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
闺女被他打碎了。
打、碎、了!!
没、了!!!!!
尼玛的虽然只是一个蛋但是好歹揣了那么多天,看着他从鹌鹑蛋变成小鸭蛋再变成大鸭蛋,有感情了啊!!!
昨晚揣着睡觉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大鸭蛋会在他怀里跳了啊!!
怀胎十月只差临门一脚,结果医生告诉你这孩子不能要让你选保大的还是小的,你一心想选着保住小的,结果因为怀孕头眼昏花智力下降手一斗心一颤硬是把勾勾错打在保大的那一边啊!!!
你想拽住医生的衣角告诉他勾错了再来一张重新勾可是医生已经转身走了!!!
麻醉针已经捅进来了!!!
还没来得及哼唧一声就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剩手术台上的一滩血告诉你这孩子真真实实地存在过可是你连他的尸体也来不及看见啊!!!
怀胎十月就看见一滩血了!!!
老子的心也在滴血啊!!满脸血淋淋的你看见了吗闺女?!!!
……
陆八在桌子下面蹲了很久。
腿都麻了,可是他没有知觉。
脑子里很乱,乱七八糟地想一些东西。他想如果自己没有选择在那一秒回房里面去换礼服,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如果他就在旁边,那蛋从口袋里滚出来掉下桌子之前,以他的反应速度即使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下降了很多,肯定还是可以接住的。
然后他的闺女就不会变成一滩不知所谓的液体以这种凄凉的姿态躺在桌子底。
……
里德呢?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对了,里德。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陆八吸吸鼻涕,茫然四顾。
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手不小心碰到那堆黄色的液体,陆八如同被火烫了一般,飞快地收回手,结果整个人失去平衡,脚本身因为长期跪坐失去知觉,整个人一歪,重重撞上桌子边缘,头准确无误地磕上桌脚。
陆八闷哼一声,跌坐在地。摸了摸额角,有湿润的感觉,果然磕出血了。
……不过这算个毛。
……他家闺女的血留了一地有没有?!
告诉里德,他会怎么样?
……抽自己一顿爽是肯定的。
不过不会抽死他,因为抽死就没得生了——这和通常没谁会把不小心啄坏一个鸡蛋就把鸡汤了是一个道理。
下一个蛋……
下一个蛋一出生,就要当佛陀一样供起来!!
陆八恍惚地想着,忽然又一顿,心里那个难过劲儿哟又蜂拥而上——下一个蛋是下一个蛋,这一次的闺女已经没了!
还没嫁人还没穿裙子还没来及叫声爹就没了!!
“……”陆八觉得自己快疯了。
在看见本该停在外面等自己的轿銮已经不见时,他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是在做噩梦——听里德说,呈凤大典用的轿銮有特殊设计,高科技感应器,要里面真真切切坐了东西,才会启动可移动模式。
他人还在这里。
那轿子已经没了。
搭了啥走了?陆八挠挠头,幽魂似地飘到窗户边倚靠着坐下,心想,或许是搭着他闺女的灵魂归天了。
……
里德一脚踹开休息室的门,原本怒火滔天,一见这场景,熄火了。
怒不起来了。
原本想着抓着就就地暴抽一顿五花大绑拖走的人,正用奥特曼的身体的表演黛玉葬花,里德也被吓了一跳,心想不得了啊儿子你把你娘的脑子都折腾坏了?
小里德很委屈地嗷嗷了一声,脑袋埋进里德宽大的衣袍中就不肯出来了。
这微弱的叫声引起窗边的人动了动。
陆式黛玉一脸悲切地心想,我闺女活着,叫声说不定就是这样,嗷嗷的。虽然像他爹似的装猫卖萌不好,可是他好歹是个活的。
是个活的。
……
不是一滩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八扭脸看见里德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老佛爷似地点点头,说,“你来了。”
里德:“……”
什么叫我来了?
里德冷哼一声:“你以为摆出这副样子我就会放过你了?”
陆八点头:“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哽咽。
里德:“……”
这是什么情况?
……承认错误得那么快就罢了,还哽咽上了?……
出乎意料,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对不上了。
这家伙觉悟也太高了,还知道哭?你他妈的知道自己逃婚把儿子塞进花轿里是错的早晚要被抓包暴抽一顿还敢做,做完还有脸哭?!
