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受 中——白衣若雪
白衣若雪  发于:201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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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臣说不出来话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要怪林颜青吗,好像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那些事情记起来太过痛苦,谢臣无意识的捏着速写本,看他为难,薛云泽接过他的话来:“没事。”谢臣抬头看他,薛云泽笑笑:“没事,真的没事,是薛云翰活该,本来就是假的,谁让他放个假的呢?既然敢做就不怕被揭穿的那一天。”

谢臣看着他笑笑,他一直知道薛云泽的为人,他一直是这样的坦诚,他知道他不会怪他,可是自己心里过不去,是谁都行,可是不应该是他啊。不应该是他亲手做啊。谢臣心里难受的要命,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清楚地记得。一记起来就痛的要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他有多恨自己就有多爱这个人啊,这个人有多值得爱啊,他是自己心里的阳光,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自己,都会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他总是对自己这样好。自己怎么能那样的对他呢?是自己不配啊,他配不上薛云泽,他这个人如此的肮脏与龌龊,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坏事,他配不上这一束阳光。

第九十章

谢臣叹了口气:“云泽,雨下的大了,我们回去吧,慕辰要下课了吧,你去接他吧。”

薛云泽看着他问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谢臣,那件事之后,我被父亲关着了,没有机会出去找你。你没事吧。”他其实想问的是,谢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不是说要是我被关住了,你会等我的吗?你会来找我的吗?

谢臣看着他笑笑:“我没事。那之后,我爷爷病了几天,我只好在家里陪他了。”那之后的事……呵呵,他被林颜青威胁着。如果他敢再踏出去一步,他就会打断他的腿。他其实不怕林颜青威胁,林颜青顶多是将他打一顿,顶多是将他折磨一顿罢了,那些没有什么,他不能去找他的原因是因为,因为他的爷爷去世了,在自己闯了大祸之后一急之下去世了。他跪在他棺前三天三夜。等爷爷过了头七,林颜青告诉他,薛云阁倒了,薛青被自己气的中风。薛云泽再也不会见自己了。林颜青还说:你死心吧。如果你还执意要找他的话,我不介意再加上一把火,把薛云阁彻底的毁了。

谢臣那时候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固执呢,他还有什么需要死心的呢,他早就应该死心了。

谢臣笑笑接着说:“云泽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会被关起来。”

薛云泽看他笑得明朗也仓促的笑笑:“你没事就好,我也怕薛云翰找你麻烦,我也害怕我父亲找你麻烦。”

谢臣看着他笑:“没有,这几年都没有。恩,你父亲好了吗?”薛云泽笑笑:“还那样。也没什么,年纪大了吗。”谢臣低下了头:“哦那就好,他没事就好。要不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你看,自己害他这么深。怎么还会想着跟他在一起呢?

薛云泽被他的客气话弄的分外不自然,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见面。他没有想到两个人会是如此的客气,他想着那一天他明明还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现在却这么的自然了。对自己这么的客气。薛云泽尴尬的转了话题:“你的右手真的不能拿笔了?”谢臣点了点头:“恩拿笔也行,就是画不长时间了,所以我也干脆不用这个手了。”谢臣没有停顿,他最害怕的是有一天薛云泽问他这只手怎么了时,他该回答什么,所以他很快的说:“我的左手已经快跟右手一样了,没事了,恩右手也就没什么了,能拿筷子就行。”薛云泽听着他自己说的那么快,知道他不太愿意提起,于是笑了笑:“那就好。”谢臣点点头:“恩。”

两个人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可是谁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雨下的渐渐越来越大了,两个人坐在石头上,小小的雨伞根本遮不住两个人。两个大男人缩在伞下很是讽刺,风吹的竹子哗哗的响,雨伞也随着风的方向倾斜,薛云泽把伞往谢臣那边推了推,谢臣又给他推了回去,两个人互相推了一会,衣服全都湿了,两人相视大笑。好像曾经的两小无猜都回来了。谢臣笑了一会看着他:“云泽,我们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我们走吧。”林颜青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他说庄子说的好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哪我给你解释一下:与其两条鱼在河水干涸的时候,挨在一起,靠为对方提供唾液维持生命,不如各自寻找更加广阔的江河湖海,去自由地游弋、生活。

