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简单，我发现，我的左手好像并不能像以前那样在键盘上灵活的操作了。尽管在我的大脑中，我的左手已经和右手在灵活的配合了，可是，它却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不紧不慢的动着。联想到之前头部两次受伤，我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终于，我放弃了。

“怎么，设计不出来吗？”看到我收回了双手，他问道。

“不管您信不信，我之前头部受过两次伤，我刚刚发现，好像我的左手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的动了。”我实话实说，就算他不相信，我也不会怪他。

“我相信你。”他毫不犹豫。

“这样，你来复述，我将你说的打到电脑上。”

就这样，我将我设计的程序一句句的转告给他，不久，我们就看到了程序正确的运行。

说实话，他刚刚编程时显示出的对编程环境的了解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的，他肯定也是一个优秀的软件设计师。

“你刚刚设计的程序我看过了，虽然这个程序已经有很多人都设计过了，不过像你这种设计思路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明显的能看出来你这种设计方法会比正常的思路要快很多。”他对我刚刚设计的软件进行了评价。

“谢谢。”我说。

如果，刚才我还只是推断他是一名软件工程师，现在我已经能肯定了。看到我设计出程序，他并没有过多的强调我设计的结果，反而强调了我设计的思路。作为一名软件工程师，能设计出各种功能的软件是很简单的，但是，对于同一个目的的软件可以有不同的设计方法。由于使用的语句不通，设计的思路不同，往往计算机在运行时完成的速度会不同。这种速度上的差异对于小的程序没有多少影响，因为目前普通的PC也能达到每秒百万次的运算，可是对于上万行的大程或者由多个程序组成的项目来说，这种差距就会放大很多倍。

“你是这方面的人才，如果能到大城市发展，以后必定会有一番作为。”他看着我认真的说。

“不，先生，我现在只需要一份工作就行。”我从来没有过多的奢求。

“那你跟着我干吧。”他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只是我可能没有能力给你应有的待遇。”

看著名片，果真像我想的，眼前的男人是一家软件设计公司的老板。

“对了，你看到了，我叫‘金华’，你可以叫我华叔。”他走过来，坐到我身边。

“可是，我的左手已经不能正常的编程了。”刚刚看到他的名片我高兴极了，但是一想到我再也不能从事灵活工作的左手，就感觉上天真是爱开玩笑。

“傻孩子，软件设计者最重要的是思想，你只要有好的思想，其他的工作可以交给别人来做。”

听到他这句话，我兴奋的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短短几个小时内，我不但找到了工作，还找到了我喜爱的工作。

“怎么样，干不干？”他像父亲一样拍着我的肩问我。

“好，谢谢华叔。”我开心的说道。

“今天很晚了，先休息吧。你可以住我儿子的卧室，这两年来，我每天都让人打扫他的房间，被褥也是定时换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他边说边带我去他儿子的卧室。

我坐在卧室里的床上，打量着四周。明显，这是一个少年的卧室，虽然两年没人住了，还是掩盖不住主人的热情与活力。书架上有一格放的全是成套的漫画书，整齐的排序看得出主人对待他们下了很大的功夫。书桌上，零散的放着几张光盘，仔细看也全是关于动漫的。卧室里的一个角落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箱，里面摆着不同的四驱车模型，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出主人的爱好。最后，我将视线落在了床上方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一共三个人，一个满脸笑容的男孩左手搂着一个女人，右手搂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我眼前的金华。

“那个男孩是我儿子，跟你同岁，他左手搂着的是我的妻子。”看见我目光的停留，华叔向我解释。

我突然特别羡慕照片中的那个男孩。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生活的情形。每天早上在一起吃早餐，然后儿子自己去上学，妈妈在儿子出门前不停地嘱咐，虽然每天早上都说一遍，她还是怕孩子粗心弄出什么错误来。儿子一边穿鞋一边说知道了，出门前不忘做一个鬼脸，然后飞奔出去。妈妈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父亲则是坐在那里看着母子两个，微笑不语。晚上，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完饭，母亲不停地给挑食的儿子夹菜，儿子就将自己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不寻常的故事讲给爸妈听。晚饭后，三个人可以坐在一起看电视，儿子靠着妈妈，妈妈宠溺的摸着儿子的头。

“对了，我们公司没有集体宿舍，我又不想放弃你这个优秀的人才，不如以后你就住我家。至于早晚饭，你可以跟我一起吃，午饭公司会免费提供。”华叔突然对我说道，看来，他还记得我那个包吃包住的要求。

