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城
大厅里一片死寂,虽然北一嘴角常挂着邪笑,但是经过了那一场血腥的战争,任谁都不敢招惹这个魔头。此时,北一冷下了脸,下面跪着的人压力更大,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冷汗顺着鬓角缓缓趟进衣服里。
“我只说一次,一定,要迅速找到二皇子!”北一一字一顿地吐出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是!”
……
待下面人退下后,北一用手撑着头,眉头深锁,他已经从这次北二遇袭的事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北国迅速拿下原国,原国自然是没有实力去袭击带兵的北二的。西国是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地方,但是……那个孩子明显和西国有关系,而且西国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哪有弱国主动去挑衅强国的事。东国,之前也说过该国的“特色”,不在考虑范围。
那么,只能有一种可能了。呵呵,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争了吗?不愧是他北一的弟弟。
北一这边遥控着南方的搜救工作,而被困的两人却又迎来了新的危险。
这几天照顾沈西珍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眉间抑郁的女人,叫索莹。刚开始沈西珍非常戒备她,接触下来发现这个女人不仅没有恶意,反而对他很好。如果不是处在一种被困的状态,他简直要以为这是在家了。沈西珍不由将主意打到了这个女人身上,也许可以从她那找到逃脱的办法。
“阿姐,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我朋友的情况吗?只是想知道他的伤势如何。”沈西珍哀求地看着女人。
索莹让他叫她“阿姐”,每次沈西珍叫她“阿姐”时,索莹眼中都会闪出泪花。沈西珍猜测,也许他像她的弟弟,而他的弟弟应该因为什么不在世了。
索莹经受不住沈西珍的眼神哀求,看了一眼窗外,终于开口说道:
“索……小族长吩咐不能和你讲,不过,你不要担心,你朋友的伤势好多了。其实他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落地时碰到了头,之前一直在昏迷。昨天已经醒过来了,我给他上了药,他也像你一样不停得问我,他的脸色真吓人。为了让他好好地躺着,我昨天在药里放了点安神的东西,今天这个时候快醒了。”
沈西珍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他觉得眼前充满了希望,北二所受的皮外伤应该好得很快,这样他们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
“谢谢你!阿姐!”沈西珍郑重地说道。
索莹轻轻抚摸着沈西珍的脑袋,笑着说:“谢什么,你就像我弟弟一样。”
眼看索莹眼眶有了红的趋势,沈西珍马上转移话题。
“对了,阿姐,你荷包里装的什么?不会是零嘴吧。”说完促狭的看着索莹,好像在说,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随身带着零嘴。
“这个是我们族里的圣草。”索莹将荷包打开给沈西珍看。
“圣草?有什么功效吗?”
“这个是族里的秘密,长老们规定不能对外族人说。”索莹抱歉的看着沈西珍。
“哦,没事……”
“当当……”
突然传来敲门声,索莹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后马上伏低了身子,甚至带着颤抖的话音开口:
“执法长老……”
“索莹,小族长让你在这的?”
“是,执法长老。”
“暂且不追究你知情不报的罪,你们进来,把人带到祭坛。”说着,两名大汉就进屋将沈西珍带了出去。
“执法长老,你,你不能这样,小族长说……”
“小族长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吗?哼,不要仗着他是你弟弟,就多管闲事!”
索莹看着执法长老甩袖离去,好像瞬间苍老了一样,瘫坐在地上,喃喃道:
“他不是我弟弟,他不是我弟弟……”
沈西珍知道无法反抗,自然不会浪费力气硬碰硬。但他没想到,他和北二的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彼此都受到了挟制,隔着中间的空地,两人默默对视,这里就成了他们的世界。
北二刚醒来,就被这伙人架到了这个地方。猛然见到不知所踪的爱人,心情异常激动。他仔细地看着沈西珍,确认他没有什么伤才放下心来。
虽然有人帮他治伤,但照目前的形势看,对方还是要对他们不利的。默默地运作体内的真气,北二思考着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带沈西珍逃离。
“押上来!”之前的执法长老站在一人高的祭坛上发话。
祭坛上还站着几个老人,应该也是长老类的人物,看这些老家伙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北二果断决定在祭坛上出手。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沈西珍的心急速地跳动了起来。
‘你怎么样?’
‘很好,放心。’‘祭坛上我会有动作。’
‘嗯,我相信你!’
两人用眼神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就齐齐被押跪在祭坛上。这时,两人才有精力注意到,祭坛上供奉的是什么。
竟然是人头骨!
