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和孔雀的似水流年 上——珞雨
珞雨  发于:2013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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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昊不是第一次看日出,之前和楚一辰没事就会到山上住一晚,然后看完日出再下山,在那个哥们儿的小店吃完早饭去学校,这里可以说是他和楚一辰的秘密基地,他们曾经躺在敞篷里从天黑聊到天亮,曾经一起看了人生第一场日出,那时候他们还小,竟然会被日出那瞬间喷涌而出的力量震撼到流泪,所以除了楚一辰,瑾瑜是第二个陪他一起上山的人。

瑾瑜就不同了,裹着帐篷里准备的大衣在山顶正襟危坐,一派严肃地盯着日出的方向,江文昊看着他紧绷绷的小脸儿,如果可以无视掉那件挺有喜感的军大衣,小孩儿这样子还是有几分派头的。

渐渐地,人群随着日出时间的临近变得有些骚动起来,江文昊站在瑾瑜旁边,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忽然觉得嗓子有些痒,刚把烟掏出来,小孩儿立刻抬起头质问:「这么神圣的时刻你怎可以抽烟?」

江文昊手一抖,心说这和抽烟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不是一直盯着前面吗?怎么看到我掏烟了?」

「说明我厉害吧?」瑾瑜得意的一笑,然后又飞快地摆回刚才那个姿势继续入定。

江文昊举着烟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最后只能悻悻地放了回去,对着小孩儿头顶比了个中指,随即又觉得有些幼稚,便摇头笑了笑。

远处的一片金黄越来越明显,那是日出前一秒最后地力量积蓄,然后,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太阳终于在远方一跃而出,光芒洒满大地,那是挣破黑暗的新生,充满着让人震撼与膜拜的无尽力量,没有人面对这一刻可以无动于衷,即使对日出并不陌生的江文昊也不由地发出一声轻叹。

瑾瑜一直呆呆地坐着,太阳的光芒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却舍不得移开目光,他觉得身体里有种陌生的感觉在拼命叫嚣着膨胀着,想要穿破身体汹涌而出却找不到突破口,瑾瑜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感觉到心跳在剧烈加速,一阵眩晕猛地袭上头顶。

江文昊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动作竟意外地带着兄长般的温柔:「小孩儿,即使拥有那么大力量的太阳,在跃出水平线时也要经过一番挣扎,人也是如此,你说你许愿希望有个人能永远陪着你,愿望是美好的,但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因为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物,当你习惯依赖的人突然离开时你会觉得黑暗随之而来,但也同样预示着光明会在不久后出现,所以没有必要觉得难过,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抗衡和改变地一种轮回。」

突然这么正经的江文昊让瑾瑜有些不知所措,他扭过头看着江文昊,发现江文昊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停留在了远方某个地方,瑾瑜觉得心脏一阵疼痛,身体里那种陌生的感觉终于化作了泪水,借由双眸宣泄而出。

第二十一章:谁比谁更卑鄙?

两个人看完日出乘缆车下山,虽然山体还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当中,但视线却比上山时强多了,瑾瑜刚哭过一场,这会儿和江文昊单独处在个封闭的空间里,小孩儿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地别扭,而且头还是晕乎乎的,索性扭过头趴在扶手上专注地盯着外面的景色。

江文昊看着懒洋洋贴在扶手上的瑾瑜,他自然明白小孩儿的心思,在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人面前哭成那样,当时不觉得什么,这会儿情绪平稳了就觉得有些丢人了。

「我说,外面雾蒙蒙的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外面难道看你吗?你又不是很好看。」瑾瑜歪着头枕在胳膊上,挤出来的声音也是懒懒的,而且竟然带着几分撒娇样的软糯。

「你的欣赏水平真的有待提高,我这样的往哪儿一放那都是道美丽的风景线。」江文昊对瑾瑜的论调嗤之以鼻,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憋了一早上可把他难受坏了,但看看这个封闭的小空间,再看看软趴趴动都懒得动一下的瑾瑜,还是把烟放了回去。

「嗯,随时等待人们瞻仰。」瑾瑜觉得眼皮有些发沉,浑身都没有力气,恨不得来张床立刻倒下就睡。

「采访一下,请问你这张嘴这么刻薄到底随谁?」

「谁知道。」瑾瑜实在不想说话了,把头一扭用后脑勺儿对着江文昊,江文昊瞅着那黑乎乎的小脑袋,估计瑾瑜是困了,便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小补一觉。

