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种可能性,颜堇瞳闭上双眼想要去感受张蒙的存在,可却一无所获。这一次,伸出去的手却没再能抱住他心心念念想要找回来的人。
“……颜师弟,这个时候正逢祭祖之时,不如我们分两路去二皇子府和宫中探个究竟。”见颜堇瞳似乎在院子里寻找什么,云茯苓有些担忧。
听了云茯苓的话,颜堇瞳有些清醒过来,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去寻找不一定存在的人,不如去可能的地方查个究竟。当下便下令,命鹰瞵的人随时在宫外待命,他自己和云茯苓一起进了皇宫,而童膳纭和宣琉则负责去二皇子府内查探。
也许是因为新皇的登基大典,留守宫中的守备比之平时弱了不少。可皇宫之大,要寻个人却也并非易事。
云茯苓取出了一件法器,外形同曾经用来找寻释然的“罗盘”有些相似,也是灵气仪的一种,只是能探查的范围比娃娃脸那个小上不少。云茯苓没把握能用它找到张蒙,因为这灵气仪虽能探测到不同程度的灵气,却无法精确定位到某一个人。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云茯苓将灵气仪抛出,用真元力催动后,便见罗盘状的法器高速运转起来,片刻之后又渐渐停了下来,罗盘上方的指针直直指向南面,也就代表着,即使在那里的不是张蒙,也该是有修真之人的踪迹。此时,两人毫无头绪,也就只能过去一探究竟。
当两人跟着罗盘找到所指示的方位时,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的人。颜堇瞳周身的温度瞬时降了下来。在那院子中的人,正是先前拐走了张蒙的无忧。
“三师伯。”云茯苓犹豫再三,还是尊称了他一声师伯。
“你们终究还是出来了啊。那么,师兄该是也回来了吧,果然我还是不如他吗……不要再叫我师伯了,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见到颜堇瞳和云茯苓,无忧没有太过惊讶,却有一种说不来的苦涩与不甘。
“张蒙呢?!”颜堇瞳不在乎他怎么说,在他眼中,只要是伤害了张蒙的人,便是他的敌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见颜堇瞳提到张蒙,无忧也从先前的复杂情绪中回过了神。他此次会在这里,就是因为祁连宸在几天前联系了他,当他看到张蒙现在的诡异情况时,也大大吃了一惊。虽然祁连宸没有明说,但无忧也大概猜到了张蒙和水灵珠之间或多或少的关系。
“张蒙怎么样了?”云茯苓察觉到无忧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只能说不太好。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清楚,可他现在的情况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了。”无忧没有再多说说明,张蒙现在的情况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你们跟我来吧。”不等颜堇瞳爆发,无忧便率先转身进了相邻的一个院子,原来他们一心想要找的人竟然就只隔了一面墙的距离。可颜堇瞳却什么都没感觉到,这让他更加焦躁不安了。
“你们最好有些心理准备,他现在的情况,很奇怪。”无忧在门口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前便将他们定在了原地,似乎并没有要一同进去的打算。
云茯苓本还有些疑惑,可颜堇瞳听了无忧的话却再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见状,云茯苓也只得跟了上去。却不想当他们一踏入房间,敞开的房门竟自动关了起来,连原本透着光的窗户也像是被人封上了似的,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原本普通的机关根本困不住他们,可自从踏进屋后,云茯苓便感觉到了体内的灵气被某种力量牵制住了,连身体都变得沉重无比,他及时撑住了一旁的矮柜才没有摔倒在地,抬头便见颜堇瞳也同样艰难地用随身的护剑支撑着身体。这屋里竟是被设下了阵法!
“不要运气,也不要调动真元力。这样只会脱力得越快。”云茯苓见颜堇瞳想要运气挥剑,连忙阻止到。“这阵法设在屋中,那阵眼也必定就在这里,只有毁了阵眼才能出去。”
“你说的没错。不过,有件事我想还是该让你们知道一下,这屋中还下设了另一种阵法,“夺”,我想茯苓你该是听过的。”
“什么?!”云茯苓大惊,“夺”是种很霸道的阵法,阵中之人只要动用真元力反抗,便会被阵法吸收然后返还到他们自己身上,而此阵就像是双刃剑,对设阵之人也会有很大的威胁,如果被困对手的修为和设阵之人不相上下甚至高出很多,就很可能出现阵法承受不了攻击的情况,那么便会以两倍的力量落在设阵者身上。可问题是,他们两人的修为比起无忧,却还是差了很多。
“堂弟,别来无恙?”忽然,从门外传来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祁连宸!”颜堇瞳闻言,顿时想要破门而出,却连移动一下都做不到,门却在这时自己打开了,站在门外的,除了先前带他们过来的无忧,还多出了两个人,正是本该在进行登基典礼的祁连宸,以及从不离其左右的守。
“张蒙呢?!你把他怎么样了?!”颜堇瞳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如果不是被阵法限制,如果不是还没有见到张蒙,他早就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一次又一次伤害张蒙的人。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祁连宸直言道,这也是他此次的目的。张蒙出现那么诡异的情况,如果说有什么人知道原因,那必定是他这个和张蒙形影不离的堂弟。他还没有问出水灵珠的下落,所以张蒙不能有事。
“不过,你们必须带上锁灵环。”一直站在一旁的无忧说道,同时拿出两个泛着金属光泽的手环。
“好!”颜堇瞳毫不犹豫地答应到,他只想见张蒙,确定他没有事。
云茯苓见到无忧手上的锁灵环,大大吃了一惊,没想到无忧竟然连锁灵环都炼制出来了,这可是上等法宝,能克制住分神期以下的修真者体内的灵气,使之无法调动真元力。
接过无忧抛来的锁灵环,颜堇瞳艰难地将它套在了左手上,云茯苓虽然无奈,却也同样照着做了。在锁灵环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后,屋中的阵法顿时被解除了,身体也不像先前那般沉重,可依旧受到了影响,手脚都有些软弱无力。
“他就在里面。”祁连宸说出了让两人诧异的答案,没想到张蒙就在之后的里屋里!
