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我去好了。”肖茂有些焦急。

梁浩拍拍肖茂的头，说：“你看看你，眼睛里全是血丝。最近昨晚上没睡好吧？早上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让你自己跑出去，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那我们一起去！”肖茂为自己相到这个主意高兴不已。

梁浩不明白肖茂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黏人，心里有些小高兴但还是说道：“你看看店里这么多人，全赶出去？时候不早了，过会儿菜市场关门了。乖，我很快就会回来。”

肖茂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来，看来梁浩是打定主意要一个人去了。

“好啦，你之前说过上次那家店的凉鸡好吃，要不今天再买一份？”梁浩状似平常地提议道。

肖茂仰着头直直地看着梁浩的眼睛，没说话，只是看着。

肖茂看得梁浩有些莫名地不自然，他怎么用这样奇怪的表情看他，莫名地有些心虚。

“我想吃番茄炒鸡蛋。”肖茂突然说道，在梁浩回看进他眼睛里之前低下了眼。

“啊？”

肖茂甜甜地笑起来，又抬眼温柔地看着他说：“就你上次煮的那个，虽然外观很奇怪，味道其实很不错呢。”

“……哦，好。”梁浩挑挑眉，上次还说又难看又难吃连连打击他信心呢。

梁浩莫名其妙地走了，肖茂看着合上的店门，听着铃铛叮铃铃的声音，仍然甜甜的笑着。

‘他终于还是出去了哦。’

是啊。

‘他想好要怎么杀你了哦。’

是啊。

‘你、怎么了……’

你不是说我是傻瓜么，让我傻下去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是啊。’

其实美好的记忆都只是幻觉而已吧？

第三十一章：各自的决定

梁浩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尽量用身体挡住整个信箱，这才打开了它，里面意料之中地躺着一支冰冷的手枪、一小瓶透明的液体和一支针管。

梁浩看着手枪摇了摇头，叶莲你果真是疯了吧。

梁浩小心地把枪往衣服里一揣，拿着小瓶子快步离开了现场。硬邦邦的手枪仅仅和身体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冷冰冰的感觉并没有让梁浩觉得不舒服。虽然很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可他并不缺少和这东西的接触。

虽然很土很没新意，但是梁浩还是在隐蔽的地方把枪绑在了裤腿处。如果放在身上，万一肖茂像前几天一样偶尔主动抱抱他就会被发现；可是如果找个地方藏起来，那就不能用来保护肖茂了。

现在这些人的目标是肖茂，任何可以用来保护他的东西梁浩都不会轻易放弃。

梁浩从叶莲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起了怀疑。

虽然经过掩饰，但是最初新闻报道里说民宅里泄露了大量乙醚而非什么误食杀虫剂，新闻刚刚播出不到半小时就立刻全体换了说法不得不让人怀疑又内幕。而梁浩在随后的新闻中看到好几个扫黑大队的队员，其中一个还是之前去机场接他的人。扫黑大队里最秘密的部门就是联络部，掌控着几乎所有暗线、卧底的命运。再加上叶莲的手机一直是关机，梁浩基本确定受到袭击的就是叶莲所在的联络部了。

新闻里说，这次‘意外’导致多人昏迷，一人因中毒神经受到影响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所幸性命无忧。梁浩不知道摔下来这个是谁，但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不小心摔下去的。从新闻上看，阳台的围墙差不多有胸口这么高，又不是吃了云南这边的毒蘑菇产生抓小矮人的幻觉，怎么会爬这么高‘不小心’再摔下去。

而这晚肖茂突然打电话给梁浩，虽然同样是无来电显示的，但是接起来后微微有些‘嘶嘶’声，声音很小，可是不巧梁浩的听力敏于常人，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异常明显。他很快就知道这个电话不是平常组织上的那台，恐怕是什么人自制的因而有些小瑕疵。

再加上叶莲的电话里远远传来救护车的声音，而且是间隔一段时间的两次，一次由近及远，一次由远及近。梁浩很容易就猜到叶莲八成是在医院打的电话，从叶莲有些压抑的声音看来，这电话也恐怕是躲在哪里偷打的。

组织上有惯例，如果受到了袭击就说明暴露了，那整个联络部的人都会被更换，而所有可能被暴露的暗线都会被撤回，即便没有暴露也会更换新的联系人。而且因为联络部暴露了会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危险中，为保安全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内都不会有联系。

一旦联系应该是因为有性命危险而命令紧急撤离，可梁浩接到的命令却是‘突入’——杀了监视对象，而且还是这种没有任何威胁的人。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儿，可非要说出个绝对来又不能那么确定。

所以梁浩虽然怀疑，但是仍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更不能冒然地去质问叶莲。他们采用的是地下党式的单线联络，除了叶莲，他也联系不上其他人。而如果叶莲真的是内鬼的话，惊动了他，自己就失去了所有得知他动向的机会。说不定还会立刻派来其他人杀肖茂。

