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木临风两不误之心月——六楼九号
六楼九号  发于:201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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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风大仙一愣,想这女子毕是心月坐下得力之人,面上守理却是刁难,气派风度皆为心月所出,又想起自己一心想要栽培的将离来,为何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宿风大仙心里一苦,却抬起头笑道:“你回去告诉他,我这里有一壶三岛十洲的秘酿,称作临风不醉,问他喝是不喝,我在这里等着!”

那女子一愣,眼光瞟向他身后的白毛狐狸,宿风大仙再道:“这狐狸,等他愿意来了,我自当交与他处治。”

那女子咬牙不语,半晌才道:“请上仙稍待吧……”微微一拜,带着众人眨眼间便跑掉了。

宿风大仙化开金光幕障,放那狐狸跑出来,那狐狸眨眼间变回人形,跪在他面前发着抖说:“求上仙饶我一命,小妖死不足惜,却怕脏了上仙的手……”

“吴真!”宿风大仙站在他面前笑道:“你可还认得我?”

那伏在地上之人全身一颤,抬头盯着宿风大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叫一声,连连往地上瞌头,叫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妖有眼不识泰山,当年冲撞了上仙,求上仙饶……”吴真本来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宿风大仙,却看到他双目冰冷,似含着利箭要将他刺穿,只觉得魂飞胆散,吓得话都讲不下去了。

宿风大仙却是转眼一叹,道:“你虽做恶,因法力低微,也做不成十恶不赦,原本我该将你交与心月,他自会清理门户,可惜你偏偏做过将离的手下,害我下不了手,我就将你打回原形,放你一条生路!”

说罢,起手将一团金光打出去,那吴真只是大叫一声:“上仙饶了我!”

已是再说不出话来,身形变幻,转眼倒在地上又成了一只狐狸。

远远的一声清朗之音传来:“宿风大仙好仁义……”

宿风微微抬头,看着远处一个人影,似夜色里一道影子,即显陌生却自有亲近之情,便忍不住笑了,那张笑脸,映在心月星君的眼中,只让人心若浮风轻飘飘的荡开,心月无奈一叹,慢慢走上去,看着那满脸笑容淡去,转而显出惊讶之色。

心月一身猎装,劲瘦精干,天颜绝色被山林村野之气沾染蒙尘,却有说不出来的人情味。他头发系在脑后,却挡不住那一头白发,如月光之华,刺得宿风大仙半天说不出话来。

宿风大仙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么回事?”

心月一顿,摸摸头,轻道:“你说头发?”转眼却笑了起来,叹道:“唉,想必是下凡久了,操心多了,害我少年白发啊,后辰,回了天庭,你可得在大家面前为我多多美言几句,想我玉树临风的心月星君,为降妖除魔,入世二十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连天界一滴琼浆玉露都没尝到,赶紧把你的秘酿交出来吧!”

手伸过去,宿风大仙也伸手出去,却不是给他酒,手摸着他的头发,心里丝丝心疼,轻声道:“这有何难,随我回天界去,便什么都能喝到了……”

心月一顿,却笑道:“这可不行,我任职在身,如今事未有果,不能回去!”

宿风大仙皱眉道:“你受了伤?既然事未果,为何七宿只让你一人滞留凡间?”

心月一叹:“此事说来话长,我这伤也是早年就受了,现今只是头发变了个颜色,没什么大碍,你放宽心!”

心月拉开宿风大仙的手,拖住往回走去,边走边道:“你又是怎么到此处来的?”

宿风大仙嘿嘿一笑:“我替王母娘娘蟠桃宴送贴子,一路上得了不少好东西,让你见识见识!”

心月冷笑道:“你堂堂后辰神君,还再乎那些东西?”

宿风大仙又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就这么点仙法,有点东西防身也是好的,”边说边往外掏东西,“心月,你看,这是玄灵斗姆元君送我的不灭火,入水下地,便是在混沌虚空之中,也能发光发热……这个,是南极观音送我的杨柳叶……唉呀心月,你慢点啊!”

第3章

宿风大仙与心月星君一壶酒喝到日出东山,二人盘腿坐在山崖边上,宿风讲了讲这二十年自己的日子,心月依然是个不声不响的听众,直到远山红日照耀,山川大地一片温暖,宿风才道:“你这头发,比我当年还白得利害啊……心月,我当年可是元神将灭,九死一生,你这若有什么难处,千万要告诉我,我法力虽不比从前,总也算个助力……”

心月将酒壶放下,伸了一下懒腰,脸上笑容不减,只道:“后辰,怎么着我也是苍龙五宿,如今还是听命入凡,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些事我自有分寸……咱们这么久没见,这几日你也不忙回去,我带你好好玩玩……”然后身子一歪,头靠到宿风大仙的腿上,闭目道:“我先困个觉,这酒果然佳酿,没喝多少,居然很是醉人……”

