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颜堇瞳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从上一世开始，他就不是个能与人亲近的个性，即使是面对父母兄弟，他在意他们，却也没能和他们多亲近。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不会相信会有一个人能和自己这么亲密地生活在一起，有一天自己会愿意这么宠着另一个人。

温馨的气氛持续着，直到被敲门声打断。自从他们住到这里，几乎和别的人没什么来往，五年来鲜少有人上门。颜堇瞳本想送张蒙回空间，可张蒙却觉得没那必要，反正厨房里还在煲着汤，他便进去待上一会好了。颜堇瞳只能随他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打开门才发现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三师兄，这几年似乎是被放下山历练去了。修真本该与世隔绝为求沉静心性，但桓苑阁却有所不同，所有内门弟子在达到开光期后需下山历练，俗世生活能使人的心性更快地成长，这样才能跟上身体的修为，起到身心平衡防止初生元婴时走火入魔的危险，然而这项历练也有很大的危险性，必须克服在俗世中所产生的种种心魔，也算是心炼的一个重要环节。而就他记得，这三师兄下山也不过才五年，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颜师弟，好久不见，我没有打扰你把。”门口的青年笑的一脸灿烂。

“师兄，有事吗？”

“没什么事啊。”

“……”

“厄，开玩笑的，我还真有事找你，你不请我进去坐坐？”见颜堇瞳有关门的趋势，青年连忙解释。

“还是就在这说吧。”对于青年嬉皮笑脸的态度，颜堇瞳完全不以为意。

“……我这趟是回来取些东西的，顺便帮师傅交样宝贝给你。”青年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盒子里放着一枚翡翠叶子，还没小指般长，握在手中能感觉到一股不同于普通玉器的凉意。

“这是醒神玉，是修真之人都想得到的宝贝，每次进阶时有了它就好比多了一层抵抗心魔的防护墙。你马上要入开光期了，所以师傅让我给你送来。”

“多谢师兄和师傅记挂。”接过盒子道了谢，颜堇瞳便准备请客走人。

“颜师弟应该已入辟谷，怎么还需要进食？不过这香气，连我都想要试试了，若是被游历在外的二师兄闻到，一定会赖在你这不肯走的。”青年还是堵在门口不走，和颜堇瞳拉着家常。“莫非是师弟你的手艺？”

“……确实”

“不知为兄是否有机会尝尝？这香味实在是诱人得很啊。”见颜堇瞳不为所动，青年只得开口直说。

“……还是下次吧，到时一定准备师兄的份。”怎么有这么难缠的人，颜堇瞳微微皱眉。

见颜堇瞳一直不肯让步，青年也没有办法，只得告辞离去。等他一关上门，张蒙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刚一直贴着房门听墙角呢。

“你这三师兄怎么这么罗嗦……你师傅给了你什么宝贝啊？”接过颜堇瞳递来的盒子，张蒙拿着叶片看了又看，玉倒像是好玉，只是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没注意到的是，当他把玉放回盒子时，叶片中的绿似乎更浓重了，还微微泛着蓝。

第十六章

当晚回了空间，颜堇瞳就如约教了张蒙冥想的方法，出人意料的是张蒙很快便进入了深度冥想，这是初试者很难做到的。普通人因为心里有太多杂念，很难真正沉静下心来进入冥想，颜堇瞳因为生性淡漠，在这方面反倒有了优势，比一般人容易心无杂念，却没想到张蒙第一次便进入了深度冥想，这也许和他的特殊体质有关。

而当张蒙进入冥想之后，对空间也慢慢产生了影响。周围的灵气变得活跃起来，就像一下子注入了生气般，连花园里的花草都开得越加灿烂，花香变得浓郁起来。而原本安稳睡在自己窝里的八戒也兴奋地冲了出来，在草地上打滚，甚至冲下了湖中游了起来。

当颜堇瞳发现大量的灵气向他涌来时，事情已经有点失控。他没办法停止自己吸收灵气，而那股充沛的灵气竟使他的修为瞬间达到了开光期的边缘，即将进阶。这一突发状况让一向冷静自持的颜堇瞳也有些招架不住，心乱了，体内的灵气也顿时暴走。而空间里的灵气却愈来愈浓烈，顿时使颜堇瞳两面受困。只有叫醒张蒙才能使空间的灵气停止增长，可现在的颜堇瞳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他怕一个失控伤到张蒙，只能咬牙强行压制，顿时身上有好几处血管爆裂。

这时，在湖里游得欢快的八戒发现了这边的异状，撒开蹄子冲了过来，围着满身是血的颜堇瞳直绕圈，却又不敢靠近。立马又向张蒙冲去，一个前扑，把他压在了身下。张蒙从进入冥想就觉得浑身舒畅，就像是睡了个好觉一般精力充沛。却忽然被泰山压顶了似的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八戒压在了底下，顿时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死猪，起来！咳……起来！压死我了！“张蒙用力拍打着八戒的脑袋，这头猪竟然还敢用自己的鼻子拱他，想造反啊！