“那怎么好意思。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可以预付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忙说。我真的找不出再麻烦眼前这个男人的理由了。

“小清，你就住这里吧。我儿子在国外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回国。每天晚上我一个老头子自己回家都感到很孤独，可是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我的儿子一样，你就当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颤。从小我爸就没怎么管过我，其实，我也很希望有个人好好关心我。眼前的男人说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他的儿子，我并没有感觉自己好像是个代替品，反而有些奢侈的想要那本不属于我的关爱。

“那谢谢华叔了，我不会麻烦您太久的。”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他给我盖好了被子。

他起身出去，关门之前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将马上关上的门推开说“明天中午我会和你去旅店把你的行李拿到这里来，我有车方便。”说完就关上了门。

我躺在他儿子的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上。虽然我很困，但是我不想睡觉。我害怕这是一场梦，我害怕我一睁眼睛又回到了那个小旅馆中，口袋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我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推敲每一个细节。整个事情是那么真实，没有什么只有在梦中才能出现的反常情节。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觉然后明天和华叔去拿行李。

大脑飞快的转动，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怎么知道我住在旅店？后来一想，觉得自己傻得可以了，一个在大街上游荡的操着外地口音的人，一开口就请别人帮忙找工作，要是不住旅店就真要住桥洞了。想明白的我觉得顿时舒服不少，在那张不大不小的床上来回翻着，直到把自己彻底折腾累了才睡着。

第十八章

两年后。

“今天老板来电话说上个季度公司效益特别的好，为了感谢我们之前赶大程时加班加点的辛苦，未来五天整个公司带薪休假。”小王跑进我们办公室大叫着。

“万岁！”“万岁！”……整个办公室瞬间炸翻了锅，让我想到小学时某天老师突然说我们今天没有作业的场景。

当初金华把我安排到他们公司，照顾我的手，我每次只要将整个程序的设计思路写在纸上就行了，具体的编辑调试都由别人完成。而且，他给我的工资也比我预期的高出很多。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下班后，我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两年中，我一直住在金华家。中途我几次说想要搬走，可是华叔每次都说他儿子很忙不能回来，希望我陪着他。看着他伤心的表情，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一个思念儿子的父亲的要求，我决定留下来。其实，我留下来也是存有一定私心的，我贪恋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我拿着华叔给我的钥匙打开了房门，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才想起来华叔又出差去了。看着整个房子的一角一落，想到两年之前初到这里的落破，我觉得内心涌出一阵温暖。

算了一下时间，距离我和阿涛的两年之约已经很近了，不低的工资，没有意外的被‘借走’，我卡里的钱早就超出了那三万块的外债。我掏出手机，按下了两年之前熟记的号码。

“喂？”手机那边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阿涛，是我。”我极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清？你是小清吗？小清，真的是你！”阿涛从疑问句变成肯定句，我知道他忘不了我，就算两年不见也会记得我的声音，就像我忘不了他。

“是我，两年不见了。”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开始打颤。

“混蛋，两年之前说走就走了，连个电话也没有留下。”我甚至能想象得到那边阿涛拿着电话大叫的情景。

“你把卡号告诉我，我明天就把那三万块钱连本带利的还给你。”我说出了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

“混蛋，管老子借了钱跑了两年，我要你亲自给我送来赔罪。”

我没有出声。这两年来，我过着平淡温馨的生活。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自己以前不信，现在却是相信了。两年的时间，早就够我忘记所有人给我带来的伤害了。我每天安心工作，新闻什么的也都很少看，因为我知道，像尹昊，蓝佐那样的人出现在媒体上的概率是很大的，我只是害怕看到他们，听到他们的声音会再次想起那些可怕的经历。所幸，两年之间将记忆封闭终于让我忘却了所有的伤，现在想起他们每个人，我都能平静面对了。但是，我不知道如果真的再和他们见面会是什么样，我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够不够强大，看到曾经伤害自己的人还可以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

“清，回来吧，我们都很想你。”感受到了我的沉默，阿涛恳求地说。

“那好吧，我正好有个假期，明天就去看你。”我想清楚了，自己总不可能逃避一辈子，如果一定要面对，早晚都一样。

通知完华叔，我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第二天，我坐上了来时坐的那辆火车。同一辆车，同一个人，不同的方向。

