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神真挚。

“谁说我看着，我也只是刚好想去罢了。”

借口！

我狠狠的瞪着他。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那成，陛下您这边请。”我弯腰伸手。

他狐疑的看我一眼，“我不知道路。”

“这不是有我嘛。”我说，“您先请。”

看他进了院子，我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虽然徒劳。

他一把拉住我的领子往后拖。

“啊啊啊，你放开我！”我挣扎着往前。

“你给我乖点！”

“不要！你放开我，我不要进去！”我可不想让贺碧南知道我在将军府。

他一使劲把我拉到他身前，“你怕见到贺碧南？”

不是吧，老兄你有透视眼？

他挑眉，“那你另说一处。”

我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干嘛？”

“叙旧。”

去你妈的叙旧。

“陛下，您别不讲理好不好，那次不是说了放过我的吗？金口玉言，身为一国之君可不能言而无信。”

“我没说要将你怎样。”

我叹气，“那你这又是要干嘛。”

“掳走你的人是谁。”

我惊讶的抬头。

“莫不是和那帮刺客有关？”他踱步至一棵枯树旁，纤长的手指捏起一撮白雪。

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狐狸的立场我到现在还不清楚。

这事到底跟贺碧南有没有关系也是模棱两可，我能因为自己妄加猜测就把人推向火坑，关键是人家真没把我怎么样过，况且这事绝对和贺光有关。

贺光待我不薄，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更要命的是升鹤的身份，说与不说，我都逃不得关系。

甚至还有可能会牵连到狐狸。

但现在要我跟他解释我和升鹤其实不是同一个人，好像也不太可能。

“刺客的身份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即使你不说也不打紧，只不过让我确定了一点。”

我猛地回头。

风摇撼树枝，树上的白雪簌簌的飘下，与他飞扬的白发交织，带有棱角的柔美。

“万辉三年，玉锦侯与尉迟廷宇带兵收复鄂月小国，也是同年二人关系决裂，其原因为尉迟廷宇提议乘胜追击斩草除根，却被玉锦侯阻拦。那本是我最宠爱的异姓兄弟，原本我也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料他会恨我至此。”他闭了闭眼，望向天空。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喜怒无常能力平平的无为君主，那些个功绩也不过是因为手下有几员大将谋士，却不曾想到他会精明如此。

“我从未想过他会为凤玉娘走到这一步。”

我瞪大眼睛看他。

“毕竟流着相似的血液，一样的感情用事，却不想他会如此冲动。”韩子墨摇头，“暂且放过他吧，也算是给他提个醒。”说罢转身离去。

如果我现在还没听出是怎么一回事，那我就直接姓傻名子好了。

他一直当我是玉锦侯的手下，对我说这么多不过是要我转告一声罢了。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去跟贺碧南说话的。

贺碧南为了凤玉娘。

记得他曾在马车上对我提过，当时说的模糊再加上我身上有伤，听的也不仔细，所以也不怎么在意。

难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凤玉娘报仇？

红颜祸水，果然不假。

一个凤玉娘让多少才子侠士为其折腰。

还好还好，狐狸不在其中就好。

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单玉仁。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把他给忘了。

其实他也不过是感情路上的一个可怜人。

至少比起贺碧南他还能守在凤玉娘身边。

贺碧南，这样的身份处境，就连远远观望都要保持着看客的姿态。

何其悲哀。

那种精明阴险的形象一下子在我的心中高大了不少。

狐狸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走的，这我都不知晓。

卧房的门一打开我就冲了出去抱住来人。

“狐狸。”我讨厌这种柔弱的姿态，但却愿意在他面前展现。

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有好多事情需要和他商量，既然连天大的秘密都愿意和他分享了，这些事相较于之前我对他说的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他的意见，说起古人这种勾心斗角老谋深算，还是他更在行些。

我实在是害怕再一次伤及我所深爱的人。

别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其实我是怕了。

他的伤害，我的伤害，亦或彼此的伤害。

想至此，我都会觉得无限惆怅。

急需要来自爱人的抚慰。

“我有好些事情要对你说……”

“小明，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狐狸的声音传来。

“唔？”我一惊，小明也在？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那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我赶忙站直身子。

