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一旦顺了,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全都清晰了起来。
糟了!阿日危险了!我要想办法通知他,让他带着秦关他们先走。但……现在想不明白的是……动机,让这两个人交错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小赵,我让你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吗?」赵所长将一个银色的随身碟。
「嗯!全都写好了,等我们将他们处理掉之后,警方只会在船上搜到身为贩毒集团首脑郁日『精心攥写』帐册,还有这些证据。在我的努力之下,警方早就钉上了他。而且那小子还傻楞楞的跟裴有德他儿子混在一起,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裴有德那群狐朋狗友打得可是国家储藏金条地下宝库的主意。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不搞死他,军部那边也会以他盗取国家财务起诉他。军法的处置可是都不用经过审判的。」所长若有所指的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给这小家伙打讯号吧!让他通知郁日别来救他。可惜……可惜了他多半已经在路上了。」太和真人笑咪咪地说。
「难道上师……」
「我让苏唐那只蠢蝙蝠带了些线索回去,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呢!」
马的!小蝙蝠啊小蝙蝠我多么希望你这次能不靠谱一点,千万别找着恩公。苏唐暗自祈祷。
「上师,时间已经到了,人也到了是不是该出发了。」一名黑色道袍的男子近来房间内请示。
「再等等!我还没跟他们连络上!」事情似乎不像想像中那么顺利,吐了句脏话,手抬起,摸到了别在腰间的枪。他的烦躁在无形中影响了周围的人,眼见月亮越来越高,消息却一直没出现,终于忍不住了,说:「看来有人想陪我们多玩一会儿。」
说着话,眼神掠过身旁有些拘束的所长,所长看到他眼神中的怀疑,立刻转头喝问:「谁!是谁走漏的风声?难道是马晓东那个小子。」
「这倒是有可能喔!毕竟知道行动的人屈指可数。」苏唐忙着火上浇油。
太和真人垂下手,走到所长身边,从容的咧起一个难看的笑容,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说:「最好给我老实点。」
「真好笑,泄露秘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们现在可是在同一条船上。」所长一阵严词的说。
「那好,现在就杀了他,在郁日踏进房门的那一刹那,让他亲眼看着爱人死在他的面前。而凶手正是他一直以来十分仰慕的所长。」见太和真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连腰间的枪拔了出来,硬往所长的手里塞,他吓得向后退去,急忙说:「何必这么麻烦,不是说好了等到了公海,要将他们两个推下海,然后我们坐着接应的东老大的船去W国的吗?」
「不!我等不及了,要是他们又再一次没死透怎么办?」与其留一个尾巴让自己寝食难安,不如斩草除根。
于是掏出了枪,指着苏唐的脑袋:「还有什么遗言没有,看在你这漂漂亮亮的脸蛋份上,我一定会让你一次就死干净。」
「我只想问……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这般苦苦相逼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毁了我的一切,苦心规划5年多,为了那条道路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吗?你看到我的脸吗?那是过去灰暗的象征,为了要让更多人明白神才是唯一的信仰,我不得不除掉你。」
苏唐冷笑:「你那狗屁神居然居要借助『毒品』来宣传理念,真他妈好笑!」太和真人一气之下,赏了苏唐一拳,却让他轻巧的闪过了。
「可恶!」两人一阵拳打脚踢,似乎在发泄心中情绪不满,用得尽是小孩子打架的招数。
「卡拉!」一声门被推了开来。
