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受 中——白衣若雪
白衣若雪  发于:201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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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颜青果然要送他去学校,林夕也要跟着去,被林颜青发配到他的瓷器工厂去了,林夕看着前来接自己的张廷玉只好走了,于是谢臣一个人站在齐老的门前。林颜青没有再进来,送完他就走了。谢臣在门口站了一会,门还没有打开,他来的较早。后山倒还是那个样,没有多少变化,以前在他心里有无数好玩的场景现在很平凡,杂草丛生。于是谢臣坐在门前的石凳上数数。从1数到99,再从1数到99。一遍一遍的数,数到自己都混乱了。谢臣咬了咬自己的手骂了自己一顿:懦夫。笨蛋。空这手来的,连进去的理由都没有。如果昨天是没有勇气进去,那么今天就是不知道怎么进去。如果今天门不开,自己是不是要坐在这一整天,应该不会,薛云泽会出来的吧,如果出来看到自己在这,也好像不太好,如果进去的话碰见他好像也不太好。

唉,谢臣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今天来这里是来学画的,不是来搅局的。

慕辰昨天晚上说的话他明白,事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挽回。让他手下留情,呵呵,让他顾念以前情意。不要再让齐老操心,不要再毁了薛云泽,呵呵。自己在他眼里估计是洪水猛兽了。

谢臣笑笑想去敲门,门就开了,齐老没好气的说:“门没关,你不会进来啊。”谢臣看着他开门尴尬的笑笑,看他拄着拐杖忙走过去扶着他:“师傅,你起床了啊,我还以为你没有起床呢?”齐老拍了他一巴掌:“你不看看几点了,我怎么会没起床。进来吃早饭,你刘阿姨刚做好早饭。”

谢臣扶着他进屋,刘阿姨果然刚解下围裙要回家的样子,看见谢臣来还吃了一惊,谢臣叫了声:“刘阿姨。”刘阿姨才反应过来:“小臣?”谢臣点了点头:“刘阿姨是我。”刘阿姨看着他张张口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把水擦干了上前拉着他看:“真的是你?!”谢臣继续点头,看着她笑了笑,温文尔雅,那里还是当年那个进厨房偷盐摸菜的孩子啊。刘阿姨看了一会终于笑出来:“好好,果然是长大了。恩越发的有出息了,恩,长大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谢臣拉着她坐下。刘阿姨感慨了一番才想起自己是要回去的。谢臣留她:“刘阿姨在这里吃饭吧。”刘阿姨笑了笑:“好了,我中午还是会过来的,我先回家看看我家那老头子去。啊。中午等我啊。”谢臣听她这样说也只好站起来送她到门口。

送走了刘阿姨,师徒两个人坐在饭桌前。谢臣看了看只有师傅1个人张了张口:“师傅,就你一个人吗?”齐老看了他一眼说道:“云泽他们回家去了。” 谢臣觉得自己的脸上烧的晃,他知道自己自作多情过了头,想了种种遇到薛云泽会怎么样,却没有想到人家压根就不会再见他,他仓皇的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了,闷头抱着碗说了声:“恩,我知道了。”他觉得自己肚子又饿了,空落落的烧的难受,于是把粥又喝了一碗,他想刘阿姨做的饭还是很好喝,他记得以前的时候早上都起很早,不在林家吃饭,跑到这里来吃饭。跟薛云泽比赛,看谁喝的多,每次两个人撑的坐不下。齐老看着他不做声的喝粥,心里叹了口气,如今他是接了谢臣来,又走了两个徒弟。谢臣喝了一碗又一碗,知道锅里所剩不多了才反应过来,干笑:“师傅。”齐老拍了他一下:“林颜青没有给你饭吃啊。”

谢臣笑笑:“刘阿姨做的饭好吃,嘿嘿。”

齐老拍了他一下也觉得心疼了,瘦成这样,那个林颜青果然没有给他饭吃。想到慕辰跟薛云泽好歹也算是出师了,应该用他的地方不多了,自己剩下的时间好好教谢臣吧。权当是这几年没有在他身边的补偿吧。齐老的教学方式还是跟以前一样,谢臣左手也不太灵活,所以从最基础的开始画。