梁浩为了拖延他坚持要理由才肯动手，叶莲大约是被逼急了，匆匆忙忙编出来的的理由里出现了不少漏洞，致此梁浩才终于完全确定——叶莲就是那个内鬼。

首先，梁浩从来没有告诉过叶莲，肖茂家的半夜敲门是弄了个装置。那天太急，只来得及说是他发现了捣鬼的把戏而已。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怎么那么确定捣鬼的是‘装置’而不是‘什么人’。

其次，就算按照叶莲说的肖茂是有心计要引他出来，这么大费周章地先假装被吓到再找他求助实在太曲折了，而且就算发现了他偷偷跑来守着又能怎样？

倒是叶莲那句‘自己弄上去的’提醒了梁浩，第一次刮血迹的样品的时候梁浩就注意到那个印手印的手有些特别——手印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这三个指头几乎是一样长的。

通常来说，这无名指和食指、无名指和中指一样长很常见，中指和食指一样长虽然少见但也并非太稀有，但是这三个指头都差不多一样长就十分罕见了。

恰巧那夜警方带走郑民尸体的时候，他的手从没合上的裹尸袋里不小心滑了出来，当时梁浩看了一眼也没多留意，可是回想起来他的手刚好符合那个‘血手印’的特征。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梁浩早就知道肖茂绝不可能是那个印上手印的人。

而且叶莲竟然说出了他本不该知道的东西——猫的尸体。

梁浩只看到那人掉下了什么东西，没来得及看清就飞快地追上了楼去。而那尸体应该是被肖茂捡走了，所以第二天才会突然说起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来。梁浩根本没向叶莲提过这事，叶莲怎么会知道连他都不知道的事？除了肖茂，确切知道那是什么的只有那个丢下尸体的人了……

再说郑民，为什么那么晚的夜里他在家却没有睡？他开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家的门原本真的是锁着的吗？那天他回到书店之后，发现手肘的部位染到了一小块血迹，当时他以为是上楼时候弄的，过后才发觉那个位置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擦到。而他在郑民家时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一直没开过灯，坐下时因为凳子太矮，他没留神歪了一下，手肘碰到过旁边的矮柜……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擦到了血迹。

所有的疑点都在叶莲和郑民身上，只不过梁浩有一点搞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

另外，梁浩第一次来肖茂家时就发现，肖茂家门口的配电箱里安了微型摄像头，甚至家里的电话也被监听了。监听器比较简陋，是街上黑店就可以买到的设备，并不是警方所为。借着上次改电路，梁浩‘不小心’剪断了配电箱里的摄像头的线，近距离地观察后，那个摄像头也同样是相对粗陋的设备。

梁浩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人设下的，但是现在看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排除飞鹰不会伤害肖茂，那叶莲他们到底是舒鹫的人还是虎帮的人？又是为了什么突然要杀不相干的肖茂？

相处了这么久，梁浩知道肖茂肯定和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完全没有关系，只不过是被无辜牵连的普通人而已。也许，应该找个机会告诉肖茂一切。

快到书店门口了，梁浩立刻抛开心事重重的表情，满脸笑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书店。

一有人进门，肖茂立刻扭头看向店门，看到是梁浩脸上很快展开了笑容：“买到番茄和鸡蛋了吗？”

“嗯、嗯，我还买了那个凉鸡。”梁浩献宝似地过去要递给肖茂。

肖茂看也不看就放在旁边，给梁浩倒了杯水递过去笑笑说：“休息会儿就回去做饭吧。”

“我去做饭？”梁浩咋舌，他煮个方便面都会遭到肖茂鄙视，怎么今天竟然主动让他下厨了？

“对啊，”肖茂说的理所当然，“偶尔我们也换换。总吃我做的饭都吃腻了。”

梁浩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肖茂从来不这么认为。他自己倒是觉得自己做的菜虽然外观不像肖茂做的那么好看，但是味道也还是可以的！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自己把自己喂得饱饱的。

“那我做好了，你不许打击我，而且不许只吃老鼠一样的饭量。”

“……好，我今天一定吃一大碗。”肖茂保证道。

“那好，我这就回去做。”每次梁浩想偶尔大显身手一下都被肖茂鄙视加打击地阻止了，这次梁浩暗暗下决心一定让他见识一下他真正的实力！

肖茂拉住梁浩，认真地提醒道：“我要吃番茄炒鸡蛋。”

“好。”突然被揪住，肖茂又挨得好近，梁浩又有些愣神。

“用煮的也可以，没关系。”

“啊？”梁浩莫名其妙地看着肖茂。

肖茂又笑起来，两手一摊说：“我是怕你炒出来更难吃。”

原来绕了半天还是要打击他，梁浩这才放了心。今天肖茂总感觉有些奇怪，一股子邪乎劲儿，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他住进他家，或者说自从发现郑民的尸体以来，肖茂就开始有些不对劲，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过多会儿，梁浩就提着饭盒回了店里。这次按照肖茂的要求，他做了番茄炒鸡蛋，虽然有一点点糊，但的的确确是用炒的！