里德想到这个,心中再次惊涛骇浪狂风暴雨,脸再次黑如包公,提气刚想气吞河山地说些什么镇住场面,还没提气完,就再次难产了。
因为窗边那货泪奔着一头扎进他怀里,闷声哭得叫一个委屈。
小豹子在他娘和头公牛似的冲过来那一刻,爪子一伸从衣袍里跳出来身手敏捷地窜到他爹的肩膀上,稳稳当当地趴着,蓝眼睛滴溜溜地看热闹。
也亏得里德马步扎的稳当,硬是不动泰山一般,虽然也被撞得闷哼一声但好歹还是稳稳当当地接住陆八。抱着怀里的壮汉里德一肚子邪火不知道往哪发,明明犯错的那人就在眼前结果他摆出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哟哭的就像刚才是里德自己派人拽着他不让他上轿似的。
“吼嗷~”小里德一口叼住他爹的耳朵,吧嗒下嘴,嫌弃地吐出来。
然后他娘窝在他爹怀里,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
里德抽抽嘴角有点吃不消这套怀柔政策,张嘴就想说没关系,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十几亿人的现场直播,没关系个球啊!于是板着脸,捏住陆八的湿漉漉的下巴硬是将他的脸从自己怀里扳起:“你还知道说对不起?”
陆式黛玉眨眨眼,湿漉漉的睫毛还挂着水珠。
壮士落泪也是可以打动人心的。
里德胡乱地给他抹了下眼泪,恶声恶气粗着嗓子道:“你哭个屁!哭老子就不抽你了?”
陆八凄凄惨惨地笑:“你杀了我吧。”
“……”里德半噎住,半晌望天悻悻摸鼻子,“那好像不至于……”
“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的话……”
“早一点告诉我你要逃婚?这倒是不错,我可能会去刑部借铁链用一用。”
“逃婚?”怀中人一顿,稍稍推开里德。
里德理直气壮地回望。
然后就看见陆八后退两步,单手叉腰猛鬼附身状凄惨大笑——
“你以为我逃婚?!!——哈哈哈哈你他妈以为老子是逃婚?!!!”
里德:=口=。
陆八:“老子告诉你,你闺女被我弄没了!!蛋碎了!!血在那!!一大摊!!!”
里德顺着陆八的手指一看,果然看见桌子底下一大摊保护液。
血?
里德默默地扭脸,与生龙活虎在自己肩头蹦跶的儿子对望一眼。
里德:血?
小里德:屁,保护液哟亲。
里德:蛋碎了?
小里德:……不碎我怎么出来?要求不要太高哟亲。
里德:闺女?
“嗷~”吾有小鸡鸡!!
里德拎着儿子的后颈往疯狂中的陆式黛玉面前一晃:“有小鸡鸡,雄的。”
陆八安静了,斜睨里德:“你从哪个野男人那拿了个野孩子来刺激我?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老子告诉你,中年丧子的大叔你大爷的伤不——”
里德不耐烦地将儿子往桌子随手上一丢,弯腰从桌子底下的液体中将碎成两半的蛋壳捞上来,将小里德往其中的一半里一丢另一半直接盖上,再整个凑到陆八眼前,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说:“你看,刚好合适。”
陆八不吭声了,睁着眼盯着里德手里的蛋。
小豹子撑开老爹的手,死命从蛋里面挤出来,嗷嗷叫着勾着陆八袍子的一脚顺溜而上,抱他娘的大腿。
大概弄清了来龙去脉,里德丢开手里的破蛋壳,随手拽过桌布擦了擦手,抬眼瞥陆八:“你以为原蛋随便摔一摔就能摔碎?”
陆八:“……”
里德冷哼:“都叫你多看书,没文化真可怕——这是我第几次对你说这句话了?”
陆八:“……”
……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宫上上下下以火燎兄弟为首所有能接触到陆式祥林嫂的人都在仿佛地听着他反复叨念着一句话作为每一天对话开始的开场白——
“我真傻啊真傻,我竟然以为那个连原子弹都突突不开的原蛋从一米高的桌子上面摔下来就会摔碎,我真傻啊,真傻,你说是不是,是吧,我就觉得,我是真傻……”
第六十四章
里德将儿子塞给陆八,转身进屋,屋里传来一阵水声之后,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湿手帕,粗鲁地往陆八脸上蹭了蹭:“难看死了,妆都哭花了。”
陆八:“……老子没化妆。”
里德:“……我就随便说说。”将手帕塞给陆八自己拿着,大手一伸,毫不温柔地想将挂在陆八肩头的儿子弄回来。小家伙被拽了下不乐意了,爪子往外张开,牢牢地勾住陆八的衣服。
里德皱皱眉,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说:“里路,松爪。”
陆八一怔:“你在叫谁?”
“我们的儿子。”
谁跟你是“我们”啊……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你什么时候取的名字?”
“刚刚。”
“刚到什么程度?”
“一分钟前。”
“……”陆八=_,=,“您还真是信手拈来啊。”
“不就是个称呼么,叫什么不都一样。”里德不以为然,“还用上你的同音字,多好。”
好你妹,将老爹和老妈的名字凑合凑合直接成孩子名字的父母是最不负责的父母。陆八抱住里路不松手,嘲讽道:“那么随便当初你怎么不叫里啊猫呢?”
