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你们都走了啊……兰珑言苦笑着把鱼尾泡入温泉，生命的消逝太容易了，不过是烧个心脏、抹个脖子，呵呵，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哭鼻子很有趣吗？

“珑言，别泡久了！”西湖牧歌捧着新衣走进来，他刚刚洗去一身血污，白色长衫在水雾里显得朦胧缥缈。

“我以为你也变成烟了！”珑言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傻瓜，我就是化成烟也是绿色的！”牧歌顺势握紧他的手。

“我要是化成烟就是深蓝色的吧！”鱼尾猛地一摇，小鱼儿一个打挺从池子里跃向半空，翻跟头的瞬间便将雪白的双腿幻化出来。

“唔呵，胖了呢！”牧歌环抱住他，两只手正巧围住丰润的小臀瓣儿。

“是你太瘦了！”珑言用双腿夹紧牧歌的腰肢，恶意地摇晃。

“哦呼……就因为你心情不佳，才三天便把御膳房吃个底朝天，小胖子！”牧歌闷哼一声，这小东西看来需要彻底发泄一下才行！

“牧歌，想累死我就快点嘛！”真想大哭一场啊！灰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泪光，沧家的突然变故深深打击着小鱼儿的心，然而玖言大哥的身边只剩下自己和神志不清的靖南，这种时刻鬼哭狼嚎无疑是雪上加霜！挺住啊，大哥不哭我兰珑言也不能哭！

“累死你？傻瓜，想借着机会哭一场就直说呀！”牧歌在池边坐下，久违的欢好令指尖有些发颤，但小死鱼已经抢先一步解开了他的衣带……

当华然忐忑不安地来到温泉屋时，里面传出的声音吓得他急忙止步。母后常说“非礼勿视”，那么现在是否应该等一等呢？不行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不说！

“啊，再快点啊……呜呜……”这是哭还是笑？

“刚才是谁要慢一点的？不然你自己来？”那个活剥皮的冷血鬼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王八蛋，我怎么知道那玩意儿这么大啊……啊啊！”噢，朕的母后啊！

“是你的太紧了！”这不是西湖牧歌这不是西湖牧歌……

“外面那个不要脸的，你怎么还没走啊！”华然正犹豫着该不该打扰他们，小死鱼已经把木盆准确无误地丢向自己的脑袋。

“珑言，帝大人只是害怕打扰我们！”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你们……那个星咒瞳和罹忧正在‘小江湖’对战呢！”这绝对是小事这绝对是小事……

“蠢货，怎么不早说！”两个声音同时震动着华然可怜的耳膜，沧家的事令他无颜面对珑言，玖言那边也是昨晚才找到机会说上一两句废话。他第一次表现出愧疚的情感，原本以为早把那些东西丢到脑后，没想到现在居然有种想死的冲动！

“帝大人这副神情真有趣！”水伏龙摇着扇子走来。

“还好意思啰嗦，你当时明明可以出面阻止！”华然愤恨地指责。

“一心求死的人是无法残存的，再说，我只负责西湖牧歌和兰珑言的安全！”水伏龙打开法阵，“你儿子现在已经不需要我这个‘第一皇妃’了，就说我死了吧……”

“喂，你不能这样做，太狡猾了……”

阴霾的天空死气沉沉，浓郁的血腥味为繁华的扬州街头布上了一层绝望的色彩，百姓被杀气吓得躲入家门，只有遍体鳞伤的异血宗族还在紧张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白银镰刀与黑血残戟在半空中碰撞出刺目的火花，银色长发与黑色长发交织成单调却鲜明的色彩，只看一眼便会觉得身在爱与恨的边缘！

“天啊！”珑言大叫一声，刚从法阵走出便被滴落的血雨侵袭。

“你们怎么来了？”楚流河捂着受伤的手臂问道。

“哟，你这混蛋也在啊！”兰珑言不屑地瞪他一眼。

“族长大人，这……”牧歌想要为流河包扎。

“我没事，这是被大嫂砍的……我的剑术终究比不过那个‘弃子’，难怪大哥临终前把楚家交付给她……”流河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随后便被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搂在怀中。

“天啊！”随着众人的惊呼，姿容绝世的男子流星般从天空坠落，银色身影则飞上前紧紧抱住他。

罹忧的气息越来越弱，所有的异血宗族都纷纷低下头，这场噩梦结束了，可为什么觉得如此难过呢？

第148章：语笑春风（终章）

春华谢落，点点血红宛如流水中的花瓣，一代枭雄罹忧在爱人的怀中慢慢停止了呼吸。飞扬的黑发扫开世间尘埃，凄美的笑容震撼了整片轩辕大地！成双成对的爱人们啊，请你们带着最甜蜜的回忆白头偕老吧，忘记这场灾难、忘记那个犯下滔天大罪的男人！

“罹忧，为什么一定要走上这条路呢？”星咒瞳轻轻抚摸着爱人的长发，粉嫩的朱唇在他的耳畔轻轻厮磨。

“我这样的人……也配活着吗？”罹忧惨淡一笑，“你哭什么啊……”