颜堇瞳闻言脚步虚浮却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却在看到被包裹在“茧”中的张蒙时愣住了。
“第二天的时候便成了这样。”跟进来的祁连宸说道。
“你!”颜堇瞳满身戾气地向祁连宸冲了上去,却因为力量不足被一旁的守给挡开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祁连宸紧紧盯着床上的“巨茧”说道。
颜堇瞳不再和祁连宸多做纠缠,艰难地走到了床边,向着床上的人伸出了手,竟然带着不自觉的颤抖,他很害怕,怕里面的人再也醒不过来。
“颜师弟,别……”云茯苓见他毫不犹豫伸出手去,刚想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去没想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原本紧紧包裹着张蒙的绿色藤条感觉到了颜堇瞳的触碰,竟开始松动起来,慢慢缩了回去,露出了其中依然昏睡不醒的人。颜堇瞳小心翼翼地将躺在床上的张蒙拉了起来抱进怀中,感觉到那微弱地几乎不可查的呼吸,心疼却也送了口气。
祁连宸看着那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情很复杂。终究只有颜堇瞳才是特别的吗?他甚至让守试着用剑割断藤条,可完全不见效,那看似纤细的藤条却连宫中最好的利器都无法伤它一丝一毫。却不想它像是认识颜堇瞳般,自动松脱开来。
“告诉我水灵珠在哪,我让你带他离开。”祁连宸不愿再去深究心中那股怒气究竟从何而来,提出了他的条件。
颜堇瞳本想将张蒙带进空间,却不知是不是锁灵环克制了他体内灵气的缘故,竟然无法进入,而也许是因为失去了莲藤的庇护,张蒙的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了。水灵珠他不能给,张蒙也不能等了!
“解开它!”颜堇瞳没有搭理祁连宸,带着血丝的眼睛狠狠牢牢瞪着无忧。
“除非你交出水灵珠。”祁连宸也毫不退让。
云茯苓感觉到了颜堇瞳的异样,刚想劝阻,却见他吞下了一颗莹白的果子,顿时大惊。虽然他不敢确定,但那颗小巧的果子确实和他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关于樱果的描述很相似,他不知道颜堇瞳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个的,但是白色的樱果显然还未成熟。
其余几人显然也对颜堇瞳突如其来的作为感到不解,无忧凭借着经验猜到颜堇瞳要出手了,刚想上前制住他,却被狠狠震了开去,撞在了一边的架子上,摆放着的东西纷纷掉落在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响声,而颜堇瞳手上的锁灵环也应声碎成了好几块。
第八十七章
用体内瞬间增长的灵气将无忧震开,颜堇瞳一把抱过张蒙,瞬间便进入了空间。将张蒙放在湖边的草地上,以口渡了些湖水过去,见他气息慢慢稳定下来后才松了口气,亲了亲他的嘴角,再次出了空间。对张蒙的心疼使他的愤怒越加不能控制,祁连宸也好无忧也罢,他们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对于颜堇瞳突然消失,在场所有人都很震惊,连云茯苓也大吃了一惊,虽然听宣琉提起过,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颜堇瞳又出现在了屋里,却不见张蒙的身影。而更让他惊讶的是,颜堇瞳身上的戾气竟比先前还强上不少,隐隐有要失控的趋势。
“颜师弟!”颜堇瞳那眼神,分明是想要开杀戒,被负面情绪驾驭,对修真之人会有很大影响,小则阻碍修行,大则寄生心魔。况且,祁连宸的身份,也不是说杀就杀的!