呵呵,庄子说的真好,林颜青熟读这些古书,总是能用在地方,总是能够一针见血的掐住你的命脉。

薛云泽看着他不语,谢臣笑笑:“走吧,去接慕辰吧,我记得他有课的,要下课了。”薛云泽看着他张张口:“我跟慕辰,”那一句在一起了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们是在一起了,可是仿佛说出来是伤他的心。谢臣看着他大笑:“你至于吗?我这个小师弟长的多好啊,人家喜欢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至于这么不清不愿的吗?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薛云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眼里还是尴尬,谢臣心里苦涩的要命,这个人总是这样心软,这个时候还怕伤自己的心。

谢臣看着他熟悉的脸,看着那张日日夜夜印在自己脑海里的脸,这张在自己快要忘了时偷偷画下来的脸再看一遍再记一遍要让自己记得更清楚跟深刻的脸,在自己看不到他,只好看着偷偷看薛云翰那张极为相似脸想他时,他想……他,他想他,谢臣心里痛得要命,他转开了头看着雨幕淡淡的说:“云泽啊,我过的很好,你放心吧。林颜青,你也看到了,他虽然对别人不好,可是对我很好。”他像是害羞似的低了头:“他走到哪带到哪。呵呵。”谢臣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我在林家待了18年了,哪里就是我的家了,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云泽,我喜欢这个家。喜欢林夕这个孩子。”

谢臣看着他,他仓促的笑了笑,眼睛里有些痛苦,有些难过,有些无可奈何,可是更多的是放松,而这放松最终全部化成了平静,这是一种责任,是一种如释负重。谢臣笑笑,你看,自己这样的拖累他,让他爱上别人都爱的这么累。自己的每一次出现都带给他困惑。云泽,我不爱你了,你放心的走吧。我以后都不再爱你了,以后都不会再来这片竹林,以后都不会让你为难了,有时候爱也是一种禁锢。如果有一天你不能爱他,记得退后一步放他走吧。谢臣站了起来,雨下的太大了,走吧。

薛云泽拉着他的手:“谢臣,我,我抱抱你好不好。就一次,最后一次。”谢臣仰头看看这片竹林没有一个人,这么大的雨没有一个人,谢臣转过身来:“好啊,最后一次,以后你想抱都抱不到了。”他放下雨伞,使劲的抱了抱这个人。这个人是他灰暗无色生命画卷里,最为灿烂重彩的一笔,是他彼时一无所有薄情寡暖的记忆中,最为出彩的一幕风景。这个人是他生命里最为重要的,最难以忘记的人。这个人是他最凄楚最无奈时心心念念活下来支撑下来的那个人。是林颜青欺辱他最狠时他在心底默默念着的那个人。是这种屈辱的生活中给他一丝希望的那个人。这个人是他心底最深的烙印,是他爱的最深的那个人。

而这个人要走了,他要为别人负起责任了,而自己也要放他自由了。呵呵,谢臣把头轻轻地搁在了他肩上,云泽啊,我舍不得你,可是时间回不去了,这些年我们把日子过的千差万错,再也回不到原先了。我知道我爱你,只是该停了,没有我你会过的好好的。谢臣使劲的抱着他,单薄的手臂像是要勒紧他的身体里,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了,最后一次。你不要跟我说抱歉,因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过了你,是我做错了太多的事情,是我……是我没有福气,是我这些年没有陪在你身边,是我让你身边有了别人,是我活该。

呵呵。这世上有一种错,叫时间。是时间的过错,让他们错过。

这世上有一种爱,叫时间。是时间的习惯,让他们再也分不开。

曾经的刻骨铭心怎么抵得过时间的磨合。一轮又一轮,平和又残酷。

曾经的海枯石烂怎么抵得过相濡以沫。

当誓言随着时间风化,

当你已经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我只能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自己过得不好,所以记得你,所以只能用来活该来惩罚自己。只能让自己后悔一生一世。

