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脸人 下+番外——三千城管
三千城管  发于:2012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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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杰带它转了一会儿,怕它在雪地里待久了冷,就送回小屋了,回来的时候李潜清还在亭子里,两个人静坐了片刻,一起回了小楼。

进了房间李潜清就打来一盆水,帮于杰脱了鞋袜:

“在外面那么久,脚都湿了。”他双手握着于杰的脚踝,冰凉凉一片,不由皱了皱眉:

“赶紧放水里泡着,暖暖脚,不要着凉了。”说着又起身,把手擦干,找来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一些,室内暖意更甚。

晚上李潜清拿来几本相册,两个人抱着旧照片看了很久,没有睡意。

李潜清说,明天再呆一天,后天去美国好吗。

于杰想起那天李潜清在电话里说,初二回去,点点头。

结果大年初二,两个人飞去了美国。

李翔的别墅靠海,风景很好,相邻的另一座别墅还在几百米开外,所以视野特别开阔。

刚下了飞机,李潜清怕于杰时差倒不过来,问他要不要先找家酒店休息一晚,于杰不肯,父子俩许久没见了,李潜清工作又忙,现在休息着,假期难得,还是不要浪费了好。

车坐的时间倒是不长,只是半小时后,又上了一艘私人游艇,李潜清解释:

“别墅在对面的岛上,这样看过去好像很近,其实还要费一番功夫。”于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确,隐隐约约能看到被翠色覆盖的岛群,中间一座比较大,旁边散落着的星星点点,小了许多。

“先进去休息吧,到了我叫你。”李潜清带他进了船舱二楼,卧房很整洁,于杰站在窗边往外头看,无垠的大海就在脚底下,海风不大,轻轻卷起细微的浪,阳光却特别好,大片大片洒在海面上,闪着熠熠的光。

于杰想起刚走的时候,北京还是雨雪天气,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一脚踩上去整个鞋都要陷住。现在自己却身在海上,一派明媚的景象,也只是十几个小时的事。

李潜清慢慢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又腾出一只手摸索着去拉窗帘:

“去睡吧。”

于杰按住他的手,他反手握住,十指相缠,问他:

“怎么了?”

“阳光很好,不要合上帘子。”

李潜清把头埋进他的颈项里吻了几回,笑着说好。

两个人只睡了片刻,补了些精神,也就起来了。坐在甲板上,于杰遥遥望过去,还有些距离,不过小岛比之前大了许多,看得更加清晰。

“还有一个多小时,很快的,你过来。”

他点点头,走过去:

“不要紧,船上很好。”

李潜清拉着他躺在甲板上,直面阳光,于杰有些睁不开眼,李潜清笑了笑,侧过身来,把手遮在他的额头上方:

“这样挡着,好多了吧。”于杰看着碧蓝的天空和一朵朵漂浮着的白云,点点头,轻轻捉住他的手,放在身侧,紧紧握住。

到岛上的时候已近黄昏,天空布满晚霞,映得四周红光一片。

李潜清与父亲拥抱,然后把一边的于杰拉过来,彼此介绍认识了一番。于杰一开始很有些紧张,毕竟这是李潜清的父亲,两个人在一起也意味着两个家庭的结合,可他什么也不能带给对方。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忍不住又要想。

虽然小时候已经同他见过面,受过他的帮助,也知道他的慈爱,但多年之后,以另一种身份见面的时候,也难免尴尬。

李翔却很从容,笑望着于杰,拍拍李潜清的肩,说:

“你那时候还嫉妒过这孩子?”说完不由大笑起来。

李潜清显然无意于父亲的旧事重提,给他面子,低下头教于杰:

“叫爸爸。”