「恩公!」他还是来了,苏唐的心中倒没有太多的感觉,却有几分难过。
郁日打量着四周,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间挑高大空间,四堵高墙上擦着红黄两色油漆,中间放置着一个宽大的木神桌,上头放置着一个看起来有几分诡异的玩偶。而心心念念的苏唐正跟一个灰袍青年扭打成一团。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人……是所长。
「所长?」秦关无法置信的唤了出来。
因为所长把枪举了起来,对着的人,居然是郁日。秦关看到他们拔枪,反射性地把枪拔出来,郁日急忙按住他的手,让他保持镇定。一时间剑拔弩张,反而是刚跟太和真人打完一架的苏唐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这让郁日稍稍安心,果然,就听太和真人大吼道:「都把枪放下!」
「我等你们等了好久,你们终于来了,真是不负我我的殷殷期盼呦」太和真人转过身来,用一种跟他橘子皮的脸,温柔甜蜜危险的说。
「为什么要杀学长,他几乎把你当成自己的爸爸!」秦关急躁的想冲上前给所长好看,却被郁日阻止了。
「郁日,要我就说我欣赏你的聪明和冷静,你真不考虑和我合作嘛?」太和真人继续不急不徐的说。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件事,那你几百年前就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了」郁日冷冷的说。
「呦呦呦!那还真可惜,你也不看看你在谁的地盘上。」太和真人按下了身后的紫色按钮,郁日身后的黑墙瞬间打开,一个铁笼子从天而下。秦关吓了一跳,侧过身翻了一圈,正好罩住了秦关。
「这太过分了!放我出去!」对方火力的强大让误入陷阱秦关吓了一跳,
「哈哈哈!苏先生真爱说笑,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正人君子的,只要存活下来胜利的那个就是赢家。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两个就玩玩了呦」太和真人憋着笑意说。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说!」衡量着情况,郁日咬着牙镇定的说。
「你很重视那位苏先生吧,郁日?」苏唐听到太和真人那危险的嗓音,尽管很微弱,但不会错的。
「只要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郁日的声音依旧冷冷的,若不仔细察觉便听不出那微微不同于以往的一丝紧张。
郁日话音未歇,太和真人立刻掏出袖子里手枪,朝着郁日扣下板机。郁日闭上眼等着那结束的瞬间,心理只想着苏唐在我死后能平安无事。想像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因为有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所长反身扣动了扳机,两人中弹几乎是在同一秒发生的事情,他瞪着眼睛飞扑上来,狠狠将郁日推了出去。
郁日激动的大喊:「所长~」郁日紧紧搂着气喘吁吁的所长,心头百感交集。
所长忽然回过头来,看着郁日说:「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我不想……你知道吗?我女儿是被那个贩毒集团首脑给害死的。」
「你怎么知道?」郁日有些惊讶。
「一开始我女儿过世的时候,就是他送我女儿去医院的,当时我跟我妈都感激他。而且他对当时家境不好的我们还提供了大量的援助,后来我就跟他越走越近。其实,我并不喜欢帮他做这些不法的事情,但他也从来不逼我,让我做做调度的工作。」
郁日沉着脸问:「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凶手的。」
「是有一天,真人过生辰。那天,大家喝的烂醉,刚好轮到我送他回家。他坐在车后座,在我的套话之下才说出了当时真正状况,那天,他刚跟很多朋友喝了很多酒,走在路边,刚好看到当时在水果摊打工的我女儿,他就戏弄她,跟她说了几句玩笑话。
