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傲空……”水凝脸上露出些许急色，这个孩子可是承载了她所有的希望，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丈夫，若是再失去儿子，她这一生还有何希望？

“啊啊……”这会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寻隐也急了，奶奶的，这真是打算拿老子开刀了？靠！还有没有人性啊，连小婴儿也下得了手？

寻隐这一叫，顿时牵扯了水凝和千代流殇的心，前者尚能保持镇定，静观其变，后者却无法坐视不管。

千代流殇上前抱住孤傲空的大腿，使劲摇晃，颤抖地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别，别打我弟弟……”

孤傲空看了千代流殇一眼，此刻，那一黑一红的眸子里聚积了闪闪泪光，却也无比坚定，仿佛只要他伤害了手上的奶娃，这个男孩就会毫不顾忌地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为什么我不能打他？”孤傲空突然起了戏弄之心。

“……”千代流殇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内打着转，他可怜兮兮地说：“只有弟弟会陪我玩……”

在场的人无不身体一震，千代侯府的人都同情地看了这位大少爷一眼，随后集体低下头，水凝此刻方才注意到这个小男孩，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她握紧双手，狠狠地瞪了千代流殇一眼。

寻隐垂下眼帘，俯视着千代流殇，他在心里默哀：小鬼，你弟弟我也命不久矣了，看来没法帮助你了，你自己保重吧！

孤傲空探手摸上千代流殇的小脑袋，斜睨着水凝，唇角勾起一个残酷的笑容，“好，我不杀他，不过……哈哈，以后我会让他来找你的！”

孤傲空说完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随即一个轻跃，从敞开的窗户跳了出去，几个飞跃，就消失在红蒙蒙的夜色中，风中还伴随着他清润如云的声音：“水凝，后会有期……”。

第二十六章：兄弟分离

“流云！”水凝大吼一声，她提气运起内力，脚尖一点，白纱晃过，眨眼消失在原地，朝着孤傲空追去，侯府众人见此情景，丝毫不敢懈怠，忙一一跟上。

寻隐最后看了一眼千代流殇，那滴滚落的泪水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让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升起了一股不舍。

他听明白了孤傲空的意思，不就是想将他培养长大，然后告诉他他的仇家是千代侯府，让他长大了来寻仇，好让他们兄弟相残，丫丫个呸的，这么俗套的方法也就古代人能想得出来！但不得不说，这法子真他妈的损！

哈哈……孤傲空，你做梦也想不到老子我可不是一个一般的婴儿，哼哼，敢算计老子，看老子以后怎么整治你！

寻隐在心底意淫了一会，很快就被自己的处境吸引了注意力，此刻，他正被孤傲空抱在怀里，随着他的一起一跃，快速飞奔在街头巷尾，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如同当初在游乐场坐云霄飞车似的，刺激无比。

哇塞，这就是所谓的轻功？果然强大啊，哈哈，老子真幸运，居然来到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寻隐刚张开嘴巴想兴奋的大叫，就被灌了一口凉风，冰冷的空气顺着他脆弱的气管直逼心肺，凉个彻底，同时也将他未出口的叫喊灌进了肚子里。

函京城深秋的夜晚，月色朦胧，寒风凛冽，寻隐能清晰的感受到脸上如刀割般的风刃，他转过白嫩的小脸，埋进孤傲空温暖的怀里。

孤傲空低头一看，正好瞧见寻隐拿着他的小脸蛋磨蹭自己的胸膛，随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神情，像极了曾经小师妹养过的小猫。

伸手替寻隐拉上襁褓的一角，盖住他露出的小脸，孤傲空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柔情，从不曾想，自己竟然是喜欢小孩的！

“孤傲空！你若是不将我儿还回来，我千蜃阁终有一日必将踏平溟云殿！”百米开外，一道白色的身影紧追不舍，她尖锐的声音穿透寒风，传到了孤傲空与寻隐的耳中。

孤傲空头也未回，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他溟云殿什么时候惧怕过千蜃阁了？他运足内劲，加快脚步，很快就与水凝拉开了距离。

寻隐闭着双眼，丝毫不动，不管是被孤傲空带走还是被水凝救回去，都与他无关，此刻的他连胳膊都伸不出来，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再说。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婴儿弱小的身体早就困顿不堪了，尽管耳边还呼啸着响亮的寒风声，寻隐依旧很快陷入了深眠。

被遗忘在卧房的千代流殇，怔忪地望着人群消失的方向，他提起脚步，想追出去，却被刚恢复行动的老嬷嬷抱了起来。

“少爷，您找不到他们的，我们回去吧？”以孤傲空与千代夫人的轻功，此刻早在十里之外了，何况，今日被夫人撞见了少爷，此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千代流殇没有回话，他呆呆地趴在老嬷嬷的肩上，任由他带着自己飞向那座小院，今夜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见到了母亲，却是在刚知道那个残酷事实的时候。

千代流殇被放在床上，他拉着正给自己掖被角的手，带着一丝希望问道：“嬷嬷，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弟弟了？”

