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强大!我得意洋洋地在内心夸耀了自己一百遍,又拿了个镜子给十九看,十九也觉得新鲜,观天喜地地去和他的哥哥们献宝去了。
“你们看我,看我!”
众娃看了他的妆容都觉得新奇,于是把打架的劲儿也泄了,都围上来问我究竟,我笑而不答,只把十八也捞过来,开始帮他画上小眼罩。
专员又来回几趟,直把喉咙都催破了,说就我们最慢了,都等我们呢。
我这才画了最后一个娃,把自己也匆匆画上,又命他们都戴上那个斗笠一样的尖角草帽,又拿出湖蓝色的布巾,细细地帮他们由帽端一直围到脖颈,连脸颊都盖住,顿时连我都认不出哪个娃是谁了!
只见二十三个小娃眼睛上有我画的海浪型纹饰,又带着造型奇特南国风味的大帽子,还带着同衣服一个色系的布巾,只有个鼻子在外面,如果不说话,根本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我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嚣张地指着“文曲坛”的方向信心满满地说:孩子们,出发!
等我们终于到了会场,才发现我们真的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书院,姗姗来迟自然被瞩目,各个国也都穿着传统的服装以体现自己的特色,例如百里国就是高冠长袍,如画里的修道仙人,赵国的在色系上更朴素些,显得更文雅,书卷味浓,晋国的服装更像胡服,庞国的有点像和服样式,宽松灵动,只有我们的服饰最新奇。
我以为“雏才会”只是小小的民间活动,没想到上座主持的居然是赵国国君——那只笑眯眯的老狐狸。开会之初自是要寒暄一阵,表示欢迎,于是领导开始讲话,分别向各个参赛队致意。我打着叮欠准备打瞌睡,却见老狐狸突然点我的名说:“伶仃国是第一次参加本国的雏才会,所以大家都对你们觉得好奇,常先生可否向我们解释下你们的奇特服饰呢?”
我只得笑着起身向各位拱手道:“容我向各位讲解下我伶仃国的特色——现在我们师生眼饰的图案是来源于对海的崇拜,因为我伶仃近海,靠海吃海,所以我们不崇拜狼、龙、凤、鹤等动物或神兽,却只是崇拜大海,故而有这个海浪的面饰,传说中在脸上画上这个,可以保佑我们出入平安,顺顺利利,乘风破浪,无往不利!”
老狐狸和众国的师生无不恍然,于是百里国领头的一个人忽问我:“那这个帽子和面巾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伶仃国的小孩都不能以真面目视人?”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故识,这人正是围我们于山顶的那员将军,只是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罢了。没想到在这里狭路相逢。
原来常十所说的经常出入宫中有点面熟的侍卫就是他。他的身侧正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冷面少年,长得俊美夺目,居然和十九有七八分相似,简直是十九的少年版,想必是他们说的二世子。而这位二世子虽然美得让人窒息,却过于霸气外露,不懂得收敛戾气,虽然穿着普通学生服,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称雄之心。而我家的几个数字党,显然对他十分忌惮,平时吵闹得很凶,现在却连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地站在我后面,十八和十九还偷偷抓着我后背的衣服。
我心中暗自计较,面上却不露声色道:“我伶仃以前有一位渔女,教我们的先祖织渔网,和中原的黄道婆类似,所以对渔民贡献很大,后来被人们供奉,称‘妈祖’。据说妈祖曾是中原某国的公主,落难而逃到南疆,因为不惯海风吹袭烈日肆虐,所以常戴一顶外圆上顶的竹斗笠,以防脸和脖颈晒伤,平时劳作,脱了帽巾一样葆有美肌玉颜。久而久之,这样的帽巾在南疆流传下来,成为特色服饰。我们称为‘妈祖’帽。”
“老师你果然很会扯。”常十在背后吐槽道。
“学生佩服。”常七笑着低声说。
“我觉得这帽子很古怪。”何似说。
老狐狸却在台上鼓掌道:“原来是有这样的缘故,先生解释的甚妙!希望你们也能在这次盛会里拔得头筹,旗开得胜!
