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手指，灼热的硬物取而代之，挺能干地满足他。

趴在桌上的人不断低呜……越叫越失控……整张八仙桌都在摇，茶盏杯水也跟着晃，铿铿锵锵地配合两人的节奏演出一场煽情戏码。

厢房外，雪娘伫立在苑中，揣着药罐，一双柔荑越冻越冰凉。良久，她悄然离开西苑，神色黯然地回到早已失温的闺中。

第十章

宛如被人给扫地出门。凤纾一边收拾包袱，时不时瞪着龙二，忍不住抱怨：「都是你害我得这么赶，为什么要拿地契作为筹码交换，我已经做好准备，也不留恋这个家……若不是你住进来，你以为我娘真的绑得住我么？你还害我挨一顿打……」

「小子，你挺火的，莫非我没满足你？」龙二收了几套衣裳，迳自装箱。

「你……」凤纾脸色渐红，唇抖啊抖的。

龙二轻哼：「你能等，我没耐心等。如果没有我推波助澜，究竟要跟你耗到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出走？」

「……」他有点心虚，是想私奔，并非光明正大的出走。

「哼，没话说了吧。你的包袱太重，若不抛开，你永远扛个没完。」如果小子愿意舍弃一切，他养他一辈子都没问题。「小子，我只要人，不是那些地契。打从一开始谈条件的时候，我不是问过了么，如果我不要那些地契呢？」

他低头，无话反驳。龙二暗自发笑，吃定他了！

「小子，趁地契还没交换之前，你得去绸布庄搬出重要的物品和文件，顺便通知春生和小伙计。经过昨夜，你等于和家人扯破脸了。你有地方去么？」

「有。」

「三处分号？」

「不是，我还有一间私铺。」

「哦，地点？」

「南门邻近码头的市集。」

龙二讶然，「你有为自己留私产？」

「是老掌柜要我这么做的。他老人家退休后就帮我看管私铺，如今我可以将春生和小伙计安顿在私铺帮忙，毫不影响事业。老宅和绸布庄就留给大哥，我只拿属于我的部分。只是……我没有房子，等置产后就能包养你……」他越说，头就垂得越低。

龙二的脸色一黑，「包养？！」

「嗯。」凤纾一脸害羞，贴心地打算：「你有家人，我也愿意奉养、孝敬他们，只要他们别反对我们在一起。」

龙二一翻白眼……他和小子的想法真是天差地远。

行囊打点妥当，他丢下话：「我先将行囊搬到马车上，看你有什么重要的物品，记得都带走。」

「好。」凤纾继续收拾几套衣裳，一并拿来傀儡偶。

金儿待在房门外，好小声地喊：「二少爷……」

他回头，问：「怎么了？」

「夏莲姐姐一早就告诉我，二少爷和龙爷会搬出去住，不准我和老厨子留下。老厨子已经离开了，二少爷会带我一起走吗？」她已经收拾好包袱。

「嗯，等我先安顿好，就过来接你。」

「哦。还有……」

「什么事？」

「我瞧大少奶奶从刚才就一直站在外面的回廊，二少爷……」

凤纾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跨步离开厢房。

「大嫂找我么？」

「小叔……」她欲言又止，「昨晚的事……夫君都跟我说了。对不住……我没能管好丈夫。」

他蹙眉，压根儿不想听见有关兄长的事。

「小叔……我……」

「大嫂要说什么？」

雪娘一脸憔悴的告知：「我要回娘家了，不再与你大哥生活。」

他愕然，「为什么……娘知道么？」

「不知道。你大哥写了一封休书给我，所以……」蓦然，她一呕，连忙提袖遮掩，疾走到一旁。

凤纾怔了下，映入她纤弱的背影显得好脆弱，「大嫂生病了是不？」

雪娘回眸，勉强笑了笑，「我要当娘了呢。」

凤纾呆了呆，「当娘……意思是有喜……然后被休了？！」

「无所谓，孩子不能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爹。」

凤纾质问：「大哥知道孩子的事吗？」

她摇头，「我不想让他知道。」

凤纾立刻脱下外袍，上前为她披上，轻叹道：「你一个人回娘家生孩子，恐怕会被人取笑。何不让我为你找地方安顿下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做打算，好吗？」

