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从少年时代就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人，一直都很为石帮着想，自从意外知道卓然和石英之间还有一层特殊关系之后就一直看卓然不顺眼，觉得不能让卓然继续呆在石英身边。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劝石英，石英依然我行我素，从来不把他的劝告当一回事。

卓然知道这件事责任在他，看着石英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石英点了点头，一点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轻松地说：「嗯，就交给你了，我倒是也很好奇，石俊楠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周炳的目光在石英和卓然的身上来回看了几眼，随后低声开口：「少爷，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晚上陈爷的生日宴会，还请你不要忘记。」

石英听到这句话嗤笑了一声，「放心吧，陈爷好歹是老爷子曾经的兄弟，我怎么会忘。」

他这有些轻慢的态度让周炳心里一阵不安，但也知道石英不喜欢别人重复提醒他同一件事，当下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刘庆南对视了一眼后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别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石英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弟，微笑着说：「好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这事卓然会查清楚的，你们放心吧。」

「少爷……」

「都下去吧。」

「是。」小弟得了石英的赦令，连忙爬起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大量冷汗，和两个同样面无人色的保镖一起退了下去。

等他们离开，别墅里就更安静了，只有挂在墙上的挂钟指针在走动时发出轻微的「哒哒」响声。

石英脸上的微笑渐渐褪了下去，转头看向卓然，冷冷地开了口：「卓然，你瞒着我的事，还不打算向我坦白吗？」

这句话说的不响，却仿佛炸弹般在卓然的耳边炸开，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石英，楞楞地问：「英，你怀疑我？」

石英没有答话，而是不耐烦地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着卓然的神色间带着明显的不快，这让卓然一颗心越来越沈。

对视了许久，卓然都没能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温度，心底深处的希望渐渐变得黯淡，绝望像是有着旺盛生命力的蔓藤，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身体。

「我曾经说过，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不会，石英，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个誓言。」

石英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神色越来越冷，那一点点带上了傲慢的表情让卓然慢慢咬紧了唇。

「石俊楠不是我放走的。」半晌后，见石英还是不答话，卓然别过头，用同样冷漠的态度答了话。

他没想到石英居然会怀疑他，难道在石英心里，他就连这点分量都没有吗？对石英来说，难道他还不值得信任吗？

那这么多年的默默守候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阿全的话突然又在脑海中冒了出来，卓然看着石英，只觉得身体一点点变冷，万劫不复的感觉。

石英盯着他看了许久，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仿佛也在冒火，但是那火终究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他猛地站起身，没有说一句话，转身上了楼。

只剩下一个人的大厅里，卓然两手紧紧握成了拳，突然抬脚踹翻了茶几，玻璃茶几砸在地上碎裂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守在外面的保镖冲了进来，看到他身上溢出的如困兽爆发般气势，顿时吓的又退了出去。

卓然呼吸沉重地喘息着，看着地上的碎茶几咬紧了牙关，好一会儿后才转身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印、印哥，你去哪里？」门口的保镖看到他一脸阴沉地走出来，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卓然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去了车库，随后推出了他那辆已经有阵子没有骑过的机车，翻身骑上去，戴上了头盔。

突突的马达声一发动，他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保镖的视野内。

别墅二楼的窗边，石英看着绝尘而去的机车，撑在窗玻璃上的手爆出了两根青筋。

A市的山道上，一群年轻而张扬的飞车党正在集合。

不一会儿，人群中一个眼尖的人看到一道亮光顺着山道飞快地冲了上来，立刻激动地喊了起来：「喂，你们看啊，是阿卓！」

「唉？真的吗？这家伙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好久没看到他了。」

「是啊，不过阿卓的车还是开的这么好啊，看着他开飞车的样子，我简直要被他迷倒了！」

「拜托，阿卓可是个男人，你不要这么花痴好不好。」

「你怎么肯定阿卓就是个男人？他从来没把头盔拿下来过吧，说不定就是个很中性化的女人呢！」

「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怎么还在做白日梦啊。」

「切……」

随着几句讨论，那辆在山道上疾驰的飞车已经如火箭一般冲到了众人眼前，随着一个漂亮的180°回旋急停，银灰色的机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一群年轻人立刻就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地开始问这问那，银灰色机车上的年轻人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头盔，眼神看起来有些无奈。

「正好有空，来玩玩。」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卓然最终选择回答了被问的最多的这一个，而且，还回答的很模糊。

「阿卓，难得来一次，比一场吧，过阵子又是飞车大赛了，你也来参加吧，总不能每次都让风华门和焰火盟出风头啊。」

「就是啊，阿卓，看来看去也就你小子有实力去和秦风、高毅这群人一争高下了，这两年风华门和焰火盟声望越来越高，新人都往他们那里去，我们都没有新鲜血液啦。」

「是啊是啊，他们还有狄清宇、关青、展若言、华洛等等一群好手，真是叫人嫉妒啊！」

一提起飞车大赛，众人都情绪激昂，说起来，他们虽然说着羡慕风华门和焰火盟的说，可其实从表情来看，并没有什么羡慕。

卓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们就知道在我面前吹捧他们，真的让你们去风华门和焰火盟，你们去不去？」

