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九州之三世为臣(生子)上+番外——绯叶
绯叶  发于:2012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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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忍着疼痛,从新跪好,道:“小臣知罪。”

霍去病心里明白,自第一次侍寝,天子一直称呼自己的字,未曾叫过自己的全名,如今直接喊出全名,可见天子愤怒之极。

刘彻冷笑:“朕看你是不知罪。看来朕平日确实过于宠你了,以致你恃宠而骄,竟敢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霍去病头很痛,方才被天子侵入过的地方也阵阵刺痛,然而他明知此时天子已动雷霆之怒,却不想求饶,只倔强地跪在地上,上身挺得笔直。

天子咬牙冷笑,“好,好,好你个霍去病。来人!”

天子一声呼唤,值夜的宫人和羽林一同进入,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君臣二人,皆是一愣。

“拉到前面去,别让他跪在这里惹朕生气。好好看着,让他仔细去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想明白了,再滚回来见朕!”

天子动怒,谁敢拂其逆鳞去求情。

霍去病被架出去那一刻,刘彻竟然发现他眼中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由一阵挫败感涌上。子峘,难道朕要罚你,你都不会为自己讨饶么?

透过窗户,刘彻看眼天色,四更天了,很快天就会亮了。长叹一声,天子重又坐于龙床之上,还真是有些累了。竟然会搞成这样,天子不禁唏嘘,朕与子峘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刘彻在龙榻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睡,子峘,你的气息还留在龙榻之上,为何你的人不肯留下呢……

甘泉宫正殿外宽阔的场地中央,霍去病面朝大殿,直直跪着。

夜风阵阵吹来,把少年本就散乱的青丝,吹得四散飞扬。

呵呵,这样就算恩宠已断了吧?如此,甚好!以后姨母不会再以泪洗面,不会再受冷落,不会再担心太子地位不保吧。

第二日,一条惊人的消息自甘泉宫传出,时下荣宠正盛的侍中霍去病,突然性情大变,悖逆君主,不肯侍寝,招致天威震怒,被罚跪于甘泉宫正殿前广场。消息一经传出,有拍手称快的,也不乏抱有同情之心的。各人反应不一,然谁也不敢此时去求情,生怕引火烧身。

午膳过后,北堂勋被刘彻叫至书房。

“叫你来所谓何事,不用朕告诉你吧?”

北堂勋跪在地上,后背冒着丝丝凉气,他如何不知天子召见自己用意何在。然该如何回答天子的问话?难道要告诉陛下,侍中昨日被卫伉羞辱,引发头疾,才会至晚间做出悖逆之事么?偏侍中让对此事守口如瓶,这该如何是好?

刘彻等了一小会,见北堂勋不回话,冷冷地问:“你哑了么?”

北堂勋赶忙叩头请罪,“陛下赎罪,小臣不敢?”

“那就据实回禀,一字不许落下。”

略作犹豫,北堂勋道:“启禀陛下,昨日未有事情发生。”

“啪。”天子一掌拍在御案上,“北堂勋,难道你也要欺君?”

天子声色俱厉,只惊得北堂勋冷汗涔涔而下,“陛下,小臣不敢,望陛下明察。”

“不敢?”天子嗤笑一声,“他也不敢,可还是做了欺君的事,你呢?他欺君,朕还能念着他曾侍候过朕,赏他个全尸,换做是你,你觉得朕会如何做?”

“陛下。”北堂勋此时只觉浑身冰冷彻骨,不住发抖。

“还不从实说来!”天子大怒,天威如此,还敢欺瞒。

“陛下,昨日确实无事情发生,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天子颇为不耐。

“只是侍中饮酒时,大将军之子和侍中似有口角,当时臣守在外面,听不真切,不知发生何事?”

刘彻眯起眼睛,卫伉?

“你真不知?”

“回禀陛下,臣确实不知。侍中因为头疾发作,所以臣着急护送侍中回来,并未问及原因。”

“头疾发作?”天子一愣,“怎么回事?”

“卫公子与侍中似争辩什么,臣不得而知,但侍中那会不堪忍受头疾,所以臣……”北堂勋无奈,侍中,陛下何等精明,如何容忍欺君之事。建功尽量圆你所托之事,怎奈陛下一再追问,而卫公子又委实欺人太甚,属下只能说出他。只望这样陛下可以念你患病在身,先赦了你悖逆之罪。

“回来后可有传御医看过?”语气一下柔和许多,原来子孟是不舒服,看来朕昨夜是错怪于你了。

“回陛下,臣让叫御医,但那会听说陛下已久等,所以侍中不敢怠慢,未曾传御医,就去面圣。”说到最后,北堂勋声音越来越小,福兮祸兮,谁又能未卜先知。

天自暗自思虑,即使子峘头疾发作,也不致如此悖逆,难道还有隐情?想到此,刘彻面色一沉,“北堂勋,你没全说实话,朕现在再给你次机会,好好把握,把你知道的如实告知于朕。”

北堂勋伏地叩头,“陛下明鉴,臣已据实回禀。”

“哼。”天子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巧言善辩,既是如此,那你就陪着他吧,什么时候想说了,自己回来。”

北堂勋赶紧叩头谢恩,陪霍去病罚跪,也总好过被天子追问不可言明的缘由好。

舒口气,天子端起香茗浅呷一口,子峘,卫伉,你二人究竟在争执什么?