待到心月呼吸和缓,宿风大仙伸手探去,只觉心月神识清明无恙,担的心也放下大半,手伸到头上轻轻去摸他的白发。

心月动了动,翻身睡得越发自在。

心月到得衡山也不过两三年的光景,这里灵气充沛,又怡神养元,更益坐下弟子修炼,二来此处妖魔汇聚,有狐仙坐阵,大多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有不少心怀憎恶,结党挑衅,之于心月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力,所以心月一族在衡山峰下,当真可以用横着走来形容了。

心月入世二十载,因世间动荡,前些年皆与人为伍,直到争乱停歇。

然而入世以来,妖气更重,将离魂元力量渐强,心月尚若返回天宫,一则恐紫薇大帝用强将将离压制,更甚者是抽离将离之魂散灭,自己心血所为皆化泡影;二则若紫薇大帝任自己决择,却是艰难无比,现如今将离若要神魂具识,自己唯余的一魂三魄即是容器又是根源,若待他破器而出,自己终要消亡……

如今既回不去,便来到将离的家乡,此乃将离心之所向,心月仿佛也能体会,如此两难,只有撑得一日是一日。

然而如今宿风大仙突然光临,心月心里已然明了,天命不可违,该来的终于来了。

此时宿风大仙尚不得知,跟着心月吃香喝辣游山玩水,凡间四象远比百年如一日的天宫有趣多了。

心月总是一身猎装,不似天宫中云袖飘摇皑皑无尘,但天生有一股高不可攀的气质,正如此时,他二人摸了几尾山涧特产的灵鱼,烤得不亦乐乎,远见一道青光射来,定睛一看,原是一只狐狸,眨眼变成个姑娘,急急扣拜道:“大王,文采玉又来了,此时闯进我族府地,说找你有事相商,赖着不走!”

这正是那一日被宿风大仙调戏了一句的月姣。心月自烤着手里的鱼,慢声道:“何以如此焦急,修身养性之一义乃自处超然、有事斩然,神常安定,你看你,心中焦急而不定,是为修身之忌,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说完了,翻了鱼身继续烤,宿风大仙只觉此刻的心月与天宫的心月仿似不同,却又觉得甚好,那月姣拜道:“警记大王教诲,月姣告退……”抬眼看一眼宿风大仙,终是不再多言,化作青光跑了。

宿风大仙凑近了问:“文采玉……是谁?”

心月盯他一眼,笑道:“一界妖孽,不劳你费心。”

宿风站起来:“咱们先回去吧!”

心月不理他,手中鱼香气四溢,心月伸手拨了块鱼肉扔进嘴里,点头笑道:“不错!”,把树枝伸给宿风大仙:“吃我这一条。”

宿风接过,然后又道:“咱们回去吧,看月姣的样子,那文采玉在你那儿估计没干什么好事!”

心月冷笑一声:“他要敢动我府地一草一木,我就剥了他的皮……”

这一句着实冷冽,宿风大仙即刻无语,只盯着心月看,仿佛想看出一个洞来。

心月所居,远非天界他的天王宫那般贵气,不过也是大大的一座宅院,卧在青松朗峰之间,仿似世外桃园。此地虽好,却十人险峻,非常人可入,小妖小怪更不敢近处,然而那个文采玉,此时翘着腿,喝着绝顶的好茶,不慌不忙地等着心月归来,门外站着月娆,正是当日想刁难宿风的那一个。

那文采玉风流又下流,来了自是调戏了一众美人,月娆将众人遣开,一人站在堂外不动如山,只见远处一红一金两色倏忽而至,上前拜道:“大王,文公子在堂里等您!”

心月点头,还没走进去,已听到文采玉在堂里唤到:“心月,你叫我好等……”说话间他已往门口走来,五官俊逸,仿似有嫡仙缥缈之气,但宿风一眼还是看出来,这是一只蛇妖,此妖身上有些仙气,却又不净,眼角眉梢收不住的春意僚人,看心月的眼睛更是露骨,宿风大仙心里一愣,有些不大舒服。

心月无视,走进自己的大堂,对门外道:“月娆,叫人倒两杯水来!”

月娆退下,文采玉对心月的不理会很是习惯,目光却粘在宿风大仙身上,宿风大仙对他点点头道:“鄙姓倪,名后辰,乃心月好友……”

文采玉双目一闪,靠宿风大仙又近了一步,正想深入交流,心月冷道:“文公子来干嘛的?”

文采玉回过神,转身道:“多日不见,很是想你,就来看看你……”

话也说得十分露骨,文采玉接着说:“前日大鹏明王坐下象王相邀于狮驼国一聚,我想着你平日无事,不如跟我去玩一玩可好?”

心月喝一口端上来的水,冷冷道:“听闻大鹏明王以蛇为食,文公子去了不怕尸骨无存?”

宿风大仙又是盯着心月一阵猛看,文采玉公子居然还笑纳道:“心月说笑,实则……象王略闻狐仙之名,很是仰慕,想要结识一二……”

心月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笑道:“他想结识我,我就要去让他结识?”

