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追随

“呜呜……”它还是豹子形态，也开不了口，每天只能用一双可怜兮兮，哀怨无比的紫眸瞅着老管家，看一次也就算了，天天这么看着，他的心都开始不忍心了。

所以在一天重复听到这么可怜的呜呜声，又看到那么让人心碎的眼神之后，老管家的阵地失守了，他终于忍不住泄露了他家王爷的行踪。

轻轻的摸着黑豹的皮毛，它的身体复原能力远比人类要强上许多，只是两天而已，那些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刚刚替它换了药，又看到它那无比幽怨的眼神。

老管家叹了口气，“紫少爷，您就乖乖养伤吧，王爷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呜呜呜……”它的表情更哀怨了，哼的呜呜声也是，凄凄凉凉的，活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老管家嘴角抽了抽，又劝道。“您的身子也没好利索，王爷留您下来，是要您养伤，可不是故意遗弃你，我真没骗你。”

它还是不依不饶，就那么在他身边绕着打圈圈，紫眸一闪一闪的，水汪汪的惹人怜爱啊。

“好了好了，我说！您就放过我吧！”天天被它这么缠啊缠啊，他根本就没办法做事了，更何况，还是那么可怜兮兮的请求你，就算是铁石心肠只怕也被打动了。

迎着它一脸期待的表情，老管家交代了。“王爷到王都去了，胡子的小儿子二虎被王上扣留做人质了，他带了人准备去救出二虎。至于紫少爷您，乖乖的养好伤等王爷回来就成了。”

他严肃的看着北辰紫，北辰紫呜呜两声，倒也乖巧的折回了后院。

看它送算是听话的回去休息了，老管家松了口气，心想着应该也没事，紫少爷又不认识路，也不会看地图，就算知道王爷在哪，它也追不上。

只不过……他真的大意了，因为某只豹子它正好就是个会看地图的。

傍晚，老管家带了饭菜和药去后院找它的时候，绕了几圈都没发现豹影，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跑到书房里逛了一圈，以为它会留在休息。

结果一进书房，发现书房跟打劫过一样，书本乱七八糟的丢在地上，最明显的是，一张地图被大大的铺开，地图旁的空白处，还有个浅浅的小梅花印。

这不是真的吧！！！老管家向天长叹，紫少爷是不是太过于聪明了，不过他现在更担心的是，王爷回来会不会先要了他的老命。

北辰紫自中午打听出了北辰夜的去向之后，找到了地图辨明了路线，就一刻不停的追了去。它奔跑起来的速度相当的快，比起最好的千里马还有过之。

凭着它天生的方向感，和对野外的熟悉，它选择的路线比官道更便捷更快速，不时的从山涧里窜过，又爬上另外一座山头，它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回到北辰夜身边。

北辰夜他们赶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遇到胡子，或许被他们超过了，也或许他还在他们的前面，无影他们的队伍在半路的时候和他的人会合了，一行三十来人，走在路上很是显眼，不得不又分成了两队，然后约定了碰头的地点，选了不同的路前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北辰夜心里总感觉他一直听到小紫在呼唤他，可是停下马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小紫还在重伤中，也许已经醒了，可是那么多的刀伤，按照人来说，只怕没有个五到七天，是下不了床的，不过他相信老管家可以照顾好它，暗暗的敛住心神，继续朝着王都赶路。

北辰执那边，因为连续的拔除掉北辰夜安插的尖细，又抢到了北辰夜义子押送的密信，甚至差一点他连那个人的义子都可以干掉。

总之，如此重创了北辰夜一次，他心中无比的快慰，认为自己也是个将才，只不过没有像北辰夜一样，亲自上过战场罢了。据他得到的消息，范统领因为背叛，已经被北辰夜处决了，虽然有些可惜，不过他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对付北辰夜的方法。

看着密信里写着的一些布置方案，北辰执心中马上有了对付他的想法，而他也毫不迟疑的派人下去布置了。

而当北辰夜马不停蹄的赶到王都时，已经是四日后了。站在熟悉的城门前，他忍不住蹙眉。虽然已经改换过相貌，可是身上的气势确实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一群人只要装成他的侍从，而他装扮成一位身价不菲的富商。

虽然进城的时候，被盘查了许久，可是北辰夜应对自如，从容不迫，而且他身上流露出的贵气也不像一般人，最终还是安然无恙的放了行。

进了城，他们先入住了自己手下的客栈，老板看到他们出示的牌子，立刻心领神会的带他们到了最雅致的小院，并屏退了其余的闲杂人，才恭敬的向北辰夜行了礼。“拜见王爷。”

“日后也不用行礼，我只是普通富商罢了。”北辰夜淡淡的吩咐，提示他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对方也是个老道的人，自然是清楚这些的。“王上已经率领城中大部分的精兵驻扎到了九江，只怕要对王爷不利。”其实他言下之意是，王爷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又回到了王都？

“帮我调查一下范统领的家人下落。”他也不和他转弯子，直接摆明来意。

客栈老板顿时领悟，低下头怯怯的说。“范统领家人的事，我听到一些风声，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查明，似乎被王上关到了清律苑。”