回答他的，是大伙儿一句异口同声没有分毫区别的「不去——」。

听着这句直冲云霄的吼声，卓然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好像也只有在这群人面前，他能放下一些平日里的伪装，他能轻轻松松地面对这些人，也许是因为他们和他所生活的世界完全无关。

在这里，他不用考虑黑道上的是是非非，不用考虑石帮里有哪些事该他管哪些事不该他管，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他不用考虑自己的一言一行是不是会让石英不高兴。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加入了这群总是开开心心的年轻人后，他就把这里当成了避风港，但因为不想把他们也扯进黑道里来，他没有表露过他的真实身份，甚至连真面目都没有露出来过。

而难得的是，这样的他，却被这群人真心接受了，没有人问他到底从哪里来，是做什么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头盔下又是怎样一张脸。

「讨厌，阿卓你不要拆穿我们嘛，难得来一次，就让我们撒撒娇嘛。」

「就是啊，哈哈，我们这群人也就这点自娱自乐的本事了。」

卓然听到这句话，心里却突然有些触动，轻笑着说：「能自娱自乐挺好的，我就是喜欢你们这个特点。」

「你小子今天好像特别坦率嘛。」有人拍了拍卓然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卓然耸了耸肩，对于这一点并不否认，本来这也是事实，他今天确实有些反常。

「好了，别闹我了，跑一圈吧，我很久没跑了。」

「好啊，大家都准备一下。」

「好——」

一群嘻嘻哈哈的人正要在出发线上集合，山道上突然又传来了一声隐约的马达声，随即只见一只车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光的弧线，以意想不到的高速冲了上来。

看到那辆车的瞬间，卓然头盔下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其他人都楞住了看着那辆车，A市的山道晚上都被飞车党包下，几个飞车党之间都是商量好的，哪天哪个派系用，从来不会去占别人的时间，所以突然看到陌生的车，这边的人都楞住了。

「喂，这种速度和技巧，不会是秦风或者高毅来了吧？」卓然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喃喃地说了一句，声音里满是惊讶。

边上好几个人都吞了口口水，还没人想到答案，那辆车已经干净利落地急停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辆黑色的高级机车，钢琴漆的机身在月色下反射出上好的光泽，全球限量的机型让这边的几个机车爱好者都羡慕地张大了嘴巴。

（秦风和高毅是这个系列第三本里的人物，嗯，其实这套飞车情缘系列总过是五本，之后都会陆续把试阅贴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_^）

车上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戴着头盔看不到脸，只听他有些嚣张地说：「喂，叫你们这最厉害的人出来和我比一场。」

「你是谁啊？」

「来挑战的人。」

虽然惊讶于对方的车技和这辆好车，可年轻人毕竟是经不起挑衅的，一听那人嚣张的语气，顿时个个都火大了起来。

一听说对方是来挑战的，这边的老大一拍卓然的肩膀，大声说：「阿卓，你去教训教训他，可别让人把我们雷霆组给看扁了。」

卓然听到自己被委以重任，轻轻叹了口气，别人也许不认得眼前的人，他又怎么会认不出对方呢。

这是石英，就算化成了灰，他也认得出来。

但是卓然没有表现出认识石英的样子，他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把车开到了出发线。

石英隔着头盔看了他一会，也把车开到了出发线。

卓然那辆车其实也是好车，虽然表面上可能看不出来，但是那辆车其实是经过改装的，这个改装的过程还是他和石英一起完成的，可以说在性能上，他的车并不比石英的那辆高级车差。

仔细算一算的话，他和石英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赛过车了，自从老爷子表示要把石帮传给石英之后，他们就没有这样清闲的时间了。

卓然后来来玩飞车都是挑些空的时候，可石英从来没和他一起来过。

「预备，开始！」

发令声突然窜入脑海中，卓然双目一沈，猛地转动了油门，机车发出「突突」的响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卓然和石英的飞车技巧都是秦风教的，只不过当年石英学的比他更认真，但是那并不代表卓然就比石英差多少。

而今夜这场比试，两个人都是卯足了劲的。

山道在眼前不断延伸，呼呼吹过耳际的风仿佛可以撕裂空气和黑夜，让卓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样的冲刺中沸腾了起来。

身边的人始终和他并驾齐驱，两个人完全互不相让地进行着比赛，超高速的驾驶让神经绷到了极限，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而谨慎。