下了缆车去那个便利店拿车,一个男生正端着漱口杯蹲在外面刷牙,姿势颇有些原始的田园风范,看到江文昊和瑾瑜咧开满是牙膏沫的嘴巴乐:「嗨,两位昨晚玩儿得好吗?」

江文昊拉着瑾瑜躲开飞射而来的牙膏沫:「靠!你就非得每天用标准的蹲马桶势在外面刷牙吗?」

「外面空气新鲜。」男生看看站在一边的瑾瑜,笑呵呵地说:「呦,这就是我那蛋糕的原形吧?昊子你看,除了没光屁股那点,其他地方我做的多像啊!」

瑾瑜见男生盯着自己那烁烁有神的目光,真奇怪凭他这么恶趣味他的小店竟然还没倒闭,那么变态的蛋糕除了同样变态的江文昊到底还有谁会买啊。

「你想吃什么早点?他这儿什么都有。」江文昊不搭理那个男生,转身去问瑾瑜。

瑾瑜觉得头越来越晕,一点儿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摇了摇头:「不想吃。」

「不吃早饭你一会儿怎么上课?我进去拿,你在这儿等我。」

男生也不刷牙了,咬着牙刷饶有兴味地看着江文昊和瑾瑜,直到江文昊转身往店里走才反应过来,喷着牙膏沫在后面喊:「擦!江文昊你个地主老柴,又想从我这儿白拿东西!你欠老子的白条儿都够给你烧纸了!」

「你这样说话很恶心。」江文昊疾走两步躲开牙膏沫地喷射范围,在店里一通轻车熟路地扫荡,很快就装了好几袋子熟食。

男生咬着牙刷悲愤异常地蹲在地上画圈圈,嘴里不停地碎碎着念交友不慎。

「牙刷要被你咬秃了。」江文昊拎着吃得绕过堵在门口的男生,「我走了,记得记账。」

「快滚快滚!下次再吃白食当心我在里面下砒霜!」

江文昊把安全帽给瑾瑜戴上,小孩儿爬上车子竟然自动自觉地搂住了江文昊的腰,江文昊有些意外,觉得小孩儿挺不对劲儿。

一路飞驰,车子刚刚开进街口江文昊就看到瑾瑜家门口站着个人,而且还是个熟人,停下车子摘下安全帽,两个人四目相对,江文昊在榭衍脸上看到了满脸的疲倦和焦急,接着在看到他和瑾瑜时立刻露出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小孩儿丝毫没有察觉四周骤然紧绷的空气,从车上爬下来往家门口飘去,直到撞到榭衍怀里才清醒过来,抬起头看见神情复杂的榭衍,瑾瑜吃惊地张大嘴巴,他现在对榭衍的心情很是复杂,内心很是纠结,那种夹杂着失望埋怨却又不舍的混乱情绪,就好像被小猫抓乱了的一团毛线,根本找不到最初的头绪在哪里,自然也就别想把线团理清。

榭衍见瑾瑜满脸倦容很没精神的样子,只能先强压下内心地不满轻声问:「你是不是整夜都没回家?去哪儿了?」

其实两个男的出去玩儿一晚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瑾瑜在榭衍充满责备的目光下竟然觉得有点儿心虚,明明失约的人是榭衍说谎的也是榭衍,可是瑾瑜没办法就这样大声把内心地难过和疑问通通喊出来,他在榭衍面前已经习惯了压抑本性中叛逆乖张的一面,只是偶尔耍耍性子,无非是害怕失去那份温柔,他失去的已经太多了,榭衍已经是他唯一还能拥有的温暖,而这份温暖很快也要离去,想到这儿便觉得特别难过,只能低着头说:「我困了想再睡会儿,能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

榭衍的目光扫过旁边坐在车上一脸看戏表情的江文昊,对方脸上那种充满了挑衅和玩味的笑意让榭衍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但这火烧得再旺也不能冲着瑾瑜发,只能强压下不满说道:「今天早自习测验我不能迟到,你调好闹钟再睡别睡过了。」

