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好了,凭我俩棋友的交情,我会帮你选择一个好的着陆点,让你二十年吃喝不愁,或者最少有个好的起点,好吧?”他讨好的又凑近来,然后掏出一个仪器来,外形有点像人间流行的“爱派”型手机。
“等我输入关键词哦——时空虫洞”,他解释道:“时空虫洞就是指有异能人士召唤神仙啦,就像无线电一样,我可不能把你像子弹一样随便射到哪个时空去,必须有人接收才行,有人传呼,到我这来了反馈信息,然后我再投放你过去,明白吧,穿越可是个技术活儿,不像脑残作家想的这么简单。”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手指忙个不停。
“与世隔绝——这样方便你吃了逃遁啊,对吧,要是把你扔在闹市,被发现了怎么办,要知道你初为修罗法力不够很容易被凡人群殴致死啊!”
我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很担心,那也即是个菜刀小魔怪了不是。一不小心还有性命之虞。
“大量纯洁正义的处男——嘿嘿,你看我多体贴!撑死你啊,混蛋。”他又挂出淫荡的贱笑了。
“与世隔绝的地方怎么会有大量纯洁的处男,王你是在搞笑吗?”小白不知道何时突然窜到王的旁边看他玩那个新机器,一边还不忘吐槽。
“你说的是寺庙吧,孤山,处男多——和尚。”我好心的提醒道。
“对哟,要筛选掉寺庙道观什么的,搅乱清修——你的罪孽就更重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你是魔,不近神佛,在一起不免要斗个你死我活,记得要避而远之,否则会比被凡人群殴致死的下场还要惨一百倍。”
“时代,你选择什么?”
“随便吧。”
“那就随机了啊,到了洪荒年代没有纸擦屁股只能用树叶可不要怪我啊!”他兴奋的重击了一下机器屏幕,大约是提交或是回车键。
“呃,怎么会这样……”他突然吃惊地望着屏幕,想和我说些什么,看起来神情紧张。
而我已经被吸入其中一个隧道,嗖嗖地开始高速后退。很快他就变成一只蚂蚁这么小,我自然也不知道他最后要和我说的是什么。
终于耳根清净了,我悠闲地闭上眼睛,开始安心地迎接自己的时空之旅。
第六章:生死绝奏
人,生而有赌性。
很多时候,赌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运气。
赢了,运气真好;输了,运气真不好!
赌不同于棋局。
棋局可以把握下一步,再下步,再下下步。好的棋手,知道最后那几步是大势已去还是稳操胜券。
但赌徒不同,不到最后揭盅或揭底牌的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结局。
就像我知道自己会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一堆“纯洁”、“正气”的处男,却不知道会落在荒漠、皇宫、山地还是丛林,也知道会遇上商队、村民还是外星人。
我的想象有千种万种,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两个鹤发鸡皮的老头儿围观。
“天神终于降临,我们有救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一脸欣喜地望着我,完全无视他自己嘴角那一挂溢出的鲜血。此老头道风仙骨,头戴长冠,穿着一件似道袍非道袍似官服非官服的广袖长衫,布质考究,纹以仙鹤猛禽,应该身份显赫,非富则贵。
同时把脸凑过来围观我的还有另一个老头,只见他须发俱白,头戴白巾,布衣打扮,似乎是位书生学者。看到我突然如神仙般凭空出现,不禁喜极而泣,老泪纵横。
我完全搞不懂他们激动什么,更不知道我是哪门子天神。别人穿越不都是遇着丫鬟婢女小厮跑腿的一边惊呼一边喊着:老爷夫人,小姐(少爷)醒了,然后就迎出一对人傻钱多的父母来,为什么迎接我的却是两个老头儿?这和与世隔绝处男多有半毛钱关系?
我打量了下自己,居然是裸体!
