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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恋牡丹亭  发于:2012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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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才没有再走神,看着他专注的眼神,过了半天终于回了一句。

“知道了,我会处理。”

然后拄着拐杖离开了那片还不到深秋就满地萧瑟的地方,站在空荡荡的赛场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之前发生的事都是错觉,没有办法不相信现在的我需要更多独当一面的能力。

秘书拿着文件过来时我还那样看着这一切,突然就看到有记者跑出来拍照,同时涌上来开始问问题。

这更是没有想到的画面,以至于我有那么一刻是失神不知所措的。

“曾先生,请问你对于扬尘马场第一骑士申柰林坠马一事有什么看法?”挤在前面的记者首先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我还愣在那里进退都不是。

秘书推开那些记者,赔小心的说,“对不起,现在曾先生不方便说话。”说完就准备为我开道离开。

我转身准备离开,可是那些记者岂会是善男信女,一个个的问题炮轰过来。

“请问曾先生就扬尘马场观众闹出人命这一事故有什么说法?”

“有人曾看到曾先生和申柰林在马棚秘密见面,请问曾先生和申柰林是什么关系?”

“有消息说申柰林在坠马前曾凝望过你的方向,请问曾先生,你们是否真的像传闻一样已经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可是无论在我人生的哪个阶段,这个词都形容不了我跟他的关系。

我黑着一张脸回头看着这一个个逼迫别人回答问题的记者,终于忍不住停下来,

“申柰林是跟扬尘马场共存亡的人,有他就有马场。”

转身走掉再不理会那群人在身后的嘶吼,一瘸一拐的走进后台看着那些骑士们每天都会呆的地方。

“他的更衣室在哪里?”

“转角。”

我慢慢的走过去,看着那个米白色的柜子,钥匙插在钥匙孔里都没来得及取,可以看出他在上场前很冲忙。

拉开更衣柜,我看到衣柜的贴在衣柜内面的照片,是一位小孩和阿婆的照片。

衣物都摆放的很整齐,简单的不像话。

慢慢的合上衣柜,我看着那个印在外面的马场标记,一匹黑色纯种马狂奔的铜像很巧妙的镶嵌在椭圆的青铜上,微微的凸出表面,下面飘逸的写着YChippodrome。

当初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记得小时候一起骑马时他说飞奔时候尘土飞扬的感觉很好,希望可以真的体验那种驰骋的生活。

“若问少年儿时梦,唯有驰骋扬尘沙。”

如今他真的做了骑士,而我却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他对观众们笑,看着他悲伤的跌落,看着他默默的流泪,看着他闭上眼睛。

什么都做不了,废人一般。

慢慢的走出去任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有树叶从眼前飘过,可丝毫没有带走我的悲伤。

秘书一直跟在身后,保镖一直在他身后,马场封锁了所有的出口,不让记者有机会进入。穿过那条中满法国梧桐的道路,我进马棚牵出了他的马。

“妖孽。”我看着这匹纯黑的英国进口马,眉目间都是桀骜不驯,跟他主人一样乍一看是温顺的可人儿,仔细了才知道原来尽是让人难过的招。

等待也许并不容易,但伤害却轻而易举。

“跟我骑一段吧。”

跨坐在马背上,我拍着她的肩,拉动缰绳飞奔了出去。

“曾先生,你的腿伤……”华胜的叫喊声被风吞噬了,我一个劲的加速着,只希望那些恼人的情绪都能像这风一样从身边擦拭而过。

第七十七章

秋风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妖孽要是跟我有心灵感应一般顺从的越过我想去的地方。

在马场的边缘,我站在落日下的围墙边,心里想着还没度过危险期的他。

也许这样的清净对我来说不错,向来喜欢在无人区净化自己的曾某人,此刻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浮躁。

等到黑夜都降临了,之后黎明又来了,我依然坐在马背上没有动,看着已经消失的落日变作朝阳出现。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曾先生,申先生已经醒了,不过意识还不是很清晰。”萧医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我还要高兴,可我并不打算去研究,拉过缰绳转身飞奔去往医院的方向。

妖孽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消息,不用我导航也能向着柰林的方向去。

踩着落叶,我一步变作三步的快走着,拉扯着左腿有些疼痛,但我完全没有理会。遇到要绕道走时,我直接飞过了那道铁栅栏,就看到有护士端着器械从走廊消失。

冲到病房前,我没有马上就进去,只是等到萧医生都到了,才问他关于里面人的情况。

“刚才他睁开眼看了看,然后又继续睡了。”

“嗯,我进去看看。”

他离开后,我推门进去,看着脸色和床单颜色一样苍白的人,坐在他身边等着他睁开眼看看我。

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定义自己和他的关系,但心里却还是那样妄想着跟他一起看日出日落。

想到他会睁开眼看着我,就开始紧张自己该怎么回应。

我甚至连怎么叫他都不知道。

当我正为这些事犹豫时,躺着的人开始试着睁开眼睛,我立刻就抓着他的手。

“好点没?”

