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庆帝上前,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并将之提起,狂怒地问着:“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敢说我马上要死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杀了!”说着仿佛扔垃圾一般将她掷于地上。
星儿“啊”的痛呼出声,并伴随着阵阵咳嗽,显然之前被掐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转头望向庆帝,一字一字缓缓地说道:“命外之人已然出现,你莫要妄想将之抹杀或者诛杀太子,这都将使你死得更快!”
庆帝大步上前,紧紧抓住星儿的双肩,从地上将之粗鲁的拎起,吼道:“快说,有没有破解之法,快说!”只见星儿双目紧闭,不发一言,庆帝死命晃着她,她仍然什么都不说,直到本该只有庆帝和星儿两个人的宫殿里传来了第三人的声音:“陛下,她的情况很不对。”庆帝这才停下晃动,仔细看了下星儿的脸色,但见她七窍流血,脸色死白,庆帝探手在她鼻下试了试,她已然没有了呼吸。庆帝才悻悻的将之摔在地上,兀自狂怒不止:“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偏要逆天行之,看天能奈我何!?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找到破解的办法!”他深呼吸了几口后,推开宫门,甩手走出后殿,临走之时,对着空旷的后殿命令道:“拖去乱葬岗!”说罢,头也不回的出殿而去。
倏地,一条黑影从后殿梁上跃下,抱起星儿的尸体,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说罢出殿而去,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风卷起一地的落叶,奇异的,有几片叶子随着风儿,飘向了不同的方向……
当庆帝重新回到居庸殿时,面对着自己坐了十多年的龙椅,仔细而缓慢地摸着把手,仿佛对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一般,那种极尽缠绵的感觉,不禁令人有点汗毛直竖,渐渐地,他的神色狰狞起来,喃喃自语道:“谁也不能抢走朕的龙椅,就算天也不可以!”他一甩龙袍下摆,高声唤道:“宣张太医晋见。”不一会儿张太医便来到皇帝跟前儿,庆帝向他仔细询问了朱墨静的伤势进展,太医如实回答道:“朱公子的伤极重,且为法术所伤,臣无法完全治愈,须请精通法术之人协助治疗,方能痊愈。现下臣只能为其慢慢调理。”
庆帝不禁暗喜,面上不露声色道:“张太医辛苦了。”
“臣不敢,臣定当竭尽全力医治。”
“嗯,你先下去吧,有任何情况马上来报。”
“是,臣遵旨。臣先告退了。”太医说罢缓步退出宫殿。
庆帝吩咐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先行退下,转动桌上的一个宫灯,椅背后的墙壁缓缓移动,赫然出现了一条灯光昏暗的暗道,他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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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别院
距离上次送药之日已然过去三天,朱墨静的内伤并没有什么好转,但他因法术所受的伤倒是慢慢好转,内力也不再紊乱,太医隔天便去看诊,留下一些调理的药,而太子送来的珍贵药材都快堆满一屋子了,什么千年人参啊,天山雪莲啊,冬虫夏草啊等等,搞得朱墨静十分头大,幸而这别院不小,占了一屋子也没什么影响,朱墨静也只好随他去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虽然服下丹药伤情有所好转之后,他反而开始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被什么盯上一般,睡着睡着也会突然惊醒,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粗粗算了一卦,竟有血光之意,但却无法再细算,好似有什么屏蔽了他一般,所以几日来朱墨静的心情都不是特别好。本来是打算送完那小太子,去看看高姨,然后再回竹屋的,哪里料到路上会发生那么多事,早知道走之前先算上一卦了,指不定还没那么多意外发生。现在自个儿有伤在身,还算出个血光之卦来,着实令朱墨静烦恼。