小明一脸尴尬的站在我面前。

我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玉树临风的狐狸。

复又看看他。

我是眼瞎了还是怎么竟能把他认作我家狐狸？

完全没有对比性好不好。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和我大眼瞪小眼。

许久。

不知是谁爆发出一声尖叫，其中夹杂着另一人连连道歉的声音。

这回真是糗大发了。

34.晓夜醒雨

“凤玉娘？”狐狸转身。

我坐在凳子上一本正紧的点头。

“就是你前世的宿主？”他看我，“怎么什么事一跟你牵扯上就会不清不楚？”

我瞪他，语气哀怨，“我哪知道，这又不是我留下的祸患，我本来好好的一抹亡魂，被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欠一屁股债，我还觉得冤呢。”我晃晃脑袋，拉住狐狸的袖子，“先别说这个，升鹤的这重身份到底要怎么才好，万一皇帝查到我头上怎么办？”

狐狸看我一眼，忽然感性的摸摸我的头，“莫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我大手挥苍蝇，“去去去，要死你自己死去，老子还没活痛快呢，再说了，万一我要再一个不小心穿越了，指不定又要到哪里受罪呢，好不容易才熟悉了现今的环境，要是……”

“小俊儿。”狐狸一把扑了上来把我抱在怀里，“我不曾想过你会对我这么好。”

我面颊抽搐，“我，我刚才说了什么了吗？还是你吃错药啦？”

他一脸感动，眼波流转，“我就晓得小俊儿是疼我的，开始我还疑惑你为何贪生怕死，原来是怕自己体质特殊不能再和我在一起。小俊儿，你实在是太好了！”

我肝颤的匪夷所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有人在外面敲门，小厮的声音传来，“老爷，公子，晚膳备好了。”

“好，我们这就去！”我扬声说道，回头挣开狐狸，“走啦走啦，吃饭吃饭。”真是的，说了半天，没聊到一句重点，只要一跟他说话就净剩闲扯了。

“狐狸。”我站在一边看狐狸关门。

“嗯？”他走过来，“走吧。”

“哦。”我跟着他往前走，“狐狸。”

“什么事。”

“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到底上心了没有啊。”

“唔。”

“你少敷衍，我说认真的。”

“嗯，应对的办法我早就想好了。”

我一听来了精神。

“但你别指望着我现在说，这可是我要留到以后给你的惊喜，现在说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气闷。

这人有毛病啊。

“你现在说说又怎么了？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不是？”

他止步，扭头看我，“小俊儿。”

“嗯。”

“你信我吗？”

“信什么？”

他一脸受挫，敲我脑袋一下，“你这人说话怎么总煞风景。”

我又怎么了我？

他耐着性子又问一遍刚才的话，“你信我吗？”

我这回可学乖了，点头道，“信，我不信天不信地，就信你尉迟狐狸仅此一家。”

他翻了个白眼，说了句“那不就结了，别再问我了，头疼。”便迈进饭厅。

他到底是发什么神经？难道他叫我不要信他？那我信谁去啊。

将军府的膳食极其简单，两个人四菜一汤足以。遣退了守在一边伺候的丫鬟小厮，我起身给他盛饭舀汤，放他面前，筷子递上，说了一声，“老婆大人出门在外忙碌一天辛苦了。”

他挑眉，“老婆？”

我惊讶，“哎？你们这不这么叫吗？”

他说，“那倒不是。”

我说，“哦，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夫君用餐吧。”

我喜滋滋的在桌子上桩起筷子，夹了块肥肉放碗里埋头扒了两口米饭。

“别净吃那些油腻的，吃点菜。”他给我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我点头，把青菜塞嘴里嚼了几下吞下，举着筷子对他比划，“你别管我，你吃你的。”

他笑了笑，喝了口汤。

总觉得今天的狐狸怪怪的。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嗯？”他刚吃了口青椒，咀嚼出脆脆的声响，“没啊。”

“那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

“有吗？”他说，“你多心了，快吃饭。”

我说，“哦。”

一时间，屋子里静静的，只有碗筷的交叠声。

吃过饭，唤了丫鬟进来收拾桌子，我跟狐狸坐到里屋的软塌上，他捏着一块点心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我端着一杯温水咕噜咕噜的漱口，然后吐进脚边的痰盂里。

“小俊儿。”

“嗯。”我扬着脖子任温水在嘴巴里晃悠。

他脱了鞋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踏上，说道，“我们成亲吧。”