「这……妥当吗？」她茫然，也不安。身上值钱的物品没多少，也知回娘家投靠会被人取笑，但是为了腹中胎儿，她会坚强起来。不愿留在凤家生活，也不想让婆婆知情她已怀胎。

「大嫂，你怀着凤家的骨肉，大哥无能，我尚有能力为你做这些。你就听我的，可以么？」

「小叔，谢谢你。」

「何必言谢，这是凤家欠你的。等我安顿好，就过来带你和金儿。」说罢，他转身交代金儿暂且跟着大少奶奶。

她猛点头，「好。」

不一会儿，雪娘目送他搂着包袱和傀儡偶离去，满怀羡慕之情。思绪不再脱轨，她会将秘密埋藏于心底深处，祝福他们俩。

凤纾坐上马车，一言不发地思考。

身旁的龙二问：「小子，在想什么？还有，你的外袍呢？」

「我脱下来给我大嫂披着。」

这会儿，他立刻脱下外袍，包裹住小子。

凤纾抬眸，和他商量：「我想尽快在外租房子。」

「不用麻烦了。」受不了小子还在想包养，他就有宅子，且距离不太远。把小子拐到手，他们俩从此双宿双飞，如意算盘打得比身旁的小子还精！

「不是麻烦。」凤纾道：「我大嫂被我大哥休了，她怀着凤家的骨肉想投靠娘家并不妥当，所以……」

没等他说完，龙二的脸色一变，「你打算带着一个女人跟我私奔？」

「才不是。」他瞪了龙二一眼，纠正：「是我大嫂被我大哥害得连凤家也无法待，我怎忍心放着不管。」

「你……」他咬牙，那女人怀孕干他们俩啥事？！「你为什么尽是在收拾麻烦事！」

哼！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发火！

凤纾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慌然地叫，「你别害我晕车！」

「你也别跟我说话！」他快喷火了。

马车疾驶在街道上，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一个惨白，一个铁青。

「龙二……」

「别叫。」他想带媳妇儿回家，不是连别人休掉的媳妇儿都带回去！

「龙……」

「闭嘴，小子！」怒气未消，暂时不想理会他。

「……算了。」凤纾一脸无辜，紧揪着他不放手。

哼，身旁的小子既没安全感，也没搞清楚况状，他的独占欲很强，尤其是更喜欢这小子之后，操控欲也强。

带小子去绸布庄之前，他将马车停在一栋宅院的大门口。下车前，龙二终于开了口：「不用找宅子了，我有。」

「啊？」

「你现在吃惊未免太晚，小子，我比你更懂得精打细算！」

龙二率先下了车，绕至另一头扶他下马车。掌心磨蹭着他的脸，待恢复了血色，道：「走吧，我带你进屋去见一大家子人。」

「一大家子？」

「嗯。」

跨入三合院，庭中有五人围坐在石桌旁下棋或聊天，纷纷抬头打声招呼：「龙二，你带朋友回来啦。」

「叫啥名字哪？」

「凤纾。」

「挺斯文秀气的。给你娘见过了么？」

「几年前见过了。」他将小子牵到石桌旁，道：「你先陪着这几位老人家，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就是我爹，我娘和大姐应该在厨房张罗早膳，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旋身走了。留下凤纾一脸木讷地让人瞧个够——

