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念尔顶着一头的白雪进来的时候我还在那里止不住的傻笑。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他拍掉身上的雪,然后恍然大悟的冲过来,“他答应跟你看电影了,这个,是他送的么?”
他拿起那个娃娃看了一眼然后放下,“切,这么丑,你还这么喜欢。”
“他还没来电话,但是,他肯定会答应的。”
“这么自信。”
“其实,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呵呵。”
果然在新年快到来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听到了吗,有人在放烟花?你站到走廊的窗户就能看见。”
“真的?”
我听到了他穿着拖鞋跑步的声音。
“看到了吗?”
“嗯,很漂亮。”
“呵呵!”我抬头看着刚刚从烟花筒里飞出去的烟花,视线瞬间就变成了黑白。我倒抽了一口气,被这突然的变化吓愣了一跳。
“怎么了沙陵?”
“哦,没什么。你明天会来的吧。”
“……嗯。”
“好,明天我来接你。”
放完了一支烟花,我拉着念尔就要离开。
“沙陵哥你怎么了,突然就不高兴了。现在还没到倒数的时候呢。”
我没有说话,却感觉到了兜里的电话震动声。
“小梓?”
“……刚刚……”
“哦,我电话没电就自动断了。”我看着对面山庄的位置也放起了烟花,“现在,你说说你看到的烟花是什么样子的。”
“很漂亮。五颜六色的,有着各种形状。”
每次我让他说什么,总是说成这样。
“那你说说这个是什么样子的。”
“是……红色的……心。”
“你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就能看到我了。”
“……这些都是你放的?”
“嗯。”
“……很漂亮。”
“嗯。”
“他说了什么啊,你就嗯嗯嗯。”念尔蹲在地上准备放下一支,一直抱怨我使唤的他看到我一脸笑意很不爽。
“小梓,我看不到这些烟花的颜色,也看不清它们的形状。但是我却知道它们该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因为是我一手选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跟我想象的那样发展下去,我知道我的心会慢慢变老然后在某一天就突然不跳了,但是我坚持的相信,在它停止之前都会为了某种东西一直不停的运转。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
“嗯,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嗯,新年快乐。”
“你也是。”
“你也是。恶心死了。”念尔扔掉最后一支烟花的残缺部分,起身就钻进了车里。
第三十三章
站在阳台上,我看着四面八方不时冒出来的烟花。
我讨厌烟花。
“走吧,回去了。”
我回头看着山庄的方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生活在一个无法无天的时代,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是在正常的范围内,更不用说用常理去解决。
“我想开一个马场,以后就可以跟他一起骑马。”
“这个主意不错。”
“那得等到制药厂有点成绩之后才能考虑。”
“沙陵,不要心急,你有的时间跟他们斗的。”
“教练,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做的这一切都得不到原谅。你说,我会怎么样?”
“怎么?打退堂鼓了?”
我摇了摇头,把酒倒进他的杯子,然后端起我的在上面碰了一下。
“新年快乐,教练。”
“Thesametoyou。”
在我开车去接小梓的路上,我接到消息说新年的保健药销售超过了前段时间的一倍。这让我更加高兴了,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不会走的平坦,但我相信只要坚持就一定可以。
他老早就在外面等着了,看得出来还有些紧张,看到我到了就很快的走过来。
“等很久了吧,今天人很多路上堵车了。”
“没事,我刚出来。”
我看着他精心的打扮就知道他心里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心里一下子就暖和了许多。
“梓毅哥哥,我叫念尔。”
“你好,我听张妈说过你了。”
“真的,她都说我什么?”
“她说你做的菜没人能比。”
“就没有了?”
“还说你很乖。”他取掉手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念尔。“新年快乐。”
“谢谢。哇,你真好。我跟沙陵哥这么久了他都没发过红包给我,真扣。”
“嘿,你说什么呢,我平时还亏待你了?”
“难道没有吗?”