于杰还没回过神来,听清楚了更加面红耳赤,也不能不应他,只得小声喊了。

李翔似乎特别中意这声“爸爸”,连连答应。

第73章:探亲

晚上李潜清带于杰出去散步,海风拂面而过,带着微微潮湿的气息,他下意识地裹紧了于杰身上的大衣,捉住他的手,紧紧握着放进自己衣袋里。

天气寒冷,他们只在房子外面绕了一圈就回去了。

进了屋子才暖和起来,让人知道屋里的好。李潜清捧着于杰的手,不停地来回揉搓,又让人准备好水,一身的寒气,要好好去掉。

李潜清先去倒了两杯热牛奶,一起喝了,胃里暖了许多,然后才拉着他上了楼。

雾气氤氲,于杰站在大浴池边,看李潜清伸手往池子里划了划,又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半天,笑意愈深,见他没有动静,似乎有些不满,面上的笑容却不变,手加大幅度挥了挥,轻轻往他身上洒了些水,然后起身给于杰解衣扣。

于杰按住他的手,说,我自己来。

李潜清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那好。

李潜清将衣服一件件脱下,踏进水池里。于杰再回头的时候,眼前白雾浓重,已经看不见他在哪个方位,只好走近些,沿着浴池边缘慢慢滑进去。

水没到他的小腹,似乎还有一层台阶,他刚想试探着踩下去,就被人一把抱住。

“看不清楚?你果真近视得不轻。”说着还在他耳边轻笑两声。

于杰随着他滑下台阶,池子很大,水温也高,白雾铺天盖地,只有眼前人是清晰的,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手臂,缓缓舒了口气。

李潜清双手轻轻环着他的腰,问他:

“是不是水温太高?你身上很烫。”他的指尖从水中勾起,带着一串串水珠,慢慢划过于杰的额头,眉眼,侧脸,耳际,左肩,然后又沿着腰侧向下。

于杰呼吸之间闻到了阵阵沁人的香气,味道很淡,但特别怡神,他本来就有些窘迫,水下温度略高,更蒸的全身通透粉莹,颇为尴尬,只好叉开了对方的话:

“这味道很好,是什么?”

李潜清转到他身后,把头低下,托着他的腰,闭上眼慢慢轻闻他颈项间的清香,隔了半天才说:

“特意找来的中草药,提神解乏的。”

于杰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李潜清笑了笑,伸手抚上他的脸,扳过来亲了一口,又在他耳边说:

“怎么了?今天奔波太久,累着了?”

于杰轻轻摇头:

“不累,沿途都是在休息。以前……”他想了想,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潜清抱他坐在台阶上,抬起他的一只脚,轻轻搭在自己的腿上,一边揉捏一边问他:

“过年之后你要去学校,我现在的工作重心在北京,会经常见不到面。”

于杰望着他,浅浅笑起来,把手覆在他脸上,给他擦掉沿着额头下巴滑落的水珠。

“我不要和你分开。”李潜清声音有些失控,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靠在池边。

于杰游过来,捧着他的脸,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也不说话。

李潜清微微震了一震,双手环过他的腰,将他扣在怀里细细密密地亲吻。

“我怎么会和你分开。”在他唇边低声说道,李潜清嘴角不觉勾起了小小的弧度。

于杰点头应他:

“放假可以见面,而且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过去了。”

李潜清拿过池边的沐浴液,倒了许多在手上,拉过他,仔细给他每一处都涂遍了,认真地抹开来,渐渐起了些泡沫,部分融在了水里,轻轻地四散了漂开,大多数还缠在于杰身上,一团一簇无处不在,在灯光水光交辉映衬下透着五彩的光。

他轻轻地去吹,一处一处慢慢吹过去,无数个小泡沫就此散开,飘荡在空中,又再次落下。

他抱着于杰坐下,用手捧了水,从他圆润的肩头浇落,把泡沫冲掉,手轻轻抚着他光滑的背脊,一点一点吻过去。

室内温度偏高,没多久,于杰就被熏得昏昏沉沉,最后更是迷迷糊糊,只知道一双手牢牢缠在对方脖子上,被李潜清擦干了身子,裹了件浴衣抱回卧室。

第二天他们陪李翔去钓鱼。岛上还有个淡水湖,幽幽见底。李翔毕竟是老手,小半天功夫旁边的木桶里就快满了。于杰低头看了一眼,个头都不小,活蹦乱跳的,欢快的很。自己这边,只有一条小鱼静静躺在桶底,聊无生气,不禁赞他技艺了得。

