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风笑着拉下月无邪的手,手指与他的紧扣在一起,轻轻打马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不后悔,你莫要担心。”
月无邪脸一红,嘴硬的说道:“哪个担心了,挺不住了你就自己回扬州去当你的大少爷去,我才懒得多说一句。”
叶临风但笑不语,只是紧紧握着月无邪的手。
十指紧扣,温暖的感觉从掌心一直传入心里。月无邪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的回握住叶临风的手,他有些懊恼的想着,万一恋上了这种手牵着手的温暖,是不是这辈子就放不开了?
自从踏进了洞庭湖的范围,月无邪显得特别兴奋,拉着叶临风找了家酒楼大吃了一顿,又换上了新衣,好好休顿了一番后便继续往目的地行去。
出了酒楼之时,叶临风瞧见月无邪拿了根铅条往不起眼的角落里画了个月牙似的图形,便问道:“你在做什么?”
月无邪得意一笑道:“暗号,告诉这里的人,小爷我到了。”
叶临风便不再深问,只是催动座骑跟在月无邪身后,一路平安无事,却在要进入下个城镇时又被人拦住。
月无邪瞪着一双桃花眼,喝斥道:“真是肥了你们的狗胆子。”
叶临风刚做好应战的准备,却在月无邪的示意下收起了兵器。月公子眨眼一笑,说道:“叶少爷,闪到一边看好戏吧,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收拾这群宵小。”
叶临风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言,只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时刻防备着。
而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身着黑衣武师打扮的人们,个个手持兵器,虎视眈眈。叶临风顿时紧张起来,却见月无邪神色轻松,冲叶临风摇了摇头。
而情况骤然改变,黑衣人们出来后一拥而上,便将之前拦路夺宝的江湖人士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而为首的头目则是必恭必敬的来到月无邪面前,低头说道:“无邪少爷,属下来迟了,还忘恕罪。”
叶临风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而月无邪则是扬着下巴,傲气十足的说道:“还算及时,不挑你的理了。”
那头目便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庄主已经盼望多日了,无邪少爷还是快些回山庄去吧。”
月无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后面怕是跟了不少蛇虫鼠蚁,既然到了你的地界儿,就劳麻全都清扫干净了吧。”
黑衣人急忙应道:“遵命。”
月无邪交待完毕,拉着叶临风便进了城,挑好吃好玩的逛了番,最后找了家最大的客栈要了间上房,两个大木桶往房内一送,各自泡在温热的水中舒舒服服的享受着。
“喂,你就不想问些什么吗?”
月无邪转头看向叶临风。
“哦,你希望我问些什么吗?”
叶临风微笑着反问道。
月无邪呆了一呆,随后有些纠结的说道:“算了,你问也没用,我说了你也不见得会知道,毕竟这不是你以前所习惯的那个世界。”
叶临风便轻声说道:“所以我不问,就这样自己慢慢适应就可以了。”
月无邪又是一楞,便再没有什么话说,半响,才别别扭扭的说道:“明天我们便去吟月山庄,从这出发还要两天的路程才到,但是可以保证不会再遇上什么危险了。”
叶临风只是点头说道:“好,你往哪里去,我便陪着往哪里去。”
月无邪不自在的转回头,只觉得热水的蒸汽熏得脸上发烫,又泡得自己心里发胀,皮肤发痒,一时之间只觉得坐立难安,干脆从浴桶里站了起来,迈步出去。
叶临风:“?”
月无邪面无表情的来到叶临风面前,长腿一伸,赤条条的便跨了进去。本来还算宽敞的浴桶因为硬塞进了两个大男人的缘故显得十分狭小,不少水随着月无邪的进入溢了出去,而叶临风则舒展开双臂揽在对方腰上,暧昧的问道:“这么挤,要怎么洗?”
到底要怎么洗呢?咳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第十五章:回忆往事
谁料第二天竟下起雨来,月无邪趴着窗子眉头紧皱,回过头来问道:“今天是几月初几了?”
叶临风略一计算,便回道:“六月二十九。”
“竟然七月了?”
月无邪听完此话立刻瞪大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神色中竟然带着些惊恐。
“还有一天才算七月,无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叶临风见月无邪似乎有些不妥,急忙走过去扶住他。
“竟然这么快……怎么这么快……”
月无邪喃喃的说道,神色惊慌,他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突一把拉住叶临风,急切的说道:“快,我们现在就上路,去吟月山庄。”
叶临风惊讶的问道:“冒着雨走吗?”
月无邪点头说道:“管他下雨还是下雪,总之我们现在就走,自从我出了扬州就耽搁太多时间了,这回真的来不及了。”
叶临风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将随身物品整理一下用油布包好,然后结了房钱牵马上路。
两匹马打着响鼻,都不愿冒雨赶路,月无邪心中烦躁,举起马鞭狠狠抽在座下红马臀上,枣红马一声惊叫,撒开四蹄飞奔了出去。叶临风见状急忙一扯小黑的缰绳,紧跟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远远望去一片白茫茫,豆大的雨点打在地面上泥水四渐,月无邪不断的打马向前冲去,竟然整整一天都不肯停歇一下,叶临风心中不住担忧,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直到看到了下一个城镇时,才赶到月无邪身边,一把抢下了他手中的马鞭,将他拦了下来。
“进城休息,你淋了这么久冷不冷?”
