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佩沉默了，他有些失望，不过失望之后，他就安慰自己陈彦这种情况只是青春期的叛逆而已，只是打了老师的儿子啊，顾佩有些头痛，似乎该考虑陈彦转学的事了啊。

跟班主任请过假，顾佩便回到自己的母校，只是短短半年，但是顾佩却觉得这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学校了，那些年轻的面孔让人感到陌生。

沿着熟悉的路走到老师的办公室。老师们见到顾佩倒是很惊讶，纷纷询问他高中的生活。顾佩的中考成绩在全市都名列前茅，他们平时上课也总是拿顾佩激励自己的学生，而且顾佩在校期间真的很听话，他们倒是真的喜欢这个学生，因此再见到他，他们难免多问一些。甚至有的老师已经在打算盘让顾佩跟学弟学妹讲一下学习经验了。不过也有几个老师猜到顾佩的来意，毕竟陈彦当初报名的时候是由顾佩来办的，顾佩读初中的时候也对陈彦照顾颇多，很多老师便猜想陈彦和顾佩是亲戚，加上陈彦以前也是非常优秀，老师们闲谈时难免感叹一下这一家人基因好。这次陈彦在短短一个月内从优等生变成差生，他们其实也很惊讶，尤其是这次还打了陈老师的儿子，说来陈老师的那个娃儿也不是个好的，只是这次进了医院，事情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

与老师们寒暄一会儿，顾佩也开始说起正事，陈彦的班主任并不在，所以顾佩便想从这些老师口中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只是没想到老师们一听自己提起陈彦都皱起了眉。

顾佩心中一紧，看样子，陈彦这次真的干得太过火了。听着老师们说他组织了一批差生专门干些违纪的事，顾佩呼吸一滞，他收小弟的事他知道，只是他相信了他，放任了他，没想到竟是这个结局，他不由又想起董静，当初也是自己的放任才出那样的事，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人挺失败的。

很快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有几个老师进了办公室，其中就有顾佩的班主任，他也是认识顾佩的，在得知顾佩是为了陈彦的事来的之后，他便打发了门外的一个学生去叫了陈彦和他的小女朋友过来。

确实是个漂亮的女生，大眼睛长头发的很符合初中生男生对异性的要求，和陈彦在一起倒真是挺相配的。

见到顾佩，陈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然后又看着顾佩，见他不说话，抿抿唇，似乎是故意气顾佩，他不再看顾佩，只是不满地看了一眼班主任。而顾佩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的失望更甚了。

班主任先是把陈彦最近的学习状态跟顾佩说了一番，说了一下早恋的事情，然后着重讲了这次的打人的事件。而自始至终，陈彦没辩解一句，只是偏着头看着办公室的墙，至于那个女生已经在小声抽泣了。

顾佩只是认真的听着，最后，他承诺回去会好好教育陈彦，然后带顾佩去赔礼道歉，最后，那个同学的医疗费他会负责的。听到顾佩这么说，陈彦终于转过头看向顾佩，发现他脸上难掩的疲惫时，陈彦觉得喉咙有些痒，眼睛有些涩。

顾佩在前面走，陈彦沉默地在后面跟着，看着顾佩瘦削的背，陈彦捏了捏拳头，最终却还是放开。

回到家里，顾佩并没有马上批评陈彦，他只是仔细打量着这个跟自己像家人一样相处两年多的男孩。

他变了很多，要不是顾佩知道他的底细，那么他一定不会想到这个男孩曾经只是个捡垃圾的。虽然没有那种社会底层人惯有的畏畏缩缩的样子，但是顾佩却担心他已经忘了曾经的苦日子，只是看着男孩眼中有些羞愧的神色时，他的心情还是好了一点，他想这也许是因为他陷入了恋爱，要知道恋爱中的人都有些傻气。不过他还是叹口气道：“你很让我失望。”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男孩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低下了头。他这一次确实有些过分了。