宿风大仙见心月喝水,也端着杯子喝,险些一口呛到。他自然知道妖界属大鹏明王之尊,象王与狮王居下,仙界与妖界虽无交情,但上古之时盘根错节,是以大鹏明王的妖国能立足于世,而这大鹏明王又为调化千佛刹土最凶戾众生者而生,与佛家渊源了得,就算仙家也要给几分薄面。

心月之言,是一点情面也不讲啊……

文采玉听了心月的话,不觉尴尬,反而开心道:“我与心月果然心有灵犀,我已回绝象王,说你乃仙狐入世,以后是要飞升成仙的,还是不要与妖界之人走得太近……不过,跟我去玩上一玩,未尝不可……”

心月面上无波,心里已觉怪意,明明他打定注意不愿与这文采玉有交道,但却有一种很想去狮驼国的冲动,他静下心来,入定般内探心神,慢慢有丝了悟,手却被人抓住,转眼望去,宿风大仙抓住他双目睁大,问道:“如何?”

这句“如何”其实只是宿风大仙看他仿似入定,担心而问,在心月听来,又象是问他去不去一般,仿似天意。

心月一笑,抬头对着文采玉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去一趟,后辰,可好?”

宿风大仙心里一顿,突然想着当初上天入地找将离,却没想着到狮驼国去看上一眼,连忙点点头,心月转而对文采玉道:“既然说定了,文公子请回吧,待准备妥当,咱们就出发。”

文采玉笑嘻嘻的望着心月:“我才来这么一会儿你就赶我走了,难得今日能结识倪公子,不如咱们……”

“我二人才远道归来,累得很,文公子请回吧,过几日有的是时间!”

文采玉无奈叹气,对宿风大仙道个别,很不情愿的走了。

文采玉一走,心月再喝口水,站起来对宿风笑道:“洗澡睡觉去!”

宿风大仙看他神色,实在忍不住道:“刚才见你不欲与那文采玉交道,为何又答应同他去狮驼国,我见你神色不定,是不是有难言……”

心月伸手拍拍他肩,笑道:“你还记得一千年前,咱们打狮驼国上飞过,当时我法力不济,差点被那里冲天的妖气降下,你还笑话了我一番……”

宿风大仙仔细回忆了一番,好象是有此事,心月继续道:“那一日我便下定决心,总有一日,我能面不改色到此国一游!”

宿风大仙无奈一笑,心月便想起一千年前那天,倪后辰将他的原形紧紧抱在怀里,轻拍着背颈道:“乖心月,小小一个狮驼国就把你唬住了,回去好好修炼,改天咱们去那儿打上一架!”

后辰神君天之娇子,降魔大印威力非凡,见者生寒,唯有心月星君,躲在他的怀里,只觉温暖安祥无比,与苍龙五宿值守之时的冷寂孤绝相比,那就是舒服到没边了。

心月只记得当时答了一个字:“好!”

第4章

三人若用飞天诀,也不过两日光景,但文采玉只想再慢上一点,心月也不想走得太快,于是一路玩耍着去。

心月还是一副猎装打扮,头上戴着个斗笠,将面目遮掉一半;文采玉绰然之姿,又是锦衣玉带,宛若嫡仙下凡;宿风大仙青衫束发,一身仙风道骨无遮无掩,三人形态各异,在大街上一走,连狗都要停下来瞧上两眼。

这一夜留宿一家客栈,开了三间房,宿风大仙坐在床上入定,一会儿便查觉有异。

敌不动,我便也不动罢。

微微一阵清风,似一缕清香浸来,宿风大仙摒气凝神,歪歪倒在床上,一会儿功夫,床边一团紫气散开,文采玉站在床边,盯着宿风大仙双眼闪烁,口舌生津。

宿风大仙只觉一只手轻轻摸到自己脸上来,然后是两只手,顺着脸往下摸,一边摸还一边轻声唤道:“后辰……”

声音仿似含着万般柔情,宿风心想,这文采玉也算是个极品,前些天看着心月还是唾涎三尺,心月对他冷面冷心,他这么快就又移情别恋了。

文采玉的嘴唇凑到宿风大仙脸边,低声道:“后辰,我知道你还醒着,你气息不乱,灵气不散,真是好闻,你别怕,我只是想和你……”声音越来越低,嘴唇已粘到他的颈项,红光一掠,文采玉头一歪,倒在宿风大仙身上。

宿风大仙松一口长气,叹道:“心月,你也来了!”

心月星君现身,冷眼盯着文采玉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宿风大仙被噎住,狗改不了吃屎,怎么连自己也要挨骂……

心月手一挥,文采玉就被移到他自己房间,呼呼大睡,剩下心月望着宿风大仙。

心月道:“后辰,文采玉此人色心太重,一路都要防着他,咱们干脆先走吧!”

宿风大仙抬头笑盯着心月:“你生气了?”

心月看他一眼,也微微一笑:“是啊,要我是你,便狠狠揍他一顿,还能让他摸到自己脸上,差点被他吃一口去……”

宿风大仙又小噎一口,半晌道:“好吧,今夜先休息,待明日一早,我和你先行离开!”

心月叹一口气,转身往外走,走两步,咬牙停下,回身钻到宿风大仙床上躺下。

宿风大仙无语望着他,好半天问:“怎么不回去睡?”

半晌,听到心月低声道:“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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