谢臣使劲的咬着牙,这一刻活该这个词让他心里痛得如同利剑穿心,痛彻心扉。他努力的吸口气,想让自己心里舒服点,他想自己会忘了薛云泽的,会随着时间忘了的,会的。可是,可是,谢臣啊,如果时间能够忘记,那你这8年为什么记了一次又一次。呵呵,你记得他不过是因为你过得不好,不过是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得上他,不过是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他对你好,你不过是贪恋人家给你的哪一点温暖,呵呵,不过如此。谢臣努力的宽心这自己,可是心痛依旧抵消不了。

薛云泽觉得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使劲抱着怀里这个身形单薄的人,想再多抱一会,想把他永远的记在心里。谢臣啊,原谅我不能将你的余生放在手心,原谅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原谅我,我已经不能再辜负慕辰,谢臣啊,你来的太晚了……太晚了……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呢?你为什么……太晚了……太晚了……

许琢站在雨中,看着这两个人苦笑,本来以为这两个人不想见最好,如果不能在一起,这两个人,最好再也不要相见。只是,若生命仍在延续,若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又怎么能忍住不相见呢?就像分别后,两人没有忘记彼此;就像重逢后,明明想彼此冷落的两个人,最终却狠狠地抱到了一起,紧紧相拥。哪怕这个相拥来的如此的晚,哪怕这个相拥代表的是离别,哪怕这个相拥只是很短很短,可是对于雨水中浑身湿透的两个人,那相贴的一刻是不是会温暖片刻,然后记住永生。这个时刻,许琢才明白,薛云泽爱的人是谁,是让他夜夜心痛的那个人,如果一个人时时让他心痛,那么这个人早已经深藏在他心中。这个人在他的生命中已经不可分割了……

第九十一章

许琢仰头看了看天,雨太大,隔住了他所有的视线,许琢笑了笑,呵呵,他在这个时刻羡慕谢臣,这世上能有一个人如此的爱他,这世上能拥有一份这样的感情已经不算枉活了。只是这样的爱太痛苦。许琢站在雨中看着那两人心里也痛了起来,他也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他所能拥有的,所以这样的感情他比谁都清楚有多痛,呵呵,越是想要的越不能得到。谢臣,这一刻我跟你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许琢自己在那苦笑,都没有觉得身后有人给他撑了雨伞,欧阳教授冷冷的问他:“那两个人白痴,你也白痴啊,这么大的雨你在这干什么。偷看人家,发情了你不会找我啊。”许琢听着这熟悉的话眼里热了一下,他顿了一下才回头笑笑:“教授,你怎么来了。”欧阳教授哼了声:“我就不能来啊,走赶紧进屋。让那个两个白痴在那淋雨吧。想不到林颜青也有今天。绿帽子啊。”许琢嘴角抽了下,在欧阳教授眼里所有的过于亲密的肢体动作都会演变成床戏,就跟他今天来的目的一样。

谢臣眼角看着这两人走了,嘴角扯出了个笑容,他想林颜青啊,我已经抱着这个人了,你没有办法阻拦了。谢臣恋恋不舍的松开了薛云泽,他又说了一遍:“云泽,雨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薛云泽恩了一声,松开他,拿起地上的雨伞,撑在他头上:“走吧。”谢臣这次没有推脱,雨伞撑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想这是最后一次有人替他撑伞了。

远远看见慕辰撑着雨伞站在桥边,清贵的身影在风中吹得有些摇晃,雨下的太大了,谢臣配合着薛云泽的脚步加快了些,看他们走到跟前,慕辰向前移动了一步,又住下了。谢臣看着他远远的笑了:“好了,云泽你过去吧。把雨伞留给我吧,你过去吧。”薛云泽看着他笑起来,还是原先的摸样,阳光的,帅气的,在外面这个下雨天里格外的温暖。谢臣伸手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外面雨里:“你赶紧走吧。我也要回去了。”谢臣撑着雨伞转身开始走,学校的这个湖泊很大,所以桥很长,好似怎么也走不完。

