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见到净延这个人,陵南显然是甚为惊讶的,他本来以为能够做出这么强的封印的人应该是一个不说健壮,但起码应该是一个健康的人才对。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怎么看怎么脆弱的病美人的形象,这不由得他不惊讶。
虽然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陵南到底还是一个有着感知能力的魂。所以终究是逃不过被视觉蒙骗的局面。
从第一眼他就断定了净延就是慕容航口中的美人,至于为何不认为是净延身旁看起来更加可靠的蓝苍,这可能与一个人的气场有关。有的人只要他在,你就可以忽略周围的所以的事物,不管他此刻是在破旧的寒窑还是辉煌的宫殿中,只要他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失色。
而净延正好就满足了这一点。
“我是南山的陵南,此次来找公子是有一事相求。”陵南率先报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显得诚意十足。
没错,他的庄园是在南山上,而他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但是明运城的人都知道,南山离明运城很远,没有三天三夜的快马加鞭根本无法到达。而且更重要的是,南山根本就没有人去,更别提会有人家住了。
那里是有名的乱葬岗,而且据说很久以前南山还发生了一场混战,死了很多人。从此每夜那里都不怎么正常,以前居住在那里的人也似乎全都一夕之间消失了,这更是增加了那里的神秘性。
净延闭了闭眼,最近似乎越来越难以清醒了,看来时间不多了,这游戏得快点开场了。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陵南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继续开口,“其实我只是想请问一下您给慕容航的那个瓶子如何打开?”
陵南并不担心慕容航会离开他的管辖范围内,他的迷障可是无人能够逃出,而且还有老伯在呢。虽然老伯似乎并不怎么赞同他的做法,但帮忙看个人他还是并不反对的。
其实陵南也不知道他的那个老伯是谁,从他的意识一产生开始,那个老伯就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了。这么多年,老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关于他的任何信息,所以要说陵南和老伯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复杂的。一方面,陵南想要毫不顾忌的相信他,而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坦露心声。
所以这也造就了陵南和老伯间的各种不可协调的矛盾。
“哦?”净延自然是知道陵南会问这个问题,但他并没有想到这家伙会这么直接。不过这还不足以让他变色。
“那种力量对我来说很重要,公子请赐教。”虽然是在恳求,但陵南清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卑微之色,不卑不亢显然是他的风格。
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净延很高兴于陵南的态度,他并不喜欢凡事懦弱不敢向前的人。但欣赏归一码事,要不要帮忙又是另一回事了。
“条件。”过了许久,净延的口里终于蹦出了这么一个词。不过词中的含义这显然很让人觉得无奈。
蓝苍眼神里是很隐晦的无奈,对于净延的性格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看来这个人又是一个新的玩具了。
而焚甚却是巴拉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净延的话陵南不是没有想到过,无功而获利,虽然这是所有人都很喜欢的东西,但这世上,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才是常理。沉吟了片刻,陵南抬头,虽然在进门时已经看过净延的样子了,但现在他还是不禁有些惊艳。
“只要你告诉我,条件随你开。”他只要报仇,虽然他现在没有对仇人的记忆,但他相信,只要他的力量上去了,那记忆自然会回来的,而力量提升的关键正好掌握在净延手里。
“哦?”语气中带着让人怒气横生的怀疑。
好不容易压下额间的快跳出来的青筋,这人欺人太甚!陵南的脾气算是非常好了,但在净延面前光是脾气好是不行的,还需要忍耐力惊人才成。
“那你还想怎么样?”这些话几乎是从齿缝间说出来的。
“一,你没有拿出任何让我觉得你值得我利用的地方;二,我这里并不需要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三,”净延偏头看着陵南,脸上是微微的不屑,“我并不是一个老好人,什么人都收。”
意思就是,陵南的条件,他看不上。
“你!”
“我很好,不用你来问候。”轻抚着修长的指尖,净延一脸闲适。
陵南刚到嘴角的话一噎,狠狠的吞了回去。这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没有什么资格来和他谈条件,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对方利用的。随后一惊,他在想什么?竟然在这里想要怎么才能够让对方同意把自己收归麾下,真是讽刺。
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游魂而已,就这么一个执念在支撑着他存活下去。而眼前此
人正是可以帮助他完成这个愿望的人,他又能怎么办呢?
