里的米娜惊恐地抬起头。

“哈!可口的食物小姐,你为何在这里独自哭泣?”

长着截然不同的面孔,这是另一只鹰身人面兽!米娜下意识地把雏鸟藏进怀中。

“今天可真是我的幸运日!要知道像你这样美味的食物小姐,我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品尝到过了呢!”突然出现的鹰身人面兽挥动翅膀,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米娜的身后,用细长的舌头卷起少女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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