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宇不解了。
“当年我用圣器杀人,虽说阻挡了玖国的进攻,但是医脉的圣器毕竟是救人所用的,之前的灵气都是温润的,可是这样杀人,聚集了太多的阴气,所以迷失了本性,开始以取人性命为乐。
而这样的后果,居然是郁兴宁造成的,所以他已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留下来,压制这圣器。
但是他的阴气却有些无法和这圣器抗衡,所以每天都异常的辛苦煎熬。
国主也为他的忠义所感动,两国在这里给他修建了将军冢。
他的父亲虽然没有目睹,但是大致的始末还是可以猜测出来,所以把这医脉的圣器陪葬在了他的墓中。
而他救了的那三千兄弟,在把公主送回帝都之后,并没有忘了他,而是回到这里拜祭他。
当时他的灵魂备受圣器压制,不知道哪位高人,告诉了他的兄弟,而他这些兄弟,用他们的生命证明了他们对他的忠诚。
他们自尽在他的墓前,并且都不投胎转世,尽自己的力量,帮他压制这圣器。
国主并不知道其中的情由,只是感动于这些士兵的高义,所以在将军冢附近修建了灵塔,放置这些士兵的灵位。
历史变迁,将军冢沉入了地下,灵塔的本体也已经倒塌,这里变成了徐家街。
而这里之前的那些灵异事件,的确是这些兵鬼所做的。
不让在这里动土,是因为他们不希望自己将军的墓冢被破坏。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坟墓,他们在这里太多年,身上的阴气十分重,一般的生人是承受不了的,而他们虽然一直压制圣器,但是其实并没有占据上风,也怕哪天压制不住,出现什么事情。
何江宇总算明白了徐家街成为鬼街的原因。
不过他心里还一直纠结着呢,他指指时轩止,“那我们在这住,能一直平安无事,是因为他?”
难不成这个将军也好这一口?他到底算不算是自己的劲敌呢?
郁兴宁点点头,“有他的原因。”
何江宇站起来拉着时轩止赶紧往外走,这鬼将军没看上公主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时轩止虽然不知道何江宇为什么忽然这样,但是他知道何江宇的脑袋绝对想不到正经事,所以他只能无奈的问,“怎么了?”
何江宇看看那鬼将军,再看看四周的兵鬼,自己还真是不一定干的过啊!
郁兴宁也被何江宇的行动弄的有点摸不到头脑,但是他很敏感的觉得,这灵脉的传人,脑袋有点二。
何江宇小声和时轩止说话,“再不走,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时轩止挑眉,难道何江宇认为郁兴宁会杀人灭口么?“只要我想走,不可能走不了。”
这点自信时轩止还是有的。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何江宇的想象能力啊。
何江宇听时轩止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听起来时轩止不像对那个鬼将军有意思的样子。
郁兴宁于是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何江宇站在时轩止前面,以便阻挡郁兴宁对时轩止的觊觎。
其实时轩止也不是很明白,郁兴宁为什么会让自己来这里,他那天救了何江宇之后,回到徐家街……
本来灵魂出窍对他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以前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
但是这次,他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的确是找不到路,不是他不记得,而是路不见了。
他站在徐家街的街口,走进来之后,就发现这里不是他记忆中的徐家街,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里设置了阵法,阻止自己的灵体去找寻肉身。
他刚刚搬到徐家街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是一条鬼街,但是这里的鬼并不像传言中的一样是恶鬼,反而和外界是井水不犯河水,自由他们的一套规则。
因此他也没有打算把这里的这些兵鬼怎样。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个万一是怕何江宇出什么事情,他还是在房子附近设置了结界,保证阴气不会太重,伤害到何江宇。
他本来觉得会相安无事,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的眼睛眯了一下,难道这些鬼认为他们可以对付自己了?
他仔细辨识了一下方位,发现这个阵法并不是杀阵。
所谓的杀阵就是让入阵的人时时小心步步提防,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设阵人的杀招,从而死在阵中。
这个阵……时轩止仔细辨识了下,发现这更像是一个引魂阵。
有些生灵,因为一些原因离体之后,找不到回到肉身的路,这时候就会有法师建立一个引魂阵,把他的魂魄引回去。
但是这个阵通往的方向,绝对不是他的肉身。
不管要去哪里,时轩止都决定去看看,如果这些兵鬼已经不甘心在这里安静度日,那么自己也不能允许他们出去为祸。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进入了这座灵塔。
进来之后,他隐约的觉得这里有熟悉的气息,甚至不需要指引,他就来到了医脉圣器所在的地方。
以时轩止的功力,自然看得出来,郁兴宁是在和这圣器彼此争斗,也看的出来,虽然郁兴宁是个鬼,身上也有戾气,但是他是在用着戾气和药杵上面的戾气抗衡。
而虽然郁兴宁身上有戾气,但是却目光清明,不像是害过人的那些鬼,已经无法分辨正邪好恶。
而那药杵看上去,却是阴邪更多一点。
也是因为这个,他马上决定帮助郁兴宁压制这药杵。
郁兴宁对他似乎十分的赞赏,但也只是递过来一个赞赏的眼神,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他们就全力压制药杵,一直到何江宇到来。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你引我来,是因为我是法脉传人?”