然后老狐狸开始宣布比赛项目和规则,先是个人赛,我本以为会是”琴、棋、书、画“,却不想居然是六艺的比赛:“礼、乐、射、御、书、数”。我又偷偷与常七、季诺白耳语了一会子,这才了解到六艺在这个年代的意义。
礼,也即是礼节、礼仪等,繁文缛节,非常复杂。
乐,不光是音乐,还有舞蹈、诗歌。
射,就是指射箭。
御,是指驾御马车的技能,这在现代相当于驾照了。
书,就是传说中大家比较熟悉的啦,饱读圣贤之书,当然还含有书法、识文断字,写文章。
数,是指人们的算术、包括珠算等。差不多是数学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礼”和“书”的比试,听他们的日程安排即可知道,这两项居然要比赛各一个星期,而其它的项目最多是比赛一至三天。这个个人赛比下来就已经一个多月了,比了这个还有团体赛,到时候又有什么更多的花招,看来要在这比赛两个多月了。
身后的小孩议论纷纷,都攒着一鼓子劲儿,摩拳擦掌。数字党们自是想不输给百里国的二哥,其它娃也想给这些从小就身娇肉贵的各国富家子们一点颜色看看。
“老师,我们一定赢给你看!”赵刃锋自信满满地说。
“我们不会给你丢脸的!”常三也咬牙道。
“不一定要赢,尽力而为就行了。再说了,输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啊!”我的得失心不重,脸皮也一向很厚。本来就是报着混吃混喝的想法来的,所以输赢无所谓,反正包吃包住也没什么忧愁的,听着团体赛的规程直教人昏昏欲睡,只好自己找乐子,竖起耳朵听起周围的八卦来。
“小子们,上次我们无端受辱,这次给我加把劲,必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水!知道了吗?把这等师道败类和一群乌合之众打回老家!”远远地季国山羊胡又在说我们坏话了,而且季国一帮学子也在无条件地附和着他。我听到了他们的附和之声如“夫子英明!”“谨遵师命”,便心中大乐起来,居然还是死性不改,而且拍马屁还是老一套,也不去理会他们,又去细听百里国那将军与二世子的对话。
“殿下,我总觉得这个伶仃国有点古怪。以前这小国家可从未在中原露面。”那将军道。
“南疆小国,怕他做什!要是觉得烦,改天将军带上一众兵马夷平它便是!”那个少年嚣张地斜了斜眼,毫不客气地说。
将军目露尴尬之态,也不好接话,也不好捧话,也不好告诉他夷平一个国家哪是像他说的像捏只蚂蚁这般简单,于是只好静侍在旁,心中大约也像一般久经杀场的将军对王族纨绔子弟有着天然的鄙夷罢!一个是用血肉之躯去拼力打江山的,一个是只要出生好什么也不用努力就可以轻易得到江山的,这个关系有点微妙。
然而从将军的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出,不过他目光却一直注视在我们这个方向,一脸的高深莫测。
第二十五章:欧阳公子
一个上午的时间在听比赛规则,到了中午,王命了人给各桌端来水果美食,又命了两队少女洒着花瓣入场,随着乐师的韵律节拍开始跳舞。赵国宫中少女们多柔美可爱,舞姿含蓄。无非是甩着水袖向东、向西、向南、向北、向上,连个踢腿、翘腿、分腿的动作也没有,我看着有点无趣,于是分派娃娃们吃东西。
其它各国一般是师傅在独吃,学生静立在旁等师傅吃完了再上前去有序地分食。百里国却是一众人诚惶诚恐地都不敢吃,全推给二世子,二世子却慎怒了,一边骂着他们一边叫他们不要穿帮了,但在慎怒里却有着十足的自豪感。就像有的人一边大吵大闹一边说要低调啊要低调!
我们这桌就热闹了,我还没开始吃,十八和小米就为了争一个樱桃闹开了。两个人互不相让,直把一颗可怜的樱桃都捏出汁来。眼见着又要开始混战了。
我抚着额头开始自问:人家是老师我也是老师,为啥我就做得这么失败?
