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师叔皱眉埋怨，“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没大没小？”

“我还以为他转了性，能收敛点，果然是啊，狗改不了吃屎。”

……

……

渐渐地，声音小了，连世界也安静了。

“……够远了，小和尚……”墨炎忍不住开口叫住不断朝前走的无邪。

无邪顿住，垂着头，弯着背却不住颤抖。

墨炎上前将他楼住，“明明难受的要死，明明又想他想的发疯……哎，你这又是何必呢？”

无邪咬牙，红着眼瞪他，“谁说小爷想他……那个臭秃驴和尚……”

墨炎投降，“是，是，是……”墨炎忙着附和，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暗道，你不也是秃驴么，怎么连自己也骂了？

“我无邪，要坐拥天下美人，他一个无相算什么？”

无邪昂着头，胸怀壮志，只是墨炎听见他这‘壮志’的时候，忍不住惊的张大了嘴，来回上下将无邪打量，“好小子，有志气。”而后墨炎突然瞧着无邪，一脸坏笑。被他笑的发毛，无邪忍不住后退一步，道，“笑……笑什么……”

“不过啊……”墨炎摸着下巴，作沉思状，“我很好奇，小和尚你怎么坐拥美人啊？”

这和尚口出狂言不打腹稿，若真有一群美人追着他，只怕他跑的比谁都乖。

无邪红着脸，瞪着眼，“这种事小爷怎么可以给你说。”

墨炎点头，“是了，是了，我曾记得在花街，也瞧见一个壮志满满的小和尚……”话还没说完，无邪已冲上来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

“不准胡说，忘掉那事！不然小爷就真的将你扔进后山喂狗了。”无邪瞪着眼，威胁。

只是，无邪似乎忘了，就凭他那细胳膊细腿，如果墨炎真想反抗，只怕十个无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第030章：胡言乱语

“小和尚……小和尚……”

百无聊赖的流氓剑客，躺在树上低头望着蹲在树下不知在忙和什么的小和尚。

和尚挖挖捡捡，似乎有着什么宝贝。墨炎问他，和尚还一脸厌恶的将他推开，嫌弃他碍着自己。

“叫唤什么。”无邪没好气地开口，显然不愿意搭理墨炎。

墨炎从树上跳下来，又想要从后面上去却不想无邪早有准备，他人还没到无邪就回过头来一脚将他踹开。亏的墨炎躲得快，不然就被踹个正着。

墨炎苦着张脸扮委屈，“小和尚，你不爱我了。”

无邪回头挑着眉，“你丫还敢再无耻点么？”

剑客双手捂着脸，一脸不好意思，“小和尚，你就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无邪嘴角抽搐了下，转头不打算再搭理这没皮没脸的无耻剑客。

墨炎讨了个没趣，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就看见无戒那胖溜溜地身躯朝着这边移动，忍不住开口叫道，“无戒师父。”

无戒抬头就看见朝着自己挥手的墨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着招呼，“墨炎施主。”

墨炎朝着他挤眉弄眼，扭头一瞧就看见弯着腰打算离开的无邪，忍不住叫，“原来无邪师弟也在这里。”

无邪原本要走，这会儿被无戒叫住不得不顿步回头。无戒见他抱着个大包裹，忍不住好奇问，“无邪师弟这又是拿的什么？”

无邪抱着包裹道，“都是些杂物，打算拿来埋了扔掉。”

无戒眼见，瞧见那没包好露在外面的一截，忍不住道，“那不是……不是无相师哥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无邪瞪了一眼，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无戒咽了咽口水，话一转，道，“旧的东西，是该丢掉。”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想，原来胖小和尚说的并非不是真话，主持师哥和无邪师弟当真是闹翻脸了么？平素这无邪师弟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东西，这会儿怎么舍得扔掉？虽然心里有千万个疑问，不过好在无戒知道这些问题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你看他小师弟那一脸风雨欲来可以和黑脸包公媲美的表情，怎一个瞧着骇人啊！

墨炎忍不住摇头叹息，剪不断，理还乱，这世间的情啊爱，谁有说得清，道的明。别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和尚明明心里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嘴上却偏偏要不饶人。那个少年主持也真是惹人生气，他这辈子啊，还就没见过那样的人，明明心里也喜欢的不得了，却偏要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痛苦的是自己的心，这又是何必呢？

罢，罢，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无邪回头，瞪着墨炎，轻哼哼“你这臭流氓，懂得什么？”

墨炎裂开嘴，呵呵笑，吐出一口的酒气，“至少啊，我知道，喜欢了就要追上去，免得作出后悔的事情。不像有的人……”

听见这话无邪就瞪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墨炎伸手摸了摸鼻子，呵呵笑着赔罪，“没，没，我这不是说你呢。”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无邪懒得和他计较，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就喝了起来，墨炎瞧见忍不住嗷嗷怪叫，“小和尚，你破戒了，破戒了。哎……要是主持看见……”