北辰夜一听，皱了下眉。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么，清律苑听起来像是普通的皇家宅院，对外只是宣称，皇家用来惩罚一些罪责不重，身份高贵的人的地方，据说只是禁足，反省，私底下却还是自由自在，且苑里风景宜人，倒是个好去处。

可惜这些只是表面的，那清律苑下面是北辰执的私人囚牢，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的刑罚工具。那私牢里，到处都是呻吟哭嚎，北辰夜从前去过一次，对那里深恶痛绝，就再也没去过了，他当时只是觉得北辰执的暴虐心太重。

就算那些人犯下如何大的罪责，最重的惩罚不外乎是死，可是北辰执想的不一样，他要背叛他的人生不如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想到北辰执暴虐的性子，再想到二虎，北辰夜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只怕凶多吉少了。

几个人微微一商议，决定今晚就先过去探个究竟。

24.失控

夜探清律苑，并不能太多人去，北辰夜很清楚，清律苑此刻只怕被防守成了天罗地网，而他唯一的优势便是，他曾去过一次清律苑，对那里的地形还有些熟悉。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北辰执不会修改机关暗门，重修密道。

所以，这次夜探也只能是去试试运气罢了。北辰夜只带了无影一起去，无影的身手他是相信的，而且人越少越是容易互相照应，太多了恐怕还会打草惊蛇。

两个人换上一身黑，待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才悄悄的用夜色隐藏着身形。

清律苑果然如他所料一般，防守的极为严密，他们在暗处等待了许久，才摸清了换班和巡逻的规律，借着两队人巡逻交错的一瞬，两个人身形如鬼魅一样的窜过，又分别找好了掩体，这么来回几次，总算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清律苑的内院。

内院是一片景色秀丽的花园，但是北辰夜知道那假山下就是入口。

两个人好不容易进到假山深处，摸了摸机关，竟然完全没有改变，只能说北辰执实在是太过自傲了，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北辰夜会有亲自潜入这的一天。

轻轻的启开暗门，里面是一条悠长的密径。蜿蜿蜒蜒的走了许久，似乎深入了地下好几米的样子，两边就豁然开朗，俨然是一个地宫的构造。

到处都是分岔路口，四周点着火把照明，看上去都一样，但是北辰夜知道，这其中有几条是死路，埋伏着不少机关毒物，他按着记忆选了一条最左边的小径，走不到一段距离，就听到巡逻的侍卫走过。

给无影使了一个颜色，无影和他顿时潜伏在地道的上方，等着两个侍卫慢慢走过的时候，同时跃下，一刀割断了咽喉，两个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对方的侍卫死的悄无声息。

将尸体拖到一边的岔路口丢弃，两个人又继续往里走，沿路的侍卫都偷偷的干掉了。可是越往里走，那些牢犯的呻吟和惨叫越是凄厉，连无影这样杀人如麻的暗卫，听多了也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看了一眼北辰夜。

他倒是镇静自若，脸色如常，带着他走的极快，似乎完全不将这些呻吟当做一回事。

又一次绕过一个转角，两个人同时看到一个行刑的大厅，四周堆满了各式奇怪的刑具，而最中间一个男人，被铁链锁住四肢，又被两个铁钩从背脊穿过，整个人直接被半悬在空中，血慢慢的从他的身上留下。这个人竟然就是他们穷追了几日，一直没有追上的胡子！

他却一声不吭，仍凭眼前的人用带有倒钩的鞭子继续抽打他，那一鞭子下去，就能在完好的肌肤上给拉出一条可怕的血痕，而胡子已经不知道被鞭打了多久，浑身上下不知道多少鞭痕，甚至连一块完好的肌肤都看不到了。

无影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有些反胃，那情形竟然让他联想起一直脱了皮的兔子。

而北辰夜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再是淡定自若，不动如山了。他皱紧了眉头，死死的盯着那个挥鞭子的人，又谨慎的瞥了瞥四个角落。

“四个角有四个小机关，暗处还有四个暗卫，待会还会有两个巡逻的侍卫路过。”

无影顺着他说的，眼神慢慢的扫过机关，还有那几个暗卫藏身的地方，“暗卫交给我。”

北辰夜点点头，然后两个人分开行事，北辰夜绕到了另外一边，准备去劫杀那两个要路过的巡逻侍卫，而无影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四个侍卫解决完毕了。

而中间那个鞭打胡子的男人，依旧毫不知情，还仍然骂骂咧咧的舞动着鞭子。

北辰夜瞥了无影一眼，让他去对付，他继续往下走，找二虎去了。无影无声的走到那个男人身后，在他又一次舞起鞭子准备挥过去的时候，一把夺下鞭子。对方也机灵的很，瞬间就射出手中的飞针，直直朝着角落的机关招呼去。

不过无影也早有准备，用他抢来的鞭子轻轻的将飞针击落。对方正准备放第二次的时候，他已经被无影制住了。胡子早就已经昏迷不醒，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死死的咬着下唇，似乎誓死都不愿发出一声。

无影将他放了下来，冷笑的看着那个侍卫。“让你也尝尝这些东西的滋味好了。”