因为当时水果摊的老板不在,我女儿很害怕,转身就要跑,但他拉着我女儿不放,就在拉拉扯扯之间,一辆急驶而过的车子这样夺走了我女儿的性命。」郁日只能无声的看着他,一路走来,所长是个怎样人没有人比郁日更清楚了。
「知道后,我非常的难过,复仇的愿望一直在我的心理燃烧,我曾试过太多太多方法,要杀了他为我女儿复仇。但是,也许这就是上帝造人时最大的缺失,就是设了良心这个门槛。我好几次几乎要得手,最后始终越不过那道杀人之门。而现在……我终于解脱了。」所长干咳了几声,顺势呕了一口血,恶狠狠的与同样躺在地上的太和真人互瞪。
良久,所长似乎也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抓着郁日的手,带着解脱的笑容颤抖的吐出几个字:「到此为止吧!」
「我……好!」郁日看着同样泪眼盈盈的苏唐,所长的照顾,所长的背叛,一言一行都让口拙的他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你们好——可是我不好。」枪响惊碎了离情依依,郁日推开了靠右的苏唐,掏出随身手枪,正面还击。只可惜已经失了先机,刚才那一枪正好打在郁日的右小腿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件灰色道袍。
剧痛让郁日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这让苏唐心中的怒火瞬间点燃。一个直拳挥了出去,太和真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未受伤的右脚一记踢中了苏唐的胸口,眼前一黑,一股血腥味直窜而上。
受伤颇重的小蝙蝠感受到苏唐的痛楚,也摇摇晃晃的从郁日的口袋里爬了起来,试图使出仅存的法力。也却徒劳无功,急得它团团转。
幸好苏唐即时缓了过来,抄起身旁从祭坛上滚落作法用的木法杖,一杖笔直的朝着太和真人受到反作用力冲击的右手肘骨而去,应声碎裂。
「我本来想放过你的,谁知到你居然伤了他。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可以害怕的」丢下木棍抢过太和真人的手枪。冰冷而且戏谑的掐着他的脖子说:「太晚了!」
郁日的腿受伤,他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用力的敲打一旁的木器,发出巨大的声响,巨大的声响,仰着头,他看到苏唐站了起来,脚尖踩在太和真人的手臂上躺着被打倒在地的太和真人。
举起手枪,对准在地上挣扎的男人,枯瘦焦黄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别……别杀我!你不是警察吗?把我交给警方吧!」太和真人抓着他的脚踝哀求。
苏唐冷笑一声,瞄准了他的脑袋:「没用的,警方根本办不了你。贩毒集团的首脑关多少年?难道又让你像上一次用同样手法脱身吗?阿日仁慈,但我却不是这样的人。」
太和真人说:「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这次吧!我愿意配合警方办案,好吗?」顾不得头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太和真人往后爬了几步。
「为了你满足你的野心,为了你那狗屁倒灶太和教,你知道你毁了多少人的一生吗?你可以轻易杀死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只为了掩饰你潜入派出所湮灭证据的恶行。为了你的野心你可以轻易杀死当年同甘共苦的伙伴。你那可敬的真主真的会接受沾满血腥的你吗?」苏唐嘴角上挑。
「会……真主是不会遗弃追随他的子民的。」太和真人结巴的说。
苏唐微微笑了,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杀人凶手。
忽然间,郁日知道苏唐要做什么了。
「唐唐!不要!我们将那本帐册交给警方,一举将他的集团歼灭,也算是一种报复了吧!」
「不了!拖得够久了!你先走,秦关应该快到了,帐本我让小蝙蝠拿走了。你先去船上,等我五分钟!」说完,还不忘俏皮的眨了眨眼。
不知道哪里吹来的清风,扬起了苏唐束在脑后的长马尾。
枪声响起,强大的后座力,让苏唐退了一步,枪孔瞬间击穿了太和真人的脑袋,血腥味弥漫了开来,停留在太和真人的诡异的笑容上。
结束了吗?这么容易吗?