这臭流氓咋咋呼呼，不懂得看脸色行事，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这是在借酒浇愁么？

“管主持什么事？小爷喝小爷的酒，管他无相什么事。”正在气头上的无邪说的豪爽，“哼，小爷我自个儿逍遥自在，谁爱搭理他个无相，他以为他是谁，以为没有了他，小爷就不能快活自在了？”

和尚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舌头就开始打结，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墨炎望着和尚微红的脸，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只是嘴里却忍不住道，“小和尚啊你不老实，当真是口是心非，你嘴上说，可是心里却未必那般想。”

无邪听了这话可就不依，拍着胸脯嗷嗷叫，“小爷说到做到，他无相当真以为小爷离了他就过不了。他不是要一心向佛么，好啊，他修他的佛，我过我的生活，以后啊，谁都别搭惹谁。”

这话说的决绝，不过是喝醉酒的无邪说的胡话。不过是为了逞口舌之快罢了。

“……哼，当真以为……以为……”最终支持不下，晕晕乎乎的和尚倒头醉倒在了桌子上。墨炎叹着气，抬眼望着窗外那已消失了的红色背影，无奈摇着头，“这又是何苦呢？”

近来听说山下不太平，首先想到的就是无邪。人啊，始终就是管不了这颗心。还没推开门，就听见和尚的那番‘壮语’，惊得止住了步子也顿住了敲门的手势。早就该想到，依照无邪的脾气，自己那般做，定然是伤着他了。回头一想，这样不也是挺好，无邪能看开，他不是因为感到高兴，可是为什么，心会这般难受，好似要被撕裂了一般，生疼。

第031章：形同陌路

再次见到少年主持，着一身红色袈裟，站在槐树下，身旁跟着一个穿青衫布衣的青年。那青年墨炎是第一次见，虽然穿着布衣，可是却气度不凡，一瞧就不似普通人。

那会儿无邪跟在他身后进来，抬眼瞧见不远处的两人，身形一顿，墨炎能够感觉到小和尚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怒气。忍不住担忧回头看他。

同样在看的还有少年主持，那双清明仿佛要揉进一切的眼神，两两相望，相顾无言。连一旁的墨炎瞧着也要为这两人着急了，却听无相突然开口道，“无邪……”

小和尚拂袖回头，一声不吭地走了。留下墨炎在身后朝着无相笑呵呵解释，“他昨儿大概没睡好，这会儿正撒气呢。”

一旁的布衣青年突然轻笑出声，无相无奈地摇着头。墨炎摸着鼻子追上无邪，“到底怎么了？”

刚才小和尚明明还高高兴兴欢天喜地打算去找他师哥，可是才刚踏进门，还没说上话怎么就又气冲冲地跑出来了？墨炎当真是搞不明白无邪了。

无邪回头瞪他，恶狠狠地开口，“走，咱们下山去！”

无邪突然说出地这句话让墨炎有些措手不及，讶然道，“你想好了？”

无邪吸了口气，咬牙道，“你上次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上次他对无邪说，“小和尚，若是我好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下山？”那会儿无邪摸着脑袋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给他个答案。墨炎知道小和尚舍不下他师哥。就算心里早就要飞到天涯外，可是只要有他师哥在这寺庙里，他就愿意囚禁住自己的心思，为他师哥困在这小小寺庙内。所以墨炎也没等他回答就说，‘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

现如今无邪是告诉他答案了，可是却并非墨炎真正想要的。他知道，无邪会这样不过是一时被气糊涂了，虽然他不明白小和尚这糊里糊涂的怒气是从何而来。

“算，自然是算。”墨炎收了玩笑，一脸严肃。

无邪哼哼开口，“那就好，咱们明儿就出发。”想了想，无邪又说，“不，最好是今晚就出发，越快越好。”

和尚太反常，墨炎忍不住拉住说着要往屋内跑的无邪，“你可真的想清楚了，要跟我走？”

无邪回头，瞪大那双漆黑明亮的眼。从那双眼里，墨炎能够看见一脸紧张的自己。他吞了吞口水，继续道，“若是跟我走，你可就不能再见到你师哥了。你要离开这你呆了十四年的寺庙，你可真的想好了，要和我一起下山？”

从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墨炎看到了迟疑。所以心也不由跟着往下沉，心中虽不愿，却还是忍不住咬着牙继续开口，“也许，这一辈子，你和你师哥……就再没有交集了……”

是啊，小和尚一时气愤冲动要跟他走。可是他到底有没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和他师哥断绝关系，从此两不相见？他无邪真的能够做到？

无邪突然沉默，低下了头。

墨炎叹着气，“明天你再告诉我答案吧。”