守勉力挡住了颜堇瞳挥来的一剑,却因为那非人的力道而被压跪在了地上,却仍旧咬着牙强撑住了,他不能让,如果他让开了,身后的人便会被暴露在危险中。因此即使颜堇瞳的剑已经压上了他的肩,深深嵌进了皮肉里,守依旧顽强抵抗者。
祁连宸没想到颜堇瞳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也要杀他,当即高喊一声,瞬时一群手持弓箭的士兵涌进了院子,纷纷将箭头指向了颜堇瞳。
“放肆,你当真想犯下这弑君之罪?!还不放下剑来!”对于守忠心耿耿的守护,祁连宸有一丝不忍。
颜堇瞳倒是停下了动作,可仍旧没有放松手下的力道。对于突然出现的士兵,他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随后口中发出了类似鸟鸣的尖锐啸声,霎时又有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院子里,转瞬便将那一队士兵放倒在了地上。
“你!”这次连祁连宸也感觉到了威胁,那一队黑衣人很可能就是父皇临终前提到过的鹰瞵,没想到颜家当家正值壮年,却已经把这股势力交给颜堇瞳管理了。
本想坐山观虎斗的无忧见状,深知他再不出手,这刚刚上任的新皇帝可能就要殒身了,那桓苑阁和恒尧皇族的关系将会彻底恶化。将一旁想要上前的云茯苓定在原地,趁着颜堇瞳不察之时扔出了另一件法宝,是用水火不惧的金蝉丝编制而成的网,在鼎炉中煅烧了七七四十九天,一接触到人体的温度后便会自动收缩,将人紧紧困在其中。
颜堇瞳感觉到有东西从上方罩来,一个转身想要让开却还是慢了一步,金蚕丝像是蛛网般紧紧附着在他身上,而且越收越紧将他牢牢捆了起来。
“啧,没想到对付你一个就让我用出了最珍贵的两件法宝,甚至还毁了一只锁灵环。”无忧走到颜堇瞳面前打量了好一会,才皱着眉说道:“你究竟吃了什么?明明才刚刚结成金丹,却能挣脱锁灵环的控制,即使是炼成元婴的修真者也不见得做得到。”说着若有似无看了眼一旁的云茯苓。
云茯苓觉得有些冤枉,他因为一心执迷于炼丹,自修成元婴后,修为便增长得很缓慢,打斗本就不是他所长。不过无忧的话也让他引起了他的注意,颜堇瞳此时竟隐隐有了生成元婴之势,樱果当真是天下奇物。
鹰瞵一众见颜堇瞳被制,想要上前却被无忧定在了五尺之外。守虽然肩上的伤势严重,但见暂时脱离了危险,连忙将祁连宸带离了颜堇瞳的攻击范围。
“啧,怎么我们一到好戏就结束了?”当众人僵持不下是,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随后三个人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小无忧,还不快来拜见你释清师伯?”无忧从听到那个声音开始,便僵在了那里,从小到大,声音的主人都是他的恶梦,哪一次不是被狠狠欺负一把。而看到一同前来的忻恕道人,无忧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此次是他趁着二师兄不在将大师兄骗至山下的阵法中困住,对此,他无可辩驳。
“好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呢。”灰衣青年无奈地提醒道,随后转向了一旁的祁连宸,“皇帝陛下,水灵珠是修真至宝,与您却并无用处,还是请您不要再执着于此了。倘若是为了释然师兄,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师兄已经于上月仙逝了。”提到释然的消逝,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不可能!他是释然,仙人一般的释然,怎么会就这么……这么……”祁连宸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院子中的三人,他不相信,不相信释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们又怎么会拿此等事儿戏,师傅是自己将元婴解体的。”忻恕苦涩地说道。跟在释然身边一百多年,却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祁连宸已经再也听不进别人的话了,口中呢喃着“不会的”,步履蹒跚着向外走去,守虽然身受重伤,依旧不放心地紧紧跟在他身后。祁连宸仿佛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走到了他每天都要待上一会的屋子,推开门,依旧是满墙的画卷,可此时,祁连宸只觉得这一屋对于释然的念想都变成了讽刺,那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都像是在嘲笑他般,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不顾守的阻拦,祁连宸忽然像是发疯般,将挂在墙上的画卷都撕了下来砸在地上的,知道满室狼藉才像是失了力气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守不知该怎么劝阻祁连宸,只能担忧地看着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祁连宸对于这个释然的执着有多深。当初第一次见到还是孩童的祁连宸时,他便在画画,虽然技术还拙劣,却也能感觉出他对画中之人所抱有的感情,只是那时候的守还不明白,为什么祁连宸笔下的人都没有脸。
祁连宸一动不动地在铺满了零碎画卷的地上坐了很久,久到守以为他不会有所反应时,他却站了起来。
“走吧,登基大典差不多该结束了,晚上的国宴朕必须亲自参加。”没有一丝疯狂,祁连宸异常平静地说道。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扯下了颈间贴身带着的物件向后抛去,至始至终没有再回头。
“把这间屋子烧了。”说完,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守担忧地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却终究只是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
见祁连宸离开了,无忧也知道没有必要再争斗下去了。他不知道两位师伯为什么会在失踪了几十年后突然回来,也没有深究的意义了,这一次,是他输了。即使不甘心,他还是放开了对几人的禁锢。
一直在网中挣扎的颜堇瞳在禁锢消失的瞬间迟疑了下,随后便想要向着祁连宸消失的方向追去,却被先他一部的释清拦了下来。
“小子,算了吧,那个小皇帝今后应该不会再来找你和张蒙麻烦了。”
“让开!”颜堇瞳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满。
“你吃错什么了,火气这么大!”被颜堇瞳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本还想劝说,却不想颜堇瞳竟然挥剑向他刺来,却又堪堪停在了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