我当时就震惊了!急忙捂住要害。
这个可恶的王,居然让我裸体!我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问候了某只花蝴蝶的祖宗一百次。
“什么鬼地方,这么冷?”这个破屋的屋顶不知道是不是漏风,吹得人冷飕飕都快要变成一块冰了。而令人奇怪的是我怎么会有冷的感觉呢?
我摸了摸自己,是真实的肉体触觉,而不是虚无的灵魂,这是久违的又活着的感觉了。
我又急忙摸摸自己的脸,似乎还是以前的轮廓,还好某只没有良心的东西没有给我裸体穿越外加夺胎换骨。
用回自己的身体,那就有个问题了,我已经二十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体机能都基本丧失了,我试着抬腿站起来,发现整条腿的肌肉基本萎缩,根本不听使劲,我摸一摸后背和大腿上的褥疮,硬硬的都还在。看来只是把已经死去的尸体又回收再用了一次。
我不禁沮丧地叹了口气,就算入了修罗道,就算瘫痪无药而愈,就算可以动弹,我依然是只废柴。
就在我纠结着别人穿越为什么成为皇子皇孙吃喝不愁花容月貌惊世妖孽,我却还是背负着这副残破的身子,而且还要面对这两个古怪的老头,冒充神仙,最主要的是,哥快要冻成一条冰棍了,这两个迂腐的老家伙居然还没给我找来件像样的衣服,情何以堪啊!
“果然天不亡我百里氏,我嵇世淳拼了这条老命也值了!”高冠老道兀自激动着,不料猛咳出一口血来,脸色显得更加铁青。
“师弟,你还是歇息一下吧,我等有仙人助阵,定能突出重围,逃出生天的。”老先生一边拿出件厚袍递给我,一边担忧地看着身边的高冠老道。
我艰难地研究起厚袍的穿法,少扣子多腰带,这是个问题,而且手脚还不太利索,这又是个问题,随口问道:“什么年代,什么情况?”
“这里是大周三百六十一年,年号昌顺,我们这里是百里国,是大周里强盛的诸侯国之一。”高冠老道慢慢地和我解释。
“王在一个月前暴病而薨,本来应该由大世子继位,却不料刘妃和刘国舅联手篡位,毒杀大世子,追杀其余王室之后,刘国舅握有八部里的三部军权,遇神杀佛,挡其者死,其余五部惧其淫威,坐山观虎斗,袖手旁观,老夫带着重要的几位王室之后由密道逃出,由于各处风声鹤唳,无处安身,无人敢收留,只好上来连累师兄……”说着,老道又喷出一口鲜血,铁青的脸色己泛死相。
“师弟,心静勿语,调养气息。”老先生急忙过来扶住老道,以精纯熟练的指法封住老道的几个穴位,又捏诀低头默念。
老道突然老泪纵横,忙推开老先生说:“师兄,别白费功力了,我已经不济了,你那阴阳回魂诀不可滥用,否则连你也会反噬其伤,最后我俩必同时命丧。”
“你我师兄弟同修二十年,相交几十载,情同手足,早已可以同生共死……你我已到耄耋之年,死不足惜,只可怜我那十多个垂髫学子,怕也难免牵连其中,性命危殆……”老先生也是一脸黯然。
“师兄莫怕,有仙人至,你的学生和我王的子孙们都有救了……想我拼尽终生修行和性命,终于成功了,看到了吗?原来师傅当年教的招仙诀,真的有用……师弟,我死也瞑目了……”老道突然眼睛泛出异样清明,笑着对白胡子老书生说:“师兄,再弹一曲《春曲》如何,我已不能鼓瑟,那就击节以和吧!”
老书生应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一把古琴,铺在地上,抚一抚琴弦,未成曲调先有情,不急不缓地调好琴声,正襟危坐,整个人突然精神焕发,英姿勃勃,老态全消,脊背挺地直直的,衣袂飘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风异骨,料想在六十年前,该是一个怎样夺目的少年琴师啊!
