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狼妖听完，楞了片刻，一起摇头摇得像波浪鼓，除了雪婵，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装矜持都要装不下去了。

“你们帮不帮忙？”朗无心厉声喝了一句。

“帮，帮，帮……”几个男子忍着笑，忙不迭的点头，“不就是杀个把蛇妖吗？为了大哥你，别说是杀蛇妖，就是上天杀圣帝，兄弟们也二话不说。”红昼拉起雪婵的手腕，”就她手上这个，杀妖绝对没问题，小菜一碟。”

“去“，雪婵甩开他，”少碰我。”

“大哥“灰齐笑道：”那小孩儿在哪儿呢？让我们看一眼呗，谁啊，什么模样，让你这么痴心？”

“去吧，他就在那儿呢。”朗无心指着山角的木屋，”小心点儿，别把他弄醒了。”

“走，看看去。”几个狼妖争相跑向那个木屋，越跑越近，红昼跑在最前，伸手推开了窗户，锁心锥发出了蓝光，”啊“，红昼捂住心口，蹲了下来，其他几个狼妖也都感到了心口的疼痛，雪婵见几人如此异样，快步跑到窗边，看到了锁心锥和邝晓风的脸，”天啊，是他，快离开这儿。”她推走了几个狼妖，看到邝晓风就要醒来，手中寒光射出，正中邝晓风的眉心，邝晓风又再沉沉睡去。

几个狼妖跑出几步，胸口疼痛骤减，“妈的，怎么回事？这小子什么来头？”

“这是锁心锥，能锁住妖的心，让妖心疼得生不如死。”，雪婵面色凝重，快步跑向一路走来的朗无心，质问道：“大哥，你怎么会认识他的？他是仙陵山的人？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

“那你还……“

“就许你喜欢他陈皓毅，就不许我喜欢邝晓风吗？”

“他叫邝晓风？”

“是啊，怎么了？你认识他？”

“是，我认识他，我偷上仙陵山，就是他逼我跳了崖，这小子很厉害的。”

“我知道。”

“不对啊“，雪婵将手放在朗无心的胸前，”你这里不疼吗？你能和他走在一起吗？”

朗无心拿开雪婵的手，“你想说什么？”

“他随身带着的那个锁心锥是仙陵道派的降妖圣物，若是遇到长心的妖，七步之内，就会发出蓝光，妖还没等靠前，就会被它摄住心魄，皓毅就是为了我，放弃使用锁心锥，才会被他的师傅发现我们两个的事，在千云峰上被迫自尽的，就在我的面前……”雪婵说着，已是泪光盈盈。

“雪婵，别再说了，忘了吧，活得轻松些。”朗无心柔声劝她。

“大哥“，雪婵咽了眼泪，恳切地劝道：”你还是不要像我吧，别骗那小孩儿，更别招惹他爱上你。”

“为什么？”

“你会害了他，你自己也会像我这样痛苦，终生不得安乐。”

朗无心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无奈的笑了笑：“晚了。”

“不晚，不晚，他才多大，你们认识不了多长时间的。”

“雪婵，别再说了，我很爱他，就像你爱陈皓毅一样，但我不是你，没人能在我面前逼他自尽，凭他是谁。”朗无心说着，目中放出了狼妖的凶光。

“大哥，你不知道，仙陵山的人，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朗无心打断她，笑道：”雪婵，你的好心，我都懂，可前面就算是条死路，我也要走，因为我没死过，不死老子不甘心。”

雪婵噗嗤一笑，看他如此坚定，也不再多说，只好叹道：“好吧，能帮的我就帮你。”她说完，又将手放在朗无心胸前，皱着眉头道：”喂，你这里难道不疼吗？”

“我？”听了雪婵的话，朗无心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锁心锥在自己面前没有放出蓝光，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心了，可这事一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索性也就不提了。

“我没事“朗无心招手让几个兄弟过来坐下，”我们商量商量吧，怎么对付那些蛇妖。”

“大哥，你也看上仙陵山的人了？”红昼还在揉着自己的胸口，“不会吧，也太巧了。”

“我的私事，用不着你多嘴”，朗无心瞪着眼道：“我现在说的是杀蛇妖的事情。”

“它们有没有毒啊？”

“当然没有“，雪俊道：”毒蛇不成妖，这是天定的。”

“那就好办了“灰齐道：”雪婵有舍利子，你去把最大的那只杀了。”

“你想我死啊？”雪婵哼道：“我最讨厌蛇了，我不管杀，我去保护那些人好了，不是一个人都不死么？”她俏目一眨，对朗无心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也行”，朗无心道：“雪婵，你觉得，我能用锁心锥吗？”

“不可能，那是降妖的，你一个妖也能用，不是开玩笑么，你镇不住的，别再伤了自己。”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你的舍利子，可不可以用锁心锥。”