他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用手抓着头发挡住视线。

“怎么了,是阳光刺眼么?”

他依然没有回答,等我把窗帘拉上,他也没有完全睁开眼,只是睁开一条缝看着我。

“怎么感觉像是不认识我呢?”我笑着看向他。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他也笑了,淡淡环顾了一下四周,“毕竟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并不值得那么多。”

我没有回他的话,却也没有再放开他的手。

他没有要挣脱,就那样被我抓着。

突然我看到窗口有人影晃动,以为是护士或者医生,却没有想到下一刻就有闪光灯被看到。我才意识到新闻媒体的力量是从头到尾都不可小嘘的。

申柰林甩开了我的手,用力的拉过被子盖上,尽量想掩饰刚才那一幕。我则没有丝毫躲避的征兆,就那样坐着,不看他也不看门口的镜头。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保卫过来把记者拉走,秘书小心的进来冲我抱歉的笑了笑,说自己计划失利才导致让那些狗仔进来。

“没事,你去吧,我再陪他坐会儿。”

秘书很识相的出去了,我转头看着那个把脸转到一边的人,心里开始有点纳闷。

“怎么,你害怕和我传绯闻?”

他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大了眼睛说,

“可是我们都是男人啊。”

“呵呵,我当然知道。”我看了看他,想起当初那个人也是这样跟我说话的,“我也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的倾向。”

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把脸转过去,看着天花板说,“是因为我和那个人相似才这样说的么?”

我盯着他,心里有些气愤也有点难过,“我可以问个问题么?”

“你问吧。”

“为什么要坠马,你可以坚持到终点的?”

“这是我意料中的问题。”他很努力的说出这一句,隔了好久才叹出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没有能力再继续了。”

这是我意外的答案,我没有说出疑问,只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妖孽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

“她中了毒。”

“之后我去看过她,完全没有发现她有问题。”

“是一种轻微的草药,六个小时就会失效的,不仔细检查不会发现有任何异象。”

我低头看了看身边的拐杖,不仔细观察也不会知道这里面原来也有玄机。

“那之前为什么要问我那个问题?”

他笑了一下,却没有转移视线。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

“那就回答吧。”

“因为我很羡慕。”他转过来看着我,眼里竟然有些俏皮。

“从小到大都没人对我好过,责骂和严厉像影子一样跟着我,从来没人会诚心对我。一直我都好希望能有个人会真的疼我,至少也对我真诚。你说起那个人的时候眼里流露的神情让我知道你很在乎那个人,就好羡慕。我真的很希望自己也能遇到那样一个人,所以才会问你那个问题。”

“原来是这样。”我愣了一会儿才说,然后理了理被子,“你现在很虚弱,不要说太多的话,要多休息。”

“生气了么?”

“没有。”我笑了一下。

“生气了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怕一个人。”

“你刚出现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就是他,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我起身准备往外走,心里一阵凉。

“曾先生。”

“嗯?”我回头。

“你还会再来吗?”他依旧那样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会。”

第七十八章

说完这一个字,我拉着拐杖出了门,一点点的回忆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说的话,也许并不是假的,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罢了。

现在我心里又多了一个疑惑,他真的不是小梓么,明明那么相似的。

再次进入马场,站到妖孽面前,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很亲切的跟他问好。

“你说,他真的不是我的小梓么?”