几个人头骨并排放在一个精致的透明玉台上,玉台里还有一个破旧的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这族人居然这么宝贝这个破箱子,想必对他们很重要。
沈西珍用眼神示意北二,北二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
这伙人估计是不认为一个受伤的人能挣开绳子,所以,大汉将两人押上祭坛后,执法长老就挥手让他们下去了。现在祭坛上只有几名长老和沈北二人。
执法长老亲自拿了刀子准备给两人放血,却在刚走到北二面前时就被暴起的北二抢夺了刀子,踹下了祭坛。
其他长老忙招呼族人来抓人,四周一片混乱。
北二将绑着沈西珍的绳子隔断后就抱着他来到了玉台边,并将一只手放在了玉台上。
“再往前一步,这个玉台就别想要了。”沈西珍没有理会那些气急败坏的长老们,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一个神色肃穆的长老身上,这种人,一看就是有决定权的。
像是响应他的话,北二运功,手下的玉台现出了一丝裂缝。
“停!”那个长老发话了,虽然不知道他是命令族人还是北二,不过两者都停下了动作。
“放我们走,这个东西自然可以保全。”
长老阴沉地看着沈西珍,没有答应。
玉台的裂缝在停顿后继续延伸。
“等等!”
“我们族是避世的,不希望有人打扰,怎么保证你们出去后不说我们的事?”
“只能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
“不,这是不可靠的,不如我们按照我族的方式定下契约,只要你们不违反契约,对你们是没有任何伤害的。”
契约?沈西珍想到了囚禁他的男人那诡异的“催眠”,这个族不知有些什么秘术,还是不要跟他们商量了。
“不要废话了,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放我们走,玉台还在;二玉石俱焚!”
随着沈西珍话音落下,北二手上加了力道,裂缝以不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了整个玉台表面,如果不是北二的力依然在上面,恐怕玉台早就碎裂开了。
“好!好!你们这些阴险恶毒的中原人!”长老挥手让祭坛上下的族人全退离此地,自己一个人却依然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北二上前制住了长老,和沈西珍一起走下祭坛。
在他们没看到的角落,一个男人注视着这一切,并远远的跟上了他们。
虽然两人有很多话要说,但这种时候却不容许他们儿女情长,北二在前面挟持着长老,让他带路,沈西珍紧跟在他后边。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打在了沈西珍背上,沈西珍迅速回头,背后一个人也没有,地面却有一个小么指大小的纸卷。
沈西珍悄悄捡起纸卷,一边展开,一边继续走路。
突然,他顿住脚步,叫住北二。
“长老,你太不厚道了!”
“怎么?”北二看向沈西珍。
“路是错的,打昏他吧。”
北二毫不迟疑地执行了爱人的指示,长老顿时萎靡在地。
沈西珍将纸卷给了北二,上面告诉他们长老领的是错路,并附上了真正走出这个地方的路线。
让沈西珍相信这个纸卷的原因是,纸卷右下角写着一个“莹”字。在这种情况下,明显对他存有好意的索莹更值得信任。
事实也确实如此,两人按照索莹所述,终于在弯弯绕绕的山谷找到了出口,却不知这个出口离他们坠崖的地方相距甚远。
25.不说
出了山谷,两人跋涉了一段路就看见了一个小镇,到了镇上的小客栈,从客栈老板那得知这个小镇恰好是他们此次带兵的目的地──曲城──周围的一个小镇,而且大军已经到达了曲城。
两人身上除了衣服和沈西珍藏得一小瓶伤药外什么也没有,那一小瓶伤药是那个男人给沈西珍治后庭裂伤的,但是沈西珍只用了一点,就把剩余的药藏了起来。因为他怕北二得不到救治,想着等两人碰面时可以用这个药给北二治疗伤口。虽然用的地方不一样,但药效和普通伤药是一样的,对伤口愈合有超强功效。
两人对于没有钱住店都表现了异于往常的窘迫,毕竟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好在客栈老板也是个识货的,看沈西珍身上衣服质地精良,虽然衣角等处有刮痕,但两人的气质摆在那,绝对是有钱人临时遭遇了什么。客栈老板也很精明,给两人行个便利,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回报。
于是,两人就住在了客栈,并从账上预支了一些银两,吩咐小二买了伤药。
北二趴在床上,沈西珍将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越是接近里层,衣服上的血迹越多。当他的背部完全展现出来时,沈西珍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北二听见了,转头安慰道:
“没事,都是皮外伤。”
“皮外伤就不是伤了?怎么不早说,伤口都裂开了,流了这么多血。”沈西珍皱着眉头批评。
北二摸了摸鼻子,没敢吭声。
他背部确实不是什么重伤,但是看起来却甚是吓人,纵横交错着大大小小、长短不一、深深浅浅的伤痕,想也知道是坠崖时因为护着怀中的沈西珍,被藤条、树枝刮伤的。
虽然整个背部被弄成了这副样子,但是两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从那么高的崖顶坠落下来的最好的结果了。
沈西珍看了看一边摆放的伤药,这些药是小二在镇上买的,有一定疗效,却比不上他腰间的那小瓶药。
将小瓶掏出来,倒了一部分黏稠的液体在手上,用另一只手蘸取少量,一点一点抹在北二的伤口上。
北二看沈西珍没用旁边那些药,有些疑惑,遂问道:
“这是什么?”