“这个嘛？说不定哎。”舍利子是保命却邪之物，没有锁心锥那么大的杀气，所以是人是妖都可以带在身上，用它的佛性中和锁心锥的杀气，再加上朗无心过人的法力，说不定可以驾驭锁心锥，如果可以的话，锁心锥会比在邝晓风手里发出更大的威力，杀蛇妖也会变得简单容易的多。

“把舍利子给我，我去试试。”

“给”，雪婵摘下手腕上的珠串，“还我啊，这可是皓毅送我的定情信物。”

“知道，拿来吧，谁稀罕啊。”

朗无心带上舍利子，来到邝晓风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拿锁心锥，一股强大的力量抵抗着朗无心的抓握，朗无心用尽全身的法力，最终将锁心锥握在了手中，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成群的蛇妖，张着血盆大口，拖着长长的蛇身，越过黑色的穿山甲鳞线，带着血腥的恶臭，扑向了空旷的村落，四只狼妖从一旁跃出，挡住了它们的去路，对峙片刻，狼妖嚎叫着冲向蛇群，朗无心拿着锁心锥跑向那只千年的蛇妖……

窗外的清风夹杂的腥臭，拂过邝晓风的脸，他悠悠醒过来，头不痛，像是睡了一个好觉，想起睡前的情形，邝晓风飞身下床，跑出门外，时到傍晚，天边还有些日光，整个村庄仍留有激战的痕迹，目光所及，都是带着血色的断壁残垣，他摸摸腰间的锁心锥，没有动过，“朗哥，朗哥……“邝晓风大声呼喊，四处寻找朗无心。

“我在这儿呢？”听到声音，邝晓风蓦的抬头，看到朗无心坐在对面的房顶上，嘴里嚼着一只鸡腿，笑着望他，他指了指水井的方向，“人都在那边呢，一个也没死，不信你过去

问问。”

“哦”，看到他无恙，也看到从水井那边陆续走过来的村民，个个脸上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欣喜，邝晓风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自问是个勇敢的男人，也从小被训教成一个无畏的战士，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胆怯，可是面对朗无心，他真的感到害怕，那是一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情感和占有欲，让他感到无力抗拒，也无法逃避，他是如何实现对自己的承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也要兑现自己的诺言，想到此，邝晓风的脚步止不的后退。朗无心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他低着头向后退，又突然转身向山上跑去，就是那条路，是没有被自己挡住的路，是唯一的一条可以出山的路，朗无心的心口似乎被针扎了一下，有一点点疼，虽然他没有心，他还是会感到心疼，为着雪婵跟他说过的，仙陵弟子背负的责任和长大过程中的艰难，他也会感到犹豫，为着兄弟们认真时给他的忠告，妖是不可以爱人的，即便不是仙陵弟子也不能爱，因为人会老，会死，而妖不会，那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的爱对于这个少年或者自己来说，正如雪婵的规劝，可能是片刻的欢乐，却会是永久的痛苦，甚至可能是灾难。面前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只要一点点心软，一点点，就可能放了邝晓风，从此老死不见，或者有一天你死我活，再正常不过，

但是，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邝晓风奔跑在树林里，面前的身影挡住了他，林子里黑漆漆的，也有些冷，但邝晓风仍然可以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灼热。朗无心紧紧抱住邝晓风，吻他的脸，他的唇，他的脖颈，呼吸渐渐粗浊，邝晓风用力推开了他，想向相反的方向逃离，朗无心一脚绊倒了邝晓风，压住他狠狠亲吻，微笑着质问，“小子，你想说话不算话吗？”

“朗哥”，除了对父亲和三叔，邝晓风第一次开口求人，“你放了我吧，行吗？放了我，求你……”

“别做梦了”朗无心笑道：“你要是求我轻点儿，我可能会考虑的。”他的笑很随意，下手却不留情，如此悬殊的力量，是邝晓风从未想见的，即便是父亲和三叔，也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制住自己，然而在朗无心手里，邝晓风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可以反抗的余地，他只需要一只手，自己的双臂就没法动弹，腰下突然一凉，粗糙的小石子，磨着裸露的肌肤，邝晓风红着脸喊道：“朗哥，别……别……找个屋子吧，找个屋子……”

朗无心向四处看看，抗起邝晓风跑进不远处看林人的房子，房屋很简陋，四处漏风，只有一张竹制的窄床，他把邝晓风扔在床上，扑了过去……撩拨下的喘息很快变成了痛楚的呻吟，尖锐的疼痛刺激着邝晓风的每一根神经，尽管从小挨过那么多的毒打，邝晓风还是不能忍受那样的疼痛，“朗哥……你轻点儿……轻点儿……”

“忍着点儿……“，朗无心喘息着说道：”头回给男人当老婆……还能不遭罪吗？等你习惯了，……就爽了。”