“呵呵,你们真好。”
这一句就让我们都闭嘴了,我下意识的把身体往他那边挪了一些,顺便给坐在后边的念尔使了一个眼色,我知道他能会意的。
“你好好开车吧,想那么多。”
于是,我们三人在闷死人的车厢里一路沉默到了电影院。
时间还早,我们去了咖啡屋小坐。我叫了他最喜欢的绿茶蛋糕。
当现在我才知道我们要看的电影是叫什么是什么类型的,不禁有点想笑。怎么这么二。
门票上印着《音乐录影带》,电影院门口摆着宣传画。
关于音乐的电影向来都受到我的青睐,我知道小梓也喜欢。而且在这接近情人节的时候看这样的感情戏也不错,毕竟我从来没有跟他好好的约会过。
黄昏的海边,夕阳染红了海水,一个少年站在河水中忘情的拉着小提琴。这一幕让我很想看看电影的剧情。另一张则是两个男人相视而笑的画面,我看完了宣传画都没看到女主角,不禁有点奇怪。然后看着海报的下端写着“这是属于我们的小提琴协奏曲”,不过还是没有弄懂。直到看到一段提琴少年的独白,“我一点一滴着累积自己的感情,却又不得不将它隐藏在地平线以下。因为这是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
“人们一般都不称之为爱情,相反觉得只有心理扭曲的人才干得出这样的事。”
我才明白,这一部关于男人之间的爱情电影。
回头看着念尔,想问问他选这部电影的用意,却看到小梓正意味深长的看着电影宣传画,不禁就打掉了这个念头。都来了难道还能走么?
“我去下洗手间。”
“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他摇了摇头,笑着离开了。
“沙陵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我很好。”我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记得当时我青春期并没有任何分岔的迹象,一切都正常的不让人担心。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断了。所以也不能肯定这孩子将来就会不正常。
“小梓也很好啊,你还问。”
“我关心下不可以啊?”
“可以。”
有电话震动的声音,寻声才看到是小梓的。我偷偷看到屏幕上显示“翔辉”这样的字眼,心里顿时就有火在烧,然后很干脆的按下了退出键。
想把手伸回去,却看到他手机墙纸很特别,像烟花。
拿起来才看到是两张合并的照片,一半是心形的红色烟花,一半是一堆放剩的烟花残骸。
他去了我昨天放烟花的地方。可惜那时候我都已经走了。
“差不多可以进场了。”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才发现自己手机还捏着他的手机。
看到我一脸错愕,他也变成相同的表情。
“你昨天去找我了?”
“是。可是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沙陵哥,我同学约我打篮球,走了。”
我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这小鬼打断,而且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了。
“我们进去吧,电影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便收到了念尔的消息,“票从来都只有两张,你好好珍惜哦。”
呵呵,这小鬼,有时候很像个小大人。
“I/wanted/to/be/a/man,/and/I/am/a/man/now。”
“我一直想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现在我终于成了这样的人。”
男主角这样对少年说,可是他并不知道少年对他的感情并不只是朋友兄弟而已。少年为了能够跟男人做得成兄弟,放弃了自己的前途,成为了终日在地铁站天桥下拉小提琴卖艺的流浪艺人。
少年从未后悔自己作出的这种选择,反而很享受自己拥有的极少数与男人独处的机会。生活不会总是不顺,也不睡总是顺利。他艰辛的过着简单的日子,生活的中心就是男人的微笑,他为了能够经常见到男人,停止了流浪,直到生命结束也没去过其他地方。
悠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听得男人如痴如醉,影片中他对于少年的那种类似友谊又似爱情的暧昧态度引起人们无尽的遐想。
我很讨厌这种人,对自己的想法不清不楚就胡乱伤害他人的人我最讨厌了。可我记得谁曾经这样说过我,原来我就是自己最讨厌的类型。
但我对自己的情感知道一清二楚,但无意中还是伤害到了不知道的那些谁谁谁。这一切看起来都有些无法避免,但却是因为自己情商过低的缘故。
“我不能吃火锅,吃坏肚子没钱买药。”少年笑着说,本身一句玩笑话却惹得男人无法再集中精力想自己的事业。
“你再也不用担心这些琐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少年却从来不想给他加一点点负担,他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同,他一直以为自己得了一种叫做喜欢同性的病,这是别人不会有的。他有时候会想象这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疾病,这样他就能让男人也爱上自己。可他知道男人身上有着很重的担子,他得接任家族的企业,要把家业流传下去。他不能让他没有后代。
“我很富有,我有音乐。”
我注意到小梓的神情,大概他也没想到我会请他看这种电影,亦或是他想到了自己。
男人要结婚了,他把请帖递到少年手里。
“你要结婚?”