瑾瑜不明白那些测验什么的对榭衍还有什么意义,反正他也不会参加高考了,不过既然那件事还是秘密,一些表面的功夫必然还是要做的,想到这儿也只能点点头进屋将门关上,江文昊拎着早餐刚要跟进去却被榭衍拦住了,憋了半天不能冲瑾瑜发得火都转移给了江文昊:「江文昊,你不停骚扰瑾瑜到底想干什么?」

「呦,这话说得,他又不是小姑娘哪里用得上骚扰这个词,我们刚从山上看日出回来,这不他还没吃早饭呢。」江文昊对榭衍的恶劣语气到毫不在意,因为看着榭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别提多爽了。

「我对你说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不要牵扯上别人!你这样做很卑鄙!」

「卑鄙?你认为我接近瑾瑜是为了什么?用他来打击你吗?」江文昊不屑地嗤笑一声,「榭衍,我是该说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还是该说你太看低我的智商了?我没你那么重的心机,表面上和谁都好,背地里其实根本看不起那些不如你的学生和拿你当宝供着的老师,就拿你们班上的赵平来说,你们班主任让你帮他补习你答应得那么好听,转身还不是在厕所里偷偷骂人家是头笨猪,白白耽误你学习的时间,本来我之前是想没事时和你玩玩的,但是现在觉得真没必要,对我来说你不过是只碍眼的蚂蚁,我连踩都懒得踩,太掉价儿了。」

榭衍没想到自己那天偷偷骂赵平的话竟然被江文昊听到了,没错他就是觉得那些同学很笨很烦,学习不好还要耽误他的时间,跟个白痴一样干脆就不要上学,但他还要维持自己乐于助人的良好形象,只能趁没人时发发牢骚,榭衍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你偷听别人说话还很得意是吧?」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偷听,只是有人背地说人还不知道注意,被我光明正大地听到而已。」江文昊随即笑了笑,「我不是个多嘴的人,自然不会对别人说,主要说了也没人信,我才不会自找没趣,不过我真的很不懂,你把瑾瑜保护得那么严实干嘛?难道他除了你就不能有别的朋友?你把他弄得与世隔绝再一走了之,到底是对他好还是憋着害他?」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榭衍吃了一惊,这种内定的事根本不能对外宣扬过,绝对不该有外人知道,江文昊的那个问题他也没法回答,那所谓的保护说白了就是爱情的独占欲,但是能说吗?说了还不得被人当成变态。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成语老师没教过你吗?你一心追逐你的明星梦,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对瑾瑜交待?就算我对瑾瑜只是抱着种好玩儿的心态,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不会再找他,但不管怎么样,我总不会骗他,让他抱着份根本就只剩个空壳的希望傻了吧唧地美着,你说我卑鄙,我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榭衍,你比我更卑鄙。」江文昊跨上车发动车子,「我很好奇,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你要走的事告诉瑾瑜,对此我拭目以待。」

榭衍站在原地看着江文昊的背影,忍不住紧紧捏住了拳头,他不是不想说,做明星是他一直的梦想,他绝不会为了瑾瑜放弃那个梦想,所以伤害瑾瑜是必然的,而在这种伤害之后,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让瑾瑜在这里等他。

第二十二章: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

江文昊先在家门口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下,确定他妈没有拿着凶器站在哪儿堵他才敢走过去,但还是被另一个人堵个正着儿。

「放心吧,阿姨他们应该还没起床,你这顿皮肉之苦可以暂时拖过去。」楚一辰看江文昊长舒了口气的样子,估计没人知道那么嚣张跋扈的江文昊会如此害怕他家太后,不过了解江妈妈的人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因为江文昊从小就是被他妈揍大的,以往每次江文昊闯祸母子二人都会上演一出追逐战,逮着了就是一通劈劈啪啪地狠揍,也许是知道自己儿子皮糙肉厚禁揍,所以每次下手都不留情,江文昊虽然调皮捣蛋爱打架闹事但他不是真浑,和外人再有脾气在他妈面前也不敢造次。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江文昊把车子锁好,看看时间才六点多,大街上还是一片萧条,楚一辰却显然等了他很久,地上光烟头就有几个了。

「昨天阿姨给我打电话追查你的行踪,我问过其他人也没人知道你去哪儿,就试着给梓尧打了个电话,果然没猜错你又上山了。」楚一辰看似平常地从口袋里掏出烟,但目光中闪烁而过的怪异目光出卖了他表面上地镇定,「和那个小孩儿一起去的?」