“蠢货，还没发现自己的真心吗？取代大司政官后，你已经在帮助一个又一个异血宗族摆脱痛苦的同时渐渐忘记了仇恨啊！你不甘心自己被那些感激的笑容打动，所以才拼尽全力做坏事……对吧？”星咒瞳不许罹忧打断他的话，用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唇，“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渴望幸福，我知道……”

“我才……不要那种东西！”罹忧别过头，双手却剧烈地颤动。

“你们这些笨蛋！”星咒瞳突然抬起秀美的脸，因痛苦而化为银白的瞳仁显得格外诡异，“都好好给祖爷爷回答，你们现在还憎恨罹忧吗？你们对鬼族只有仇视吗？你们觉得自己的出身很高贵吗？你们认为低贱的种族就应该被欺凌吗？你们都他娘的把自己当成异血宗族的骄傲吗？是不是看着不顺眼的都要杀掉啊？说！”

沉默，死亡般的沉默！

“太祖瞳圣明，我等知错！”匆匆赶来的伏龙带领全巫族谢罪，率先打破了寂静。

“瞳皇圣明，我等知错！”楚流河也呼唤灵族跪拜。

“盟主圣明，我等知错！”紫姬挥袖示意众神族叩首。

“残血樱皇圣明，我等知错！”众异血宗族纷纷施以大礼，神情极度认真。

“那么，”星咒瞳望着罹忧渐渐消失的身体，温柔地笑道，“为了你们这群傻瓜，我也要拼了这条老命保护轩辕大地啊……”

为了打破先祖遗留的害人咒术，这次再睡他个几百年倒无妨，只是别再变傻瓜了……哼，傻就傻了吧，反正总有人会照顾我！

西湖牧歌与兰珑言在人群中相互依偎着，只见一束单调的银色光芒自星咒瞳的眉心射向天空，而后四散成片片雪花……

痴儿，真是痴儿！造物主的叹息幽幽传来，这一叹又是千年。

三生三世，桃花依旧。明媚的春光中，两个高挑的身影牵手漫步，其中一个身影将另一个身影扑倒，眼看就要“霸王硬上弓”，下面的身影却反手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死牧歌，说好了让我上一次的！”小死鱼愤恨地捶打着爱人的胸膛。

“你说要给芙蓉姬买糖吃，结果转身就用那些银子买了本《新龙阳秘术》，你以为我在‘小江湖’赚钱就那么容易？”容貌平凡的男子快速捆住小死鱼的手腕，温婉一笑，“浪费夫君的钱可是要受惩罚的啊！”

“啊，不不，昨晚你都折腾了半夜，会、会坏的……”

“下次还敢不敢乱买东西了，嗯？”

“呜呜，再也不敢了，好牧歌，饶了我吧……啊啊，你这混蛋……呀！”

堂堂桃源紫门被这群四处胡来的家伙闹腾得乌烟瘴气，身为宗主却要像老妈子一样替他们生火做饭，这叫什么事儿啊？算了算了，看在他们免费“闹春”的份儿上就原谅一次……对了，趁机学习一下，每次和素儿亲热的时候他都喊疼，这是我的问题吗？紫文霄一手搂着爱人、一手死拽着一脸傻笑的少年，本想多看几眼却被兰珑言丢的火团烧得转身狂奔。

小傻子在身后拍手叫好，纳兰容素也掩面而笑。文霄心里憋屈，笨蛋素儿昨晚输了西湖一盘棋，今天就要替他们两口子照顾这呆娃儿，明明琴技高超却定要选那些黑白子决高下……罹忧大祸害，你死就死了吧，为什么要留个傻媳妇儿啊？留个傻媳妇儿就算了，偏偏你小子生前喜欢下棋……

“呵呵呵呵……”清越的笑声从桃林传来，紫文霄身上的蓝火渐渐熄灭，纳兰容素温顺如小猫地依偎在他身边。

自从“逆血二战”后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个美妙的魔音，他的“倾城笑”恢复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又可以继续享受这扣人心弦的旋律喽！奇伟瑰丽的轩辕大地已经远离了硝烟，无论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得到了救赎。一场轰轰烈烈的百年悲恋随风而逝，与其生生世世纠结，不如茶余饭后与君相携。

“牧歌的声音好听，笑起来也好看……不不，我的牧歌就算不笑也是美人，哈哈……痒死啦！”兰珑言抱紧了心爱的人，这种感觉真幸福，整个人都飞起来了！

“珑言啊，你说……”西湖牧歌又在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咬了一口，“嗯……你是男人没法生孩子，我们就把芙蓉姬当儿子算了！”

“呸呸，你居然占自家老祖宗的便宜，他少说也比你大三百多岁，小心哪天醒了揍你！”珑言白了他一眼，最近这混蛋总在乱琢磨，好日子来了就没正经。

“有那么大的儿子倒免了换尿布，最关键的是他会跳舞，可以帮我们赚养老钱啊！”

“呀，也对啊，他连饭都不用吃，我们赚了，牧歌真聪明，亲一个……”

“小死鱼……呵呵呵呵……”