北辰夜一直到了地宫的最深处，才找到了瘦骨如柴，精神有些恍惚的二虎。

他才刚刚靠近，对方就捂着手臂惨叫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我，不要砍我的手。”

那些话让北辰夜神色一凛，对北辰执的怨恨更深了。他走过去轻轻的说，“虎子，我来救你了，我是夜叔叔。”

二虎楞了楞，才慢慢的抬头看了过来，直到确定真的是北辰夜的时候，才哇一声的哭了起来，北辰夜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手臂的地方一直没有好好上药，竟然已经红肿化脓了，对方只不过随意的止了血，用绷带缠了起来，就没再管过那伤口了。

只怕这只手以后真的是废了，北辰夜心中一黯，轻轻的抱起他，将栓着他的铁链斩断。

却不想那铁链竟然是和机关连在一起的，他当时情绪有些黯然，竟然未曾发觉。此刻已经来不及了，几个尖锐的响炮在天空炸开，整个清律苑的侍卫都看到了。

全部扎堆的往地宫方向赶来，北辰夜不再迟疑，抱起二虎就跑。无影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暗道不好，背上了胡子，也急急的往入口跑去。

这地宫只有一个口子，出入都要由此进。等北辰夜和无影从地宫里出来时，那些侍卫也都赶到了假山口周围，又是一场混战，只不过北辰夜他们明显处于劣势。

先不说是人数多寡的问题，就他们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动作就要慢下来许多。

眼看，他们就要被擒住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巨兽的咆哮，众人都楞了楞。就看到有一只黑豹从天上跃了下来，瞬间扑倒了一片人，把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

北辰夜看到它的一瞬，楞了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它。它却威猛无比的咬伤不少人，然后带着北辰夜和无影突破了一个缺口逃了出去。

等到回到他们藏身的小院时，北辰夜将二虎递给别人，就要转身来查看它的伤口，方才的混乱中，它似乎替他挡下了好几次攻击。

这灯光一照，才发现，它又浑身是血了。它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紫眸在对上他的眼睛时，闪过一丝满足的浅笑，然后庞大的身躯就那么轰然倒地不动了。

北辰夜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的一颤，然后猛的开始痛起来，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扑了过去。

他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呼吸微弱到几乎快要消失了，而它身上的血更是瞬间就染湿了他的黑衣。

“快请大夫！”北辰夜第一次失控了。

25.共死

当北辰夜和手下几个人将它抬进屋子里之后，这才发现它身上的伤口太骇人了。

以前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有许多又裂开了，而新添的这几道伤口，又伤的极重，伤口又深又长，血流不止。

而它早就呼吸微弱，昏迷不醒了。眼看着随时都要失去呼吸一般……

大夫来的很快，看到屋子里两个伤患，正要往胡子的床边走去，却被北辰夜吼到了这边。

“先过来救它！”这是大伙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先是惊讶，之后就是恐惧了。

北辰夜一向是冷酷而无情的，所以没人知道他发怒的时候会如此恐怖，那种盛怒下的低气压让屋里的每个人都有些难以呼吸的感觉，大夫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一看到那毯子上躺着的黑豹，微微的一愣，就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在北辰夜血红的能吓死人的瞪视下，他才犹犹豫豫的说道。“王爷……这个……它看上去已经回天乏术，失血这么多，只怕救不回来了。”

救不回来了？！北辰夜的心里猛的一惊，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被一种很浓烈的悲伤给掩盖了，他甚至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的感觉。

但是，他是谁？他很快就咧开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看在众人眼里如同恶鬼。“救不回来？它要是死了，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大夫一听这话，立刻凑到它身前，用尽全力开始抢救它，虽然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没什么用，黑豹的血还是流个不停，而它的呼吸随着血液的流逝更微弱了。

“王……王爷……”大夫的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了。“它血流不止……再流下去恐怕会死……”

北辰夜狠狠的盯着他，“想办法给我止住血！”丝毫不同情也不体谅！

那大夫只得弱弱的开口，“这个除非有宫里的霜参丸，否则您就是杀了我，我也救不回来了。”

“霜参丸是什么？放在宫里的哪处？”北辰夜听说有办法，顿时追问不止。

大夫擦擦汗，小声解释。“霜参丸可是能起死回生的灵药，总共三丸，被封存在玉树宫中，重兵把守，已经被服用过一丸，现在只剩两丸了。”

“无影！”北辰夜毫不迟疑，唤过无影，甚至不用交代，无影就已经领命而去。

害怕他一个人不方便，北辰夜又派了一队人随同前往，虽然办法是有了，希望也有了，可是北辰紫却似乎是等不了了，它的呼吸已经开始微弱到快消失了，也许是因为两个人身上有契约的关系，北辰夜不用去看它，都能感觉到它的生命气息。

而此刻，那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要消失了，那种感觉让他忍不住有些慌神。

“现在呢？快想办法吊住它的命！”要是再不做些什么，只怕还没等无影回来，它就要先逝去了，看着大夫皱着眉头没有办法的样子，再看着它身下那一滩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