“也是治疗伤口的药,药效比那些好很多。”
“哪里弄到的?”北二是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他以为,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爱人还会藏药,真可爱!
沈西珍听到问话,心里猛颤了一下,下意识就回答道:
“在被困的屋里拿的。”
“别和我说话了,我要专心治你的伤。”
“好吧,我的珍儿,呵呵。”北二闭上了眼睛,之前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感受爱人小心翼翼地上药,心里很满足。
沈西珍手上不停,脑中却想着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该不该和北二说被侵犯的事?
后庭的伤已经好了,身上那个人制造出来的痕迹也消下去了,如果不说,北二绝对看不出来他曾经遭遇过的事。而且他当时是没有神智的,这根本不能算第一次!
如果说了,沈西珍害怕北二心里会有疙瘩,他相信北二不会因为他被侵犯了,就不爱他了,但心里总会不舒服吧。沈西珍想,换了是自己,爱人被其他人侵犯了,愤怒的同时也会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被侵犯的爱人。
可是,不说就是欺骗,沈西珍一直想让两人的感情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欺骗,现在要自己打破了吗?
如果以后北二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北二不会知道的,那族人生活在那样一个隐蔽的山谷,他们也不会再去那个地方,相当于不会有交集了,事情绝对隐瞒的住。
呵呵,沈西珍心里嘲讽地笑了笑,想了这么多理由,不就是私心里偏向不说这一方么。沈西珍,你也是个庸人!
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将被子轻轻地盖在了睡着的北二身上,沈西珍出了房门,叫小二去买北二的衣服,嘱咐过半个时辰将晚饭送上楼来。
做完这些,沈西珍躺在了北二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北二的睡颜。他睡着了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平时那么冷,隐约还能感觉到脸上似乎含着丝丝笑意。
是幸福吧?沈西珍亦甜蜜地笑了,慢慢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说是对的,不能让不幸福的因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幸福。
翌日一早,客栈外面就来了一股军队,马蹄声和甲胄兵器的碰撞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沈西珍是不习惯早起的,而且自从那晚被侵犯后,他发现自己的嗜睡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北二要抱他出去,沈西珍拒绝了,挣扎着从被里出来。再怎么也不能让身上还带伤的人抱他啊。
北二让前来接他们的将领还上了欠的账,并另外给客栈老板一大笔赏金。老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意思地推辞了一下就收下了,心里在为自己的英明决策鼓掌。
昨天北二一到客栈就派人前往曲城送信,让人明早来接。他的暗卫昨晚就到了,解释了坠崖前的事情,在沈北二人被困迷阵中时,暗卫们也身处迷阵,看不到主人的所在。事后,他们在树林中发现了一些脚印,却是北国皇族侍卫所穿之鞋留下的。
对于这次的事件,北二和沈西珍多有猜测,因为沈西珍曾经有过两次被袭击的事,两人本以为这次也是冲着沈西珍来的。但结合暗卫所说,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在现场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应该是故意为之,想要嫁祸什么人。从以前沈西珍遭遇的两次袭击来看,想要伤害他的人从来没有做过类似掩饰,这和他们以往的方式不同。
那么,目标不是沈西珍,就应该是北二了,而且所留“证据”也确实指向了北国皇族。北二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想,没想到才刚刚打下原国,内斗就要开始了……
昨天,沈西珍知道北二背上的伤后就租了镇上的马车,此时坚决不同意北二骑马,以免伤口再裂开。北二只得听老婆的话,上了马车。
前来接应的将领士兵们就不知情了,以为是大将军的小情非要闹着坐马车,不禁在心里不屑起来。
马车里,沈西珍在北二怀中迅速睡着了,北二此时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只以为是早起的缘故。
威武的士兵们就这样护送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前往曲城……
26.为了那个做准备
“啪!”
堂前跪着的人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不过,他的身子却晃都没晃,只是头偏的厉害。
男子慢慢转过头,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边血迹,抬头看着面前无情的老人。这男子赫然是侵犯沈西珍的人,老人则是那名被打晕的长老。
“身为族长,居然私自扣留外族人,你眼里还有族规吗?”长老严苛地注视着男人。
“什么族长要跪在长老面前挨耳光?”
长老,是这个族的大长老,也是实际的掌权人,看着男人不避讳的目光,眯了眯眼睛,慢声道:
“不守族规,不管什么身份,都应该受到惩罚。”
“呵呵……”男人低下了头,发出嘲讽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