我在车上拼命安慰自己，我只是去那里呆两天，看看自己的朋友，没有那么巧就碰上那些我不想见的人。随着火车的颠簸，我又进入了梦境。跟两年前不同，那时我不知道目的地在哪，现在，我清楚的知道自己醒来后会在什么地方。

下了车，我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两年的时间可能会让一个人改变很多，但是对于一个城市，却没有什么作用。

我走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上，心情平静得让我自己都不能相信。

我回到了我读的大学那里。在内心深处，我还是对于没能完成大学的学业而感到遗憾。如果不是肖潇的那次意外，我一定会留在这里。想起当年的那件事，我平静的心多少还是受到了点影响。毕竟那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而且，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从学校里扩散到学校外。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关注那件事。也许，所有人都忘记了吧。

我在街上游荡了一天，将大学总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夜晚到来时，我相信，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个城市了。

晚上九点，我来到了靡醉。

气派的大门上发光的两个字没有变，但是能看出来，门脸是重新装修过的，跟以前比，更显示出了奢靡的感觉。我站在门外，过了好久才迈出腿，走了进去。

“清！”我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叫我，果然，赵涛向我跑来。

“混蛋，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他拉着我的衣领，将我拉到他面前。

“两年不见，长大了不少。”他把我从头看到脚，终于得出了一个让我满脸黑线的结论。

“喂，我说大哥，你也就比我大了两岁吧。”我擦了一把又一把的汗。

“你呀，我说的是心理年龄。你看似比谁都成熟，其实内心比谁都幼稚。”阿涛好像哲学家一样的说出了以上的话。

我感到嘴角在抽搐，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那天晚上高兴得喝了点酒，酒量很差的我感到有些头晕，就要回旅店。拒绝了阿涛要送我回去的要求，我拿着外套出了门。

走在夜晚的街上，我感觉脸微微发烫，是的，我只要喝半瓶啤酒脸就红的不行。

迎面吹来了一阵风，我打了个寒颤，酒意醒了不少。清醒的我发现后面好像有个人在跟着我，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那个人还是跟着我，始终保持大概跟我四五步的距离，受了惊得我不禁跑了起来。我疯狂地跑，用上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到跑得脱了力，才停了下来。

“可恶！”我低声说了一句，因为除了听见我的喘息声，我还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喘息声。

我慢慢走着，突然迅速的转身朝身后的人跑了过去，拉起他的衣领一拳就打了过去。那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被我打得退后了好几步。

“为什么跟着我？”我再次上前，拎起了他的衣领。

他慢慢的抬起了头，借着路灯，我看到了那人鼻子下面留着鲜红的液体。当我看清来人的外貌后，我吓得手一松，推开了他，自己连退了好几步，终于没有站住，坐到了地上。

那张染着鲜血却俊俏的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别过来！”面对想要拉我起身的尹昊，我坐在地上又退后了一些，打开了他拉我的手。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个和尹昊见面的情景，每个情境中我都是面不改色的跟他说话，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而我本身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几秒钟之后，我稳定了情绪，站起了身。

“尹先生，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我感觉到了我的腿都在颤抖，可是，我还是尽力的保持着声音的冷静。

“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先走吧。”既然不能面对，那还不如不见。

我还没走出几步，就感到他拉住了我的手不放。

“尹先生，请您自重，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请您为您的太太着想。”想起肖潇在我晕倒之前说的话，我找到了拒绝他的理由。

突然间，一股力量将我向后拉了过去，尹昊紧紧的抱着我，将头埋到了我的肩膀上，紧接着，我感到肩膀一阵剧痛。

我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他，看着他嘴唇上的鲜红，我知道，他将我咬出血了。揉着疼痛的肩膀，我向他大喊了一句“疯子！”

“现在我已经在你身上刻下了记号，那个齿痕是你属于我的标记。”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轻松地说道。

“尹先生，我想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将事情推到更糟糕的境地。

“清，两年没见，你还是没变，你还是想从我的眼前逃走。”他目光黯淡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绪就在那一瞬间失控。

“我不逃避怎么办！难道你要让我每天都在想当初是怎么被蓝佐侵犯的吗？你要让我每天都想原本相信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羽熙哥不过是为了得到我才对我好的吗？你要让我每天都想被几个人轮暴的痛苦吗？”我喊完这些话，眼泪流过面庞。

“清，不是这样的，我没想伤害你。”我没有拒绝他过来抱着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不贪心，只要借我一会儿就好。

“羽熙哥，我没有选择。”泪水朦胧之中，我说出了这句话。

“小毛，放心，羽熙哥不会再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