郁兴宁点头,“正是如此,你们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我看出来你能隔开我和这些兄弟的阴气,我们也无意伤你,所以做个伴也是好的。”
何江宇有问题,“你是怎么知道他是法脉传人的?”
“有天他拿出了我们武脉的圣器轻魂剑,所以我自然知道他是法脉的传人。”
郁兴宁说的是时轩止杀那色鬼的事情。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时轩止当时的做法是十分冒险的。
轻魂剑和药杵还不同,它自出世就开始吸收阴邪之气,非一般人可以控制,法脉的传人之所以能控制,是因为他们有一套特别的心法克制轻魂剑。
但这心法可以克制轻魂剑却没法克制其他的阴器,所以药杵本身的灵气虽然已经抵消了当年杀那么多人的一部分戾气,郁兴宁压制起来还是有些费力的。
而时轩止是没有那心法的,如果不是仗着何江宇的血液真的是灵力充沛,他甚至都召唤不出来轻魂剑。
即使如此,他压制轻魂剑也不容易。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算成功了。
郁兴宁是相当欣赏时轩止的,他知道这人是法脉传人之后,一直想想办法找他来商量一件大事,可是却发现,他设立的结界如果要破,还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他不是没有那个能力,但是他的大部分力气都要用来和这药杵抗衡,所以无法兼顾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有一种欣慰的感觉,法脉的传人,是相当的有本事的,老实说,他死了这么多年了也,那时候他颇觉得老坏欣慰,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第七十五章
何江宇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发,看看郁兴宁又看看时轩止,“这么说,你找他来,只是因为他是法脉传人?”
郁兴宁点头,然后问,“不然还因为什么?”
何江宇讪讪的笑,“没什么没什么。”
郁兴宁忽然正了正神色,“自从知道你是法脉传人,我一直想找你来,但是苦无机会,直到你灵魂出窍,我才设了引魂阵引你来。”
他的神情中又带上了担忧,“分出一部分力气设立引魂阵,险些让这药杵占了上风,所以你来之后一直帮忙,也没道出时间和你说话,不过其实我之前觉得分出去的阴气并不多,还以为可以压制住这药杵,不过现在看来,这药杵的戾气也曾多了,如果不是幸运的遇到了灵脉传人,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啊。”
何江宇又摸摸脑袋,也没那么严重啦,夸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除了撞破头之外什么也没做么。
想到这里,他小心的看看那药杵,“现在还有没有事啊?”
郁兴宁摇头,“应该是没事了,灵脉的血是最好的灵力来源,也是洗涤戾气的最好的东西。”
何江宇愈发觉得自己血的珍贵,他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女人,不然损失无法估量啊。
想到这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囧太离谱了,于是他问,“你找时轩止来时因为什么啊到底?”
难道真的需要他们去拯救世界么?