“我知道你这个年龄的男生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但是你不该因此忽略学习，甚至和人打架。”顾佩顿了顿，本还想说什么，陈彦却小声说了声“对不起”。顾佩顿住，仔细看着陈彦，见他似乎是真心道歉，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那明天就跟我去医院看看你同学吧。记得好好道歉。”

“……”

“嗯？”顾佩皱眉看着陈彦，他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能不能不赔医药费？”陈彦小心翼翼地看着顾佩。

“你说呢？”见这孩子这会儿想的是这个问题，顾佩突然又觉得他很可爱，只是他仍然板着一张脸让人不出真实情绪。而陈彦被他这么一反问，便顿时消了声。

看着存折里少了许多的钱，顾佩叹口气，今年自己还真是厄运连连。

第四十四章

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的伤害，只是人家要求住院，你也没办法，于是顾佩只好跟着陈老师的爱人办好住院手续，交了住院费，给了医药费。

好好叮嘱了陈彦一番，在得到他的保证之后，顾佩还是带着一点忧虑回到学校。

林绍君对顾佩和陈彦的关系已经有所了解，所以面对林绍君的关心时，顾佩想了想还是将陈彦的事情说了出来，顺便他还询问了一下关于青春期少年叛逆的处理方法。

看见自己心爱的人为了一个没有任何的小子皱起眉头，林绍君直恨得牙痒痒，只是他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再仔细询问了一番陈彦的表现，然后一点一点地给他说了自己的看法。天知道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说法，陈彦那小子他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是看得出来他并不是那种荷尔蒙分泌一多久叛逆的孩子。不过听顾佩的口气，他对那小子还是很失望，尽管陈彦已经认错了。这样的情况让顾林绍君很是开心，所以只提了一下，他便用期末考试近了的借口劝顾佩先把这事放下，认真复习。

高中的学习内容已经变得深了，即使重生过，即使初中基础打得好，但稍一放松成绩便很难保持了，所以即使林绍君劝诫的话实在考试的前三天说的，顾佩也还是听取意见，拿了一本政治书慢慢背。

期末考试结束，班上的同学就提议出去大吃一顿，要知道这班上的同学大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不是也是拿着奖学金的，所以这会儿倒没人吝啬。

顾佩以为自己习惯安静，不适合到热闹的场所，但真的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勾起嘴角。

考试一结束，林绍君就赖在顾佩这儿了，说是回去老爸老妈管着，实在是难受得紧。顾佩倒没什么想法，反正两人已经很熟了，林绍君住在自己这儿还是得做饭扫地。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林绍君过得很是开心，只是还没持续三天，陈彦那小子就来了，然后便整天和他抢顾佩的注意力。好在很快顾佩便接到她母亲的电话，说是让他去他外婆家。虽然看不到他有些不舒服，但是一想到陈彦也不能去，林绍君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顾妈叫儿子过来一是想好好看看他，二来便是带顾佩去看看她的新家了。离了婚，她总不能一直呆在娘家，只是之前她找的工作工资实在很低所以便留在父母家，不过干了快一年，她的工资涨了不少，所以最近她便在外面租了房子。本来外婆其实是不情愿的，因为儿子媳妇也都搬出去了，小女儿平时念书又不在家，肖梅在的话正好陪老人聊聊天。只是肖梅毕竟是嫁过人的，在娘家住一年也就行了，再住下去，可不是会让人指指点点。而且，顾炜这一年也没少找上门，她虽然有时候觉得有些感动，但是她确实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所以搬到一个新地方，眼不见心不烦，也许她能过得更好。

得知母亲搬了新家，顾佩一边为母亲高兴，一边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之前听外婆说过母亲最近跟一个男人走得挺近，所以他便悄悄地去看了一下，那是上辈子母亲嫁的那个男人。虽然知道那个男人还不错，但是老既然老爸努力了这么久，他还是希望两人复合。只是老妈现在搬出去了，他不得不想是不是老妈觉得呆在外婆家不适合恋爱，所以才搬出来的。