我一怔，漱口水顺着嗓子涌了下去，我立刻被呛得弯下腰猛咳。

他俯身过来给我拍背顺气。

我口齿不清的问他，“你，你刚刚，说什么？”

“成亲啊。”他一脸的理所应当，“咱们两个你情我愿，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我怪异的看着他，“两个男人成什么亲，怎么成亲？你吃撑着把脑子给撑傻了吧。”我毫不留情的嘲笑。

“俊儿！”他皱眉，“我是认真的。”

我直起身子，“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他看我。

“我们俩现在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嘛，干嘛要折腾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啊，麻烦死了，再说了，就算咱们现在成亲，去哪领结婚证？我那个时代不认可的同性恋这个时代就更别说了，成不成不照样过日子嘛，麻烦。”

他沉默了许久。

我以为他生气了，正想着说些什么弥补，就听说，“你不在乎吗？”

“在乎什么？”

“身份啊。”他靠近我些，“你现在名义上就只是个男宠，你就不想要个正经的名分？”

“名分？”我笑着倚进他怀里，“老大，你也太可爱了点吧，这身体都不是我的，要了名分给的也是升鹤，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要做。”我摸摸他的脸，“我就要你好好疼我爱我就ok啦，名声那种身外之物，让它见鬼去吧！”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俊儿。”

“嗯。”我睁大眼睛，撑着身子缓缓向他靠近。

他低头。

“OK是什么意思？”

“……”我泄气。“好的意思。”

“好？”他嘟嘴，“这是你们那里的说法？”

我把脸埋进他怀里闷闷的解释，“是外语。”

“外语？什么外语？”

“就是英语。”

“那……”

“别问我！”我及时出声打断他，“我英语成绩至今为止一直保持着个位数的水平，所以咱们换个话题聊聊。”

他坏笑，“小俊儿的意思是说你的功课不好吗？”

我“哼”了一声，趾高气昂，“那是，我的目标是黑社会老大，你见哪个老大整天捧着本英语书ABCD的啊。”

他笑着抱住我，“小俊儿真是威风。”

我在他怀里抬头看他。

他有些憧憬有些遗憾的说道，“若是我能和你生在一个时代就好了，或许我们就不必再为世俗烦恼。”

我反身抱住他摇头，“哪里都一样。”我低声说道。“只要有你，哪里都一样。”

“什么？”他低头。

“没什么，我只是说，现代人向往古代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那个时代没有这么新鲜的空气，没有这么干净的星空，没有青山绿水，没有鸟语花香。”

狐狸吃惊，“那你们是怎么活下去的？”

“是啊。”我点头，“所以说，那个时代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狐狸点头，“哦，这样啊。”

于我来说，至少在那个时代，不曾有你。

35.风轻云未淡（上）

狐狸忽然提出要我跟他出门一趟，说是去见几位熟人。

一大早的被他莫名其妙拉起来洗漱收拾，我本是抱怨滔天，可等看到候在酒楼里的人时，倦怠感便一下子都被抛进了九霄云外。

“成仁，赵先生，沈大哥！”我惊喜的快步走过去。

坐在雅间里的三个人闻声纷纷站起来，沈远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最后一个叫我？”

我笑嘻嘻的说道，“那是因为沈大哥最厉害啊。”

沈远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是吗？哈！”

剩下的人都低头抿着嘴笑。

单成仁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担心的问道，“俊恩的伤势如何？”

我摇摇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正要开口，就觉得后领子一紧，整个人被往后拖着倒退几步，跌进一个人的怀里。一抬头，就看到狐狸灿烂明媚的笑脸，“多谢单公子关心，俊儿身体一向都好，那些个伤算不得什么。”

“哦。”单成仁点点头。

一旁的赵先生扬手道，“大家还是先入座吧，咱们边吃边聊。”

众人应声而坐。

上次分别的时候我正处于昏迷状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之后忘到了脑后，要不是今天见面或许仍是想不起来问一问狐狸他们的情况。这次聚餐也不知是谁提出的，如果是他们那一方提出来的话，那自然是知道了狐狸与我的身份。

“俊儿。”狐狸在桌子底下晃了晃我的腿。

我“啊”的一声惊醒。

“怎么了？”

“单公子与你说话呢，你怎么就走神了？”

我连忙抬头看向对面的单成仁，“那个……”

他笑，“不碍事，我只是看你在发呆，所以随便叫了一声，是不是我们聊的话题太过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