“去你妈的。”邝晓风的两只手被他钳住，红着眼眶，大声的骂他，邝建舟是一派掌门，武功虽高，人却很是儒雅，对儿子管束极严，急了骂声娘没什么，可要是总听到邝晓风说脏话，绝对会扇烂他的嘴，可此时，邝晓风也顾不得了，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了口，朗无心也不理他，知道他太疼了，就任他骂，反正自己没爹没妈，他想干啥就干啥呗，不过就是便宜便宜嘴。

竹床吱呀呀响到半夜，邝晓风带着哭声的喊，“王八蛋，你快点儿……”

远处看不到屋子的地方，几只狼妖坐在那儿听，声音很远，但对他们来说却像在耳边。

“大哥太狠了，这样干，不得干死他。”

“干不死，没事，就是得躺几天，明天下地是甭想了。”

“大哥这还是人身呢，要是变成狼，更够这小子受的。”

“早晚的事儿，这小子真可怜，怎么就被大哥盯上了呢？”

雪婵站得好远，捂着耳朵，满脸通红，“你们几个坏小子，到底走不走啊？”

“再听会儿，要不你先走。”

“好，那我先走了。”雪婵转身就跑，跑出去不远，身后几人追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也知道臊了？”

“那倒不是……呵呵”，红昼笑笑，“完事了，床也塌了。”

12.避世（3）

邝晓风趴在床上，沉沉的睡着，朗无心坐在桌边，看着他发呆，他这样看着他已经有一会子了，看着他，只是看着，朗无心就觉得心花怒放，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下一步，他就盘算着，怎么能让邝晓风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狼妖，至少，越晚越好，等到两个人爱得久了，深了，他离不开自己了，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让他知道，他应该也不会太生气。

“这小子睡相还挺漂亮的，比醒着更好看？”朗无心想着，用手去摸邝晓风的脸。

就像撞了鬼，邝晓风立刻就醒了，猛得向旁边躲去，一脑袋磕在墙上，木头柱子都在颤悠，“哎呦”，邝晓风闷声喊疼。

“你干嘛？”朗无心笑道，“做噩梦了？又梦见什么了？”

邝晓风摸着头，瞪着朗无心，眼神恶狠狠的像要吃人，突然暴喊一句，“你他妈离我远点儿？”

朗无心楞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看来你是梦见我了，梦见我干什么了？”他把脸凑到邝晓风眼前，“跟我说说，捡最难为情的说。”

邝晓风刚想抬手，就被朗无心直接按在了床上，判断着压在手上的力量，邝晓风迅速挺起脖子，一口咬住了朗无心的耳朵，朗无心吃痛，用力掐住了邝晓风的下颚，迫使邝晓风张开了嘴，他赶忙向后退了几步，揉了揉耳朵，又看看手上的血迹，低声道：“你这小子真狠？”

“有你狠吗？”对昨夜，邝晓风记忆犹新，要不是那破床塌了，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去，他忍着身上的疼，咬牙穿好衣服，一下地，就不由自主地栽向了一边，朗无心伸手去扶，邝晓风抬起胳膊，又一口咬了下去，朗无心连忙缩回手，埋怨道：“你这是干嘛呀？至于吗？”

“你当然不至于。”邝晓风看都不看他，站在那儿适应了一会儿，抬步就往外走。

朗无心追过去，拦腰抱起他，邝晓风激烈的挣扎，落在地上，险些摔倒。

“晓风“，朗无心扶住他，柔声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我以后不那样了，我保证。”

邝晓风这才平静下来，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在想些什么。

“晓风，你坐啊。”朗无心指指桌上的东西，“他们送来的，你吃吧。”桌子上摆满了村民送给朗无心的吃食，不过也就是些米饼，蔬菜之类的。

“你是怎么弄昏的我，怎么杀得那些蛇妖？”邝晓风的神情里全是质疑。

“你不是问我会不会妖术吗？跟你说实话，我不会，我会的是——仙术。”

“仙术？”

“是啊，我师傅是个世外老神仙，因缘巧合，他收我当了徒弟。”朗无心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闪烁，因为他说的也确实不假。

“你说谎？”

“我没有。”

“世上哪有神仙？”

“世上能有妖，难道就不能有神仙？”

“没有“邝晓风面有愠色，”如果有神仙，为什么妖如此作恶，他们也不出来管管。”

“来，你坐”，朗无心神色郑重，”我来给你讲个道理。”

“说吧。”

“你坐啊？”

“废话。”邝晓风红着脸喊，“我坐得下吗？”

“哦“，朗无心看看他，没敢笑，他把一颗萝卜拿到跟前，郑重其事道：”你看着，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萝卜，你想吃，因为你不吃就得死，我也想吃，因为我不吃我也得死，可就这么一个萝卜，如果你吃了，我就吃不上，我吃了，你就吃不上，假如，你是人，我是妖，你吃了，皆大欢喜，如果我吃了呢，就要死，对吗？因为你觉得我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