在两个人都顺利地转过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弯道后，卓然突然听到石英头盔下响起了隐约有些沙哑的声音，「卓然，现在的你，难道宁愿到这样的地方来发泄，也不愿意把心事告诉我了吗？」

这句话让卓然一下子楞住了，思想一开小差，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石英并没有抓住他出神的这一瞬间把他甩开。

石英依然就骑在他身侧，压抑了情绪的声音却再度响了起来，「真没想到，本少爷居然也有让你无法相信的一天。」

卓然忍不住侧目看了石英一眼，那个覆着银膜的头盔彻底隔断了他窥视石英情绪的可能，月光反射在头盔上，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银晃晃的光。

山道两边的树不断在那些光上撒下一道道阴影，让那些光看起来冷硬而漠然，仿佛谁都无法走近那些光芒，无法接近石英。

卓然突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这在他们以往的相处中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他内心的胆怯。

阿全提出的问题，终究是他最关心也最无法不在乎的问题，就算表面上装的再坚强，他终究害怕问题的答案。

可是，在已经决定了要去验证答案的此刻，如果把一切都告诉石英就没有意义了，石英就算不爱他，也不会去刻意伤害他。

他要的是一个确实的答案，一个石英在自然状态下最真实的反应。

所以他没有回答问题，此刻任何言语，都有可能暴露他内心唯一的脆弱。

两人一路沉默地飞驰回到山顶，几乎同时冲过了终点，停车后，马达的嘶吼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卓然听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抬头去看石英。

石英的头也朝着他的方向，却只看了他一会，就一声不吭地调转了车头离开了。

「喂，阿卓，那人是谁啊？你们是不是认识？」有人走过来，惊讶地问了一句。

卓然看到石英机车上猩红色的尾灯快速地在山道上划过，他仿若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有时候有些人，认识了还不如不认识。」

「唉？阿卓，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不陪我们跑一圈了？」

「算了，我这状态容易出事，还是珍惜生命的好。」

大家看出他有心事，面面相觑后纷纷点了头，「那好吧，你先回去吧，路上千万要小心啊。」

卓然朝着大家点了点头，转动马达，掉了个头又回到了山道上，这一次他没有飙车下山，而是开的很慢。

山里的风不再像前一次那么狂野，温和地打在身上，很舒服的感觉。

他感到自己有些失控的神经渐渐冷静了下来，心底深处不断翻腾的烦躁也渐渐平息了。

是啊，这样焦躁不安，不应该是他表现出来的，黑道上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他老是这么心不在焉，说不定哪天就要出事了。

最近道上不太平，他还要保护石英，不能一直这么颓丧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车子这时正好下了山道，转了个弯，他正想加大马力回家，却突然看到了就斜倚着机车，正双手抱胸显然是在等他的人。

石英的车就停在路边，他姿态潇洒地倚着车，取下了头盔的脸在一身黑色皮装的映衬下看起来愈加显得英气逼人，如果不是隐约带着一丝不耐，那应该是很值得观赏的风景。

卓然惊讶地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刚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石英突然抬手一把摘下了他的头盔。

卓然只觉得一股大力扯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脑袋就被石英用力拉了下来，接着唇上一热，他居然被石英吻住了。

石英的吻霸道而热烈，也不顾他们现在是在大街上，随时可能被经过的路人看到，径直用舌敲开了他的唇，随后立刻就伸了进去。

那仿若攻城略地的吻让卓然楞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石英却只顾狠狠地按着他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吻。

被狠狠掠夺的嘴唇和舌头都产生了一丝麻麻的感觉，卓然浑身僵硬，还没能从石英大胆的动作中摸出他的心思。

石英直到把他口中每一寸都舔遍了，这才放开了他，微眯起眼睛看着他，嚣张地说：「怎么样，本少爷和那群人，你到底要选谁？」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像吃醋，可卓然此刻迟钝的大脑，却根本无法分析石英的情绪。

他只是楞楞地说：「当然选你。」

「很好，回去吧。」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石英拍了拍卓然的肩膀，转身跨上了机车。

「你……等在这里就为了……」

「就为了问你这句话。」

看着石英一脸骄傲的表情，卓然有一种自己被彻底打败了的感觉，结果他们两个在一起，终究还是石英占据了主导权，哎，就算他在床上是上面的那个，也改变不了石英的个性远比他强势的事实。

或者应该说，是他到了石英面前，就情不自禁地强势不起来了。

只有这个人，他愿意站在他背后，用自己最大的包容和温柔，去让这个人获得满足和幸福。

这样想着，卓然禁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重新戴上头盔后，发动机车跟上了已经飞驰而去的石英。

猫会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是因为它实在太过于在乎真相了，即使，明知道真相会让它粉身碎骨。

第五章

第二天是陈镇国的生日宴会，他是六合门的老大，年纪虽然还不算很大，但是道上的人都敬他一声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