在这个情况下,情面如此凝重悲壮,我怎忍心告诉他们,我不是神仙,我是妖怪;我救不了你们,因为我是来吃你们的……
偶有雪花从瓦缝里纷扬而下,一片,两片,三片。我只能暗自研究这个时代的衣着步骤,一边欣赏这雪花飘飘里的旧世冬季音乐会……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冬夜奏春曲,为你击节和。
三流的琴师,只能听其音律,二流的琴师,听其技法,一流的琴师,已经无音律无技法,自然浑化,让听者身临其境。
所以当琴声流泄下来时,我听到的是春风鸟鸣,泉水叮咚,我看到的是杏花微雨江南,拂堤杨柳醉春烟,树下两个少年,一个鼓瑟,一个抚琴,一派怡然自得,远处有稻田,农民开始春耕,老农的鞭子轻拍着牛背,农妇吆喝着戏耍的孩童,远处的青山开始由翠绿变成新绿,泉水伴着桃花瓣奔流到小河,清澈的小河里能看到鹅卵石,还有细虾和小鱼,有孩童正在嘻闹着拿着鱼叉捕鱼,啪地一声戳到一尾鱼……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有浣纱的少女湿透了裙摆,有悠闲的樵夫正在唱响山歌,只有心上人能听懂,再顺流直下,是宽阔的大河,奔流不息,百舸争流,江上的号子喊起来,江水浩渺接天际,一江春水向东流。
琴声悠扬精妙,击节者也深谙其韵,每击必恰在好处,如老农拍牛背的声音,如农民锄地的声音,如泉水击打巨石的声音,如鱼叉捕鱼的声音,如浣纱女捣纱击水的声音,如江上的号子百舸之声,可见这世上确有伯乐,确有知音。
那江春水奔流而下,有的汇入湖泊,有的流入大海,湖面平静无波,深不见底,湖面或有白鹭飞过,惊起几圈涟漪,春风拂过湖面,一切归于平静。
曲终,老先生嘎然而止,唯见雪花一两片,在月光的照射下悠悠落下。
我兀自沉浸在刚刚春日的情境无法抽离,却见老先生慢慢放好琴,起步走向老道,只见他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像又苍老了十岁,早已不复刚刚抚琴时的意气风发,他静静走到老道旁,老道刚刚击节的手已经静止不动了,悄无声息,显然已经仙去。
老先生轻轻帮老道整理好衣冠,浑浊的老眼滴下两行血泪,凄然道:“烦请大仙照顾好我们的学生,将我二人安葬在一起,生不能同寝死愿同穴,师弟,我来了!”
我正准备伸手去阻拦,只见老先生捏了个诀,一道白光闪过,突然间,他和老道都变成十多岁的模样,白发复青,肤若凝脂,墨眼朱唇,他们只是静静地对坐着,却让人觉得感动得快要掉下泪来。白衣少年看着那个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青衣少年,笑着轻轻询问:师弟,你又在装睡吗?
我揉揉眼睛,以为是幻觉,却见两个少年身上有一圈白光,白光越来越亮,然后消失。剩下的只是两个对坐的老人,已然气绝。
我叹了口气,来不及哀悼自己悲催的穿越,已经陷入到这两师兄弟的故事里感慨万千,更重要的是,我还要背负这两位老人交付给我的重托。
正思索间,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狂风夹着飞雪吹将进来,朦胧间瞧见屋外黑压压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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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垂髫”:古时儿童不束发,头发下垂,因以“垂髫”指三四岁至八九岁的儿童。
“耄耋”(màodié):八九十岁。耄耋是指年纪很大的人。
第七章:绝顶孤峰多处男
我心中暗叫不妙,难道是追兵到了?
待风雪稍停,我定睛一看,门外黑压压地站了几排面色凝重的小孩子。
外面的风雪着实很大,他们个个发顶肩头都有一白白层积雪,显然已经站在外面很久,却没有一个发出一丁点声响。
现在门一开,他们纷纷冲进来,分成两团围在两个老人的尸体旁边,开始痛哭。
这厢大约六七个华服孩童站在高冠老道的尸体旁怯怯地喊着:国师,国师,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们;那厢大约十多个布衣的孩童围着老先生喊:老夫子,你怎么了,老夫子!