“小佩看看，家里的布置还行吧？”打开门，顾妈就笑着问顾佩，不过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对此倒是挺自信的。与其说是让顾佩找不足，不如说是希望顾佩好好夸奖新家一番。

“嗯，很漂亮。”顾佩点点头，比起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小屋子，老妈这里才是人住的地方啊。

“这是钥匙。”顾妈笑笑，然后将钥匙递给顾佩，“这里离你的学校还算近，平时有空就过来。”

“嗯。”顾佩点点头，却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以前妈妈住在外婆家他还不觉得，但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母亲已经离自己有些遥远了。

顾妈似乎也感到这种气氛令人难受，她扯扯嘴角，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年，但是她似乎已经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了。她心里突然有些发堵，她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肚里，然后开口道：“我们回外婆家去吧。”顿了顿，她有道，“你外婆的意思是让我过完年再搬出来。嗯……你爸今年估计是不能去外婆家了，所以你外婆让你这段时间多在她那儿待会儿，过年的时候你就陪陪你爸。”

“好。”

回外婆家的路上，母子两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昂，只是在外婆家楼下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下脚步，调整情绪。

看着自家妈妈／儿子跟自己一样的动作，两人一愣，随即笑开来，不管怎样，他／她都是自己最亲的人。

顾佩走近母亲，想了想，轻轻牵起了母亲的手，走在狭窄的楼道上，顾佩觉得心中有些发热，眼睛也很酸涩，使劲眨眨眼，偏过头却看到母亲的眼睛有些湿润。那一瞬他的心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他紧了紧牵着母亲的那只手，看着母亲偏头看自己，他笑笑，然后继续前行。

想想，真可笑，重生一次自己竟然怀疑其母亲来了吗？记得上辈子，自己那么不争气，母亲也从未忽略过自己。这一世，自己比上辈子优秀得多，那母亲一定会更喜欢自己吧？

也许以后，牵着母亲手的人会是另一个人，但是他相信她身边的位置总有一个是留给自己的。

来开门的是小姨，见母子两儿牵着手，她促狭地笑笑：“哟，小佩不嫌羞啊，竟然还要妈妈牵手。”

“小姨你这是嫉妒了吧？”顾佩不为所动，反而举高两人牵着的手，一副炫耀的样子。

“我会嫉妒？！”小姨瞪大眼睛，用夸张的语气道。

“行了，你们两儿，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小静，你可是大学生了，还好意思欺负小佩？”顾妈这时笑着说。

“欺负？”小姨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你这有了儿子忘了妹的女人！”

“好了，你们别闹了，小静，还不去端菜。”这时，看了半天戏的外婆终于开口。

然后顾佩就看到小姨委屈地看了一眼几人，然后瘪瘪嘴往厨房走去。而外婆和母亲早就笑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过年顾佩确实是和顾爸一起过的，顾爸似乎已经去找过顾妈，只是结果有些不如意，过年的这几天也是一个人喝闷酒发呆。顾佩本说说年去陪陪陈彦，只是见自家老爸这样，他不放心离开。好在，初五的时候，顾爸就接到传呼，出去回了一个电话，再回家就是直接换了衣服给顾佩丢了钱便走人了。

看着顾爸匆匆忙忙却精神许多的背影，顾佩叹口气，现在这个情况，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也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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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日子到了，顾佩本想让陈彦转学，不过陈彦以他已经适应了那些老师的教学方法为由给拒绝了。顾佩想想便也作罢，反正他钱也赔了，歉也道了，那老师也不是陈彦的任课老师，看陈彦之前混的那样子，估计也不会吃亏。