“没里德顺口。”里德坦然挑眉,丝毫没觉得起名字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就算刚才不临时起意随口叫了个名字,回去也是拿过字典随手一翻,翻到那一页第一眼看见哪个字就是哪个字。
“卡路里更顺口啊,你怎么不叫咱闺女卡路里呢?”
“……是雄的。”
“抓重点!”
里德满脸认真,啧啧两声,将湿手帕接过来仔细地擦陆八红肿的眼眶边:“……卡路里听起来是不错,但是里字要在前面,如果你喜欢,里路卡也不是不可以。”
“……”
“怎么不说话了?”
“说不出来,你赢了orz。”
“嗤,又摆脸色……狗脾气,真难伺候。”
陆八:“……”
就这样,陆八孵蛋数日失而复得的孩子名字就在里德的一念之间被定了下来——里德的里,马路的路。
……所以其实这是里德和马路老师的私生子吧(掀桌)!!
……
一个小时以后,得到通知的火燎和黑燎亲自将轿銮护送到休息室门外。火燎利落翻身从玉蛟身上跳下来,打了声口哨通知里德,一扭脸,看见黑燎似笑非笑地斜眼瞅着自己。
“你干嘛,笑得那么淫贱。”火燎挑眉。
“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坐上我们迪达尔家族的黑金轿銮。”
火燎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反倒是摸了摸下巴思考状:“你想把咱爹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咩?”
“他说让你好好照顾我,没说不让我娶你啊。”黑燎眯眼笑,右眼的刀疤挤成一团。
火燎:“……”哪个哪怕思维稍稍正常的爹会在遗言里特别交代,说[弟弟你绝对不可以娶你哥做老婆哟]……
火燎:“我记得堂兄娶老婆的时候,祭祀塔好像也有大约3200马克?(8马克约等于2米,3200马克=800米)。”
“我们本家的祭祀塔是4000马克整。”黑燎点点头评论,“有点高。”
火燎嘿嘿笑着搓搓手:“所以想要我为你爬那个?睡醒了没啊你~”
黑燎耸肩:“我爬也可以啊,无所谓。”夫妻之分在床上绝对鲜明就可以了,仪式这种东西,无所谓的嘛。
火燎嗤了声道:“想着黑金轿銮后面的是你,我举弓破銮的欲望都没有。”
黑燎拉过哥哥笑嘻嘻地在他脸上“啪”地声响亮亲了下:“射不中没关系,把保护屏关了我在里面帮你踹碎。”
“……滚。”
兄弟两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谈,休息室的房门被大力一脚踹开。里德一手托着儿子的屁股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一身火红装束滚金披风的陆八跟在其后。
火燎顿了顿,望着陆八同情道:“这套呈凤礼服怎么那么红?……我了个去,还有后摆,看见了吗老弟竟然还有后摆?!彩苑司的人脑袋被剑齿虎踩了至于这样报复社会?”
“……”哪壶不开提哪壶,里德森森地瞥了火燎一眼。黑燎捂着哥哥的狗嘴拉到自己身后。
将陆八重新塞回轿銮中,后者坐回轿子里,恋恋不舍地探出脑袋捏了捏儿子的红色耳朵,里德皱眉将他的手拍开:“坐好。”
“儿子我抱抱。”陆八伸手,“等快到了再还你。”
“嗷~”里路小脸傲娇一扭,爪子抱住死死抱住老爹的脖子不撒爪。里德拍拍儿子的肥屁股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陆八见状脸黑了黑,面无表情地压低声音说,“这谁家倒霉孩子啊,老子现在想把它重新塞回蛋里去重新改造。”
里路吧唧一下在他爹脸上亲了口作为不屑的回答。
“啪——”
陆八缩回去,恶狠狠地拉下轿銮一侧的隔离板。
轿銮重新启动,这回在里德的亲自监督下,一群宫人跟随着轿銮后面,好歹算是载了正确的人返回呈凤神坛。轿銮的门已经被弄碎,换一个轿銮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后来里德一想觉得再来一次“破銮”这个行为实在有些傻气,所以大手一挥决定,直接进入下一步。
……就当先前那个插曲重来没出现过好了。
里德看着手上的儿子,里路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视线,嗷呜哼哼着蓝色的小眼一眯,在老爹手上打了个滚,四脚朝天地露出圆滚滚的肚子。里德嘴角抽搐,默默地伸手挠了挠,心里纳闷这半兽族的破习惯这孩子打哪无师自通的。
站在神坛上做亲自互动的父子俩直接将孩子他娘无视了个透彻。
所以里德错过了陆八从轿銮里踏出来,看见下面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十几台摄像机对准自己时,瞬间变绿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