北堂勋规规矩矩跪在霍去病身边,打量下旁边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的人,轻声问:“你还好吧?”

好,当然好,如此一来,日后再无人会说我霍去病蓝颜媚主,得此解脱,如何不好?

头痛略微减轻,然而脑中却是浑浑噩噩,触怒天威,岂是罚跪就能善了的。天子的恩宠担不起,那就做回原先的霍家儿郎,当然,这要在保住命后才可妄想。

北堂勋见他不答,颇是担心,又问了一遍:“如是不舒服,别强撑着,和陛下认个错,陛下一定会饶过你。”

“建功,你为何到这里来,你又犯了何错?”

终于听到霍去病的声音,北堂勋松口气,道:“没什么,就是陛下想知道些事而已,但我答应过你了,就不会说出去。”

“如此多谢,连累你了,心下甚是过意不去。”

“提谢字不妥吧,我北堂勋还欠你一条命呢,罚跪,很轻的处罚啦。”

北堂勋进来把自己的话说得轻松一点,想让霍去病此时心里好过一些。

而后二人都不再出声,上身挺得直直的,保持着羽林的威严与风度。

14.君心难测

刘彻还在批阅奏折,头不曾抬,缓缓问:“怎么样了?”

陈庭小心地答道:“陛下,方才琅琊送过饮食,可侍中……”抬头偷瞟天子一眼,见天子没什么不悦之色,才继续道:“侍中不曾动箸,琅琊苦劝不果,特来让奴才请旨,陛下,您看——?”

天子放下手中朱笔苦笑,子峘,你太倔强,也罢,就借此削削你的利刺。

“陛下。”陈庭又开口:“他回来了,现在宣他觐见吗?”

刘彻抬头,“回来了,这么快?嗯,宣。”

很快,一个一身黑色布衣之人走进大殿,然后单膝跪于龙案之前。

天子瞟眼陈庭,后者很识相地躬身退出。

“查清了吗?”天子幽幽开口。

“回禀陛下,查清楚了。”

“讲。”

“……”

听完来人的禀告,天子挥手屏退来人,然后陷入沉思。果真如此么?你们将子峘置身于何处,竟如此对待子峘,真是岂有此理!天子一怒,一拳捶在龙案上。

卫青在雁门一带巡查军务才回长安,就从迎接他的傅冲那里得知霍去病因为悖逆天子,现正在甘泉宫被罚跪,已经一天一夜。心里担忧,命亲随先回长平侯府给平阳公主报信,说自己先去甘泉宫复命,然后就人不及解甲,马不停蹄,赶往甘泉宫面圣。

看到广场中央跪着的两个冤家,卫青又气又急。

“去病,你怎会如此糊涂,忤逆陛下?”

霍去病此时已经很虚弱,脑袋晕晕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舅父。心里有些委屈,眼里蕴满水汽,却又生生忍住。

卫青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舅父,我心意已决,听凭陛下处置。但求舅父为北堂勋求个情,他是无辜被牵连进来。”

北堂勋看眼到现在这个关口,还在替自己着想的少年,不禁叹气。罢了,这次没白挨罚,这个人可交。

他是真心佩服。

卫青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冒犯天威,你当真不要命了。”

“舅父,我……”

“住口,你若还听舅父的话,就随舅父向陛下请罪,陛下仁慈,不会为这点小事,为难你,听到没有?”

霍去病此时倔脾气也上来了,强忍着头晕眼花之感,大声道:“我无错,无非是不愿侍寝,为何要请罪?”

“你,你这是悖逆君主,亵渎天威,当死罪啊!你这孩子,真是太糊涂了!”

“舅父既然说这是小事,那我罪不至死,何须请罪?”

“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种事可大可小,全凭陛下裁夺。你若诚心悔悟,这就是小事,你若执迷不悟,那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我不去!”

“你!”卫青的眼珠快气迸出来,也没能让少年有哪怕一丝的动摇。

霍去病把头扭向一边,第一次,无声地反抗卫青。

卫青气地一下站起来,“去病,你当真连舅父的话都不听了?”

“舅父,我心意已决。”

“你,嘿!”卫青急得直跺脚。这孩子好的时候真好,倔脾气一上来,当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大将军,您可回来了,陛下正等着您呢。别让陛下久等了,先请吧。”

陈庭给卫青传完活,看了眼地上倔强的少年,无奈地摇头。

刘彻对跪在前面的人道:“平身吧。”然后轻咳了一声,又道:“见到他了?”明知道这是明知故问,天子却还是开口有此一问,只为维护九五帝王的尊严。毕竟,这帝王尊严才被那个少年挑战过,心里颇是不甘。

“是。”

“他说什么?”他等着卫青给他带来少年回心转意的好消息,碍于身份,再心急也不能过于表露。

“回陛下,臣无能,不能劝其向陛下请罪认错。”卫青把头低下,不敢去看天子的脸色。

刘彻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道:“那此事卿家认为该如何处置?”