「好久没上山看日出了,昨天正好碰到瑾瑜就带他一起去了。」江文昊截走楚一辰又叼在嘴上的烟,「最近烟瘾怎么变大了?以前还总拦着不让我抽。」

「天没亮就在这儿等你,不抽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楚一辰揉了揉有些困乏的双眼,其实没办法告诉江文昊,抽烟只是想压制内心地不安和一个人在黑暗中等待天亮的那种寂寞,江文昊或许永远都不会懂,当自己知道他带着别人闯入了曾经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时是什么感觉,那只属于他们的篝火,只住过他们的帐篷,如今却留下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有急事找我?这么早就过来。」江文昊自然体会不到也不可能知道楚一辰内心地纠结。

「就睡不着,出来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想看看从这儿看日出和山上有什么不同。」

「一臣,正好我有件事要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带着弟兄们找瑾瑜的麻烦了?」

「他和你说的?」楚一辰面不改色地问,虽然江文昊确实说过不要再找瑾瑜的麻烦,但自己对那个小孩儿既没打也没骂,还带他去酒店看了一场好戏,怎么也不算是找麻烦吧。

「那孩子昨天明显受了很严重的刺激,虽然没明说我也听得出来和你们有关。」江文昊无意责怪楚一辰,他太了解这个多年的死党,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寻衅滋事,纵有一身好功夫不到情非得已也懒得出手,看上去一片风轻云淡什么都不在乎,但前提是不能招惹到他江文昊,不然楚一辰这只狐狸保证立刻变成吃人的老虎,「一臣,你就像我的影子一样,什么事都瞒不住你,我前些日子心情不好确实不是因为榭衍,而是因为瑾瑜,但那都过去了。」

「昊哥,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突然对瑾瑜那么好?」

「好吗?」江文昊把刚才从楚一辰那儿截下来的烟塞进嘴里,掏出打火机点上,「我到没觉得自己对他有多好,只是心情好就做了些很简单又可以给自己解闷儿的事而已,是你们多想了。」

「是你不知道,很多时候你对别人好了,自己却根本察觉不到。」

江文昊乐了:「怎么?我对别人好你吃醋?他又不是女人你紧张什么,我和他在一起充其量就是觉得好玩儿而已,那孩子傻乎乎的还满身都是刺儿,稍稍逗弄一下就张牙舞爪的可有意思了。」

楚一辰鄙夷地瞪了江文昊一眼:「小猫小狗逗弄久了还能逗出感情,更何况是人,你当心那孩子从玩具变成膏药,到时候撕都撕不下来。」

「撕不撕得下来可就不取决膏药本身了,我想踢走的麻烦还没有踢不走的,再说了,那孩子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心里除了榭衍哪还有别人,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基本就是一阶级敌人。」

楚一辰叹了口气,就怕到时候不是撕不掉,而是你根本不想撕了。

江文昊快上课时到初中教学楼晃了一圈,痛快淋漓地被男生各种厌恶惧怕女生各种痴迷爱恋的目光洗礼了一番,然后没回去高中教学楼,直接在看门大爷故意低头忽视地情况下大摇大摆地出了学校大门。

半路经过药房,江文昊进去买了些药出来,到瑾瑜家门口时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发现大门果然没上锁,进去一看,虽然屋子里拉着窗帘显得有些暗,但还是清楚地看到床上鼓起了一个被子包,江文昊把药放在桌上凑过去一看,瑾瑜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正睡着,但明显睡得不沉也不安稳,眉头轻轻皱着,鼻息有些沉重,脸颊呈现出很不正常的红晕,跟只受伤的小动物似地团在一起,江文昊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连温度计都可以直接省了,这手感,绝对可以确定到高烧了。

「我就说炸毛猫忽然变成小绵羊绝对是有原因的。」江文昊心说自己果然没猜错,从下山就觉得小孩儿不对劲儿,那会儿竟然主动靠上来搂住他的腰,趴在他后背蔫儿得好似没了骨头,早上一看他没去上学就知道肯定是生病了,小孩儿的身体实在太弱,只是吹了一些夜风就着凉发烧,真真一副小姐身子丫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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