高一下半个学期，除了分文理科便没什么大事，顾佩本想选文科以便能用更多的时间赚钱——对于记忆力很好的顾佩来说呢，文科学起来要轻松许多——只是后来被教化学的班主任劝住了，天知道每天一有空就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心的日子真的很难过，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林绍君幽怨地看着自己，那一周他过得真的很难过。

放暑假的时候，因为这边有电脑，顾佩便没有回去，只叫了陈彦过来。这个学期陈彦的变化很大，除了身体拉长许多，他似乎比以前变得更成熟了，并不是从前那种受苦难孩子惯有的隐忍表情，现在他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什么。顾佩对此倒不怎么在意，自从经历了上个学期的“青春期叛逆”事件，他觉得少年老成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况且，陈彦面对他的时候，除了不怎么撒娇之外，一切和以前一样。

在来顾佩这里之前，陈彦问顾佩要了初二初三的书，说是要预习一下。顾佩刚开始倒挺乐意，只是后来看着陈彦竟像两年前的自己给他补课那样，连赚钱的事也不提，只整天整天地看书做题，顾佩不淡定了。他以为是陈彦期末考试没考好所以发奋了，所以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你们期末考试的题难不难？”

“还好。”陈彦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哦。”顾佩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还好是个什么概念。

“怎么了？你这次没考好？”听顾佩没什么活力的声音，陈彦有些担心地抬头看他，结果就看到顾佩皱着眉的样子，在想想他刚刚地问题，陈彦便作了以上猜想。想了想，陈彦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安慰，“成绩又不能代表什么，我们老师就经常说他那些成绩差的学生后来还有出息了。”在他的印象中顾哥一直都是第一名，他有些担心自己这样说会让顾佩误以为自己是在讽刺。

“嗯。”顾佩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话一落音他就反应过来，他竟是被陈彦给安慰了！他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陈彦脸上那别扭的神色时，却突然觉得好笑。再想想刚刚自己的举动，他觉得自己被林绍君灌输的应对青少年叛逆心理的方法影响太深了。面对陈彦，自己其实是不需要小心翼翼试探的吧？想了想，顾佩便笑着敲了一下陈彦的头，“我以为你这么拼命看书是因为期末考试考差了，怕你多想所以委婉地想安慰你一下，没想到你还怀疑起我来。”

似乎是没料到顾佩突然敲自己的头，陈彦摸摸被敲的地方有些反应不过来，在看看顾佩脸上的笑容，他的鼻字却突然有些发酸。自从上个学期的事以后，顾佩再也没有这样与他这样打闹了。他曾一度怀疑顾佩其实已经厌弃他了。他不想放开顾佩，他不想林绍君取代自己的位置，所以从他才想赶快把初二初三的课程学完，明年自己直接参加中考去到高中……

“呃……对不起，我以后不敲了。”见陈彦沉着脸不说话，顾佩还以为自己敲头的动作伤了陈彦，忙道歉说。这个他倒是能理解，他上辈子的时候也不喜欢老爸敲自己的头。

“没事。”陈彦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顾佩，弄得就不见他这样笑的顾佩一愣。以前陈彦没张开的时候这样笑顾佩只觉得他很可爱，但是现在脸部轮廓已经变得分明的陈彦这样笑，顾佩只觉得……呃……傻气。

“嗯……那你可以说说这样拼命是为什么了吧？”顾佩抑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然后忙转移话题问。

“没什么。”陈彦摇摇头，不说实话，并不是得知顾佩不厌恶自己后想要放弃提前参加中考，他只是想要给顾佩一个惊喜。

“……”顾佩看着陈彦，见他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只好放弃再问，心里叹口气只好道，“要学也行，不过要注意休息，不要把自己弄病了。”

“嗯。”陈彦点点头，不过为了他的目标，他根本就没把顾佩要好好休息的话放在心上，每天要不是顾佩撵着他出去玩，他眼睛根本就不会离开书本。当然，陈彦是不会承认他是故意想看顾佩担心自己的样子才在明知道要吃饭的时候开始算长长的一道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