突然他想到了走时,师兄留给他的那样物件,便立刻拿了出来。那是一面雕工精细的八卦铜镜,朱墨静咬破手指滴血于上,立刻一阵金光闪过,迷了朱墨静的眼。待得金光退去,铜镜上波光荡漾隐隐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越来越清晰,朱墨静一看,不禁大喜过望,脱口喊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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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心轩
太子在两位师父的严格管教下,乖乖抄着《金刚经》,一边担心朱墨静的伤情。这样的日子真是磨煞太子,武功不及魏师父,每次想偷溜就会被抓回,文又说不过陶老先生,每次看到陶老先生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而且老先生不是怪太子太顽劣,而是对着光帝墓的方向一拜再拜,痛哭流涕直呼自个儿有罪,教不好光帝的子孙,恨不能以死相谢,弄得太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静下心来抄着经,随着魏师父习武,跟着陶老先生习经,学习治国之道。老实说来,这是太子这一生当中,除了睡觉时间以外,最乖的时间。钟皇后不禁感叹自个儿终于是给太子找对师父了,希望太子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能够让皇上满意,要不然的话,恐怕太子的前途……唉,自个儿也真是越来越不懂皇上的想法了,明明从前是那么喜欢太子的,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真是太子太顽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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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竹屋
自从那日朱墨静随同太子走后,他的师兄其实并没有离开,反而在竹屋住了下来,同时不断有人前来,太子的暗桩也尽忠职守地将来人都一一记下,但是另外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当时追踪朱墨静师兄的人至今也没有回来过,依据他最后一次所传来的消息,朱墨静和他师兄应该都是天下庄的人,而他也是在到得天下庄的势力范围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系,恐怕已然凶多吉少。这天下庄其实是江湖上最大的反庆帝的势力,但他们并没有很公开的活动或者言论表示反对庆帝,而庆帝也不太愿意去管江湖上的事,只要他们没有做出格,庆帝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国家的航道基本都是掌握在江湖的帮派手中,虽然之前也有尝试,希望可以取代他们掌管航道,但反而引来民众的抗议,甚至引发过大规模的骚动,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向他们妥协,经济固然重要,但民心这样东西,才是一朝立足的根本。如今天下庄的人隐瞒身份与太子接触,恐怕也是别有所图了……
一日晚上,朱墨静的师兄独自一人站在屋外,晃着酒瓶对似乎空无一人的竹林喊道:“这位兄台,你在竹林这么多日也辛苦了,不如陪在下喝一杯如何?”
第十章:身份,王卫暗影绝煞
竹林竹屋
朱墨静的师兄晃着酒瓶,等了会儿,也不见有人回应,淡然一笑,运劲于掌,倏地将酒瓶掷出,开口邀请道:“这位兄台既然不肯现身,朱某也不勉强,不过这壶酒可是十年陈酿竹叶青,还请兄台试试。”说话间,酒瓶已然带着呼啸直直去往竹林中的某一点。
那人不禁暗叹一口气,听这声势,若是硬接,不仅酒瓶会破,自己恐也会受到一定伤害,当下拔剑,脚下轻点,顺着酒瓶的来势,将剑置于瓶底,以此为中心旋转,减缓来势,然后往上轻抛酒瓶,脚下轻点竹叶,顺势而上,捏住酒瓶,飞身往前,每次力竭之时,便轻点竹叶借劲,几下之后,便来到了某人身边。双方互相对视一下,似乎在衡量双方的力量,直到太子的暗桩微掀起布巾一角,大喝一口,将酒瓶递还给朱墨静的师兄,赞道:“果然是好酒。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朱德昊。敢问兄台大名?”
“韩嬴。”
朱德昊微一怔愣,问道:“兄台和暗影有什么关系?”
