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也没管他，沉静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愉快地吹起了口哨。乔明司沉默了一会儿，扯回之前的话题：“其实早就想让你搬过来住了，一直没说是因为房子要重新装修，最近才弄得差不多了。”

“诶？”沈蔚奇怪，“重新装修？为什么？”

“嗯，因为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

乔明司挑眉：“秘密。”

沈蔚切了一声，挠挠头，突然咧嘴笑起来：“哎，说嘛说嘛……”

“不说。”乔明司摇头

85、礼物（下）

，异常坚定，“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喔，那算咯……”沈蔚拉长了声音，竭力示意自己不在乎。

可过了没多久他就耐不住寂寞，蹭到乔明司身边可怜兮兮地涎着脸喊了声：“明司……”

“嗯？”乔明司转头，一脸无辜。

“我还是想知道，说吧说吧。”沈蔚星星眼眨啊眨，扭扭腰亲昵地挽着乔明司的胳膊。

乔明司看着身边笑得一脸讨好样的沈蔚，终于还是没忍住，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至于礼物到底是什么，只要乖乖地进了他家门，自然就知道了。

身边的人撅着嘴一肚子不满，把手背到脑袋后面往前跳了几步，不愿意跟他走在一起。乔明司好不容易忍下笑意，加快步子跟上前面的人，向他伸出手。

沈蔚瞥了一眼横在身侧温暖有力的手掌，转头做了个鬼脸，放下手臂乖乖地送上了自己的爪子。

昏黄的路灯映照着手牵手的两人，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但是这一刻，由紧紧相握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们相信，从彼此重合的脚步延伸而出的这条路，一定是长久而幸福的。

86.尾声（正文完）

正月初六，雨水，阳光大好。

大年夜已经过去一周，VIVI二楼属于沈蔚的小卧室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陆陆续续地收拾干净了，乔明司说要重新装修的公寓早在过年前就弄好，他催了沈蔚一周，无奈那孩子拖拖拉拉又丢三落四，于是初六这天早晨他亲自上楼直接把堆在客厅外面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下去扔进车里，最后把人也打包塞进了副驾驶座，锁上VIVI公寓的门，把一车子连人带东西通通载进了自己家。

接下来一整天都埋头整理东西，乔明司直到今天才知道沈蔚简直就是只没头没脑的小老鼠，什么都要拾掇进包里，两人挑挑拣拣花了一上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忙到下午四点多，沈蔚才抬起头来，站在客厅叉着腰长长地呼了口气，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哈，终于搞定啦，好高兴好高兴哈哈哈……”

乔明司对着沈蔚傻兮兮的样子摇了摇头，懒得去说他，拿了衣服给他说：“走，吃饭去。”

沈蔚放下手臂，接过衣服问：“出去吃？”

乔明司点头：“嗯，去吃大排档。”

两人下了楼，一前一后并排走着，路上人多，不能牵手，不过肩膀靠着肩膀也算温暖。沈蔚蹦蹦跳跳地甩着手里银晃晃的钥匙，不时跨前几步，又回过头等等后面的人，想起乔明司之前说过要送他的礼物，那个现在已经属于他们两个共同的家，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

公寓的客房全部清空，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羊绒毯子，放了沈蔚选的茶几和矮凳，把他乱七八糟的模型玩具等等全塞了进去，这下他再怎么捣乱都眼不见为净了。厨房的格局全部重来，买了和VIVI蛋糕房一样的大冰箱和烤箱，以后即使在家里也能自己做蛋糕烤饼干吃了。主卧换了淡蓝色的窗帘，墙壁重新粉刷成蓝色，还有同色的新家具，正中摆着两人一起选的双人大床，墨蓝花色的漂亮床单看着就想让人扑上去滚两圈。之前一个人住稍嫌冷清的公寓不再空空荡荡，放了只小老鼠进去，可有得折腾了。

乔明司望着走在前头东窜西晃的捣蛋鬼，想着今天是不是该烧高香拜一下，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人拐进了自家门，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小区不远处的大排档每天晚饭的时候开店，宵夜生意比较多，这时候人很少，顾客只有沈蔚和乔明司两个人。

老板看到老顾客上门，殷勤地走过来对着乔明司招呼：“小伙子好久没来了啊！诶，你弟弟没一起来？”

乔明司笑了笑，说：“他啊，早搬走了，过一阵准备结婚了。”

“哎哟，喜事喜事，恭喜啊！”老板边说边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乔明司的肩膀，随后又看向他身后的沈蔚，问：“小伙子，几位啊？”

乔明司往旁边走了两步，抓着沈蔚的胳膊把他拉过来，对老板说：“他跟我一起的，是我表弟，过来长住了。”