叶临风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进了城。
“我不冷。”
月无邪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却十分嘴硬。
“那也去休息!再这样冒雨跑下去,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叶临风隐隐的有些动怒,他就近找了家客栈,将马匹交给小二好生照顾,然后要了间上房又叫了热水和饭菜,拉着月无邪进了房间。
叶临风将月无邪拉进门后,三下五除二的剥去了他的湿衣,然后一脸愠色的将他推进装满热水的浴桶。
月无邪浸在热水中,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向下一沉,将整个身体都沉进了水中。叶临风刚脱了湿衣,回头一看,月无邪竟没了踪影,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跑到浴桶边上伸手进去将人捞了出来。
月无邪一脸无辜的看着叶临风,后者气愤的捏他的脸,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也不怕呛了水?”
月无邪扁扁嘴,撒娇似的说道:“我冷……”
叶临风没好气儿的说:“之前是谁非要冒雨赶路还嘴硬说不冷的?”
月无邪便闭上了嘴,不再多说,又泡了一会儿后一眼瞅着叶临风也是浑身湿透,想到他陪着自己在雨中穿行一天,怕是也不会好受,不由得心中愧疚,便起身出来穿上干衣,对叶临风说道:“水还热,你快来洗一下,去去寒气。”
叶临风心中一暖,觉得淋了一天的雨似乎也不算什么,便就着同一桶水泡了一会儿,还不忘交待月无邪道:“吃了东西就快上床去,把被子盖好暖和暖和。”
月无邪听话的坐到桌前,却吃不下什么,只喝了两碗热汤便老实的爬上床去紧紧裹住被子蒙住脑袋,一副怕冷的模样。
叶临风洗涮完毕,又吃了些东西,然后便有些奇怪月公子怎么如此安分,这么长时间竟是一言不发。他叫人收去了残羹剩饭后,便关好门,来到床前扒开被子,关切的问道:“无邪,你还好吧?”
月无邪闷闷的回道:“我冷。”
叶临风见状急忙用手去摸月无邪的额头,触手冰凉,不像是发烧了。他又将手伸进被子去摸月无邪的身子,竟然也没一点热气,不由得焦急起来,说道:“怎么这么凉?我去找郎中来,无邪你等等我。”
叶临风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却被月无邪一把拉住了手腕,月公子弱弱的说道:“不用找郎中,没有用,你上床来陪我躺着罢。”
叶临风无奈,只好脱衣上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将月无邪紧紧揽在怀中。而在床上一向矜持的月公子此时却像蛇一般紧紧缠了上来,手脚并用的巴在叶临风身上。
若是平时,恐怕叶临风早已乐不可支了,可是此时月无邪全身冰冷,甚至不住的瑟瑟发抖,他心中担忧的不得了,干脆将两人衣衫全剥光,肌肤相贴拥在一处。叶临风心无杂念,只一心想用自己体温来让月无邪暖过来,却一直不见效。
月无邪紧紧的缩在叶临风怀内,将头抵在他的颈窝间,过了许久才沉沉睡去。叶临风心中虽然疑惑不已,此时却全然顾不得,只是尽量将月公子包在自己怀内,让他睡的安稳些。
而到了半夜时,叶临风却猛然惊醒,月无邪一直保持睡着前的动作,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可是此时叶临风却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竟然都已经是冷的,他心中一惊,抓住月无邪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无邪,无邪你快醒来!”
叶临风又惊又惧,心跳都漏了一拍。
月无邪勉强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叶临风,问道:“怎么了?”
叶临风见他还是活着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没办法安心,他像是要确认似的用力吻住了月无邪的唇,狠狠的吮吸着,直到月无邪喘不过气来用力掐了他一把。
“无邪,你告诉我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实话!”
叶临风紧紧盯着月无邪的脸,不准他有一丝一豪的躲闪。
月无邪咬着唇,他知道叶临风这人从来不会跟自己计较什么,不管自己是有所隐瞒也好,不告而别也好,对方从来都是包容且纵容着,很少有像现在这样质问不休的时候,怕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吧。
“不准骗我,快些告诉我实话!”
叶临风见月无邪眼神躲闪,知道他还是不想告诉自己实情,心中不由得气愤不已。
“也没什么……旧疾而已,你不要担心……”
月无邪小声说道。
叶临风又追问道:“什么旧疾?”
