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下——周而复始
周而复始  发于:2012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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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书院山长、奉事等,聚集在此,倒不是他们不想避讳此事,可是现实容不得他们回避。连官学都被查封,区区私学哪有置身事外的可能?聚集在这里,是救人,亦为救己。

察觉事态加剧,一早赶来的师长们将责备埋怨跳过,细细商议下来,定论得结果,也只有言三能帮他们脱离目前困境了。以往听言三在京中风流不羁的事迹,还只是旁听来的故事,当真切身行走在京城这个地界之后,才觉悟出言三能在京城中作出这么些动静。一言一行是何等惊心动魄。就在正当他们拿捏不定该如何去求援之际,言三寻访了来。

锦上添花固然美,雪中送炭则更显情谊。落难于此,也不是没想去求助“同窗”扬州言三,只是,当初发起风华楼题对事宜,本意就是借由言三少的名头,如今落得如此,其中尴尬,不言可知。再加上风华楼一事涉及皇家威仪,又在刑部大狱那样的地界发生了命案,将藐视皇权的罪名做实,若是当真被牵连上这等莫逆答案,且不说他十载寒窗,前程皆无,后嗣子孙的前程只怕也将牵连,每每想到此,无不惨淡。如今得见言三前来,毫无夸张,一应目光落在言耀辉身上,犹如见得万佛降临,饱受煎熬的“同窗”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拜会了山长和几位书院的执事,再与“同窗”们礼待一番。此刻,手脚伶俐些的,已经把简陋的屋舍收拾整理一番,摆齐了座椅凳子,重新沏上茶水,以待细细商议。当然,在此之前,言耀辉还得将眼前的事宜解决了。

一旁默默站着的汉子们紧紧盯着言三,神情好生复杂。清肃混沌的江湖,为守天下太和的安国之略,身为良家子,莫不响应,他们的处境也就愈发艰难,想要向言三少求助,只有两处可探,一处是“言宅”,但那里等同是江氏别馆,一路多少眼线,想要靠近,徒劳。第二处就是言三少外祖家的铺子了。暂且接下随船南下的大掌柜的位置,随之在京的四掌柜得了言老爷的明示,对求见者一律搪塞了去。正当无处可求之际,他们遇着了四处寻找住宿却连番受拒的书生们。凭以寄望言三少不会舍弃这些“同窗”的念头,汉子们当即腾出包租的小院中两间厢房与这些书生们。幸好,才不过两日,言三少果然顾情谊,当真来了,只是,如何开口才好。

没等言耀辉开口,门外传来一声吆喝,“有人吗?……”

推开半掩的门,向院内扬声询问的锦衣武士一眼看着院中居中银白的身影,一惊之下,连忙缩回迈过门槛的脚,退居在门外,垂下眉恭敬作揖,道:“三少!”

这也太紧凑了吧,又是哪个?

轻轻的风在吹拂,扫视人衣角处标识的萧府的印记,言耀辉打心底里有点怄。

一见得来人衣裳,情知失职了的侍奉三少的两名随从疾步守着门前,怒目而视,他俩和萧府侍从仇怨极重,前些日子不得已被萧府的人压着,此次少主人马进京,他俩早就盘算着只待萧府的家伙们稍有逾矩,即刻上禀,借以着少主的人手教训这些家伙一番,没想到,自少主进京起,萧府的这些家伙们处处仔细,害得他们全无发作的把柄。今日,居然会在这么偏僻之处又遇上萧府的人,是故意的吧!

把控住门廊的两人怒目扫视间,一眼瞄着由深巷往这边而来的身影,齐齐低呼一声。“萧将军?……”

听得萧泓也来了,院内气氛骤变,不是暧昧,而是凛然。

和近俩月才声名鹊起的扬州言三不同,立身在帝王身侧的萧泓尚还在少年时,就得王上赐下“心有城池,口有门户”的赞誉,不但是京中公认的一等一的贵公子,更是王上公开栽培的显贵,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至于,萧将军恋慕言三少之事,事不关己,还是忽略了去吧。

穿过沾满青苔的巷道,萧泓来了。

萧泓寻访到此,倒也没存在求贤若渴的心意,只不过不想被抓去禁卫营,掺和了江暮的事,既然在兵部留不得,借着这事,出来走动走动。

对在这么个深巷中,会见着常侍在耀辉身边的这两名侍卫,萧泓心中也极疑讶,抬眼再盘看了看这陈旧的门扉,难不成,耀辉真也在此处?