于是开始给他们讲七八个小孩同时从窄颈瓶里救球的故事,要是同时拉都想快一些,自是谁也拉不出,只能一个个排好顺序,这样所有的球都可以一一救出瓶子!还好我家娃娃也不算太笨,两个小贪吃鬼总算握手言和。
然后何总管开始给所有人分东西,我摆摆手说不吃,因为早上他给我灌的那盆汤现在还没消化完,油腻腻的直教人想吐,现在完全没胃口。
下午居然还是没有正式开始比赛,只是有一些赵国舞伎乐人表演一些赵国的特色节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幕式?
边看节目边有水果糕点不断往桌上送,可喜了这帮小猴子们了。
一派歌舞升平里,酒足饭饱,酥风醉人,不禁让人有点昏昏欲睡。老狐狸上午讲完话就回宫了,指派了个官员在这做代表,官员看大家精神不振,忙提议道:“我看大家精神不济,要不就让这些依依啊啊唱剧的下去,来点精彩的表演,大家说可好?”
众人自是附和东道主了,于是这官员就请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白衣者说:“欧阳公子,您的舞剑精彩绝伦,平时难得一见,请问可否为诸国贵宾演练助兴,让大家一睹您的绝世风采?”
欧阳公子在这官员身侧,大约十八九岁年纪,容貌俊秀绝尘,身材修长,举手投足间贵气又优雅,还有浓浓的书香门弟大家之气。他还未表态,坐中就有二个跳起来说话了。
一个正是个彪形大汉,原来是轩辕国的领队,却只带了三个学生。
话说这轩辕国最后才到场,本来主办方还以为他们是不来的,因为他们一向不爱参加文诌诌的比赛,如果是开个擂台赛或是演武会,他们是很有兴致的。虽然他们一行只有四个人,却是和其它国一样份量的饭食糕点,于是他们便狠下功夫认真对待起这些肉山肉海来。这三个学生啃了一下午鸡鸭猪肘,已经吃饱撑倒在案几边直喘粗气,哪里去管其它国家师生对他们的侧目而视。这彪形大汉一手拿着一只鹅腿,一口的肉,大声喝道:“甚好,甚好!且耍一耍剑来瞧!”
另一个正是百里国那个英挺的将军。本来百里国带了二三十号学子并一个老师,但二世子却非要混迹到学子里,只得又多带了将军和一百多兵丁,现在兵丁自驻在客栈,将军还是随行过来。有了军衔这么高的人在队伍,那个文弱的先生就像个摆设,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全无存在感。现在将军听说有人要舞剑,顿时也来了精神,却不看着欧阳公子,只是和自己身边的那先生说:“常闻赵国重文,多文状元,却不知道也有人懂得拿剑的!”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却足够传到欧阳公子那边去。
欧阳公子的表情一瞬间变了三变。刚刚台上那官员命他舞剑表演他本踌躇中,毕竟自己出生名门望族,又不是戏子伎官,哪能你叫我去便去,你又不是大王;后听了粗鲁汉子说要他耍一耍剑来瞧自是心中不忿,若去舞了不但有失身份,而且也是对牛弹琴;但听到了百里国将军的话,却又气又激,非去舞一趟不可,因为赵国重文轻武,早已经被轩辕国和晋国等蛮子国家看不起了,现在连百里国也对他们不屑,还欺赵国连个“拿剑”的人都没有!