郁兴宁的神色中又带上了凝重,“其实我一直怀疑,我族的灭亡,并不是因为天谴。”
“什么?”何江宇睁大了眼睛,如果这样,那真的算是秘辛了。
时轩止一瞬间也有些动容的看着郁兴宁。
郁兴宁回忆了一下开口说话,“那时候我还小……”
天水族族长安排逃亡的时候,他才只有三岁。
那些天他明显的觉得不对劲,平时一直无忧无虑的族人都变得沉默了,他敏感的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的心里并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只是隐约的听到天谴什么的,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当时他的父亲是天水族武脉之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人,也是因为这样,那天族长派人来叫他的父亲。
天水族的阶级观念并不强,族长平时都是和族人生活在一起,而且族长特别喜欢孩子,他觉得族长就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不管自己有怎样的要求,族长都会尽量的满足,就比如上次他好奇族长的白胡子到底有多长,想拔下来一根量一量,他爹骂他胡闹,但是族长却笑眯眯的给了他一根。
这些日子以来的沉闷让他小小的心里觉得十分的难受,所以他本能的想找什么都满足自己的族长爷爷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他觉得族长爷爷什么都知道,一定可以解答自己的疑惑。
所以他爹出门的时候,他就悄悄的跟在他爹的后面。
到了族长爷爷家里,他偷偷的从窗户翻进去,藏在了衣柜里面。
族长接见族人都是在自己的家里的,这次也不例外,他当时听不太懂,大概只明白,天水族要灭族了,族长爷爷让自己的父亲和其他几脉的传人离开。
虽然他还小,但是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他心里莫名的多了悲哀。
族长打发走了四位传人,叫他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走,他忽然很后悔自己藏在了这里,他觉得族长爷爷是万能的,现在这个万能的人,只能出此下策,那么自己来问原本的问题,不是更让族长爷爷难过么。
所以他一直躲在衣柜里,想找机会再偷偷溜掉。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他听到族长爷爷似乎在和谁说话,说什么不可能让他得到天水族的圣器,宁可天水族灭族也不可能让圣器被为非作歹的人所得。
他听的并不明白,再加上小孩子的体力并不好,所以过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在自己祖父的怀中,而族长爷爷和其他族人,都聚集在一起。
族长的白胡子被风吹的好像一条条银蛇在空中舞动,他默默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四位传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用全族的性命,来做这样的一件事情,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族长又看着自己的族人,他抬起自己的双臂,“我们天水族一向与世无争,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畏惧,只是因为我们懂得怎样的生活才是适合我们的,但是当问题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从不畏惧,即使拼了最后一丝力气,我们也会抵抗到底。”
所有人都看着族长,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位老人,相信他,即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我们天水族,不应该灭族,所以,我命令这四位,离开我们天水族的聚集地,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所有人都看向那四位将要离开的人,然后他们站成四排,分别走到这四位勇士面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们的额头,天水族的族人相信这是一种祝福,会把自己的好运通过额头传送给对方。
过了很久很久,族长看看天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他抬起一只手臂,让大家散开,给这四个人让开道路。
他的视线落在了郁兴宁的身上,犹豫了很久,他终于把郁兴宁抱起来,递给了郁兴宁的父亲,“把孩子带上。”
“族长!”
族长摇摇头,示意郁兴宁的父亲不要再说。
族长微笑着贴近郁兴宁,在他耳边轻轻的开口,“如果有机会,就回来,把天水族的希望带回来!”
第七十六章
四位族人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离去,而郁兴宁的父亲,选择的是北方。
郁兴宁一直躲在父亲的怀里,他感觉风从自己耳边呼呼的刮过,刮的他脸颊生疼,他知道父亲在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族人,虽然他还小,但是他从心里生出了一种悲哀的情绪。
他偷偷抬起头,看父亲的脸,在他心里,父亲一直像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可以给他依靠,可是这一刻他忽然发现父亲的眼睛里,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流出来。
他有些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眼泪。
父亲带着他走出很远,然后忽然停住,回头,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他也从父亲的怀中探出头去,看着天水族聚集的地方,那里静悄悄的,好像一片死地。
往常的这个时间,族里的各家应该都点上了灯火,关系要好的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点起篝火,在一起尽情的喝酒玩乐。
可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黑压压的一片,让他觉得紧张。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那片天空忽然亮了起来,有红色的火焰从天而降,落到了天水族族人聚集的地方,火焰越来越多,刚开始的时候好像流星一样,到后来,似乎天漏了,天火从天而降。
他还没看清楚,他的父亲就转身了,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听到过关于天水族的事情,好像天水族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的父亲到了一个小国,也从来不提自己是天水国人,他们仰仗着自己的本事,在这个小国立足,到郁兴宁成为了一个将军。
虽然他和父亲从来不提天水族的事情,但是在他们的心里,都没有忘记天水族。
尤其是郁兴宁,他永远记得族长的话,他希望他能把天水族的希望带回去。
所以虽然这么多年来,守着这灵塔十分辛苦,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坚信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会找到天水族的希望。
当他看到时轩止拿出了天水族的长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希望。
时轩止和何江宇听郁兴宁说完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何江宇开口了,“这个故事吧,挺悲剧的,但是我有点不明白。”
郁兴宁看着何江宇,“你不明白什么?”
“就是你讲这个故事,是想我们做什么呢?”
郁兴宁也默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有些事情,如果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怎么做,那是再好不过的,否则一切就好像猜谜一样,实在是很闹心的事情。
倒是时轩止站了起来,“其实每个离开天水族的人,都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所有人都想回去,但是却没法违背族长的命令。”
不过现在看来,族长当时让天水族的人离开再不要回去,也是处于迫不得已。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天水族一夜之间灭亡?
他看了看何江宇,“我想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回到天水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