马儿只是那样宁静的站着,没有力气回答我心里的任何一个疑问。

“跟我去散散步吧。”

我松开他的套绳,牵着去了马场的最远端。

这次不同于上次的狂奔,我很慢的跟他一起观光这里的一草一木。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如果妖孽不认识我,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跟我混熟了。他看着柰林跌倒,却也感知了我对这件事的感受,接受了我所有的要求。

若不是因为有身上有柰林的味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依这匹马的性格,我一定是被甩到地上还要被踩的。

兽医很快就到了,我让他仔细替马儿检查。

取了一些最近的粪便和血液回去,他说会在最快的时间里给我答复。

“沙陵,你到底要不要解决这件事。”对于我如此在意申柰林,教练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我这样的脸色了。

“马上就过来。”

我骑着妖孽去了事故的发生地,教练坐在那天还人山人海的观众席上,抽着我最爱的香烟。那么空旷的场地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凄凉。

马儿站在赛场的最边缘靠近观众席的地方,和他很接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憎恨。

左手上紧紧握着那藏着利剑的拐杖,我看着他,心里有些愧疚。

“我们去殡仪馆看看那个人吧。”我用拐杖的那一头碰了碰他的腿,准备打掉他放在膝盖上的腿,可是,最后却没有那么做。

“好。”

他伸出手接住拐杖,越过栅栏跳到马背上,便和我一起往着那个地方去了。

死者家属站在灵堂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而是很平静的主持着一切事物。

当有人通报我要进去时,先来迎接的不是死者家属,而是那些早已闻讯赶来的记者们。秘书和保镖冲到前面去为我和教练开道,过了好久才终于走过了那短短的几米路。

站在灵堂前面,我才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但记忆里却没有任何可以跟他联系的内容。虽然这次的事件我让秘书拨款赔偿,算是正常的解决意外事故的方式,可那个赔款的数目却是他赌马可能赢的几十倍。

我和教练并肩站,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以后也不会再见的人,他的一生平淡无奇,还因为迷恋赌马而被家人痛恨。所以当他们拿到那笔赔偿金时,我想或许喜悦要多过悲伤吧。

这就是人性的阴暗面,我永远无法苟同的现实。

三鞠躬以后,我听到教练微微叹气的声音,知道他刚才一定是很紧张的。

这么顺利也不是我意料中的,虽然我承认自己很自私的只想关心那个在乎的人,可这件事发生在马场内部,责任我们要负全部。

终于解决了这桩事,教练也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生气,不再摆着一张臭脸看到我就想骂。

“妈的,老子比死了亲娘还难受,结果他妈的居然就这么过去了。”他喝了一口酒,继续骂人,“这世道就他妈这么邪。”

“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现在想骂或者想打我,都随便吧。我不还的,也不会记着。”

“你丫最好给老子记着了,以后再犯这样的错老子立马走人不理你了。谁还会让你去关心你那披着白雪公主外衣的皇后娘娘。”

“教练。”我再也喝不下去那原本很合胃口的酒,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儿,“他不是小梓。”

……

“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我摇了摇头看着他,极其认真的说。

第七十九章

教练即将出现的诧异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可这个程度我完全没有估计到。

“他不是你老婆,还能是谁。你别告诉我他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我现在还不能这么确定,一切都要等医生的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我看了看桌面都空的瓶子,抢了他手里的酒,一口喝完倒头就睡。

“什么化验结果,他的医疗报告么?”

“不是,是他的马。”我把枕头垫高了一些,接着说,“昨天我去看妖孽的时候,在他的马厩里发现了这个。”

我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株看起来很正常的植物,只是已经离开土壤太久绿色已经变得干燥不新鲜。

“这是什么?”

“羊蹄甲,但是妖孽一定吃了它的树皮,才会有突发性又不明显的表现出力量上的虚弱。”我把那根可以作为铁证的植物扔进了垃圾桶,闭着眼睛开始养神,或者说是等着教练发问。

“你是说,他坠马是被人害的?”

“嗯。”我把手掉到沙发外面,翘着早已经痊愈的腿,看到它在阳光下只有黑色的阴影,“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

“切,什么叫不出意外,这明明就是你自己在找借口而已。”他退回到对面,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依然是那副模样便不再说话。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等结果出来了就要相信证据,知道么?”

“谁知道你有没有作弊,就是为了不让我再恨他。”他抽着烟,说的很轻,眼神很空,“你都不知道怀仁有多痛苦。”

“我会去看他的。”

“你就像个蛤蟆,挨打一次才会向前走一点。”

“我以为你说我想吃天鹅肉呢,吓一跳。”

“蛤蟆可不这样认为的,他们这个目标多远大啊。哪像你,都干些什么事啊。”

“好吧,我连蛤蟆都不如,他们目标远大,我志向短浅,没有广阔的胸襟,也没有那份毅力,只能坐吃山空……”

“好了,老子就说了一句,你要议论半天。你也爷们儿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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