欧阳公子拱一拱手,一跃而起,如白鹤般掠到场中间,对着场边的乐师朗声道:“烦请赵师傅奏‘大风歌’”。
赵国国乐师队年纪最长的玄袍老者在赵国应该也是个人物,不然也不会被贵族公子尊称为“师傅”。只见赵师傅颔了颔首,开始指挥众人奏乐。先是瓮乐呜呜地吹响,像风穿过高谷空原,然后鼓声渐起,如行军的车马缓缓行来,只见场中的欧阳公子一袭白衣,蜂腰鹤腿,身姿挺拔,随着乐声优雅地拔出宝剑,开始舞动。
宝剑映射着日光,反射出星月般眩目的光芒。剑身如银蛇般灵动,还带着长长的剑穗。踏着时而舒缓时而急迫的节拍,公子舞动着长剑,时而步法轻盈,时而龙形虎步,那剑法也时而悠缓连绵,时而柔韧飘逸。让人不由联想到那首观剑舞的名句:“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老师,他好厉害是不是!原来剑也可以用来跳舞。”赵刃锋完全看得两眼发直,他祖上三辈子打铁铸剑,却不知道剑也可以有这样的舞法。
一众娃看得眼睛也不眨,都被台上那动如游龙,翩若惊鸿的表演震憾了。
“剑舞一般是有一定素养的人修习的一门艺术。它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表演的。又是武术表演,又是舞蹈,是和‘琴棋书画’并称的。”常七轻声和其他娃们讲解着。
“是的,我们以前上课有一个专门的师傅教授我们这个技艺,又讲身法,又讲步法,还有剑艺。还有‘站剑’和‘行剑’,七弟你还记得吗?”常三也开始怀恋往昔,然后目光瞟了瞟对面百里国的方向,我知道他在看自己的二哥。
“当时和你们一起练剑舞的还有二世子吗?”我低语询问道。
“自然是,我们宫里只有一个书院,当时隔成两间,我们兄弟们在外间正堂里听课,妹妹们在另一个内室小厅,中间挂一个珠帘。”常三的眼神有点飘乎。
“那时候大哥经常和夫子顶嘴,还常带着我们一起练剑骑马,五姐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嗑瓜子,隔着帘子我们都能听到脆崩崩的声音,她最会在父皇面前撒娇,所以夫子不敢说她。十三妹却是常常上课都在打呼噜的。”常七有点动容地说道,眼睛里泪光闪闪,似要滴下来。
“现在大哥被他们害了,老二得意了。我们几个侥幸跑出来,尚有命在,却不知道其它几个姐妹们是生是死。”常十脸上青筋暴出,半带三分杀气,悲愤已极。
其它几个小数字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脸凄然、劫后余生的模样。
我看他们沉浸在国仇家恨里不可自拔,便岔开话题分一分他们的心,指着台上道:“快看,舞得多好!这个劈腿动作高难度啊,要是我这老胳膊老腿也去舞一番,非把自己折成两断不可。”
台上欧阳公子随着激昂的乐声开始到最精彩的高潮部分,鼓声琴声都高亢发越,如大风起兮云飞扬,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只见他的步伐急速进退回旋,在场中翻飞起落,矫健地落在百里国处。正对起百里将军微微伸直长剑,剑尖直指他的鼻尖,隐隐有杀气,但还没等对方做出反应,他又穿飞舞动到另一桌,对着轩辕国的大汉也作势推出剑尖,那大汉全然不理对方的敌意,直是憨憨地鼓起掌来,喝采道:“好看,好看!”
欧阳公子也不多作停留,又去各桌前都盘旋了一番,最后回到场中,音乐也如鸣金收兵般快要到了结尾,只见他高抛长剑,电光一闪,长剑回到剑鞘中,若有龙吟之声。然后音乐骤然停了,公子的剑也静止在剑鞘中,只有公子提拔的身子如雕塑般亭亭立在场中,衣袂翻飞,剑穗飘飘。
过了好一阵,观众们才反应过来,然后场下掌声雷动,喝采高呼。
我心中暗道:好一个欧阳公子!
第二十六章:君子战屠夫
叫好声罢,百里的将军一脸铁青,腾地站起身上,责问道:“欧阳公子刚刚挑衅于我,是何意思?”
欧阳公子看也不看他,兀自转身走回高台上去。
“他怎么这么生气?”我低声问娃们。
“刚刚舞剑时,欧阳公子曾把剑尖直对着他脸面,这在百里国是大不敬,乃挑衅之意,所以洪将军被激怒了。”常三道。
“洪将军?你认得?”我问。
常三点一点头,说:“我们几兄弟都觉得他有点脸熟,必是以前常混迹于宫中的,但宫中侍卫太多,我们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他当年是跟随过教我们剑舞的樊师傅的,当时帮我们取剑,发剑,看管兵器,收拾场地,没多久后被赵国舅挑入他的精锐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