这个傻子啊，他可知道，他这是在玩火啊。现在他墨炎还能够抑制自己心里的欲望，可是若是等到这欲望滋生，到时候只怕已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了呢。

第032章：忍痛割爱

禅房，棋局。

棋移，子落。

尤袇淡淡一笑，道，“大师，你输了。”

无相这会儿仿佛才回过神，瞧着棋盘上自己被吃的死死的棋子，面容平静，瞧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施主赢了。”

却见尤袇摇着头道，“小生这次赢得不光彩。”

“哦？”无相抬头，望着眼前青年那张英俊的脸。

尤袇苦笑道，“若非大师心里有事，不在这棋盘上，尤袇又怎会偷了空隙，赢了棋局？”说着他抬手移了一颗棋子，刚才被吃的死死的白子突然就起死回生了，只听他继续道，“你看，这种错误，依照大师的棋艺，原本是不应该犯的。”

无相淡淡一笑，又摆出得道高僧的摸样来，“愿赌服输，贫僧输了。”

尤袇听了这话，眼眉一挑，道，“如此说，大师是答应了我的请求了？”

无相长长叹了口气，抬头望了眼高高端坐的佛像，幽幽开口道，“我佛慈悲，又怎能看着百姓陷入苦难。若是我一个无相，能够救万万子民，便是死，又何惜？”

布衫青年听了这话，眼里一喜。可是他是个沉稳的人，最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以也并未喜露于色，而是点着头道，“那便太好了。”

临了，出门的时候才有想起什么，回头对着他道，“对了，大师，我答应你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说完，人影消失在了黑夜里。

禅房一时又恢复了寂静。

无相端坐在佛像前，敲着木鱼，只是心思却再难平静。忍不住又想起无邪当初说的话。

——“小僧斗胆，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主持，还望主持责罚！

”

——“小爷说到做到，他无相当真以为小爷离了他就过不了了？他不是要一心向佛么，好啊，他修他的佛，我过我的生活，以后啊，谁都别搭惹谁。”

那么多的过往，开心的，难过的，一一从脑子里掠过，扰了佛，也扰了那颗一心要向佛的心。

再难静下，断了木鱼，也断了念经的心思。转身开门，还未踏出门就看见站在门前正打算敲门的无邪。

无相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无邪，忍不住一愣，也忘了开口。

无邪站在门口，原本想好的话，却在见到无相的那一刻都忘到了九霄外。

两人静静凝望，相顾无言。

寂静的夜晚，还能听见林中蛙虫的鸣叫。

最终还是无邪打破了寂静，小和尚裂开嘴又露出那般没心没肺地笑，“怎么，师哥就舍不得让我进去坐一坐？”

无相这才恍然惊觉，侧身让过，无邪踏着步伐大大咧咧地往内走，挑着眼眉四下打量。无相向来爱整洁，房内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无邪是个拖拉没收拾的人，平素都是无相帮他收拾，衣服在哪里，鞋袜在哪里，不用他操心无相总给他收敛的规规矩矩。打小他就依赖他师哥，所以也没学会自己收拾屋子。如今再一瞧，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再也进不来这个屋子，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难受的眼圈也泛起了眼泪。

无相站在门口，盯着背对着自己的无邪，千言万语压在心口，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师哥啊……”无邪突然回头，朝着他裂开嘴笑，露出那一口洁白的牙，“你说，要是我走了，你是不是还会轻松点？”

无相一听这话，脸色突然一白，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等他开口，又听小和尚没心没肺地笑，“记得小时候，你总是替我背黑锅，还记得不，那年下大雪，我偷偷流进后山想要去掏鸟蛋，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

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不记得，无邪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捣蛋精，惹事鬼。那大概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无邪不算小，他也刚过十岁。犹记得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庙门前也堆积了厚厚的雪，所以来庙里上香的人也寥寥无几。师兄们从早上开始清扫庙门内的雪，可是扫的再快，总还是快不过天上飘雪的雪，一夜过后，雪推的居然比前一日还要高。

那会儿无邪欢天喜地的在雪地里打滚，吵着闹着要堆雪人，被其他师兄鄙视了一顿，于是委屈的小和尚就拽着他师哥的衣袖，憋着嘴一脸委屈。无相不忍，抬眼瞧了眼站在不远处指挥的师叔，安慰不安分的小和尚‘别闹，等会儿我带你去后山。’

于是，小和尚真就不吵不闹了，难得的安静了好一会儿。等到下午的时候，小和尚笑弯了眼，拉着他师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后山走。无相忘了无邪这小子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子就爬到了树上却，还挂在树枝上没心没肺地朝他笑，‘师哥，师哥你瞧，好大的鸟蛋啊！’

站在树下的无相这一吓可非同小可，吓得脸也白了，朝着树上的人挥着手道，‘无邪，无邪别动！就在那里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