白描勾线跟以前一样很无聊,谢臣画了一天又一天,薛云泽再也没有来过。谢臣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想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曾经想过千百次再在一起画画的样子,没有想到再也没有机会了。呵呵,也是,覆水难收。谢臣坐在桌子前端端正正的画,他想画的快点再快点,画好了早点走,这个地方本来也曾属于过他的,这个院子里每一个地方都曾有过他的影子,只是如今都不是了,这画房的布置整齐干净,宣纸铺的整整齐齐,大大小小的笔在青花瓷的笔筒里干干净净,放着冰块的笔洗也很干净,那个近1米高的大花瓶里画轴装的整整齐齐。

檀香木的书柜上画册书籍摆放的整整齐齐,谢臣用手摸了下,一点灰尘都没有。这一定是慕辰弄的。这里是慕辰的书房。谢臣捧着一本书回到座位上,桌子上贴着两张上课表,一张名字上写着薛云泽,另一张写着慕辰,笔迹秀丽端庄,应该是慕辰的字。薛云泽的上课表让他清晰的标注出来了,谢臣看着这两张表笑了笑:“谢臣你好像是鸠占鹊巢了啊。你看你把薛云泽逼走了,连带着慕辰也走了。于是这个书房成了你的了。”

谢臣拿着毛笔蘸了墨,写了几个字,写的很难看,歪歪扭扭的,左手果然比不过右手,于是谢臣自己笑了笑。薛云泽,其实应该走的人是我。应该躲着的人是我。我其实不应该回来的。

第七十七章

刘阿姨中午的时候来做饭看见他趴在桌前那么长时间不动,喊他去院子里透透气,谢臣说:“不用,马上就好了。”刘阿姨说:“你去给院子里的葡萄浇浇水。”谢臣放下笔说:“好。”院子里的葡萄他每天早上都给他浇过水,薛云泽送给他的画应该就是这颗葡萄了。想不到真的长的这么好。谢臣自言自语的说:“快了,等你叶子落光了,我就该走了。到时候你真正的主人就回来了。” 谢臣伸出手自我表扬了一番: “我还是很厉害的,你看我的左手已经用的很溜了。恩,你看我这幅画画的像你了吧。”谢臣撅着屁股拿着画对着葡萄自言自语。

齐老在后面用拐杖捣了他一下:“放屁,你画的这是葡萄藤吗,跟蚯蚓似得,那里好了。连个圈都勾不圆,你这些年干什么去了,这是葡萄吗,黑不溜秋的。”谢臣连忙捂着屁股站起来把画藏在了身后,看着他师傅干笑:“师傅,呵呵,师傅。你看我还有多久能出师啊。”齐老又打了一拐杖:“你急什么,才画了5天,连一个星期都不到,又画够了啊。还出师,以你现在的样子三年也出不了,”看到谢臣惊恐的表情,齐老没好气的说:“你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啊。还是你以为你是神童啊。左手至今连笔都拿不正,还好意思说出师,出去给我丢人吗?”

谢臣连连点头:“是是,师傅,我错了,我是想我后面美术史上课了要,我回去备备课吧。”齐老瞟了他一眼:“怎么林颜青叫你回去了?”谢臣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齐老挖了他一眼:“你晚上回去备课,这画画一天都不能落下。你的左手笨得要命,必须要练熟了。”谢臣诺诺的点头:“好吧,师傅。”谢臣扶着齐老往屋里走,心里也软软的,他见着齐老就想见着自己的爷爷,那一种亲近从骨子里生出来,让他在他面前总想自己是个小孩子。呵呵谢臣笑了笑,自己也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他是那么的想化成小孩子。

谢臣把那副自己看着很有成就的葡萄图叠了叠放进口袋里,这五天能画出来,真的很厉害啊,谢臣自我安慰着。晚上回去的时候林颜青还没有回来,他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谢臣跟陈妈喊了声上了楼,陈妈正在准备晚饭了,谢臣偷偷摸摸的把自己关在屋里,把那幅画拿出来展平了,想找个地方贴起来,可是看来看去都没有地方,呵呵,谢臣笑了笑,又宝贝似得叠了起来,夹进一本百年都不会看的书里。谢臣藏好了才松了口气,林颜青看到会笑话的,可是自己很喜欢,他已经想不起他第一次画画是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画过有什么可以让自己这么宝贝这么自豪的画了。