此时的陵南哪里还有在慕容航面前的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完全被牵制住了的他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状况。而屋内的其他人当然是净延这边的,自然不会提醒他中套了。
“我可以告诉你把瓶子打开的方法,也可以教你如何拿到那个瓶子。”
就在陵南绞尽脑汁之时,净延幽幽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什么?”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陵南有些愕然。
净延依然那个姿势,只是脸上多了点倦色。眼睛似闭非闭,显得更加慵懒。
“为什么?”过了很久,陵南从喉咙里哽出这么一句。当然,并不是他一个人觉得很惊异,另两个听到净延说话的人也一脸惊讶。
净延的心思自然不是那么好猜的,不按常理出牌就连蓝苍见多了也会经常觉得诧异。
“不为什么,我自有用意,你只要照做就好。”在净延的眼里,陵南的身子有些不明显的透明色,但在常人眼里却是丝毫看不见他的身形的。而蓝苍他们能够看到自然是因为这里的结界缘故。
“……好。”他没得选择,就算对方要他魂飞魄散,他也得同意。
当陵南出了莫句楼之后,真如同终于脱离了狼窝一般很很松了口气,就连他最为厌恶的阳光也觉得多了几分温暖。
果然还是太冒失了,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不过弱冠的青年人竟然也会让他产生窒息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只有曾经老伯出现过一次,不,这人要比老伯还可怕。
不过值得了,他好歹是拿到了方法。得快点回去,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走到哪里了。
此时的慕容航还在如同见鬼一般的乱窜,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逃离这个庄园的范围内。可是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让他惊骇的发现,他是真的见鬼没错了。
“啊!”紧张兮兮再向前走了几步,慕容航突然被什么绊倒了。
“呼!”还好他及时把瓶子护到了怀里,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很多遍,发现宝贝瓶子没有任何损伤,慕容航终于松了口气。
想狠狠把绊倒他的东西踢飞,可慕容航的眼神突然怔住了,脚也停在了半空中。嘴唇微张,额上马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竟然是一根白骨,干干净净的白骨竟然就这么大喇喇的躺在路中间,而且还为数不少。怎么说呢,这条路看起来似乎就是由白骨而铺成的。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坟墓,虽然此时是正午时分,阳光也火辣辣的照射在这里,但慕容航还是不禁从心里打了个寒颤。刚刚这里明明就是一片干净的小山坡,怎么在一瞬间……
浑身发冷的慕容航此时脑袋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他要离开这里,他要逃!
只有一个念头的慕容航完全没有往后面看,此时那个跟了他许久的庄园已经不知何时悄然不见了。而那个方向,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静静的望着这方。
跌跌撞撞的全力向前跑,慕容航惊骇的发现这片墓场大得惊人,而且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有未被掩埋的白骨,所以他的每一步都能够踩在白骨之上。
他不是不会轻功,只是刚刚在逃离庄园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尽了现在支撑着他向前跑的力量就只是他要逃离这里的决心了。
在慕容航觉得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而此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哪里来了,这里已经没有了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白骨与坟墓了。
这是一片小小的山林,只有偶尔的一点虫鸣声以证明这里有着生命的气息。
背靠在一棵树上喘息着,慕容航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冒出火来了。他到底碰到什么了?
就在慕容航终于缓过气来,突然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谁?”
慕容航现在的神经格外紧绷,平常一脸纨绔的脸上是难得的严肃,他是真的怕这个树林里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却是一阵飞鸟过后什么也没有。
擦了擦被惊出的汗,暗笑自己太一惊一乍了。甩了甩衣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什么也没有,除了时不时吹过的轻风和偶尔的虫鸣声,这里一片死静。
慕容航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来过。也就是说——他迷路了,现在阳光正好,虽然有些西斜了,但好歹还是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这也无形中给慕容航增加了些勇气。
可是越往前走他就越是心虚,这个树林明明并不是很大,但为什么他越走就觉得森森呢?紧紧捏着手里的瓶子,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只要他将这个瓶子拿在手里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所以这个瓶子也算是他现在的寄托了。
不过,这个瓶子里到底是什么?
这个念头在慕容航脑子里突然出现,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之前陵南在看向这个瓶子时的奇特眼神,但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这个瓶子有什么奇怪。好吧其实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美人很不错,到后来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也只是想要快点脱离那个庄园的范围,而现在,他已经出来了。
停下了脚步,看着手里的瓶子,慕容航眼里有好奇有探究。
瓶子很精致,很坚固。坚固这点,他是亲自验证过的。这瓶子在他摔了这么多跤之后还仍然好好的完整着就是一个铁证。
瓶塞是一个与瓶子相同材质的小盖子,上面有着细细的并不明显的花纹,轻轻的塞在瓶上,似乎只要轻轻一拧就可以拧开。而慕容航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瓶盖上,轻轻一拧。
没有开。
皱了皱眉,加大了点劲。还是不动。
此时慕容航终于认真些了,使出了八成力量,但意料中的,依然不动。那个瓶盖似乎就如同黏在了瓶子上似的,完全没有办法打开。就算使尽了全身的力量也没有办法拧开这看起来并不坚固的瓶盖。
终于怒了的慕容航差点把瓶子直接扔了,但突然想到这个瓶子关乎他将来的身份问题,还是恨恨的忍下了,不过心里的那口气始终没办法咽下去。他慕容少爷何时受过这种鄙视了?