第九十二章

由汉子们簇拥着的并不该出现在院中的女子腹部微臃,孕身显着了,却丝毫不减损她的美丽。她盈盈上前,美目间珠泪流萤,同为家乡故人,身份却是天差地别,向言三少盈盈拜下的她看似娇柔,却自带寒梅般坚韧,见者无不生出怜惜,当然,心里也不免心中起惑,此女与言三少有何关系?

她是何人,这些又是何许人,今朝才得了江暮指点,言耀辉心中当然有数。看着这些人,言耀辉心里苦笑,显然,他在算计着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精算着了。

对这妇人,是该装作全然不知,还是该直接相问?

虽心思百变,行止却不得有滞。按以礼数,言耀辉先行拜见严师、同好。

读蒙学起,虽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训育,其实不过是天地君亲师的宣科的说辞罢了,当不得真。尊师重义,出自本心,才为作准。言耀辉上前的这一拜,全无做作。虽然相处时短,在他眼中心里,这位广纳寒生,重教传业的山长乃真名士也。

山长微笑上前一步,双手扶起言耀辉,毫不掩饰对言三的欣赏。常年浸淫在京城这个权势都城,他深知在京城做人行事的艰难,言三在京行止不能说没有做作,但正所谓,行事做人,方正并不非得要有棱角,行事圆润也并不非得阿谀,扬州言三一言一行,拿捏得甚是巧妙,以一介外来子,将偌大京城言论掌控于此,想不佩服,很难。当然,依照目前困境,他很寄望言三能有所助益,姿态中自然更加随和,亲近。

说道书院山长、奉事等,聚集在此,倒并不是他们不想避讳此事,而是现实容不得他们回避。连官学都被封查,区区私学哪有置身事外的可能?聚集在这里,是救人,亦为救己。

察觉事态加剧,一早赶来的师长们将责备埋怨跳过,细细商议下来,定论得结果,也只有言三能帮他们脱离目前困境了。以往听言三在京中风流不羁的事迹,还只是旁听来的故事,当真切身行走在京城这个地界之后,才觉悟出言三能在京城中做出那么些动静,一言一行是何等惊心动魄。就在正当他们拿捏不定该如何去求援之际,言三寻访了来。

锦上添花固然美,雪中送炭则更显情谊。落难于此,也不是没想去求助“同窗”扬州言三,只是,当初发起风华楼题对事宜,本意就是借由言三少的名头,如今落得如此,其中尴尬,不言可知。再加上风华楼一事涉及皇家威仪,又在刑部大狱那样的地界发生了命案,将藐视皇权的罪名做实,若是当真被牵连上这等莫逆大案,且不说他十载寒窗,前程皆无,后嗣子孙的前程只怕也将牵连,每每想到此,无不惨淡。如今得见言三前来,毫无夸张,一应目光落在言耀辉身上,犹如见得万佛降临,饱受煎熬“同窗”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拜会了山长和几位书院的执事,再与“同窗”们礼待一番。此刻,手脚伶俐些的,已经把简陋的屋舍收拾整理一番,摆齐了座椅凳子,重新沏上茶水,以待细细商议。当然,在此之前,言耀辉还得将眼前的事宜解决了。

一旁默默站着的汉子们紧紧盯着言三,神情好生复杂。清肃混沌的江湖,为守天下泰和的安国之略,身为良家子,莫不响应,他们的处境也就愈发艰难,想要向言三少求助,只有两处可探,一处是“言宅”,但那里等同是江氏别馆,一路多少眼线,想要靠近,徒劳。第二处就是言三少外祖家的铺子了。暂且接下随船南下的大掌柜的位置,随之在京的四掌柜得了言老爷的明示,对求见者一律搪塞了去。正当无处可求之际,他们遇着了四处寻找住宿却连番受拒的书生们。凭以寄望言三少不会舍弃这些“同窗”的念头,汉子们当即腾出包租的小院中两间厢房转租与这些书生们。幸好,才不过两日,言三少果然顾情谊,当真来了,只是,如何开口才好。

没等言耀辉开口,门外传来一声吆喝,“有人吗?......”