——正文完——

番外一：青花瓷釉

他，真的好惹人疼惜。怯生生的眼神、红艳艳的脸颊、微微颤抖的朱唇、纤细苗条的身材，一点儿也不像个有了两个孩子的父亲，更像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年。那头黑色长发总是柔顺地垂在肩头，就像他的性格，不招摇、不高傲，对任何人都温和敬重。

楚雪河对他的长发，几乎是一见钟情的。

“巫族冷家宗主冷泉，见过楚大族长！”对于一位成年男子来说，冷泉未免有些矮，对面的楚雪河也只是中等身高，但这位慈父比他还要矮上一寸，而且缩手缩脚，完全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大人多礼了，雪河承受不起！”对方是悠濂姑姑的丈夫、也是冷家的宗主，这样子谦逊地拜见实在有些折杀自己。楚雪河早就听说冷泉是数一数二的胆小鬼，当初对季家的二小姐爱得死去活来又不敢表白，结果人家芳心他许，悲痛之余才娶了楚家那个著名的“无盐女”，几乎成了异血宗族的一大笑柄。

巫族是异血宗族中最奇怪的种族，血统传承非常不稳定，父母双方即使有通天本事生下来的孩子也有可能不继承任何力量，特征变得和人族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被称为“弃子”。运气好的也许第二胎会生出个巫族子女，运气不好的整整这一代都将平淡无奇。所以在巫族，不继承力量的孩子会被当成废物一样抛弃，想要保住地位就只能和有势力的宗族通婚。冷泉和其他兄弟姐妹都是这样的“弃子”，他没有继承父母的任何力量，但是为了让那位远房堂姐刮目相看，硬是和长相平凡到嫁不出去的楚悠濂成亲，借助她的力量成为冷家宗主。讽刺的是，这对夫妇虽然已经生下一个女儿却依然毫无感情，特别是悠濂，平时舍不得多赠送半个字给自己的相公。而那孩子原本能够继承部分灵族的力量，却因为父亲的影响也成了“弃子”。两代同为“弃子”，真是雪上加霜。

雪河真的不明白，这样的打击下，那个柔柔弱弱的男子每年是怎么厚下脸皮来参加种族大会的。如果换成自己，一定会因为羞愤而跳河去。

怅然间，冷泉已经转而向其他宗族的首领们问候去了。他的神情那么软弱无助，说话的声音也像只蚊子，一头秀发虽然不是巫族的茶色，但黑亮亮闪着光泽，依旧有那么一点点妩媚。这样一张脸，哭起来一定比笑的时候更加动人吧？冷泉一直以为自己平凡到无人注意，殊不知那副样子在狼群里很容易点起一把火。

“哎呀，我们的小美人来了！”同族几个家族的宗主在一旁肆无忌惮地大叫。

“娶了楚悠濂，真是委屈了！”其中一人邪佞一笑，“对那个季仙友爱的死去活来却不敢表白，要是那里像个男人不就抱得美人归了！”

“别鬼扯，他有女儿！”一旁的男子端起酒杯，茶色长发高高挑起，半睁的双眼里露出精光，“你们这样乱说，真不够朋友！”

“皇拓，你少假正经，谁不知道你也对小冷泉心怀不轨啊！”

“就是，你才是最希望他找不到漂亮女人的吧！”

“小声点，他过来了！你们这群大尾巴狼……”

真不像话！楚雪河实在不明白，巫族虽然因为传承问题族人较多，但一点儿也不团结，尔虞我诈争荣争宠，“窝里炮”时有发生，这样的种族为何能出现那么多掌控大局的著名谋士？真是苍天不长眼！但是冷泉似乎没听到那些嘲笑，也没意识到任何危机，只是羞怯地笑着走向他们。其中一人见他上前便立刻伸手玩弄他的黑发，神情中竟透着浓烈的迷恋。

接下来的话雪河听不清了，那些人对那“小美人”勾肩搭背地贴着耳朵呢喃。冷泉依旧在笑，并没有拒绝那些人的毛手毛脚，只是脸色更红了。

莫名的气恼涌上心头，那个人为什么面对侮辱竟如此麻木？难道别人对他怎样都可以？那个身体是不是已经承受了很多折辱？是不是已经残破不堪？奇怪的火焰在心头燃烧，雪河现在只想把他压倒。该死！一向谨慎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见不得人的想法？

“喂，冷大人，那个小鬼一直在看你呢！”冷泉身边的狂蜂浪蝶们早就发现了一脸凶相的某人，“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楚大人是男子，怎么会有那种嗜好，不要污蔑……”冷泉被摸得浑身不舒服，但众人已经把他摁在椅子上，纷纷施展迷魂术。

“泉，听说不久前令爱青瓷和楚雪河定了亲事？”黎皇拓轻声问道。

“那是我家夫人的意思……”冷泉苦涩地说。

“幸好她长得像你，不然一定会被拒绝！”这句话究竟含着几层意思，自行猜想吧！

耳边是阵阵热气，冷泉知道自己每次参加这类会议都会被这几个儿时玩伴耍弄。他不在乎这些，两代“弃子”和“懦夫”的名号响亮在外，他还剩下什么？只是他不知道，那些损友这样对待他是包含了许多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