不过该有的耐心慕容航还是有的,忍耐力算是不错,但这段时间都是些不顺心的事,真是让他烦透了。
既然已经打不开了,那就不再纠缠了,拨开前面的灌丛,慕容航继续找出去的路。
而他当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陵南就回到了庄园。但他却没有看到本来应该在这里的慕容航。
“人呢?”他的脸顿时就阴了下来。
“回少爷,离开了。”虽然被陵南叫做老伯,但这个男人却怎么看也只是正值壮年。
这男人一身黑衣,脸色严肃,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你放走了他?”陵南淡然的表情几近崩溃,乱了,全乱了!
……
拂袖转身,不回答,不回答他也知道。陵南此时的怒气难以平复,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让他力量提升的方法了,可却被这个与他相依为命了两百年的人给放走了。这怎能让他心平气和?
不过陵南到底是没有在男人面前发泄出来,从昨晚他把慕容航带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老伯对慕容航似乎有点异样,没有防备着他是他的失策,这不能怪其他任何人。
明明是不信任他的,但到关键时候又忍不住把注压在他身上是他自己犯贱,这更怪不得别人。这时,陵南突然想起他从莫句楼离开的时候那个人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心里一凉,那个人什么都知道。
看着陵南气愤离开,黑衣男人的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尽管已经过了两百年了,还是这么冲动。
若是慕容航看到这个男人的样子的话,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就是在他父亲的心腹——龙伯。不过昨夜他虽然注意到这个人的声音像龙伯了,但他却没有往那方面想去。
终于要到尽头了,走了许久,在日已渐西的时候,慕容航总算是看到了前方的树林稀疏了许多。这代表着就快到树林的边缘了。
呼出一口浊气,他终于可以见到活人了!
出现在慕容航眼前的是一个炊烟袅袅的小山村,日暮黄昏下,轻烟淡淡笼罩,山村显得和谐而宁静,就连慕容航这个从来不知温暖为何物的纨绔公子也觉得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不过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小山村?
虽然很是不解,但慕容航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早上吃过那一餐之后他就滴水未进了。
“大柱!还不回家吃饭?!”女人的声音很大,远处正独自一个人玩的开心的孩子听了朝那方向做了一个鬼脸随后蹦蹦跳跳的向女人跑去。
“娘,今儿个晚上吃什么?”叫大柱的孩子脸上是稚嫩的笑容。
“你这家伙一天就知道吃,先生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嘴里虽然说的是训斥的话,但女人脸上却是朴实而温暖的笑。
“早就做完了。”嘟嘟小嘴,小家伙脸上是微微的不满,他这么大了娘还是不相信他会自觉,这不是小看他吗?
摸摸孩子的头,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暖暖的笑,她当然知道大柱是个好孩子,但做娘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更加出人头地,就算知道孩子不喜欢瞎操心但还是忍不住,这已经是一种天性了。
“夫人。”就在女人带着孩子准备回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
慕容航此时难得的觉得有些羞涩,他现在可谓是身无分文,而且这么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让人给他帮助。这显然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所谓丢脸的事。
本来他也想找这个村里看起来最为富裕的那户人家,但是不知为何,看到这对母子的互动,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虽然不漂亮,但笑起来就很温暖的娘。
不过在他入驻慕容家之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所以不自觉的,慕容航的脚步就停留在了这母子两面前。但这两人显然没有发现他,不过他却没有为这个而生气。
“你是……”女子显然非常惊讶于这里会出现外人。
他们这个小村庄在很多年前就集体搬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来了,几十年没有一个外人进入也很正常,所以慕容航的到来自然惊到她了。
“我在山里迷路了,看到你们这里有人……”慕容航一副为难的样子,分外拘束。当然,这对于一个常在花丛中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慕容航以前的确是没有和这种一看就十分淳朴的女子交际过,特别是这女子还与他记忆中的娘十分像。
听到慕容航如此一说,以山里人的淳朴自然不会多家揣测,只道是真的迷路了。
“那先生先到家里来歇息下吧。”女人当然也看出了慕容航的狼狈,善解人意的说道。他们这里可没有那么多的男女有别的规矩,这山里就这么几户人家,知根知底,谁家嫂子谁家娘都分得清清楚楚,而且老爷们也不好意思和女人们在一起唠嗑,而且女人家还有看起来比慕容航健壮多了的男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