“嗯,下周五。来喝酒吧。”
“我没钱给你包红包。”
“没事,来就行。”
“我送你一首曲子吧。”
“好。”
少年花光了积蓄,为男人录了一首自己作的曲子。
男人结婚那天,天空不作美,雷雨连连。少年并没有去,只是把那张录音带递给了教堂的神父。
动听却忧伤的曲子在雨中播放着,少年背着他的提琴头也不回的往着雷暴的方向前进,或许,那方向也通向灭亡。
“There’s/one/must/be/well/protected,/that’s/why/I/must/be/strong。”
“因为有个人要保护,所以我必须坚强。”
男人在给新娘戴上戒子时这样对她说,而新娘只是看着他,也许在想为何刚才要回答神父问的那个问题。
影片的最后,少年站在一片有阳光的绿地里,金色的头发跟着风摆动,而风又随着他的琴声舞蹈。
“这曲子真好听。”
“嗯,就是太忧伤。”
“毕竟是描写他内心的东西,本来就悲伤,怎么写得出欢快的成分呢。”
“嗯,肚子饿了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好。”
我很想跟从前一样的拉着他的手,却少了点勇气。
第三十四章
“其实我最感动的是少年说的那句‘我很富有,我有音乐。’”
“呵呵,悲剧一般都能引人深思的。”
喝着暖暖的咖啡,我才想到这是新年的第一天。
“山上下雪了,去走走吧。”
“好。”
踩着厚厚的雪,发出吱吱的声音,我们谁也讲不出话。这离别后的重逢看起来既没道理又显得滑稽。重要的是我有那么多事情都瞒着他,无论我是醒着还是在梦里都不停的揣测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许,我会有跟母亲类似的结局。得不到真爱也没有善终。如果,上天肯眷顾我一次,我要的不多。只想这样跟他看雪,静静的,不需要语言。
“如果时间停止就好了。”他突然这样说。
我只是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总结不错结论。
“这样,我就能一直看着这些像精灵一样的雪了。”
“嗯。雪很漂亮,但却没有温度。”我伸手接住了正在空中跳舞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里慢慢变成水。
“你听过七瓣雪的传说吗?”
每次他转头看我眼睛都渗透出我不能抵抗的神情。
“是怎样的传说?”
“传说……”他突然手扶着额头一脸的难色。
“怎么了?”
“没……”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倒下了,我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
“小梓,怎么了?”
我慌张的无法考虑其他,抱起人就往山下跑。
“小梓,跟我说话。”
面如死灰的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直到我把他送上救护车的担架,他也没有睁开眼看我一眼。急诊室的灯一直红着,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整个世界就剩下我来回的脚步声和跟我不离不弃的影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有护士从里面出来,看着一脸的急切,她不慌不忙的摘掉口罩,露出她满口牙套的嘴对我说,“是病人家属吧?”
“对,请问他怎么样了?”
“病人是疲劳过度加上感染风寒而引起的感冒,多休息就没事了。”
“哦,那我现在可以进去探望吗?”
“当然,感冒而已,瞧你紧张的。我觉得你都比他病的重。”
于是,我流着一身热汗冲进了急诊室。
他还没醒过来,和着生理盐水的液体从他左手静脉慢慢流入身体,我才看清楚原来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已经瘦得只剩皮和骨头了。
疲劳过度。
你把时间都用来干什么了?
他的手机在我的兜里一个劲的响着,我想是老头找不到他心急了吧。
拿出来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还是那个叫“翔辉”的家伙,这不禁让我多想起来。
虽然这两年我也叫来了不少的同性朋友,可是没有一个会给我如此亲密。我一狠心就按下了接通键。
“@¥……%”
诶,是鸟语。
我应该想到会是美国那边打过来的。真想知道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
“sorry,heisnotinatthismoment。Wouldyoupleaseleaveamessage?”
鸟语一直是我的痛,但是基本还是能说的会。
“OK,Iwillcallbacklater。”
“Alright。”
我刚想挂断,却听见那边还继续在讲。“Isthathisbrother?”
他会跟异国他乡的人讲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