梁浩有些紧张地看着肖茂。不过肖茂根本没注意那些，他看到梁浩竟然只带了一套碗筷过来，心里一沉，有些疼。

自从梁浩开始送他回家开始，他们就又是每天都一起吃饭的，连早饭都是坐在一起，东拉西扯地说着话，今天果然是要不一样了么……

梁浩见肖茂不说话连忙解释道：“除了颜色有点黑，味道绝对很不错。”

“……嗯。”肖茂无力地笑了笑，端起碗筷坐在旁边，默默地开始吃起来。

“怎么样？”梁浩还等再旁边，紧张地问道。

肖茂暗暗深吸了口气，浅浅地笑着说：“很好吃。”

“我就说嘛！”梁浩这才松了口气。

先前犹豫了半天，肖茂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一起吃？”

“我在家吃过了。”梁浩的样子有些不自然地，说话时眼睛不自觉地往旁边瞟。梁浩希望肖茂不要追问为什么，他实在不想告诉他，因为第一次用炒的来做西红柿鸡蛋，不是鸡蛋糊掉就是西红柿糊掉，结果他用掉了所有的鸡蛋和一大半新买的西红柿就做出了这么一点看得过眼的。未免浪费，所以他把那一盆失败品都吃掉了，现在撑得厉害。

“哦。”

“就2菜一汤，我带的不多，别剩下。”梁浩抓抓脑袋，又说道：“那你慢慢吃，我查个东西。”

“嗯。”

梁浩就坐到柜台后面上网去了，肖茂在他身后看了他一小会儿，落寞地深深低下头继续吃饭。肖茂机械性地把菜和饭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咽下去，尝不出什么味道。不经意间一滴眼泪直直地掉进碗里，肖茂连忙紧紧闭上眼睛，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停顿。

紧张了整整一个晚上，肖茂总觉得有些呕吐感，但都忍住了。直到了十点半肖茂发现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大约只是自己心理作用。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试探性地去握住梁浩的手，梁浩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任他握着，却没有别的什么举动。

肖茂有些难过地想，要是从前，他会不会搂住他……？

夜风的寒意丝丝入骨，肖茂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默默地走近了梁浩一点。

第三十二章：深秋红枫

梁浩来的时候还是夏天，温暖的日子就像跳着圆舞曲，转着转着不知不觉地就已经是深秋了。肖茂家所在的小院里有一棵红枫，春夏的时候虽然郁郁葱葱却总被掩藏在众多的树木中，可一旦到了秋天，血红的叶子在一片枯黄之中令人总忍不住看上一两眼

梁浩和肖茂每天出门、回家都会看到它，终于有一天梁浩忍不住随口说：“为什么在这么多梧桐里单单种一颗枫树呢？”

肖茂也不知道，耸了耸肩。

倒是旁边的长椅上休息的中年女人的答道：“听说是当年种树苗的时候，一车梧桐树苗里混着一棵枫树的，结果就这么种下去了。等到了秋天发现的时候，这小区早没人管了，谁还管那树一不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哈，这都能搞混。”梁浩好笑。

“走吧，”肖茂不在意地说：“其实夏天的时候看上去还挺像的。”

“这倒是，不过到了秋天这种红通通的颜色是藏也藏不住的。”梁浩快步跟上肖茂。

“嗯。”肖茂又回头看了一眼枫树，血一样的红色。

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几天，梁浩什么举动都没有，基本上除了偶尔发发呆这点和平常大不一样之外，他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倒是肖茂，他故意让他做饭给他吃，他开着门睡觉，他走路靠外并且比他前半步，他打定主意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吵闹不会逃走更不会恨他。

不过梁浩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肖茂一转头会看见他皱着眉一脸为难。肖茂并不想让他为难，可是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心中的窃喜。

一点点的窃喜渐渐变成了希望和不舍，梁浩一定是爱他的，他怎么舍得让他以后难过？除了梁浩，他什么都可以放手。

晚上十点半，肖茂站在门口等梁浩关好电脑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肖茂随口提到一般对梁浩说道：“房租快到期了，不然我们准备准备找个海边的城市，下周就搬过去吧。”

“下周？”梁浩愕然道，“……今天已经是周五了啊。”

“两天时间，足够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决定去哪里，明天下打包东西买机票，后天还空下来了呢。”肖茂掰着指头数给梁浩看。

梁浩再次惊道：“周一就走？！”

“是啊，不行啊……”肖茂扁着嘴失望地看着梁浩。

“也、也不是不可以，”梁浩拿他这样没辙，可是他不得不担心这么急走得掉么，“你这一屋子的书怎么办？”

“低价处理掉不就行了，到了那边找好了地方再重新进货就好了。”肖茂听梁浩说可以的样子马上喜上眉梢，高兴地伸手开了书店的门，“你快点，我们回去好好研究下去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