谢臣走到桥头的时候转身看了看他们,他们已经走得远了。谢臣笑了笑,开始大步的向后山走。这个山是他每日来回的路,这个山路是他曾经念了这些年的,他想念这片山,想念曾经跑遍全山捉兔子摸鸟的场景,这样的场景他想念了正正8年。今日终于有时间好好的看了。

雨伞遮住了视线,谢臣只好把雨伞放下了。这个山也还是原先的摸样,杂草丛生,谢臣也没有在乎,衣服反正早已经透了,也不用管干净不干净了。脚下打滑,谢臣干脆脚脚并用的往上爬,他想身体还是不如从前了,以前的时候薛云泽在后面追都追不上他。呵呵,薛云泽。把自己最爱的人往别人怀里送,自己可真是圣母,呵呵 ,谢臣仰天大笑。他不是圣母,他只是不敢见他,他只是太对不起他。薛云泽越好,他越自卑,薛云泽对他越好,他就越恨自己。原先拼了命的追,如今发了疯的退。

谢臣不知道应该是心痛还是心冷,11月份了,加上阴天大雨,路快看不清了,是应该回去了,可是回去干什么呢,他不愿意回去,他宁愿睡在这片山里也不愿意回去,如果能够死,他真的想死在这片山里。林颜青啊,我不想见你了。

回忆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劳心劳力。谢臣慢慢的停下了,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才看清自己停在了后山坡的草丛间,这个地方啊是他跟薛云泽时常来的,旁边的树上都被他们两个刻上了记号,小小的树现在已经长大了,那些记号也不复存在,只是这片草地更加的荒芜,一人多高的草丛,被风雨吹的摇摇晃晃,像是一个天然的坟墓,谢臣慢慢的躺了进去,大概是贴近这片土地,让他有勇气开始回忆。

8年前的时候他刚满18岁,被林颜青残暴压制后暂时性的跟着他,恩,对,在谢臣的心里是暂时性的,他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林颜青,特别是薛云泽找他啊,他怎么会忍得住不去见他,怎么能忍得住呢,林颜青对他越狠,他就会越想念他,所以他伤好了后就偷偷跑出去见他,见了他之后却不知道怎么办,听见他质问:“我在考场等了你好长时间,你为什么没有来。”谢臣张张口说不出来,他没有脸说。薛云泽继续说:“谢臣你是不是不来上学了。”谢臣点点头:“对不起啊。我不能跟你一起上学了。”他现在要还他欠的债了,不能再跟他一起了。

薛云泽看着他:“为什么啊”

谢臣笑笑:“不为什么,我不想上学了。你去上吧。”他那时候想的是,也许四年他就还清了,那样正好薛云泽上完大学,是不是还能够在一起,薛云泽应该不会嫌弃他的吧。

他那个时候真的做好了这样的打算的 ,可是薛云泽笑着说:“没事,你不上学了,我也不去了,反正我也不喜欢。恩你想去哪,我跟你一起去。”谢臣想他那时候心里是酸甜交加的,可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由,所以他说:“云泽,你去上学吧,等你上完学了再来找我。”

薛云泽支支吾吾的说:“谢臣,那个,我恐怕也上不了学了,那个,我没有考试。”谢臣大惊失色:“什么,那,那师傅,你为什么没有考试!”薛云泽气呼呼的:“哪还不是因为你,我在考场外面等的你,你不来,我也没有进去。师傅还不知道呢。”最后一句话忐忑不安,是啊,师傅要是知道了,会打死他们两个人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呢,谢臣因着这句话终于笑了出来,他实在忍不住了。这个世上谁能为他做到如此呢?这个世上谁能等他等到连学都不上了呢?他在那一刻真的想跟他这样走吧。与他相比,林颜青一切都是可恶的。这个人这么好,他真的想跟他就这样跑吧,十指紧扣跑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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