吹唢呐的老汉问：「龙班主，丑媳妇儿来见公婆，你满意么？」

「龙二满意就好。」他自顾下棋。

「哦。」敲锣的老光棍说：「龙二和人家交往很久了哪。我瞧他拎着包袱和傀儡偶，往后要在这所宅子住下，对吧？」他问这叫啥输的年轻人。

凤纾一脸低垂，呐呐地回话：「龙二没跟我说清楚，所以……」

「他把你带回来，竟然没说清楚？」拉二胡的老头儿怪叫。

龙老爷解释：「那孩子就是这样，自己会打算，不用咱们操心。」

「……」凤纾静默。

不一会儿，龙二回到他身旁，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怎么，不习惯？」

他又低头，「是不习惯……」也来得也太突然了。

「久了你就会习惯。」

一名小男孩在廊下喊：「吃饭了——」

「走吧，小子。」龙二拉了他一把，将人带往饭厅，身旁的小子就像傀儡似的任他操控，逐一认识这一座三合院内住着相互扶持的一家人；有吹唢呐的、拉二胡的、敲锣的，还有龙二的大姐和夫婿、小弟以及双亲。

大伙儿都和颜悦色的欢迎他成为龙家的一分子。

绸布庄，歇业一日。

凤纾与龙二和春生、小伙计分工合作，搬运私物、文件、画作等等，忙了一整个上午，大抵上已将所需物品统统运回私铺，有待重新归纳、整理。

凤纾差遣春生和小伙计两人先走，他与龙二则留下来巡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

「小子，将绸布庄留给你大哥，舍得么？」他预料，依凤大少爷嗜赌如命的恶习不改，这间绸布庄早晚都保不住。

凤纾神情黯然地站在柜台边，说了句：「不舍，也得舍。大哥仅有店铺、现成的布疋和后头仓库内的存货，他没有经济脉络可循，撑不了多久的。」

「看来，咱们俩想的都一样。」

「龙二，你几时要拿地契给我娘？」

「走吧，就现在。你只是换地方做生意罢了，我带你回去分家。」

他拉着他走出绸布庄外，两人分别上了马车，回到凤家老宅。

大厅上，龙二只手托腮，一派慵懒地与凤夫人和凤大少爷对峙。

「既然双方都决定好了，我已在让渡的合同上画押，从此产权地契归还给凤家，小子就是我的了。」

「绪儿，快画押。」

「是。」凤绪提笔挥洒，十分干脆！

凤纾静坐在龙二的身旁，眼看兄长签妥合同，双方各执一份，龙二也将地契交出。

凤绪达成了目的，眉开眼笑。

「小子，换你分家了。」龙二发号施令，与凤家人毫无情分可言。

凤纾起身轻唤：「娘、大哥，这一叠解聘书也交给你们。」

他踱上前，将文件放在矮几上，说明：「从现在起，我不会再打理绸布庄的生意，就连分号也一样。至于旗下的人纷纷请辞，我也批准了。以后，有劳大哥振兴家业，侍奉娘亲。一旦我踏出凤家老宅，就不会再回来。娘、大哥，请务必珍重。」

凤绪愕然，「谁辞了？」

他没回应。

凤夫人怒问：「你搞什么鬼！」

他静默，掏出一大把钥匙搁上矮几，转身离开大厅前，丢下一句话：「龙二，我在大门口等你。」

龙二勾唇一哂，「小子不愿再为你们做牛做马，没搞鬼，只是争取他应得的部分罢了。」

凤夫人厉道：「这是凤家的家务事，没有你置喙的馀地。」

龙二反问：「怎没有？那小子是我的了，他仍姓凤，不肯跟你们说话，人也走了，理当由我应付你们母子俩，挺合情合理。」

「娘，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已拿回地契，手底下的人都走了也无所谓，人手再找就有，难不倒我的。」

「是不难，只要你没空去赌，有空打理绸布庄、找货品来源、忙作帐等等，迟早会步上轨道。」龙二道。

凤绪的脸色一僵，怕他当下戳破谎言。

龙二站起身，离去前问：「凤夫人，小子在小时候发生意外，做爹的舍命救，这是天性。凤夫人无法原谅他年纪尚小所造成的一桩憾事，可想过凤爷能否原谅你这么糟蹋他用命换来的第二个孩子？」