推开半掩的门,向院内扬声询问的锦衣武士一眼看着院中居中银白的身影,一惊之下,连忙缩回迈过门槛的脚,退居在门外,垂下眉恭敬作揖,道:“三少!”

这也太紧凑了吧,又是哪个?

轻轻的风在吹拂,扫视人衣角处标识的萧府的印记,言耀辉打心底里有点怄。

一见得来人衣装,情知失职了的侍奉三少的两名随从疾步守着门前,怒目而视。他俩和萧府侍从仇怨极重,前些日子不得已被萧府的人压着,此次少主人马进京,他俩早就盘算着只待萧府的家伙们稍有逾倨,即刻上禀,借以着少主的人手教训这些家伙一番,没想到,自少主进京起,萧府的这些家伙们处处仔细,害得他们全无发作的把柄。今日,居然会在这么偏僻之处又遇上萧府的人,是故意的吧!

把控住门廊的两人怒目扫视间,一眼瞄着由深巷往这边而来的身形,齐齐低呼一声,“萧将军......?”

听得萧泓也来了,院内气氛骤变,不是暧昧,而是凛然。

和近两月才声名鹊起的扬州言三不同,立身在帝王身侧的萧泓尚还在年少时,就得王上赐下“心有城池,口有门户”赞誉,不但是京中公认的一等一的贵公子,更是王上开始公然栽培的显贵,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至于,萧将军恋慕言三少之事,事不关己,还是忽略了去吧。

穿过沾满青苔的巷道,萧泓来了。

萧泓寻访到此,倒也没存在求贤若渴的心意,只不过不想被抓去禁卫营,掺合了江暮的事,既然在兵部留不得,借着这事,出来走动走。对在这么个深巷中,会见着常侍在耀辉身边的这两名侍卫,萧泓心中也极疑讶,抬眼再盘看了看这陈旧的门扉,难不成,耀辉真也在此处?

第九十三章

看着萧泓沿着长长的巷道由远而近,两名侍卫皆没有礼让开,静心等着三少吩咐。

走得近了,见这两随从一脸肃然,矗着门扉不退,萧泓轻轻扬眉,他并不清楚耀辉怎么也会在这里,只是要是因耀辉在此,就此折返回避,反倒会留下让有心人横加臆测的把柄,如此,在己,在耀辉,均大不利。

但凡在大户人家做事,多半都会察言观色。得了大公子递过来的眼色,一旁候着的侍从扬声向院内再次询问,“请问,这里可否有位扬州籍贯的妇人?我家将军有话要相询。”

听了这话,小院内的汉子们再起波澜,连忙看向中间的她,脸上和眼中无不透出惊诧,萧公子是来寻探她的?她心底里自然也是百般诧异,来不得自行揣测,连忙悄悄看向神色从容的言三少。能否请萧大公子进来,还需得言三少点头才行。

情况都在眼前,正是因为各有所求,才造成如此巧合,绝非刻意。言耀辉也难以矫情,吩咐道:“矗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请萧将军进来问话。”

得了三少的话,把着门的两侍卫侧身礼让开。

稍稍整理了衣冠,萧泓一步迈进。

早就听闻过萧泓的大名,但真正见,却是第一次。在场的无不紧张与好奇,细细看去,只见迈步进来的年轻将军身姿英挺,目光如炬,面色静定庄肃,清贵凛然之息,逼人而来,就是如此一位钟鸣鼎食的世家公子,一意放弃荣华,难怪得为天下楷模。

随着萧泓视线扫过,在场多半形惭得悄然低下头去,也是,尚未在科举之榜留下名姓的书生和平民草莽哪里有直视贵胄公子的资格。也就是言耀辉没将萧泓放在眼中,就算是山长,也恭恭敬敬得拱手躬身,不敢怠慢。

看过站在耀辉前后所立的泾渭分明的两伙人,萧泓立即猜测出些要回此行的用意,抬眼看向耀辉,萧泓凝然,耀辉想要调解士林面临的危局?