苍老的手安抚地摸了摸千代流殇的脑袋，慈爱的声音带着沙哑：“少爷，老奴也不知道，就算暂时见不到，以后您一定能见到的。”老嬷嬷想起孤傲空的那句话，暗暗叹了口气。

真的吗？千代流殇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老嬷嬷，他松开手，将被子盖过头顶，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寅时初，千代流殇依然睁着大眼，在黑暗中直直地望着帐顶，今夜很冷，他却没有任何知觉，也没有丝毫的睡意，后背的疼痛折磨着他的神经，可是他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没有哭，没有叫，淡淡的哀伤萦绕。

第二十七章：是福是祸

回到千代侯府，比之前得知千代胤岚阵亡时还更肃穆沉闷的气氛，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伙能避则避，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千代夫人视线内，而那还在月夜下飘荡的白灯笼更为之增添了一抹阴森。

曾经繁闹的千代侯府，经历了双重打击后，已经隐隐沉寂，若不是圣眷依旧，这个府邸还不知能剩下什么。

红溪扶着水凝步履缓慢地走进大堂，她将人安置在垫了狐皮的座椅上，转身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热茶，温柔地说：“夫人，先喝点茶，一会奴婢给您炖些参汤吧？”

水凝喝下一杯热茶，润了润干渴的喉咙，那如玉的鹅蛋脸毫无血色，苍白中带着娇弱，任谁也能产生怜惜之情。

“先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靠在舒暖地靠垫上，水凝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平静而祥和，让人看不出她的意图。

红溪身子顿了顿，今夜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此刻，夫人要见大少爷也不知是何想法，若是因为小世子的失踪，而开始重看大少爷，那也算是大少爷的造化了。

毕竟，如今侯府中只有那么一位少爷了，可怜的小世子能否被寻回还是未知之数。

红溪快步走向那座位于侯府西侧的小院，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红色月光下，光秃秃树枝在地上倒映出一排萧条的剪影，寂静无声的院子，毫无人气。

敲开小院的木门，传达了夫人的命令，如同她一样，那位年老的嬷嬷也是忧喜参半，她给千代流殇穿上厚实的衣服，这才抱着他走在红溪身后。

“红溪姑娘可知夫人召唤大少爷有何要事？”老嬷嬷终于忍不住出口试探。

“嬷嬷见谅，这我也不知，只是刚才夫人并未能追回小世子。”红溪对这位府中的老人倒是礼遇，丝毫没有因为她如今落魄的地位而轻视。

老嬷嬷心中一紧，这时估计是夫人心情最差的时候，看来少爷这顿苦是免不了了。

老嬷嬷抱着千代流殇走进大堂，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大堂的四角都烧着银霜碳，正堂上还点着熏香，与他们那清冷的小院真是天差地别。

老嬷嬷将千代流殇放在铺着毯子的地板上，轻声在他耳边交代：“少爷，快去见过娘亲！”

千代流殇心跳如鼓，此时已接近黎明，昏黄的烛光闪烁着，让他看不清坐在主位上女子的面容，可是水凝那张脸，早在之前就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千代流殇呆立着没有动，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这个夜晚对于他而言，同样是惊心动魄的，他不仅失去了唯一的玩伴，更是知道了一件令他悲怆的消息。

“走过来！”主位上，水凝睁开如水的双眸，堪比黄莺的嗓音却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震，因为这短短的三个字中他们都听出了怒火。

千代流殇抬起头，挺直着腰板一步一步走上前，在水凝跟前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昂首挺胸，毫不示弱地与水凝对视着，尽管此刻他的脊背痛如火烧。

忽明忽暗的烛火照不亮整个大堂，水凝看着眼前这个男孩模糊的小脸，忍不住出声吩咐：“再走近些！”

千代流殇犹豫了片刻，终归还是乖巧的上前了几步，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仿佛要挣破他幼嫩的胸膛。

水凝睥睨着站在眼前的小男孩，这个孩子也是她的儿子，可是自己却故意将他遗忘，将他舍弃，那块红色的胎记依旧在第一眼映入她的眼帘，刺激着她的神经。

迅速别开眼，水凝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那诡谲的罪恶感中脱离出来，她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今晚怎么会在那里？”

千代流殇被水凝眼底闪过的嫌弃刺伤了心神，尽管水凝掩饰的很好，可是敏感的千代流殇依旧察觉到了，他垂下头，忍着后背的伤痛，冷漠地回答：“去看弟弟……”

“谁允许你去的？谁带你去的？”一听到千代流殇提起她倍加关注的小儿子，水凝黝黑的眸中火气渐盛，连语气也更加冰寒了。

第二十八章：渴望变强

强耐着心中的委屈，千代流殇低声回答：“没有谁！”

同样怒火中烧的还有一直照顾千代流殇的老嬷嬷，她双手自然的垂着，作出一副谦恭的样子，被孤傲空划伤的手臂只是伤了皮肉，那点疼痛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听到水凝的问话，她上前一步，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锣，却自带着一股气势：“启禀夫人，是老奴自作主张带大少爷去看小世子的。”

“啪！”水凝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木桌上，声音清脆响亮，让正低头沉思的千代流殇突地回过神来。