林颜青回来的时候,看着比较高兴,长长的饭桌上就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吃饭,谢臣看着他自己边吃边笑终于忍不住问他:“有什么喜事吗?”林颜青笑了笑:“恩,我把一对瓶子卖给了那个李先生。”谢臣问:“多少钱啊。”林颜青但笑不语,捧着米饭吃的挺香,谢臣看他样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林颜青呛了一声:“谢臣!几天不管你,你胆子大了是吧。敢踢我了。”谢臣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孩子气了,不太自然的问:“你赶紧说啊,吊人胃口好玩啊。”林颜青用餐巾擦了擦衣服上的米粒:“你猜猜。给你三次机会。”

谢臣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明朝万历年间的一对花瓶。怎么也得2000万。当然如果是真的的话。”林颜青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谢臣缩了一下:“2100万。”林颜青笑着说了声:“最后一次机会。”谢臣想想竖起一根指头:“最后一次,2500万。”林颜青点了点:“恩,不错,这次猜对了。”

谢臣吐出一口气:“那个什么李嘉诚很有钱啊。”林颜青笑了声:“人家叫李家豪。他背后的人有钱啊。你没有看到今天晚上他带了4个人,4个人拿着放大镜围着瓶子看了一个小时。”谢臣笑了声:“看4天也没有用,根本就看不出来的。”林颜青此刻近乎宠溺的看了他一眼:“吃饭吧。”谢臣低下头开始吃米饭。林颜青看着他笑,他得了这个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谢臣受不了他这种看瓷器的眼神,吃了一会抬头:“你到底在笑什么。”

林颜青这次很大方:“我这次找这个人来卖,证明我们的高防技术又进了一步,已经能够模仿明朝的了。也许以后就可以仿元朝,更甚至是宋朝。如果宋朝的能仿就好了。”

谢臣心里想,宋朝的要是能够被仿的出来,哪就天下大乱了。这个人果然是假仁假义,在外人面前说的冠冕堂皇,什么以防国粹流失国外,其实不过是想赚些黑心钱罢了。虽然是外国的,可是同样还是黑心钱。这其实是不成名的定律了,哪个古董店都是真假参半,薛云翰的更是。卖假的比买真的的多的多,只是林颜青更过分,全是假的。

谢臣不太想理他,继续吃他的饭,林颜青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说话。吃饭的时候要慢点,不要老是低头苦吃,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谢臣抬头看他:“宋朝的不好仿。太难了。我们仿不出来的。”林颜青看了他一眼:“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点好话都不会说。谢臣果然闭嘴了。林颜青看了他一会自己先笑了,真是的,他早就知道他什么脾气了却偏要找打击,不过呢,能仿到万历年间已经很不错了。

吃完饭后,谢臣趴在林颜青书房里备他的美术史课,林颜青看他那个认真样笑了笑:“你不用那么认真的。”谢臣没有抬头的问了他一句:“为什么。”林颜青毫不客气的说了句:“你备的再详细也用不上。”谢臣这才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语气立马不客气了:“林总,你什么意思?”林颜青看着手里的书靠在椅背上很轻松的说:“因为你跑题跑得太厉害了。”谢臣脸色立马红了,站起来指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去偷看了?!”林颜青没有回答他,依旧稳稳的看他的书。谢臣指了一会看他没有反应,气得坐下了,太丢人了,他以为这些天林颜青都没有问过他以为他不在意的,谢臣也以为自己讲的挺好的,结果结果竟然是这样的。林颜青果然是专门羞辱自己的。他知道就好,为什么要说出来了。谢臣把备课本抱着起来回自己房间了。