韩嬴不禁皱眉,装作不解地反问:“暗影?”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然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仍是被心细的朱德昊发现了。就算此人不是暗影,但也和暗影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过也怪不得韩嬴诧异,本来暗影的存在就只有暗影本身及当朝皇帝、及皇族宗室长老知道。可以说,除了传国玉玺以及龙袍以外,暗影的存在也是帝皇的象征。他们为皇帝做着刺探敌国军情、反帝组织等等各类会造成统治不稳的信息或是帝皇决策所需信息。而除了暗影之外,还有王卫和绝煞。王卫负责帝皇的安全,绝煞则为帝皇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例如暗杀等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是三个人还是多少人。此三者都可以说是帝皇绝对权力的象征,他们的存在保证着帝皇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通常来说,在未决定太子之前,每位皇子都会有暗卫和影的存在,一旦他们之中有人成为太子,他们的暗卫和影也将随之晋为未来的王卫和暗影,但要成为王卫和暗影,则必须通过上任王卫和暗影的训练和测试。而通过之后,上任的王卫和暗影都会销声匿迹,生死不知。绝煞则更是迷一般的存在,除了皇帝,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选拔训练考验最后成为绝煞的。然王卫暗影绝煞都有其区别于他人的特点,例如王卫通常紧随每一任皇帝,除了皇帝外,他也拥有直接统辖禁卫军及皇帝近身侍卫的权利,腰间的淡金带流苏的腰带便是他们的象征,见此带者如见皇帝。绝煞是三者中最为神秘的,据说他的特点是在杀人时,双眼会变得血红,连带头发也会变色,不知是真是假。至于暗影,由于职责关系,暗影在面貌衣着等外在装扮上并无特别之处,他们有可能是男人,女人,小孩,老人,混在人堆里就是普通人一枚,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唯独他们的名字里会含有“影”字或者近似“影”的读音的字,为单名。而且只有在获得暗影资格后,才能冠以用“影”做名的姓名。此外,在他们身上的隐蔽位置也会有影字刺青。此人既然有姓名中含有“嬴”,与“影”读音相近,虽然无法查知他身上是否有“影”字刺青,不过依他的身手以及他的主子看来,应是暗影无疑。
话说起来,庆帝只有王卫和暗影,绝煞始终不见踪影,这其中的奥妙,也只有庆帝才知道了。而宗室长老对此情况也是不闻不问,始终不曾为此质询过庆帝,仿佛默认这样的情况存在,这也着实令人费解。那小太子居然也有暗影,倒令人啧啧称奇,毕竟他皇父的现任暗影仍然存在。只是不知他是不是连王卫和绝煞都有了……
朱德昊见对方有意打哈哈,也不多加追问,只是含糊说道:“我见兄台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几分相似,所以才出言相问,现在仔细看来,兄台也不相像,大概我思之过甚,认错人了。”
韩嬴也是个聪明人,见对方给自己台阶下,固然疑惑但这个话题却是不能再继续了:“看来阁下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还望阁下放宽心怀,若是有缘,他日必能重逢。”内心对此人的警戒已然升至最高,他居然知道暗影的存在,必然是和皇族宗室有所联系,甚至是宫中的某位,恐怕他不仅仅是个普通的江湖中人,难怪小英会在他们身上载跟头,只是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
朱德昊闻言哈哈一笑,一语双关道:“兄台说得不错,有缘他日必能相见,又何须担心呢?多谢兄台指点。”
韩嬴内心巨震,面上仍是不露声色(其实也露不了,黑巾蒙面呢。),缓缓说道:“不必客气,阁下既然赠我好酒,所谓无功不受禄,这点小事还请朱公子莫要放在心上。韩某人尚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还请朱公子莫怪。”说罢飞身便走,瞬间人已在丈外。
朱德昊也不追赶,运气喊道:“他日再向兄台请教。”喊罢,听得丈外传来重物坠地之声,不由轻笑出声,晃着酒瓶优哉游哉地回屋去了。还是小太子的人比较好玩,那狗皇帝的人马真是太无聊了,老是跑来破坏屋子整洁,回头要是小静回来看见这么乱的屋子,非骂死他不可,害他还得跟他们后面擦屁股,真是麻烦!嗯,按照师父的说法,也快到小静的应劫之期了,师父还不准他去帮忙,说什么比需要他自己度劫,否则后果不是他可以承担的,啧,算了,还是过些时日去看看他好了,也算是给他个小小的教训。谁让他非要帮着那小太子呢?狗皇帝的种能养出来什么好东西?摇摇头,朱德昊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际,开始调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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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经过昏暗而狭长的走道,来到地下,走道的尽头是一间奇怪的房间,房间里的一面墙上画满了符咒,而另外三面墙上开了很多门,门背后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正中间是一张莲花台,上面端坐一人,似乎正在闭目打坐,中年模样,面白须长,束着道髻,青色的道袍无风自扬,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味儿。庆帝也不急着开口,负手于后,站立在房间中。片刻后,中年道人打破一室寂静,开口问道:“陛下为何事烦扰?”