面对这样的场景,那一大群小萝卜头,我真的有点接受无能,只有当场石化,囧在风雪中。
——难道这就是某只白目的家伙说的与世隔绝的穿越最佳地点?多处男就是指的这些小娃儿?就算要吃他们,现在也太嫩了吧,养肥他们也得十年八年的,情何以堪啊!
一想到要养肥这么大一群萝卜头,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呃,一定是冷风吹的。
孩子们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人理我,我只好慢吞吞地移动瘦弱的大腿,跑去关门。移步虽然艰难,但是肉身可以开始行走,感觉真好!
等我关好门,慢吞吞地准备去找个地方取暖,突然感觉大腿被只温暖的东西裹住,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大约四岁的小童,他穿着华丽的白狐裘披风,紫色的缎面棉袄,袖边还有金线纹饰,颈项戴着块硕大的宝玉,一看就知道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只见这个粉琢玉砌眉目如画的孩子瞪着精灵般的眸子望着我,似乎要和我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只是指了指老道的尸体,巴巴地恳求地望着我。
我猜他是想要我救他们,于是和他解释:“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死了,懂吗?”我试图给他解释什么是死亡,他却突然把抱在我腿上的双臂收回去,紧紧地捂住耳朵,意思是不想听我说死。
“十九弟,过来。”个子最高的华服蓝袍少年愠怒地跑过来,把紫衣幼童给牵过去,让他离得我远远的。
“你是什么人?”那个蓝袍少年约摸九岁的样子,是华服少年里年纪最长个子最高的,所以虽然害怕也不免挺了挺胸脯,拿出兄长的威严,开始厉声盘问我。
“他是个神仙吧?我听国师说他要去请神仙过来帮忙。”稍矮一点的绿袍少年提醒道。
“神仙,你可以救救我们老夫子吗?”布衣里最壮最高大的少年,虎声虎气地求我。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吧!”我只能实事求是地回答他们。
孩童们目露悲戚之色,绝望无助,对于我这个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的“神仙”又鄙夷又敢怒不敢言。
“那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和这二位老先生又是什么关系?”我不明就里,只能不耻下问了。
“这位是我百里国的国师稽国师,也是我们这些世子们道法修习的师傅,因为刘妃之乱,他以一敌百,从后宫中救得我们兄弟几人逃出生天,可惜无人敢收留,更无人相助,最后只好逃到了国师的师兄这里。”那个绿袍华服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却伶牙俐齿,说话很有条理。
“这是我三哥,百里杜衡。”他指了指刚刚对我怒目而视的蓝袍高个少年。
“我排行老七,叫百里鄂渚。”
“这是我十弟,叫百里嶷缤。”他指着一个白袍少年,少年目光飘乎,心神游离。
“这是我十四弟,叫百里惟浦。”他指了指另一个褐衣的约六岁的孩子,他正在咬手指,乌溜溜的眼睛不安地望着四周。
“这是我十八弟,叫百里兰旌。”他指着一个银袍的孩子,银袍少年冲我傻笑了一下,露出两个酒窝。
“这是我们最少的弟弟,十九弟,叫百里螭。”正是那个不说话的紫袍孩童。
“这个,是从小跟随我三哥的伴读兼仆从,一个远房表弟的庶子,从小就被送进宫的,叫百里溪。”他指了指紧跟在蓝袍少年身后的灰衣少年。
真逊,我最讨厌数字党了!为什么每个极权霸主都爱生几十个娃,然后没事就上演篡位夺嫡的旧戏码?可见肥皂剧也是有历史渊源的。
“那现在这个地方安全吗,追兵摆脱了没有?”我望了望那几个年纪最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