老板笑着应承了一声，招呼他们坐下，转身去拿碗筷和菜单。

乔明司不厚道地笑了一下，估计那老板现在肯定在心里腹诽他哪里来这么多弟弟了。

沈蔚坐在椅子上，听到那声表弟，趁老板转身，对着乔明司不满地吐了吐舌头，结果猝不及防被他抓过去亲了一口，吓得沈蔚差点摔下椅子，好在老板过来之前对方及时松开了人，沈蔚甩了两个眼刀过去，把那老板弄得有点懵，暗道这孩子看起来傻乎乎的脾气倒是一点也不买账。

两人点完菜，递回菜单，老板在里头炒菜，突然想起什么，问了句：“还是两瓶啤酒？”

乔明司还没开口，沈蔚抢着出声：“一瓶就够了！辣子鸡丁少放点辣~老板，够个雪菜鱿鱼用个怎是本地雪里红伐？”

一口纯正的C市话让老板像找了知音似的笑得眯起了眼睛，见这孩子健谈的样子也不像之前想的那样，于是老板不再说他那夹杂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换了正宗方言，跟沈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乔明司侧着头，稀奇地盯着正跟老板聊得欢的沈蔚。

沈蔚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撇了撇嘴，挽起袖子换了普通话嚷道：“看我干嘛，没听过我说本地话嘛？我可是土生土长的C市人！”

乔明司来C市已有五六年，本地话也能说一点，更多的时候则是被那些奇怪的音调和表达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听沈蔚说，只觉得吴音那独特的调子和软绵绵的拖音说不出的可爱，盯着他淡色的唇一开一合，嘴角的弧度越笑越深。

于是沈蔚就在乔明司诡异的眼神和笑容里吃完了这一顿饭，每每想起来鸡皮疙瘩都要先抖上三抖。

吃完饭散步，去咖啡馆里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于是打算回去，经过小区里儿童乐园门外的时候沈蔚突然停下脚步，低头一看，一个蓝色的小皮球滚到了他脚边。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皮球，抬头就见一个小女孩从游乐园那边哒哒哒地向着他奔过来。

“你的吗？”沈蔚半蹲着，对着已经跑到自己跟前的小女孩问。

“嗯！”小姑娘抿着嘴点了点头。

沈蔚把皮球递过去：“喏，拿好了。”

“谢谢哥哥！”小姑娘仰着头，笑得眯起了眼睛。

沈蔚低头看着小女孩怀里的皮球，突然发起呆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见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一直都相信，所有的一见钟情并不是无缘无故的，每一段感情的伊始也一定有它的理由。

就像去年秋天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雨，天气凉了下来，难得的晴天傍晚，他坐在吧台后面，远远地望见一个穿着长风衣的年轻男人从街对面走过来，刚要抬手推门，脚边滚过来一个蓝色的皮球，男人低下头，本是冷淡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他摸了摸身边过来找皮球的孩子的头，又低头说了句什么，站起来对着孩子挥了挥手，而后走进咖啡馆，走到吧台前对着自己说：“19桌拿铁，谢谢。”

这普普通通的一幕，突然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在那个自己以为永远都走不出去的孤儿院里，似乎有个男人也是穿着风衣，从门外的世界缓缓地走到自己面前，弯下腰替自己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脏皮球，笑着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记忆中那个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特别瘦弱的孩子在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

瘦瘦小小的孩子鼓着脸，抢过男人手上的皮球紧紧抱在怀里，咬着因换牙而漏风的嘴唇，稚气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小杂种，说我的眼睛是蓝色的，所以是小杂种！”

他忘了那时男人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却记得他的语气，轻柔的仿佛怕弄伤自己：“傻孩子，你知道世界上最清澈的海是哪里吗？”

抱着皮球的孩子还不能理解清澈是什么意思，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皱着鼻子摇了摇头。

男人笑了，“是马尾藻海哦，蔚蓝色的海水，就跟你的眼睛一样漂亮呢。”

“真的吗？”孩子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虽然还是不明白他的话，但男人温柔的笑容让他相信对方话语里描述的一定是很美很美的事物。

男人摸了摸孩子的头，指着孤儿院门口被另一个年轻男人牵着手的小女孩问：“愿不愿意跟姐姐一起回家？”

沈蔚回过神，撑着膝盖抿着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大人，摸了摸自己面前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的脑袋，放轻了声音说：“乖孩子，去玩吧~”然后站起来，兴冲冲地挽着乔明司的胳膊，孩子似地眨了眨眼睛：“明司！买个皮球送我吧！”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皮球？”乔明司失笑，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在想哪里有卖皮球的地方。

“要蓝色的！”沈蔚嚷嚷着补充。

刚要转身离开的小丫头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跑回来拉着沈蔚的衣角，笑嘻嘻地用稚嫩的童声喊起来：“哥哥也喜欢拍皮球吗？嘉嘉知道游乐园那边有卖！有好多好多种颜色的~那边还有荡秋千、滑滑梯！哥哥，哥哥，一起来玩吧！”

沈蔚一听眼睛亮了，放开乔明司，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随后抱着人家小女孩向着她指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乔明司看着远处已经跑进游乐园又突然跑出来一个劲向他招手的沈蔚，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脚下的步子却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