卫青冷汗直冒,天威不可冒犯,这孩子闯的祸,谁也担不了啊。又一次恭敬地跪于天子面前,“卫青恳请陛下念及他年纪还小、不更事,额外开恩!”

刘彻冷冷地道:“若是朕不打算饶过他呢,卿家认为该怎么办。”

卫青心一凉,知道保不住霍去病的命了,痛心疾首,伏下上身额头触地,“臣恳请陛下赐鸩酒,留其全尸。”

刘彻心里一阵失望,卫卿家,难为子峘平日里总是将你当做最亲的人,在生死关头,你也不过是求朕给他留个全尸,如此而已。看来,只要能保住卫家的根基,一个霍子峘又算什么?

“陛下,陛下!”琅琊不顾礼仪闯了进来,在天子身前一跪,“陛下赎罪,请陛下饶了侍中吧。侍中跪了一天一夜了,也一直未进饮食,现在已然坚持不住。望陛下念在侍中有病在身,饶了他这次吧。”

刘彻冷笑,一个和子峘一起相处才一年的内侍,都知晓违反规矩,过来求情,而你们……

“人现在如何?”天子还是忍不住,吐出关心的话。

“回陛下,侍中已经昏迷,奴才特来请旨,给侍中传御医。”

“那还等什么,速速传!还有,让北堂勋滚回上林苑去。”

琅琊心中暗喜,陛下这是把二人都饶了。

卫青诧异地望着天子,难道,天子准备赦免去病?

刘彻却不看卫青,目光瞟向窗外,半响才道:“卫伉,算是朕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和朕算是亲的不能再亲。他的母亲是朕的嫡亲皇姐,父亲又是朕的妻弟,你看他与朕是多么亲近。只是,这孩子长大了,可是有些顽劣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卫青摸不着头脑。

刘彻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道:“一会,你把他带回长安吧。让他娘好好照顾下,好好的人都成什么样了。”

卫青暗道,陛下这是话里有话。

“侍中霍去病恃宠而骄,亵渎天威,本应严惩,念其在淮南郡主行刺时立有大功,再加其身患重病,不予追究。着罚奉三月,回家给朕闭门思过去。”

卫青大喜,赶忙谢恩。

刘彻扯动嘴角,鄙夷地看了眼卫青。

琅琊坐在马车上守着昏迷的霍去病,不停叹气,侍中啊,这次陛下可是额外开恩啦。

陈掌家里一阵喧嚣过后,霍去病回到了他过去居住的小院。谁也不曾想,天子让卫青带他回来,而且随行还跟了两位御医一同过来。

卫老夫人听了信儿,也赶到大女儿家里,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外孙,一时倒也无话可说。

卫青把老母亲和姐姐叫到一起,问:“我不在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少儿低着头,自己的儿子如今这副样子,不心疼那是假的,可又有什么办法。

卫老夫人不满地道:“你才回来,连家都不回,就赶着去给他求情,难道他还和你抱怨不成?”

卫青压了压心中的怒气,道:“娘,你为何总是为难去病?去病他什么也不肯说,是我自己猜的。他这样子,该是家里和他说了什么。”

“什么叫为难?”老夫人火了,“你知不知道,他整日纠缠陛下,你三姐天天在宫里以泪洗面,孤苦度日,难道让他收敛点不对吗?再说,如果你三姐失宠,整个卫家就完了。”

“娘,糊涂!”卫青大吼,“天子给予宠幸,岂是自己能做主的。三姐在宫里是否好过,和去病本无关系。”

“怎么无关?”老太太不依,就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呢?

“娘,后宫里,佳丽无数,就说李夫人、王夫人、尹夫人、邢夫人等,哪个不是国色天姿,哪个没有为陛下诞下龙种,即使没有去病,三姐应付她们,亦是不易。倘若陛下因去病的事怪罪下来,最难堪的怕就是三姐。”

“这怎么可能?”卫老夫人眨着眼,“只要他不霸者帝宠,陛下当然会再宠你姐姐。”

卫青无奈,道:“娘,自古帝王多薄幸,没有去病,陛下还有后宫众多美人,又能多看姐姐几眼。再说,去病出这个事,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定会说姐姐毫无皇后风范,心胸狭窄,连自家的外甥都容不了,有何面目母仪天下。娘,你想看到这个吗?”

“这?”老夫人没想过这么多,听儿子一分析,火也消了,道:“那怎么办?”

“唉!”卫青长叹一声,“陛下这次大为光火,我也不知该如何办,不好收场啊。”

“哼,这小子天生就是麻烦。还是伉儿乖,知晓我心思,懂事又伶俐。”

卫青突然顿悟,大声问:“娘,是不是您让伉儿找过去病?”

老夫人撇撇嘴,“嗯,是我让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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