八戒见张蒙醒了过来，激动地直拱脑袋，直到被拍打，才从张蒙的身上滚下来。这时张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颜堇瞳的惨状，顿时大惊失色。平时一尘不染的白衣此时已经被血染透，鲜血还在不断从皮肤中渗出来，在他身旁积成了一大滩。张蒙连滚带爬地跑到颜堇瞳面前，却不敢去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来还好好的忽然就成了个血人。

颜堇瞳隐约还有意识，争先恐后想挤进他身体里的灵气终于停了下来，他知道是张蒙醒了，那家伙现在一定被他吓到了吧。好在刚刚危急时刻颜堇瞳把醒神玉拽在了手里，才使得他现在还能保有一丝清醒。可身体里的灵气还在乱串，冲得他五脏六腑都受了创，连口鼻里都开始冒血了。张蒙终于从最初的六神无主中清醒过来，看着还在不断出血的颜堇瞳，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可以流！张蒙紧紧握住颜堇瞳的手，力气大到连手背的筋脉都突了出来，他怕他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不要死！求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泪水终于滑了下来，张蒙从来没有这么心痛过，心痛到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声地哭泣。

“不要哭。”从张蒙抓住他的手开始，颜堇瞳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慢慢平息下来，可身体受到的重创已经让他奄奄一息。张蒙的眼泪让他心痛，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他难过！拼着最后一口气，颜堇瞳艰难地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擦掉了眼泪。

颜堇瞳的手拂过张蒙的脸颊，为他擦去了眼泪，却仍有源源不断的泪水在往下流，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再抬手了。在张蒙的眼泪中颜堇瞳失去了意识。看着垂落在一边的手，张蒙有些愣了，他轻轻摇了摇仍然紧紧握着的手，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喂，起来了好不好？”

“喂！别闹了！”

“颜堇瞳！！”

“不要！！！”

张蒙的世界瞬间崩溃。他紧紧抱着一身血红的颜堇瞳瘫坐在地上，忽然以他们为中心大地开始沦陷，地底慢慢渗出水来，最后竟形成了一个大湖泊，把他们埋在了湖底。

第十七章

颜堇瞳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睁开眼睛才发现竟然是在水底，却仍然可以呼吸。张蒙就在自己身旁，手还是紧紧地牵在一起，他却像是睡着了般。颜堇瞳把张蒙拉到怀里抱住，缓缓向湖面游去。

浮出水面才发现整个空间都被淹在了水里，不复往日的生机勃勃。忽然，远远的有个黑影漂来，靠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八戒。这只小野猪此时比平时还大出一倍，像个气球似的漂在水中。颜堇瞳一手紧紧抱着张蒙，一手拽过八戒的尾巴，一瞬间出了空间。把八戒扔在一边，颜堇瞳小心地把张蒙放在床上确定他呼吸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

到这时，他才有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明明他已经要死了的，身上的血几乎都流干了，让他连最后一点力气都失去了。可他现在竟然又活了过来，甚至连一点伤口都没有，还成功踏入了开光期，完成了身体上的变革。这一切，一定与张蒙，与张蒙的空间有关。想到自己失去意识前张蒙断不了的眼泪，颜堇瞳不禁心疼起来。他翻身睡上床，把张蒙搂进怀里，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才放下心来。

“师傅，为什么他还是不醒？”

“茯苓，给你师弟解释下吧。”

“是。你这位朋友似乎是灵气透支精力衰竭，身体为了自我修复陷入了休眠状态，我已经给他服下岫纤丹，可以迅速补充灵气，普通人早该在服用后的一个时辰就能醒来，可你这位朋友似乎比较特殊，体内对灵气的需求远高于一般人。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

“可是……”

“堇瞳，你就听你大师兄的话，你朋友不会有事的。为师这次就是算出了你进阶会有一劫，才让你三师兄给你送去了醒神玉，却不想事情比为师所料的还严重，好在你终是顺利进阶了，体质上还有了大提升。也算是因祸得福。”

张蒙觉得自己睡了有整整一个世纪这么久，久到他差点就想这么睡死过去算了。可惜天不从人愿，总有人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终于把他嘟囔醒了。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纸老虎啊！翻了个身裹紧被子继续睡。

世界瞬间安静……

当他又快睡着时，忽然被人一把拉了起来，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怀里。张蒙不满地动了动却挣不开，才不甘不愿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被紧紧抱着看不到脸，可熟悉的气息让他知道这是颜堇瞳，那天的记忆又全部涌了上来。满身是血的颜堇瞳，冰凉的手指，以及最后那垂落在一边的手。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这次却是为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颜堇瞳……颜堇瞳……”张蒙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像是为了确认他真的回来了。

听到他的呼唤，颜堇瞳猛的收紧了手，却又怕抱疼了他般松开。

“不要哭。”轻轻用手擦去他的眼泪，却有更多的泪落了下来。

颜堇瞳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把他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孩子一般。而那对师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了出去。等张蒙终于平静了下来，才不好意思地从颜堇瞳怀里退了出来，揉了揉哭得有些干涩的眼睛。见张蒙已经没事了，颜堇瞳从一边挤了块湿毛巾敷在了他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上。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不想去回忆，可这个困扰始终纠结着张蒙，让他不能心安。