苏唐转过身,好像放下了所有积累的负担:「你看!我说很快吧!」笑容只维持了一秒,立刻在看到郁日僵硬的表情时冻结了。
「汽油弹!」苏唐回头,只见原本藏在太和真人宽大道袍袖口的汽油弹,被刚才那ㄧ枪给点燃了。
「原来……是打算同归于尽啊!」郁日反身将苏唐往自己怀里拉,苏唐却将他推了开来,抽出胸口的护命符,口里念诀。只见金光瞬间聚拢在郁日的身上。
碰——的一声。
郁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传送铁门之外。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不~」郁日怒吼着,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阿日!快拉住他!」率领着大批警力赶到现场的秦关向前扑了过去,利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不停挣扎的郁日。
一阵艳丽的火光,燃起,带来的重生也带来了毁灭。郁日望着苏唐白色的身影渐渐的被鲜红的火舌给吞没。
绝望跟无力感浓浓的向郁日袭来,他抬头看着苏唐,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一如他第一次看见他时一样纯净一样美丽。
宿命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绳子,紧紧的牵扯着每一个人。
火焰迅速的窜烧,张扬的发丝慢慢的卷曲变形。最终,化成了一堆焦炭。
在郁日、秦关还有一众警方讶异目光下,苏唐在一阵清烟中变成了一尊巴掌大带着慈爱笑容的土地公金像,「框当!」一声的掉落在眼前。
「苏唐——」郁日拖着腿,爬了过去,捡起地上的神像,痛哭失声,久久未已。
尾声
三年后,仲夏,几年来不曾有过的温度无情的袭击蓝天里,即使在山丘上的竹林里仍旧感受无法逃脱这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小径的深处是间隐身于林中土地庙,屋檐上还挂着一串铜林,清风拂过,扰乱了原本静止的铜铃。
郁日坐在庙前的藤椅上,挥着缺了口的蒲扇,闭着眼听着小黑狗无聊地在脚边一面打转一面嗷嗷叫的嘻闹声。
三年了,距离一那件事的发生,已过了三年。
胸口的刺痛渐渐不那么强烈,很多细节也日益淡忘,遗忘的感觉让他心慌,胸口发堵,话到口边只剩下一声叹息,真让人憋得慌。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再难想起有关他的一切,他捉弄人时那淘气的笑容,他舍命相护时那绝决的笑容,当然,还有那句来不及实现的话:「你带他先走,我五分钟就到。」
春去秋来,土地庙旁的小竹子已经繁衍了好几代,苏唐始终没能脱身。
「那个小骗子。」郁日翻了个身,嘴里嘟囔地说。
那件事彷佛已经很久了,成了退色的画片。
日落西山,郁日推着老旧的自行车,回到失去了『鬼』的『鬼屋』。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担心暂时离家的小家伙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缓慢的闷热的天气,伴着老旧的电风扇声,清晰的回绕在有些破旧的房间里。纱窗上清晰可见的破洞,用黄褐色的胶带封了起来,没封牢的边缘微微的卷翘了起来。唧唧嘎嘎的摇椅声,伴着枯燥的电扇声。
郁日的时间凝固在那场爆炸里,没有人打扰的闷热,像一卷退了色的画轴。
思绪旋转成一个画面,逐渐模糊了焦点,随着窗外飘来淡淡的花香,一首童谣的的馀韵在心头浮现——低沉地带着哀伤的馀韵——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美丽的……
「恩公你回来了啊!我今天煮你最喜欢吃的鱼片粥喔!」明明喜欢吃鱼的人是那个翘着脚,眼睛直溜溜盯着鱼的小家伙。
「可恶!竟然敢偷袭我!看我的厉害!小蝙蝠我们前后包抄,一定要抢下最后一盒布丁。」一起洗澡追逐的浴室,为了看新闻节目还是泡菜剧拿起枕头攻击对方的小坏蛋。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有着说不完的回忆。
打开锅子,冒出了阵阵的热气和鲜美的味道。郁日熟练的拿出放在电锅里的鱼粥,习惯性的摆好两套碗筷,才想起,那个人似乎又要失约了。
三年来这些动作,也不知道重复多少遍。
午后的天空总是变化无常,刚刚还是晴朗的炎夏,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张脸。聚满了乌云的天空,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觉,聚积了这么多的负担,连身边的风都好像也冻结似的。
捧着粥,坐在屋檐下的原木扶手椅上,看着顺着屋脊滑下来的雨水,慢慢汇集在一起,随着雨势的增强,原本像散落的水晶般的雨滴,逐渐滑
成了一片一片的,透过帘幕般的雨水,整个世界看起来柔软了很多,原本尖锐的线条,好像都已经消失殆尽。忧伤也随着雨,慢慢的渗入泥土里,渐渐的吸收。
郁日有一搭没一搭的骚着小蝙蝠的小肚皮,看着困倦的小蝙蝠明明不堪其扰,眼睛却还是舍不得张开,气得直哼哼。孩子气的举动,像极了那个不负责任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