她脸色一变，叫：「你住口！」

他偏要说：「小子我要了，归还凤家的地契就当作是我买他未来的人生，咱们的交易可令凤夫人满意？」

「走！立刻走！凤家不欢迎你！」她声声尖锐，扬手轰人。

龙二充耳不闻，转身走人。

三日后，雪娘和金儿被接往一处小宅院住下，三餐的伙食由老厨子包办。

往后的日子除了凤纾和龙二不定期探望，尚有一名汉子也常来走动。

他是老厨子唯一的儿子，莫升——天福楼的掌厨，喜欢金儿很久了……

私铺。

掌柜房内，老掌柜面容慈祥，颇感欣慰，徒儿离开凤家之后，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虽然他不太认同这孩子和龙二在一起，经过一段时日，瞧他们俩的感情甚笃，同进同出尽忙些生意事，对外宣称两人合伙，也没引起质疑或批评。转念想了想，促成他们俩认识的「媒人」就是自己，于是渐渐接受徒儿的选择。

「纾儿，老师父这回真的帮不了你了。」他上了年纪，想含饴弄孙享清福，不再插手铺子里的事儿。

凤纾淡淡一哂：「老师父不再帮忙管事，我没意见。」他忙得过来，况且龙二时常伴在身侧，会帮他算帐。「铺子内有春生和小伙计，另外三处分号也有大掌柜们和手底下的人各司其职，老师父帮了我这些年，徒儿好生感激。」

「哪儿的话。」老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你离开凤家，肩上的担子已放下，我无须再担心你哪。」

凤纾回应：「我不再为他人作嫁。老师父，谢谢您这么多年来的栽培。」

「得了哪。咱们别再说这些，我要走了，你有空就过来家里坐坐，瞧瞧我这老人家。」

「好。我送老师父出去。」

掌柜房的门一开，春生和小伙计各自贴在门边搔头弄耳，如出一辙。

「你们俩又偷听！」老掌柜吹胡子瞪眼。

「呃，是偷听……」春生照实说。

小伙计推卸责任，「春生师父带坏我。」

「嗟！小鬼头，你皮痒了是不？」

「嘻……没有唷。」

凤纾没理会他们俩，迳自送老掌柜步出大门外。

「慢走，老师父。」

老掌柜面带微笑，步履缓慢地走上街坊，无事一身轻，学学年轻人，在膳后闲情的到处走走又何妨。

凤纾转身踱回铺子内，仍听见师徒俩拌嘴，不禁摇头笑了笑，回到掌柜房内忙自个儿的活。

傍晚前，龙二处理完自己的生意事，便前来铺子接人回宅。

「小子，忙完了么？」

「再等我一下。」回了话，他继续交代：「春生，明儿有两家批发商要来取咱们从金溪运回的织品，共计五百疋。还有画斋的人在询问可有密机绢，你也得进货了。」

「哦，明儿我会去找佣工和进货。」

「这是明细，你收着。」

「好。」又要干苦差事，春生将明细揣入衣襟内。尔后问：「二少爷明儿没那么早来是不？」

「嗯，我大嫂快生了，来铺子之前，我想先去看看她。」

「啧，二少爷要替大少爷养孩子么，怎不叫大少爷负起责任？」

「大嫂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事。」

「啊，孩子都快出生了，难不成要瞒一辈子？」

凤纾不禁拧眉，「大哥早就把人休了，只要他没戒赌，就算知道孩子的存在，也不会是个好爹亲。」

「嗟。」春生一翻白眼，想想也是。「他都快要败光家产啦，再不留本，连夫人都养不起。」满街坊的人都传言，凤家两兄弟分家后，凤大少爷经营不善，招牌都快搞垮了。

「等他大彻大悟，真心悔改，自然就会寻觅生活的出路。春生，我不再揽麻烦上身，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龙二也有注意大哥的动静，人还会去小赌场玩骰子，等他坐吃山空，或许会想到以前所过的日子太优渥，不知珍惜，让他吃点苦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