“……没事，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你差点死掉了！”张蒙一激动就想掀掉脸上的毛巾，却被一只手压住。

“……那天空间里的灵气忽然之间暴涨，又赶上我正巧要进阶，身体里的灵气太多，失去了秩序才会那样。现在已经没事了，而且我已经顺利进阶，体质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颜堇瞳实在怄不过他，只能简单地一语带过，他不想让张蒙知道真正的原因，何况，他自己也还没弄明白那天空间里的灵气暴乱究竟是什么引起的，以及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张蒙不是傻瓜，他自然想到了空间里的变化很可能和他的冥想有关，一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心血来潮差点害死了颜堇瞳，他的心就像是被撕开了般痛了起来，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

“不要胡想！不是因为你，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一把握住张蒙的手，将它们从被子上拉开，紧紧握在自己手里。颜堇瞳不想让张蒙觉得愧疚和自责，这不是他的错。

终于又安抚好张蒙，颜堇瞳才和他说了空间现在的情况。

第十八章

当初张蒙一连十多天昏迷不醒，空间又完全被水淹没了，颜堇瞳只能每天带着他在水中待上几个时辰，当初他就是在这片水底醒来的，隐隐地感觉到这片水域有种神奇的效力，但无奈张蒙睡了这么久都没有醒来，后来他只能去求助于师傅。师傅让精于医术和炼丹的大师兄来为张蒙检查，发现只是精力衰竭，便给他服用了能迅速补充灵力的岫纤丹。

两人一起回到了空间，张蒙被眼前一片汪洋吓了一跳，在颜堇瞳的提议下留下了一大片水域改成湖泊，又把其余的地方变回了原状。忽然想起八戒，才知道它也被颜堇瞳带到了外面，现在正在院子里待着呢。

两人又一起出了空间，张蒙打开门才发现八戒正等在门口呢，一看见他们就想扑上来，却又忽然倒退了几步，迟疑地看着他。

“他这是怎么了？”张蒙不解地回头看颜堇瞳。

“……你的眼睛，变成黑色的了。”颜堇瞳起先就想说了，从张蒙这次醒来，他的双眼就变成了黑色，和普通人一样的颜色。

“咦？真的？”

忙回房找到镜子，果然如颜堇瞳所说的那般，他又变成了和上一世一样的黑眼睛，现在张蒙整个人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和曾经的张蒙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线条变得更柔和了一些。正为自己又变得正常而高兴，张蒙就感觉到了脚边的动静，八戒正用自己的脑袋开心地拱他，似乎确定了面前这个人虽然有些不同却仍然是自己的主人。

记得那天正是八戒把自己压醒的，本来还想着敲它一顿，现在却对它无比感激，如果当时八戒没有把自己弄醒，也许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颜堇瞳了。张蒙一把抱住八戒的脑袋，响亮地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个，还答应要给它很多很多的蘑菇当奖励，乐得八戒围着张蒙一直转圈圈。

忽然，颜堇瞳一把揪住八戒的尾巴，把他扔出了门外。可怜的八戒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好在皮糙肉厚没摔着，就是脑袋阵阵发晕，四只小蹄子走起路来直哆嗦。可怜巴巴又何其无辜地看着张蒙，还没等张蒙出去安慰下它，就被颜堇瞳关上了门。

“喂，你干嘛欺负八戒啊，他可是你的救命恩……猪。”张蒙被颜堇瞳搞得莫名其妙，他干嘛忽然和只猪过不去啊。

“……”= =

“喂，说话啊，你……”还没等张蒙说完，就被颜堇瞳堵住了嘴。张蒙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或者是睡太久昏了头，不然他怎么会看到颜堇瞳在亲他？！

“你是gay？！！！”张蒙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颜堇瞳，“厄，就是同性恋、断袖、龙阳，反正就是你喜欢男人？！！！”

“……不是。”= =

“不是你亲我干嘛？！两个男人亲嘴你不恶心啊！你怎么就……恩……”

还没等张蒙说完又被颜堇瞳用嘴堵上了，手臂也被他紧紧扣住，挣不开又说不了话，张蒙只能认命地等颜堇瞳放开他。可这次不再是单纯地嘴贴嘴，颜堇瞳忽然用舌头顶开了他的牙齿，这下张蒙急了，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只能任由他在他嘴里肆意妄为。

张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颜堇瞳也疯了，亦或是整个世界都疯了！颜堇瞳这般对他，他却还是没办法讨厌他，甚至快要沦陷在他的亲吻里。当颜堇瞳的舌尖滑过他的上颚，一阵电流串过张蒙全身，他的双脚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他，如果不是被颜堇瞳拉着，早就滑坐到了地上。当颜堇瞳终于放开他时，张蒙只能整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想揍他一顿，却有心无力，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好吵。”某人却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着欠揍的话。气得张蒙一口咬在了他肩上，直到尝到了铁锈味才松口，看到牙印上慢慢渗出的血珠，又有些心软了。等终于缓过了气，张蒙一把将颜堇瞳推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