庆帝微一躬身,回道:“有劳道长出手为我除去一人。”显然对这道人颇为敬重,甚至在他面前都不用皇帝的自称,而只称“我”。
“哦,什么样的人需要我出手?”
“此人似乎精通术法,之前救我那逆子时已被法术所伤,但我恐怕寻常人前往仍不是他的对手,故此特请道长出手相助,事后必有重谢。”
中年道人也没有答应,先掐指一算,突然惊讶得睁眼,道:“此人来历非凡,我竟无法算到。究竟是何人?”
“这,我也不知。但我已派人去打探此人来历,应该快有消息了。”
“不必了,去也是白去,你的人恐怕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罢,这样的人值得我出手,我就为你去跑这一趟。此人现在何处?”
“他现在正在我那逆子的别院养伤。”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另外,你要小心你的儿子,恐怕其不安好心。但我并不擅长卜算,究竟是哪一个我无法得知,你好自为之。”
“谢道长提点。”闻听此言,庆帝更是暗恨得牙痒痒,除了我那逆子,还有谁能不安好心!?思及此,庆帝更是下定决心要除去太子。只可惜,这回庆帝是弄错了人,并最终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等庆帝走后,道人也一挥拂尘,化作一阵轻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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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别院
朱墨静从铜镜中见着许久未见的师父,显得尤为兴奋,他连忙将自己这段时间心绪不宁以及所卜算出来的血光之卦告知师父。而师父听闻此事后,不禁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什么决心般,缓缓说道:“小静,这是你命中的劫数。你虽是命外之人,旁人虽无法轻易算出你的来历,但仍有命定的劫数。若你能安然度过此次劫难,功力必能有所长进,否则的话,恐怕就算你父亲在世也无法保全你的。”朱墨静闻言,不禁黯然,良久之后,他道:“命该如此,小静无从抱怨,但无法完成父亲的愿望,小静亦死不瞑目!”
“虽然此劫乃血光之劫,因你是命外之人,劫数虽在,但并非无法逆转,尚有破解之法,且转化得宜,反而可以成为你的助力。此铜镜你也知道,乃用天材地宝所制,虽非仙家之物,但上有你父亲加持的法力,在必要之时必可保你一命。此镜已受你血,和你之间有切身联系,无需刻意催动,在你危急之时,此铜镜便会自动启动,你只管小心收好。此外,你要尽量收敛身上气息,不要固定在一处,保持移动之态。若无法以人形躲藏,可化为原身隐于竹林,你身上的气息也会被竹林所阻。但化为原身无法行动,怕只怕对方会用真火煅烤……”
朱墨静闻言一笑道:“师父忘了吗?父亲当时有留下一物给我,恰恰可用来避火。”
“是了,师父倒是忘了,有了这样东西,你成功避劫的可能性又大为提高了!一旦你避劫成功,便不要在此处停留,转往宫中去见你高姨。你可以在她那儿藏身,且可以就近监视那狗皇帝的动向。不过你高姨的情况不太好,虽有贵人相助,但她寿数将尽,命不久矣……”