林颜青看他出去笑出声来,呵呵,他今天晚上比较高兴。所以想逗逗他,果然被自己气走了。其实工艺美术史就那么点内容,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每天晚上看的历史都够他用的了,谢臣见的资料都比书上的多。书上那点资料仅仅是他瓷器收藏里的一角,书里的知识也仅仅是谢臣这些年所学的一角,工艺美术史他随便挑一章都能够倒背如流,所以不用那么紧张不是。如今的学生已经不太愿意就这课本读了,反而是跑题比较好,好听又好记。他上次那样讲就很好了,不用再苛求了。

林颜青心情很好,所以继续抱着他的书看。屋里的谢臣无地自容,回到房间后就翻了几页书。越看越懊恼。最后干脆把书扔桌上了,睡觉,不看了,王八蛋。老子就喜欢跑题。

谢臣去上课的时候还是碰见了薛云泽,他正好下课了,果然抱得书是宋词,当然不是正面相遇,谢臣没那个胆,他畏畏缩缩的躲在雕塑室前的大雕像后面看着他从国画班里出来,薛云泽走的大步流星的,旁边几个学生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他反手拍了人家一巴掌,学生们也笑嘻嘻的跟他打诨丝毫没有在意。谢臣看着他的明目张扬的笑容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笑。薛云泽很快就走了,谢臣看他走的不见影了才从雕像后面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课本去上课。有了第一堂课的经验,谢臣这次努力的控制方向,所幸跑题跑得不是很远。所以底下的学生昏昏欲睡了一半。谢臣看着底下的学生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当年自己也没有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睡觉啊。谢老师跟底下的学生好不容易熬完了两节课。要走的时候,学生问他:“谢老师,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艺术馆啊。”

谢臣听着僵了一下,坏了这件事都忘了跟林颜青说,也没有提前跟馆长唐景云说一声,可是已经答应学生了,不能失信的吧。于是谢臣僵着脖子大言不惭道的定下日期:“后天,这个星期天。怎么样。”底下的学生欢呼:“好的,谢老师,你别忘了啊。”谢臣依旧很大方的说:“恩,不会忘的。恩,我们那天去的时候,要记得不能乱跑,要听艺术馆人员的话。如果能让你们拍照的话就拍,不让拍的我们也不强求啊。”

学生们齐声答应着,声音很震撼,谢臣心里想幸好自己只带了这一个班,如果人数多了,那就不好弄了。唐景云估计连大门都不会让自己靠近的。谢臣看着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们干笑。这时班长站了起来替他解了难处:“谢老师,我们回去的时候统计一下要去的名单,会提前告诉你的。恩我们班有30个人,愿意去的人我统计出来给你的,老师你就放心吧。”谢臣已经认识他了,就是那个公然在课堂上质疑他的那个学生,向彤,恩,好记。谢臣看着他笑了笑:“好的,那谢谢你了。”

“老师不用客气,恩,应该是我们谢谢你。”现在这个家伙还是很会说话的,谢臣听着也美滋滋的。等学生们散了后他才开始苦笑:“完了,怎么跟林颜青说啊。唐景云知道估计也会杀了自己的。当年自己进去看他一幅画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着。现在是30个人啊。他知道了会疯的。”

如谢臣所想,林颜青把他骂了一顿,谢臣低着头一声不吭,林颜青骂完了后开始给唐景云打电话,于是林颜青在电话里好话说尽了。说是摆一桌酒席介绍他跟王院长认识认识,唐景云在电话里耻笑:“那秃瓢我早就认识。用得着你介绍吗?”谢臣想着王院长的头发抿着嘴笑,被林颜青瞪了一眼。林颜青瞪完他又笑着对电话里的唐景云说:“行了啊,我叫着周毅。让他把你旁边那块地皮给我,我们两家做个邻居。顺便给你说句好话,让周毅把你的艺术馆扩大扩大,给你留个后花园什么的。” 可是唐景云还是不愿意,在电话里依旧趾高气扬的不依不饶,谢臣看林颜青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于是他往桌子边上挪了挪。冷不防林颜青使劲拍了下桌子,谢臣还是被吓着了,无意识的坐直了。林颜青声音拔高了:“姓唐的,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你不要忘了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画,也不要忘了谢臣给你画了多少画,里面的哪一幅画都够他去参观一百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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