李翔转眼间又将一尾鱼送进桶里,重新将鱼饵勾好,笑道:

“你不知道我在这里钓了多久的鱼,一件事情干的久了,自然比别人要熟悉些。况且这湖里,都是我亲自撒的鱼种,闲的时候,再一只只钓上来,自娱自乐而已,作不得数。要是真的和那些个渔翁一样,做起了这网鱼卖鱼的买卖,大概动作算是极慢的,没有市场,早就饿死了。”

说得三个人都笑起来,却吓跑了鱼。

李翔说自己最拿手的就是清蒸鲫鱼,再做几个菜当陪衬,就先起身离开了。

于杰同李潜清一边说话一边钓鱼,更没什么成果。

“咱们明天回去。”李潜清调整了一下鱼竿的位置,侧过头来对于杰道。

“其实,我一直,有个地方想去。”

第74章:火车

李潜清大概没怎么坐过火车,进了站有些失措,看着大批人马大包小包健步如飞,如大逃亡一样的阵仗,更是难以理解。上了车,一大票人还站着,只好艰难地从他们身边一个个越过,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位子,坐下了。

李潜清说,这火车怎么和公交一样,挤的全是人。

于杰故作惊讶,原来你也知道公车上的盛况。然后解释给他听,这列车本来就是特快,人很多,再加上春运,可以想象。

李潜清点头,春运火车票太紧张,又是临时买的,只弄到两张特快。好在回国返程买了上海站的机票,中途转个火车,很快就可以到无锡。

于杰看看窗外,一排排柏杨迅速倒退,夕阳把淡色的光辉斜斜洒进窗内,大概下午5点的光景。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他有些后悔,李潜清很忙,他知道的,随时都有被公事烦扰的可能,应该陪他好好休息的。

在李潜清订上海站的机票时,他就反悔了,说还是以后再去,他要为开学作准备,李潜清明白他的担忧,微笑着坚持。

手被人握住,于杰回头,李潜清皱了皱眉:

“是不是衣服穿少了,你的手很凉。”

于杰看看自己,两件毛衣外面还加了厚厚的羽绒服,再慢慢把李潜清的袖子捋上去,看不全,又扒开衣领偷偷往里看,和预料的一样,白衬衫外面是羊毛背心,然后是黑色大衣,看起来一点也不保暖。

他们坐在餐桌旁,两个人被餐桌遮遮挡挡,对面的人大概行程久远,旅途劳累,在闭眼休息。于杰试探性地学着李潜清,握着他的手,十指相缠,悄悄放进羽绒服的大口袋里,很快滋生暖意,蔓延到身体各处。

李潜清藏在对方口袋里的手,不见天日,渐渐地不太安分,轻轻拨弄于杰的手指,又时不时挠一下他的手心,实在是痒的很,还要憋住了不能笑出来。

李潜清见好就收,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就去拿身后的纸袋,把准备好临时充饥的食物都堆在了小桌上。

“先吃点,待会下车还要找酒店住下,折腾半天,肯定要饿的。”

于杰点头,没有说话。

李潜清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小男孩,站在过道上,眼珠水灵溜溜地转,巴巴地望着他们,其实是透过他们看那一桌吃的。

刚才上车经过那里的时候,于杰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孩子,他靠在一个30多岁的女人腿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断上车的人流。那女人衣着朴素,面色黝黑,身边的大包小包里不知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行李架上满了,她的东西就堆挤在过道上,不断有人经过,都要抬起脚跨过去,有些拖着皮箱的,更是不满,还要劳神费力把皮箱拎起来越过去。

她只得腆着脸对坐在一边的旅客笑笑,说了几句,人家虽然不耐烦,倒也站起来,让她把一些较小的包裹塞进座位下面去。

于杰经过的时候,那小男孩正看着妈妈吃力地提起两个塑料编织袋,也凑过去,想要再帮忙拎起一个,可东西实在太重,非但没有丝毫成效,反而往后一冲,踩在了于杰的脚上。

小孩抬头看了一眼于杰,有些惊惶,于杰笑着说:

“小朋友要当心,车上人多,挤着危险。”

那孩子果然退后了两步,缩到妈妈身边。

于杰微笑着朝那孩子招招手,他左右看看,发现叫的是他,迟疑着走了过去。

李潜清看出了他的意思,就往边上移了移,腾出一点位置。孩子走过来,于杰抱他坐在两人中间,问他:

“小朋友,你在车上多久了?”于杰看他走过来的时候,腿有些僵硬,猜想大概站得太久,麻痹了。

那孩子也说不上来,只是歪着头想了想,回答:

“昨天中午俺和俺妈就上来了。”然后扒着小手慢慢数。

于杰又转过头,见孩子的妈妈正背对着他们找东西,从包里翻出了几块饼,就念叨:

“小峰,饿了吧,来,把东西吃了,一会就到了啊。”

于杰喊住她,说,嫂子,您孩子在这呢。

她回头四处看了看,望到了于杰:

“哎,这咋好意思呢,小峰,快下来,别挤着叔叔。”

“不要紧,让他坐。你们站很久了吧。来,您也坐坐。”说着就起身让位。

那女人忙走过来,按着于杰坐下,连连摆手:

“不不不,您坐。孩子能有个坐俺就安心了,第一回出来,俺站惯了不要紧,看着孩子遭罪,心里难受啊。”

于杰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让。

那小孩安安静静坐着,眼睛盯着桌面,又看看地上,视线游移,不知放到哪里才好。

于杰笑了笑,招呼孩子吃东西,见他不动,亲手撕开包装递过去,那小孩眨巴着眼望着他妈妈:

“赶紧谢谢叔叔。”这才双手接过去。

“您这是要上哪儿?今天才大年初五,就带着孩子在外头奔波?”李潜清一直没开口,看孩子吃得高兴,又拿了些喝的给他,顺便问一句。

“俺家那口子在城里的工地上干活,俺这就带孩子过去呢,他今年也没回家,俺早早地过去,给他带点好吃的,补过个年。”

“您先生过年都没回去?”李潜清又问。于杰找了纸巾,给孩子擦擦嘴边的油,也抬起头。

“可不是,每年票都难买啊,今年我们早早地排队,也就买到一张,俺家那口子寻思着,还是让俺回去。俺这两张返程票还是打了电话让孩子小姑腊月底骑着车进县城买的呢。唉,说来也是,他年前在工地上干活,出了点事,手脚没以前轻便,体力活也干不得了。亏得包工头是我们村的,多少照顾点,让他看工地,虽然钱少了,可人也不那么受罪了。”

“这孩子上学了没有?”于杰伸手揽过小男孩,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还没呢,村里就一个学校,一位老师,隔三差五的有事,孩子们就散学回家,再近一点的呢,还要翻座山,俺舍不得给孩子这样折腾,就接过来了,想着城里的教育也好,又靠在身边,就是学校难找,只能去民工子弟小学,俺和俺家那口子也在为这事发愁呢,不管怎么样,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于杰点头,眼看快要到站了,伸手绕过孩子背后,碰碰李潜清。他会意,身上全是卡,只得摸出仅有的2000块现金,偷偷塞进孩子口袋里。

于杰又把另一只纸袋拎过来,递到孩子母亲的手里,说这孩子同他们有缘,一时也没有其他东西,只是一些吃食,请她收下。

下了车,于杰隔着窗户看到小孩挥着手同他道别,瞬间就笑了,也朝他使劲挥手。

火车再次呼啸着离开,于杰有点难受:

“我认识许多这样的人,就连我自己也是。”

被边缘化被排斥被称为农民工,竭尽所能尽心尽力为城市挥洒汗水的时候,却不能得到相应的尊重和包容,是最低廉的劳动力,游走在城市建设中,特定时段内被需要,当城市足够发达时,又会因其人口膨胀而成为唾弃对象,口诛笔伐指责其损害城市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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