“再遇三少,当真巧了。”有昨日一席约谈,萧泓当然不会再在外人面前和三少套近乎,将询问的心思按捺下,抬手作拳,解释道:“昨日江世兄回访家父,闲聊之际,江世兄向我举荐了位参伍卫国的人才,只因江世兄也不知此人详细名姓,故此,今日我派遣了随从去客栈寻访此人家眷,细细询问姓名,据客栈中说,那人家室在数日前已经搬离了,家仆得了指点,这才寻访到了这里。打扰了三少会友,唐突之处,还望三少不要误会。”时常巧合,这也算是缘分中的缘分了。

萧泓的解释,周正得简正从容,言耀辉回以虚礼,道:“不敢,各司其事,萧将军请自行其便。”

伫立在风口浪尖的两人,一个意渊庄肃,一个清贵闲静,言谈举止中谦谦从容,看的旁观者无不暗下敬佩,能被称之为才俊,果然是有理由的。

回味萧将军的话,院内的两拨人心情各异。书生们也大致猜测出同院而居的这些各色人等的来路了,也由此明白,之所以能求租得容身之所,原来不过是他人有求于言三少的刻意礼让,心底里百味杂陈,对形势之紧迫,愈加戒慎。

相比书生们,簇拥着少妇的汉子们神情就复杂多了。适才萧将军所提及的那位推荐了位人才的“江世兄”,莫不是那个不但让整个江湖帮派陷入“勾结外邦,陷害忠良”的大罪,还撮合他们去参军以立军功的那个江暮?本来心情就相当纠结的汉子们,此刻,更是齐齐抖动起脸皮来。

在过教坊,阅历深深,她深知贵贱天定,若是夫君能得以在萧将军麾下,固然前程必然迥异,安平也更有保障。按捺下心中惊喜,她上前盈盈而拜,含泪道:“妾身正是将军要寻之人,前些时日,夫君得了江少主指点,参军卫国,却在征兵点被缉拿,请将军作主。”

十分事件,少妇只作了一分陈述,即噤了声,再不往下说道了。浅点为止的话外之意,却足以让人遐思斟酌。旁听者的书生们默然猜测着,繁荣昌盛的京城中究竟暗沉着何等的风浪!

听着这话,言耀辉心中暗叹,被江暮猜测到了。国之看似宏大,内则倾轧割据,此局如何化解?将久居北地的小六可要安然啊。

此事涉及兵部征兵事宜,更牵连到朝政隐讳,心中自有计较的萧泓抬眉,道:“尊夫之事,我所知还甚少,谁是谁非,孰是孰非,自由官家定断。你快快回客栈,等候消息就好。”说道这番话,倒并非萧泓心存避嫌,这个与耀辉有同乡之宜的小妇人,能如此明义玲珑,甚是难得,只是此事已然不是民妇可以抛头露面就可解决的了,他自有计较。

男女有别,避嫌是天理纲常,左右无不觉得妥当,稍作商议,即推举出了两个精明的来,将随着萧将军细细详谈。

在退下前,她转身向众位书生再次屈膝道福,“妾身救夫心切,京中偌大,实在无处求诉,只得借与众位先生之信,等三少来此。冒昧之处,望先生们原谅妾身不耻。”

为救夫而抛头露面的女子,自带一份清丽脱俗,在场的都是落难人,将心比心,心底里均无有责备之念,而剩下的其他人等也均识趣得往院门外回避了去,将这个小院空了出来,以便言三少与书生们细细商议。

萧泓此行大致顺意圆满,该离开的脚步却粘连着不肯离开,萧泓是对耀辉此行究竟是何计算,揣测不透,则心计难安。

言耀辉侧头一旁,对萧泓的示意故作未见。江暮“举荐”之事,牵涉也不简单,萧泓想要在其中获益,也得细细拿捏,不要守着这里,快点离去了吧。

不得耀辉回应理睬,萧泓正想再说道两句,陡然,有声音从耀辉身后所聚集在院中的人群中发出,“外界传闻萧将军,言三少都是温雅脱俗的人,居然也如此矫情,轻佻,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陡然的唐突之音,将已然暗流汹涌的小院气氛瞬间寒凝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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