“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你不过是千代侯府的一个老奴才！”尖细愤怒的声音仿佛要将老嬷嬷撕碎，水凝一双美目也阴鸷地盯着她。

老嬷嬷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这种时候多说无益，若是夫人能念在大少爷是侯爷骨血的份上，不计较此次的过错，自己说的越多反而错的越多。

“是我想去的。”老嬷嬷没有出声，千代流殇却毫不畏惧的回答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想亲近弟弟有什么错，相反，他说的理直气壮，短短的几个字中也饱含了对水凝的不满。

“啪！”又是一声脆响，可惜这次不再是拍在桌子上，而是千代流殇白嫩的脸颊上。

“少爷！”老嬷嬷惊呼一声，她握紧双拳，咬着下唇，她踏出一只脚，却被一旁的红溪拦了下来。

老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铁青一片，满心的愤怒在酝酿着，若是千代夫人再作出任何举动，自己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千代流殇跌倒在地上，他手肘撑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与脊背的痛楚一起袭上大脑，可是这些痛却比不上那种来自灵魂的痛楚，此刻的他还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受，他只是希望能尽快回到自己的小院。

“没有得到我的许可，谁准你出来的？”水凝斜睨了老嬷嬷一眼，带着高傲轻蔑的眼神，随后注视着跪倒在地上的千代流殇，沉着声说：“从今天起，我会给你安排训练，将来是龙还是虫就看你的本事了！”

“红溪，带他去紫金香山，交给暗影，就按照最高规格的影卫训练，什么时候他出师了，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水凝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决定了千代流殇的命运，同时也让在场几个成年人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夫人，大少爷还小，恐怕……”要让才四岁的少爷接受如此残酷的训练，这怎么可以？红溪再也不顾其他，冲到千代夫人跟前求情。

老嬷嬷虽然不知千蜃阁的影卫是如何训练的，可是看在场几个人的表情，也猜得出必不是一般人能通过的，她走上前，直视着水凝：“夫人，您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难道您忍心让千代侯府绝后？”

“闭嘴！我的流云还活的好好的，不准你诅咒他！”水凝拍案而起，显然气得不轻，她指着地上的千代流殇说：“哼！让他去千蜃阁，那是给他机会，若是不要，你们就一辈子呆在那个小院中吧！”

“我去！”千代流殇站起身，抹掉唇角的血迹，他要去，他要变强，经历过今夜，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上，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而且，他需要变强，他还要去寻找他的弟弟！

“很好！红溪，记得告诉那些老家伙，不日我将回山，让他们都收敛点！”既然这座府邸只剩下自己一个，与其天天面对着空荡荡的侯府，不如回千蜃阁。

水凝的父亲水阡陌是上一代的阁主，却在多年前无故失踪，千蜃阁至今依旧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按道理，水凝继承阁主之位是天经地义，可是阁中长老却一致反对，除了因为水凝是女的外，更因为他们不喜欢这个骄纵狠辣的小姐。

“夫人，奴婢觉得还是和您一起回去吧，就让大少爷在府中再住几天。”红溪瞥了一眼千代流殇嘴边的血迹，以及他强忍着痛楚的小脸，心中顿时不舍，若是上了山，少爷怕是磨难重重了。

在场所有人，只有千代流殇自己知道自己时日有限，他摸上那朵彼岸花，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解了此毒。

老嬷嬷依旧不太放心，可是千代流殇答应了她也不好反驳，她上前牵起千代流殇的小手，准备带他回去，她看得出来少爷早已支撑不了多久了。

“慢着！”就在两人即将步出大堂时，身后响起了水凝慵懒而寒凉的声音，“红溪，以后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至于那个老奴才，就留在府中吧！”

红溪自然是领命毫无怨言，可是千代流殇却双目圆睁，背对着大堂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握紧老嬷嬷苍老的手，久久不放。

“少爷，老奴就在府中等着您，等您长大……”哽咽的声音，隐含着悲伤与不舍，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千代流殇摇着头，咬着下唇，眼眶发红，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看着渐渐松开的手，他眨眨酸胀的眼，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

他渴望力量，渴望用自己的双手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渴望决定自己的命运，我命由我不由人，目送着老嬷嬷三步一回头的背影，千代流殇握紧双手，一红一黑的两只眼里闪着凌冽的光芒。

第二十九章：漫漫旅途

寻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他迷惘地望着白茫茫一片的雪景，一时不知身处何处。

靠！一个晚上而已吧，他怎么一下子从地球窜到火星来了？睡前是繁华的热闹都市，醒来后是荒芜人际的茫茫雪山。

雪花依旧簌簌地下着，空气愈发的寒冽，放眼望去，大地已变成了一片冰雕雪塑的世界。野村荒冢、寒林草垛都披上了厚厚的白衣，凄凉无比。

寻隐小心地探出脑袋，感受到凉飕飕的寒风，他忙缩起脖子，躲在厚实的襁褓中，他暗暗腹诽：这男人的速度真是够快的啊，这里离函京城怕是没有千里也有百里了吧，他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