月无邪见他打定主意不罢休,不由得赌气的说道:“不是旧疾,是中毒了,小爷我身中巨毒多年了,说不定哪天就挂了,叶少爷你还是早做打算不要再跟我浪费时间了吧。”
叶临风先是心中一惊,然后不由得火冒三丈,一把捏住月无邪的脸颊用力扯住,忿忿的说道:“乌鸦嘴!哪有人咒自己死的?我不同意你敢死一个看看?”
月无邪本来还要继续同他拌嘴,但仔细一想叶临风的话,却不由得气得笑了出来,这家伙威胁人的口气了未免太可爱了吧。笑完了之后,看着叶临风依旧板着一张脸,便缓了口气小声说道:“每年一颗解药,吃了便不会死,今年七月,若不是频出意外,我现在应该已经见到那人拿到解药了。”
叶临风又问道:“什么毒?谁下的?那人指的又是谁?”
月无邪叹了口气,再不想多作隐瞒,便直说道:“毒叫春雪无痕,那个人是我的师叔,毒就是他下的。”
叶临风皱着眉问道:“既然是你师叔,又为何下毒害你?”
月无邪眨了眨眼睛,调皮的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不知江湖险恶,这事说来话长,我有空再和你慢慢讲。”
叶临风眼睛一瞪,怒道:“不行,现在就给我说!”
月无邪:“……”
半响,月无邪怒吼:“你敢凶我?”
叶临风:“……”
月无邪撒完了气,想了又想,反正自己现在也睡不着了,浑身发冷难受得紧,若是说说话等待天亮也好,于是又往叶临风怀里钻了钻,霸道的说道:“抱紧些,我快冷死了。”
叶临风依言搂住了月无邪,又将被子裹的密不透风。
月无邪缩在叶临风怀中,整理了下思绪,娓娓道来:“如果你是江湖中人,一定会听过神月教吧?也就是白道人士口中所说的魔教,神月教起源已久,历代与白道门派对立,以十三年前的冲击最为激烈,当时的教主是我的师父月中天,他是个武功计谋天下无双的人物,而当时的白道盟主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叫做白修云,英雄惜英雄,他们两个各自为首硬拼了几场之后便惺惺相惜,可是又为形势所迫,最后便相约决战伤心崖,一决胜负。然而等到其他各门各派赶到伤心崖时,这两人却早不知所终,于是所有人便认定了这两人一定是拼得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两黑白两道这时都已经大伤元气,又各自群龙无首,于是便各自收兵休养生息去了。一直过了十三年,白道门派之间貌合神离,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直到见神月教日益壮大,才惊觉不妥,于是才在半年前靡山举办武林大会,选举武林盟主。我听闻毒经便在飘渺山庄,便赶去夺宝,也是为了能解开自己身上的毒,以后再不受人控制。”
叶临风静静的听完这一段过往,然后问道:“你师父跟白修云战死之后呢?你又是如何中的毒?”
月无邪无声的苦笑,又继续讲道:“后来……我的师叔,就是现任的教主苏郁,他不相信我师父身死,在伤心崖边守了数日,屡次想要跳下崖去寻找尸体,幸好被我和师兄弟们拦下,后来返回教中,他思前想后便越发的不相信师父已死,细想他决战前夕的蛛丝马迹,又回想起白修云和师父相识相知的过往,于是认定他们是双双归隐了。”
叶临风一楞,问道:“归隐?”
月无邪用手捏了捏叶临风臀上的软肉,调皮的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师父与白修云早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时候便已相识,早已情愫暗生,那个时候我的年纪还小,但是却见过师傅亲手画的丹青,那画上的人一身白衣飘飘欲仙,而他的表情和你有的时候真是像极了,一脸的痴相和傻笑。”
叶临风老脸一红,伸手在月公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佯怒道:“说重点。”
月无邪吐了吐舌头,又接着说道:“而我师叔苏郁自幼与我师父青梅竹马,估计也是早就倾心,在确认了这些真相后,便走火入魔一般。他认为这一切都是白修云的诡计,诱骗我师父抛下他与一干教众,同时也恨我师父待他如此无情,又因为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一向待我亲如父子,所以一怒之下就强喂我吃下了春雪无痕,即不用担心我逃走又能控制我为他所用,同时也盼望着师父会因我而再次回归。”
月无邪说这里的时候,不由得自嘲的笑道:“这些年苏郁他指派我扰乱江湖,一方面是打击报复白道中人,一方面是希望能引出师父。可惜啊,这么多年也没有师父的一点下落,他性格近年来越发的偏激,若我有一丝不从便不给解药,让我饱常冰寒噬骨之痛……”
叶临风听到这里,心中一痛,又将月无邪抱的更紧了些。他一直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所爱之人,可是知晓了一切后却深深的感到了无力,竟然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无邪受了那么多苦,而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却还要受这些苦。
半响之后,叶临风轻声说道:“我恨我自己不能代你承受这些痛苦。”
月无邪闻言身体一僵,眼眶有些发痒,他眨了眨眼睛心说一定是因为半宿没睡眼睛干涩的缘故,也不接话,只是又往叶临风怀里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